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5岁那年,妈妈收拾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独自拎着走出家门,却忘了带上她。
从此,外人眼中,她是一个每周五天往返于幼儿园和姥姥家,过着两点一线生活的单纯小宝宝。
但是,与大部分小宝宝不同的一点是,宁若没有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块,而是被寄住在了姥姥家。
每回放学,幼儿园门口挤了满满当当的家长,个个面带笑意,望眼欲穿,等待着自家的小神兽归家。
每当这时,宁若总是自己一个人从老师身边钻出门去,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在幼儿园门口等她,所以也不会有期待。
只是,看着身边的小朋友,一个个地,蹦蹦跳跳地,被家人牵走,宁若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自己的家长跟他们不一样,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能每天都见到爸爸妈妈,而这对她来说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当然,毕竟小孩子心性,这样的想法时而会有,一眨眼便会忘在脑后,久而久之,便也习以为常。
这天一进门,宁若看到四四方方的大桌子上放了两个大柚子,反应过来,妈妈来看她了,还给她带了最爱吃的大柚子。
原本是一件开心的事,小宁若却没有表现得雀跃,这很反常,但是妈妈没发觉,微笑着朝宁若伸出双手,要像往常一样抱抱小女儿。
宁若垂着小脑袋,慢腾腾地走到妈妈身边,圆嘟嘟的小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色,闷闷地不说话。
“怎么了,若若?”
妈妈奇怪地问。
心理挣扎了一会,宁若抬起小脸,小嘴瘪了又瘪,那模样可怜巴巴地。
“妈妈,瞿喵喵叫我背她,我不小心给她背摔倒了,她说她爸爸是警察,明天要来抓我去关起来。”
童丹玲愣了下,这才看清小女儿明亮清澈的大眼里盛满的恐惧,她惯来是不服输的一人,当即便语气强硬地教宁若:
“有什么好怕的,你跟她说你爸爸是公。安。局的!”
“妈妈,公。安比警察厉害吗?”
“当然了,公。安更厉害!”
得到妈妈肯定的答案,宁若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感觉小小的身体里盈满了能量。
于是次日,在Z市第五幼儿园里,两名幼儿,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来了一场交锋——
瞿喵喵:“哼,宁若若,我要你跟我道歉!”
宁若:“我说了我背不动,是你自己要我背你的!”
没想到宁若会反驳,瞿喵喵顿了下,然后叉起腰,刁蛮跋扈地说:“哼,你不给我道歉,我要叫警察把你抓走!”
有了底气的宁若,这回可一点都不害怕,她昂起小脑袋,气壮山河地叫嚣回去:“我爸爸是公安局的!”
此话一出,立刻震慑住了瞿喵喵。
她呆愣地看了会宁若,向后慢慢挪动脚步,却没有再说什么,很快转身,撒开腿,跑别处玩儿去了。
看那个一向喜欢欺负人的女孩子跑走,宁若眨巴着大眼睛,突然意识到“爸爸”两个字还真是很管用,很好使的......
嗯!那她没有爸爸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瞿喵喵知道去了!
时年5岁的小宁若,在心里暗暗想道。
时光飞逝,一晃十年过去,宁若以优异成绩考入Z市一中,成为当地重高的一名高一学生。
得知这个消息时,童丹玲像中彩票一样开心,逢人便要拿出来显摆几句,然后,听着来自亲朋好友的夸赞恭维,她便笑得乐开了花。
这不,一中制服刚领到手,童丹玲又要催促宁若换上,然后,带上她在小区里面闲逛溜达,享受邻里投来的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
“你们家孩子进一中啦?真棒,真厉害!”路上,遇到一挎着小包的中年阿姨如是说。
童丹玲的嘴角压不住的弧度上扬,“是的,今年刚考进去的。“
“考多少分啊?”阿姨又问。
“630多分呢,我家宁若啊,从小就聪明,都不用我们大人操心的啦。”
童丹玲抬手,顺着宁若后脑勺的头发往下梳,笑得合不拢嘴。
“噢,”阿姨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这么聪明的小孩,那可得好好培养了,像我那个大孙女,今年初三,从小她爸妈就给报很多课外班,现在钢琴十级过了,还到处去参加舞蹈比赛,经常都有拿奖回来,家里奖状奖杯一个柜子都装不下......"
