彻骨的洞穴内,池三月喉头涌上一抹腥甜,她强忍住将其压下,手中的剑不敢慢半分,少一分一秒都是未知变数。
只专注于眼前凶狠魔兽的池三月自是没察觉到身后,她看准时机,拼尽全力给了它最后一击。
剑划破魔物心脏之时,剑下原本坚硬无比之处顷刻化为灰烬。
池三月心中爽得想大笑,可身上伤口都在叫嚣着痛,她忍不住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料下一刻,她感受到后方突然传来杀气,她只得尽量闪避抬手抵御着来剑。
在她转身之际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宋之礼。
他怎么会来?为什么要杀她?
池三月原本就没多少力气,锋剑相撞之间,火光四起,这让她想起了那日他们结缘之时看到的漫天光亮。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裹挟着寒凉的剑戳入她柔软的心窝旁,喉中的血止不住的喷了眼前人一身。
模模糊糊发晕间,眼前的人影一会儿是宋之礼的模样,一会是楚月的模样。
“阿止?”
“就凭你也想要神化藤?”
池三月用最后的力气发出了疑问,就如她一直都想问为什么,却得到了她好像一直知道的答案。
黑暗很快笼罩上她,池三月看到了向她砸来的小老虎耳环,耐不住眼前阵阵眩晕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红衣女子眉头紧锁,她的衣服脏了,鲜血涌上身来感受到的是温热腥甜。她身上沾满了池三月的血。
就连拔出的剑都沾染上了。
神化藤,当中的神一字,其实是精神控制,楚月敢断言池三月在精神薄弱时看到的不是她。
只不过阿止这个人,她倒是没听过,不过她小时候偷听到有关于这个字的一个名字。
万俟止。
她父亲曾跟太初真人对话时,楚月无意间趴在门上偷听到的。
还没等她再上前补刀,倒在血泊中的少女身上浮出了一张符箓。
见过诸多宝物的楚月也未曾见过此物,她怕是太初真人之物,便啧了一声,摘下神化藤离去。
反正都伤成这样了,要不了多久池三月也得血尽而亡。
……
前人还没趁月色走到外界,后人便匆匆感到。
又是一对浩浩荡荡的公子哥队伍,两个被簇拥着的人相继对视。
陆惊云的目光淬如寒霜,“楚月你干了什么?”
“大少爷轮得着你管?”
“你*的。你最好能付出代价。”
没再管身后的人聒噪说什么,陆惊云不再浪费时间,快速潜入到深处。
直到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池三月,“娘的,池三月你给我醒醒。草药!快给我草药!”
后面的人急忙翻找着储物袋,陆惊云哪懂什么药理,他让他们把草药混杂在一起打算给池三月服下。
猛然间他拿起药泥的手被固在空中,手腕处传来一阵不知轻重的力道。
“他娘的谁啊!”陆惊云额上暴起青筋怒骂到,直到他在黑暗中看到那张他恨得抓狂的脸。
“松手!宋之礼你*的松手!”
“你想毒死三月?”
“你管得着?”
还没等陆惊云再骂几句,他见少年从储物袋中掏出浓郁药香味的丹药。
此等丹药他都没在拍卖阁中见过。
“你。”
啪得一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陆惊云扣住池三月下巴的手被打红得肿起,他见池三月被宋之礼拦在怀中,轻柔地捏住她脸颊塞入丹药。
目光下移,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在胸口让他瞳孔震所着,宋之礼又拿出草药碾成泥,一点点涂在伤口上。
“照顾好她。”
难得安静的陆惊云让宋之礼多看了一眼,他起身准备离开时,看到了池三月身侧不起眼的耳饰。
云靴驻足,他俯腰捡起沾满泥的小老虎耳饰,根据洞穴内的气味湿度,宋之礼推测着是长神化藤的地方。
刺骨寒气疯狂地涌上另外几人,“管好你的冰灵根!”陆惊云怒吼一声,小心抱起池三月准备离开。
宋之礼的掌心平躺着神化藤,忽然想起楚月给他时,衣衫溅上的血。
狭小空间内,戾气横生,宋之礼好不容易压住现在杀了楚月的念头,他将耳环放入袋中,把神化藤装在盒中收好。
等那件事结束之前,他再给池三月。
失败是必死的结局,而做成连万分之一的概率都不到。他不能让池三月落得与李常远妻子一样的下场。
直到出秘境之后,池三月还未有醒来迹象,每日都由陆惊云精心照料着。
他也没想到,太初真人居然对池三月不管不问,他每次来见池三月的时候都五味杂陈。
虽说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拜师,不过这明显不是正常师徒的关系。
几天后午时,池三月才悠悠醒来,熟悉又陌生的装潢让她意识到这是陆惊云的居所。
脑海中突然闪现起她晕倒前的倒放,她向自己的胸口探看去,果真是被条条白绷带绑缠在一起的。
疼痛总是来的迟缓。
这时她才感受到身上的伤到底有多痛,她对宋之礼的恨意也有所蔓延。
神化藤,掌门明明已经给了宋之礼一株,作为楚月的嫁妆之一。
来拿这株干什么?为楚月巩固神魂,又来职责她不配吗?
