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仙留客出来,齐乐就直奔书院的方向走过去。在书院附近的茶摊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三个小萝卜头,排排坐在茶摊的座位上面。齐瑶摇头晃脑的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在那里吃着糕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一旁的齐菁正在和齐迦说着话,齐乐不用听就知道应该是交流书院内的生活,还有不放心的齐菁的叮嘱。
吴穹则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三个孩子,不时的给齐瑶擦拭脸上的糕点碎屑。阳光透过树叶,光斑在眼前闪烁。
明暗交织的光线照应的吴穹平静的脸上,显得分外动人。
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岩岩若孤松之独立”明明他现在表情很温和,笑容也很温暖,但是他就是想到了这句话,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很多的画面。
第一次见面冷漠但细心的维护。第二次相见孤绝的眼神。一起住之后两个人慢慢相熟,慢慢磨合,由一开始的尴尬,到最后的依赖。
想着他一次一次的拯救自己于水火。不论是乌大江来的时候,他帮他解决了危机还是阿福的事情都让他觉得自己和他已然是生死之交。
他突然想着,若是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就好了。和弟弟妹妹还有吴穹。
是的,还有吴穹。
他的心脏像是快要跳出胸膛,他突然明白自己的那些依赖从何而来,明白为什么知道有人想要和吴穹在一起,自己的心里会涌现出酸涩,突然明白为何他问起自己,大脑像是一片空白一样。为什么听到他说自己有很多秘密之后一闪而过的难过。
而这些秘密自己可能永远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人诉说,永远的都存在于自己的角落。
齐乐突然感到很难过,他意识到自己和吴穹不仅仅是隔着这数十丈的距离,也不仅仅是隔着一个屋子的距离,更不仅仅是村子里面的流言蜚语。而是隔着数千年的时光。他在这边,吴穹在那边。
如果做一对永远都无法坦诚的情侣,那这样的日子会好吗?齐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或许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吴穹的眼睛已经看了过来,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让齐乐晃花了眼。
真耀眼啊。
吴穹低声说了什么,齐乐没有听到,但是很快三个小萝卜头的头齐刷刷的转了过来。齐菁更是挥起手掌,和齐乐打招呼。
齐乐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快步向前,把他们的声音压制在喉咙内。
“吃完了吗?”齐瑶赶紧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拍拍自己的小手,小声的回答:“吃完了。”
“吃完了,我们就去逛街吧。”说着齐乐就要牵起齐瑶的手,语气温和:“阿瑶,还想吃些什么吗?大哥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小迦,你需要什么也和大哥说,现在大哥给你买。”
齐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大哥,刚刚吴大哥已经帮我买好了,东西都放到我的房舍里面了。现在就是在等你,我们等了你好就啊。”
齐乐有些错愕的看着吴穹,这是他的错,他本来以为就是在酒楼吃个饭就会过来,谁曾想到还去新的店铺转了转,这就耽搁久了。
齐乐的脸色开始严肃起来,皱起了眉头,“怎么能让吴大哥给你买东西,应该等我来才是,谁教你可以这样占别人便宜的,你不能因为吴大哥好说话就这样。”
齐迦被说的有些委屈,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但是倔强的不肯留下来,“因为大哥你一直也不来,而且吴.....”
“好了。”吴穹轻轻拍了几下齐迦的后背。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是我非要给他买的,他本来是不要的,我说你在我这里有钱,嘱托我帮忙买的,小迦这才同意的。而且没多少钱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让你帮忙带他们就很麻烦你了。”齐乐连忙解释。
“那我现在还一直住在你家呢,这怎么算。现在我都还住在小迦的屋子里面,我给他买东西还不是应该的。你是要这样和我算清吗?”吴穹的眼神很平静,语气也并不急促,但是对于现在的齐乐来说无疑就是他想要和自己分开的意味在。
他一下子有些着急,连忙解释:“吴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好了。若是你觉得不妥,今晚我们私下里面说,没有多少钱,不要当着孩子的面算这种账好吗?”吴穹的语气明显温和下来,安抚的意味很是明显。
“孩子?”齐乐在心中默念,脸上瞬间蒸腾了起来。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个方面还好,现在一想到这里,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好。”齐乐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默默的答应。看着面前委屈的不肯落泪的齐迦,心里也愧疚起来,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又不像其他两个天天在家,一出现就是批评确实是不太好。
齐乐靠着齐迦坐过去,刚一坐下,齐迦就默默扭过头,不看齐乐。
“小迦刚刚是大哥错了,没有问清楚就错怪你了,是大哥的不对,小迦可以原谅大哥吗?”