十几分钟后,宁若跟在童丹玲身后回了自家屋里。
相较于出门前那副昂头挺胸的骄傲模样,童丹玲这会神情要平淡得多,一进屋,她一声不吭进厨房里忙活晚饭,留下宁若自己一人在客厅。
宁若还穿着那身一中制服,安静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怔怔地看着前方电视柜上的花瓶出神。
这是一幢位于市郊小区的三层洋房,十多年的房龄,装修显老旧,屋内布置简单素净。
宁若五岁那年,童丹玲与现在的丈夫姚重羲再婚,组成新家庭。
之后,童丹玲独自搬到这里居住,因为娘家房子在市区离学校近,所以,她没把宁若一块带过来,而是将女儿继续寄居在了娘家。
姚重羲的情况,也是二婚带孩,女孩,名唤姚琦,比宁若小三岁,是个活泼可爱的乐天派,有些娇纵,和文静乖巧的宁若形成鲜明对比,每到周末下午父女俩会到海边钓鱼,这会还没回家。
宁若大概能明白母亲心里面在介意些什么,无非就是别人家孩子从小被父母悉心培养,多才多艺,而两相比较之下,童玲燕作为母亲,无论是对于宁若平日里的关心还是照顾都是远远不够的,更别提花在孩子学习以及各种能力培养上的精力,基本为零。
情感上,童丹玲对她是疼爱的,只是迫于现实情况所限,她顾全不了许多。
继父姚重羲经营一家五金配件厂,童丹玲再婚后辞了工资微薄的工作,专心和爱人一起经营厂子。
五金厂早年收益不错,近几年由于竞争激烈,已经没落不少,员工由鼎盛时期的上百人到如今只剩区区十几老师傅。
有时候资金链运转不灵的时候,夫妻俩也挺心烦的。
懂事的宁若总是尽量不做让童丹玲操心的事。
录取通知书拿到手后,看着妈妈扬眉吐气,神采飞扬,宁若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一夕间,她把压在母亲肩膀上的苦难都扫空了,而未来,也会越来越好。
只是,没料到才刚开学两周,她就遭遇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儿,想向母亲求助,可有些话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说出口,毕竟,能求助的到的人不是时时伴在身边,长久以来,宁若已经习惯了将坏事藏心里,自己默默消化。
周末两天倏忽过去大半,转眼已是周日下午,吃完晚饭后,童丹玲就要把她送回姥姥家,再不说出来的话,等到新一周来临,就得独自面对一切,着实叫她有一种火烧眉毛的紧迫感......
正纠结不已之际,客厅大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一股浓浓海腥味随空气流动涌进来,宁若回神往门口方向看。
一胖乎乎的女孩率先跑跳着进屋,后边,姚重羲一手提一个大塑料桶,另一手拎着渔具,风尘仆仆进门,一脚将门勾阖上。
“我们抓了三条大鱼。”姚琦兴奋大喊,跑到宁若边上,她皱皱眉头,忽而大喊一声:
“你坐我位置干嘛!”
宁若这才意识到她刚刚顾着想事情,没注意坐到了姚琦的专属位置上。
起身挪到旁边坐下,宁若没与她多说话。
她对这个继妹基本无感,不喜欢却也不厌恶,凡事不与她一般见识,两人倒也能和平相处。
只是这位继妹的亲妈……就有点一言难尽。
败家不说,好几次闹到厂子里,指着童丹玲鼻子骂她是狐媚子破坏家庭的小三,气焰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因此,宁若对这个继妹是热乎不起来的,不过,对方明显也不想和她多亲近。
姚琦一屁股坐沙发上,布艺沙发立刻凹下一大块地方。
收获颇丰,姚重羲也是满脸笑意,对坐在一旁的宁若说,“若若,快来看,有鱼还有小螃蟹小海螺!”
宁若听了,走上前,往桶里看,那鱼还是活跳跳的在桶里游来游去,靠得近了一股海腥味扑鼻而来。
她看了会,默不作声,然后转身,又安安静静走回沙发坐着。
同样地,姚重羲也没察觉她的异样,更别说嗅得到那股子隐秘的不安的情绪,他兴冲冲提起桶子进厨房,准备磨刀杀鱼。
身边,姚琦已经迫不及待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迅速摁到他喜欢的动画片,点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电视屏幕上,那个拿着飞行镖的黑衣小子放出大招,一举灭掉暗夜反派时,厨房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童丹玲急匆匆地走到大门边,手上拎一个红色塑料袋,一边开门,一边扭头对宁若说:
“若若啊,小区突然停水了,晚饭没那么快做好,我先送你回去吧,等会天都要黑了。“
一把推开门,童丹玲走出去,查看一眼袋子里刚杀好的鱼,“这条鱼给你姥姥带过去......"
她回头看一眼,这才发现女儿没跟上来,愣了一瞬,往屋里探进头去,”你这孩子......”
宁若恰好走到门边,童丹玲收起责怪的话语,让出过道。
宁若在门口鞋柜边上换好鞋子,转过身,就听到童丹玲交代:“等会这条鱼你自个拿上楼去,我就不上去了,明儿让姥姥煮了鱼给你吃。”
“哦。”宁若低声应道。
电梯门开启,童丹玲快步进去,身后,宁若面现难色,慢腾腾跟上。
“妈......”电梯里,宁若好一会从嗓子里憋出一个字。
“嗯,怎么了?”
静默片刻,宁若一鼓作气道:“我坐公车的时候,好像被一个陌生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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