池三月眼眶发红,她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不得不平息起怒火。
还没等她再歇息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吵闹声。
“少爷,池小姐要是不参加大比她的排名就作废了。”
“她还晕着还参加什么?赛是给活人比的。”
楠木雕镂的房门被推开,池三月修长的手指握着剑柄,苍白的脸在日光下没有半分血色。
“我去比。”
这是她好不容易打来的排名,既然宋之礼瞧不起自己,那她偏偏要最争气。
陆惊云瞪大双眼看着池三月,“你什么时候醒的?”
精致的庭院中,潺潺水声畅流着,少年眼下五黑,与白净的脸相比倒像极了熊猫。
看来自己生病他没少为自己操劳。
池三月心下一生暖意,她向陆惊云道谢着又说起自己要参加比试。
“不行,你哪都不能去。”
这几天陆惊云都没有睡好,池三月一直昏迷不醒,即使用草药效果都甚微,今日他终于打算屈身找宋之礼乞求丹药。
可他找了一会没找到,打听了几个人说是宋之礼在演武场被太初真人叫了去。
空着手回来的陆惊云,本是垂头丧气,但见到池三月安好的站在他眼前后,眸光泛着喜悦。
“陆惊云,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有我的路要走,你也要加快脚步追上我。”
少女脸上挂着陆惊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脸,午时阳光正好,每一缕光都衬得她恬静温柔。
池三月的话中透露着坚定,他没有办法阻止她,“加油。”
小声地说完,他与少女擦肩而过,五指攥紧衣侧,他忍不住频频回头目送她。
池三月沐浴在阳光下,她没忍住回头朝也在看她的宋之礼挥了挥手告别。
御剑就飞向演武场。
她在飞行的时候,一阵心悸震得她差点从剑上坠下。
怎么回事?
还好陆惊云居所离演武场并不远,她踉跄地从剑上下来,是自己的伤口作痛吗?
不,不是,是她的心脏一阵又一阵得跳动着,鼓膜被剧烈心跳声震动地发蒙。
直到池三月恍然间回忆起,她曾与宋之礼交换过心头血。
那是修真界流行的道侣亲密仪式,是在对方性命快垂危之际才会发作,并且会牵引着找寻对方。
好在心跳终于平稳下来,可能是距离过远,她与宋之礼之间的联系薄弱,池三月感受不到宋之礼在的具体方位。
只得问一个又一个的同门弟子,不过并没有问出什么东西。直到她在人群中看到那抹亮眼的红衣,才追上前问楚月宋之礼在哪。
楚月哪会直接告诉池三月,她自傲地怼了池三月几句。日光恍眼间,一把剑已经架在了她脖颈上,剑又往前递进,锋利的刃下丝丝鲜血如露珠般坠下。
“我问,宋之礼在哪?”
“在,在太初真人那里。”楚月呼吸都颤抖起来,她只得挺直脖子磕绊答道。
剑又被少女快速地一挽,御剑消失在空中。
待池三月一离开,身边的小是姐妹团团围住楚月给她上药,“废物!一群废物!”
“这都不拦下她!”