一听到齐乐这个道歉,齐迦再也憋不住了,转身把头撞在齐乐的怀里抽噎起来。
“大哥都没问我情况就说我不好,大哥坏。”
“是大哥坏。”
“先生说.....先生说不问...不问是非就下决定是不对的。”齐迦的话
“对的,是不对的,是大哥做错了。”
“先生还说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大哥没有认真念书。”
“是,大哥平日里念书都不认真,没有我们小迦认真。”
齐迦有些不好意思的从齐乐的怀里钻出来,小声的嘟囔“大哥,我也有错,我也没有三思而后行。也没有听先生的,我们扯平了。”
听到齐迦的话语,齐乐看向齐迦的眼神温柔而专注,他静静的拭去齐迦眼上的泪珠,轻声的哄着:“不哭了?”
“嗯,不哭了。”齐迦慢慢的停止了抽噎,开始害羞起来,已经是大孩子了,还躲在大哥的怀里哭,感觉有些丢脸。
“最近在书院学了很多嘛。”
齐迦的身体扭捏了一下,有些害羞的回答:“也没有学了很多,但是夫子有夸我学的好。”
“那我们小迦还是很棒的。”
好不容易把齐迦哄好,齐乐简直是有些心累。不过也是自己惹哭的,当然是要自己哄。
把齐迦送回书院,看着太阳已经逐渐西斜,不好,要不了一个时辰天色就要暗了。齐乐有些着急,今天实在是耽搁太久了。
“七叔这个时辰应该早就走了吧,也不知道七叔有没有等我们。”齐乐牵着两个小姑娘的手就想要快步离开。
“吴大哥,我们快些走吧,天都快黑了,怕是我们赶不到家。”齐乐走了两步,有些犹豫的又回来,“要不今晚在客栈住一宿吧,夜路难行。”
吴穹也不搭话,从茶摊旁的停放马车的地方,牵了一匹马出来,身后还拖着一个板车。板车上面堆满了布匹,粮食,还有一些日常用品。
齐乐目瞪口呆,一个想法进入他的脑袋,“不会吧,吴大哥,这个是你买的?”
“对啊。”吴穹淡淡的回答。“之前你不是说家里缺少代步工具,上次去市集没有看到好的,但是我让相熟的老板给我留意了,果然遇到了这个,这匹马虽然还有些年轻,但是也快成年了。不能拉动很多东西,但是还是可以拉货了。我们今晚就这么拉回去,阿菁和阿瑶坐车上,我们走还是可以的。等马再长大一点就可以拉动我们了。”
齐乐一直以为停在茶摊旁边的马车是别人家的,还说怎么一直停在这里不动,原来是自家的。他简直是痴迷的摸了摸面前的马,直到马已经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响鼻,这才恋恋不舍的松手。
有了这个马,日后该有多方便啊,再也不用一路就靠着腿这么走了。若是自己一个人来县城还可以骑马,虽然他现在还不会骑,但是可以学啊。
想想之后纵马驰骋的日子,齐乐的心都要飞起来了。
马的脚程很快,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是一路上也不曾停歇。
夕阳西下,云彩已经变成了绚烂的橙红色,那色彩如同火焰在燃烧,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齐乐一路上忍不住偷偷的看向身旁的人,看着他被从天边一直蔓延的颜色渡上一层温柔的金,像是那天上的太阳为他而来,炽热的仿佛要将他的心融化。
虽然极力克制,但是躁动的心像是不听他的指挥一般在胸腔跳动,仿佛在演奏一首激昂的交响乐。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这次他总算是尝到了。
太阳渐渐西沉,天空也从橙红慢慢转粉,然后转紫,最终变成静谧的蓝。
他们也已经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子中。
吴穹找到一个粗壮的木头,准备给马做一个临时的拴马桩。他从房间里面拿出锤子,狠狠的敲了几下,一个拴马桩就做好了。他卸下板车,握紧缰绳,熟练的在拴马桩上缠绕了几圈,打了一个紧实的活结,确保缰绳不会松开。
这匹棕色的小马轻轻的甩动着鬃毛,马蹄在地上不安地踢踏了几下也就不再挣扎,默默的站在那里。
齐菁忙忙碌碌的像是搬家的小蚂蚁,把今天买好的布匹一点一点的搬进自己的小窝,这让她满足。
齐瑶也没有闲着,早早的就从旁边搬来一些干草,一点一点的给小马喂食,一边喂还不停的摸着马。因为她还小,所以只能摸到马的肚子那里。
马儿很乖,齐瑶一直不停的骚扰马,它也只是甩甩尾巴,自顾自的吃草。一点都没有要发怒的迹象。
“这马儿好乖啊,一动也不动。”
“嗯,所以我才买回来,若是烈马,虽然快但是不好降服,这样就正好了。”吴穹在一旁应答。
“今天忙了一天了,快洗漱休息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要忙。”
齐乐确实是累了,今天一天又是动用脑力又是动用体力的,回来的路上,怕累着小马,也是一路走回来,此时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只想着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明天见。”齐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仿佛说了这句话之后心中就会有隐秘的期待,明天可以想见,每一个明天都可以想见。