楚月暴躁地跺脚怒骂起。
……
直至距离缩短,心头血才牵引着池三月飞向一个她在山峰从未知道的地方。
外围布着密密麻麻们的阵法,有些是隐形阵,她不由得心生一寒,这座山峰从宋之礼来之前,一直都是她与师父独处。
怎么可能有这般地方?难道说。
池三月心下一垂,虎口由于她握住剑柄的力过大而泛白。脚步不再慢,她怕去晚一步见到最不想看到的那幕。
山谷狭长而深邃,连风声跟虫鸣都不再响起,在她加快速度潜行之时,听到了让她震碎观念的话。
“万俟止,今日你又沦落到我手中,究竟还是天道轮回。”
癫狂的笑声刺痛着池三月的鼓膜,在她马不停蹄地追赶下,胸口尚未愈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天道轮回?天道命我将你斩杀于此,报我灭族之恨。”
万俟止在袖口中早就藏好了一把升阶丹,动作没犹豫半分全部吞入口中。
石板地上刮起阵阵灵风,属于化神期的威压逐渐展开,池三月在甬道外感受到了属于宋之礼的灵气。
万俟止,就是宋之礼。
簌簌树叶被灵气骤然刮得一干二净,空留树梢林立。她扶袖挡住眼前带着砂砾的风,池三月这才挤进来,望着独对的二人。
这是人吗?这不是魔吗?
池三月手中的剑在寒风中嗡鸣着,她提剑起势,发丝被吹得纷飞在空中。
对峙中的少年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动作不由得一怔,震缩空白的瞳孔猛然对上那双奕奕有神的眼睛。
两人仅是相对一眼,便依然会意架势防备着化神后期的魔物。
无数的肉蠕动起来,没有个固定的形状,原本的道袍褪在碎石板砖上。
“三月?三月!我的好徒儿,快来助为师成仙!杀了他!一起跟我杀了他!”
凄厉的哀鸣声震得枯梢上下颠浮着,池三月对宋之礼的情感是复杂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这是她师父,她相伴了多年的师父是画皮魔。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太初真人从道初秘境中用了一个月就突破金丹,不过百年便已然化神后期。
凡间因画皮魔泛滥民不聊生,所有的源头都在指向这个天才正道魁首。
“怪不得你强硬要我与楚月结为道侣,原来你用聘礼的神化藤来作为夺舍我的草药。”
宋之礼不再踌躇,他一招一势都夹杂着极度的仇恨,眼球上的血痕如蛛网般爬满。
“还不是你父母不给我丹药,桀桀桀,他们死的时候可是自愿爆丹永无来生哦,万俟家当真是一心,全族没有无一人叛逃,全以死殉道。”
“就是不把炼制的化神丹给我!”
说道这,原本还血肉模糊的不明生物,突然变成了赤身的老朽,皮肤松弛坠下,骨架纤细挺着鼓包的圆肚。
“师,师父?”
咔嚓咔嚓得骨头旋转声,挠得池三月头皮发麻,那头颅旋转了一圈转到她眼前,浑浊的眼球上被白翳笼罩。
这是半仙半魔的
“徒儿,我的好徒儿,快把你的血跟灵力给我!”
无数张嘴爬满了老者的面庞,池三月手中的剑不再停顿,盈盈灵力包裹住剑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变回肉圆的魔物上。
磅礴浩荡的灵气从宋之礼手中的锦盒中波涛荡开,“你知道这是什么?”
“化神丹!化神丹!给我给我快给我!”
魔物盘滚地蠕动向宋之礼,在快触碰到丹药之际,宋之礼将丹药塞入口中吞下,紧接着尖锐声再次嘶吼起来。
“万俟止,你当真想要我与你同归于尽吗?”化神后期的威压不再隐藏,让万物枯荣的魔气摧毁着一切。
“你这种贪生怕死的魔物怎么能与我父母相比!”
话音刚落,那阵阵燃起的爆丹魔气骤然弱下,得知自己震慑不住宋之礼,连最后的化神丹都被他吞了下去。
太初真人也不再隐藏魔气,每一招都让小洞天的四季猛然骤变着,一时不再分春夏秋冬。
阵阵霜雪刚在风中飘摇而下,枝头上的绿叶又冒出头了爬满树干,接着又变成枯叶飘摇坠地,直至随着时间流转化为碎片在风中粉碎。
池三月跟万俟止自是讨不到多少好处,两人浑身都浴在血中,而池三月本就是大病未愈,胸口的伤口又再次撕扯开,大片染湿了上衣。
万俟止之前也给过她不少丹药,但是因为两人之前闹掰的事,她没再带在身上过。
空荡荡的药瓶似乎宣告着这场找死的战役结尾。
鲜血从池三月的头上留到眼中,她抬手一抹,在喘着粗气中注意到同样招架不住的宋之礼,他左耳下有颗小老虎耳环。
魔气再次横扫过来,池三月连连倒退撑在地上,只手撑着沉重身子起身,片刻没停顿继续上前。
在她晃神之际想到,神化藤的另一味作用在神魂薄弱之际会产生致幻作用。
或许这也是对抗眼前近乎疯了般的魔物,神魂越薄弱,致幻作用越强。
这半仙半魔的神魂肯定不稳固,“阿止!神化藤可以对付它!”
仅是一秒,宋之礼从口袋中掏出了神化藤用灵力快速提取致幻物质后猛地将其化为齑粉。
属于神化藤的木涩味在空中飘荡着,原本周身煞气滔天的魔物愣了半刻,开始恐惧躲避起来。
“不,不是我,我才不会天资薄弱。”
“不要再欺负我了,师父不要对我失望,我会勤……”
“死!都给我死哈哈哈,师父你没想到吧……”
眼前的魔物呓语不绝,半痴半癫间挥出了一道魔气直至宋之礼眼眶。
“阿止!”
池三月本就撑不住的身子摇摇晃晃倒下,又爬起来走向五指浸透在血中的少年。
“别过来,小心太初真人,保护自己。”
虚脱的话一说完,万俟止再也抵不住伤痛晕了过去。池三月注意到那魔物不再动弹,便一步又一步撑着自己身子跪走到宋之礼身边,小心牵住他捂在眼前的手,把全身所有的灵力还有生机都渡向他。
感觉到丹田的干涸,池三月抖着身子给魔物补了几刀,所有力气都注在剑中,紧接着哐当一声,剑落地。
她也跟着眼眶发黑落地,犹如枝头最后飘落的叶子一样。
再度醒来的时候,池三月只感觉到视线好像罩了层薄纱,她看不清东西了,模模糊糊的。
她好像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中,脸上的光斑随少年颤抖的身子而移动着。
修仙者五感强大,只不过池三月现在什么都感受不到了,闻不到属于林间草木的泥土味,也不听到穿越峡谷的轻灵风声。
疲惫感笼罩着她,半生的经历在她眼前好似昙花一现,自己对宋之礼的恨早在心疼他时消散掉了。
“阿止,我想回家。”
“回家,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池三月的嘴角上扬起,好,回家,我同你一起回家。
……
陌生的闹铃声滴滴响个不停,池三月缩在柔软被窝中,迷迷糊糊间抬手用灵力去拍这个吵个不停的魔物。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溜到了屋中,悄悄爬上了有着黑眼圈的少女脸庞。
池三月被光闪的一瞬恍惚,猛然掀开被褥坐起。
完蛋,这都午时了,她居然睡过头了,懊恼地睁开双眼才发现,这不是她家吗?
池三月怔怔地坐在温暖的床单上,鼻尖闻到了妈妈煎的荷包蛋油腻香味。
怀疑地掐了掐自己,她坐到床边,刚想穿靴拿剑,才反应过来脚下只有一双粉红的家居拖鞋。
……
陆惊云在目送池三月离开后,自己赌气的关门调息起来。
昼夜转换,清风中蝉鸣嘹亮,房门才被从内推开,“老刘,池三月比的怎么样?”
“少爷,三月小姐她没有参加笔试。”
“没有?怎么可能。”
“回少爷的话,她跟宋之礼的名额都因未参赛而作废了,千真万确。”
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陆惊云匆忙拽起件衣衫,驾起剑光就往太初真人的山峰赶去。
他前几日就把令牌放回了原位,这时也凑巧碰到赶来的孟觉郎,往日的陆惊云绝对不会同他讲话。
踌躇了片刻,想问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你见过池三月吗?”
“你找三月什么事?”
孟觉郎虎头虎脑摸不清主意,他今天才刚闭关就收到了池三月跟宋之礼没参赛的消息,才匆匆赶过来。
山峰禁制就在眼前,孟觉郎掏出口袋中的令牌径直走了进去,没理会身后的陆惊云。
陆惊云咬咬牙,打算试着闯入山峰,可当他揣着失败的心迈入到禁制内,他才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就连耳朵一直观望着身后形势的孟觉郎脚步一顿,不由回头瞪着虎目疑惑。
待他们找寻到漆黑的山谷,谷风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夜色森森,陆惊云这辈子都忘不了眼前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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