齐乐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头快步回屋。
吴穹的心像是被一双手轻轻的触摸了一下,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面前齐乐的笑颜在他的眼中不断的放大。
“明天见。”他只能这么机械的回复。今天其实他敏感的察觉到齐乐的不对劲,回来的路上齐乐一直偷偷的看他,他不是没有发现,但是他是以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齐乐有话想要和自己说。
所以刚刚才说了那句话,意思是今天太累了,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谈吧。
但是齐乐刚刚的语气,又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幻想,心中的奢望开始弥散开来,要是他想的那样呢?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不会放弃的。
但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是俞元杰说了些什么吗?
总之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他的心意了。吴穹在心中胡乱的想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
隔壁的齐乐也是,虽然身体很累,但是精神非常亢奋。不知道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看了多久才睡着。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起迟了。
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毫无保留的透过轻薄的窗户,倾洒在他的房间,整个房间已经被太阳映照的亮堂堂,暖烘烘的。床上的人此时才悠悠转醒。
他半眯起眼睛,像是被阳光刺了一下,抬起手臂用手背挡住这耀眼的阳光,半晌打了一个大大哈欠之后,脑子才逐渐清醒。
院子里面传来“砰砰”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院子里面砸东西。
他快步走向窗边,缓缓的推开窗户,刺眼的阳光如同汹涌的拆谁一般瞬间涌进,他本能的偏过头,却又因为院子中的身影,怔怔的站立在那里。
目光被窗外的景象牢牢的吸引。只见屋外人在不远的空地上忙碌着搭建马厩,此时已经完工一半了,他熟练的搬运一根根粗壮的木头,手臂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阳光洒落在他沾满木屑与汗水的身上,像是为他渡了一层金边。
齐乐简直是如痴如醉的看着他挑选木料,他量着尺寸,他挥动锤子,每一次挥动都像是在他的心上重重的敲击,看着他满是汗水的脸庞,他竟然止不住的心动。
这就是喜欢吗?明明他和往日里面没有不同,之前他修建兔窝的时候怎么没有察觉到他的魅力,这次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齐乐无比清楚,他认栽了,完完全全的认栽。
吴穹本来专注于建设马厩,不经意的抬头,目光越过庭院,与齐乐的视线交汇。沉稳有序的心一下子乱了节拍,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涟漪。
吴穹本就因为昨天的事情一晚上都没有睡熟,天都没有亮的时间就起来搭建马厩了,好让自己可以心境平稳一些。但是被齐乐的眼睛一看,一早上的伪装轰然倒塌。
齐乐嘴角微微上翘杏眼微眯,眼眸如同繁星一般瞬间绽放出耀眼的璀璨光芒,看的吴穹完全移不开眼。
“起来了,身体有没有酸痛。”
“这算什么呀,这段时间也不是白和你一起锻炼的,现在的我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齐乐举起左手,炫耀的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你看看,多结实。”
“对了,阿菁和阿瑶呢?”
“去隔壁了,阿菁说做衣服裁剪不是很擅长,所以去找林婶学习去了,去吃饭吧,在厨房给你温着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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