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睡得迷迷糊糊，正是最困的时候，被他拍醒，郁玖颐撑开一只眼皮，艰难地打量外面一眼，像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又闭眼垂头。
不过凭祁连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是怀恨在心，想报复他，故意不起来。
祁连近没有拆穿，而是问：“困？”
“嗯。”她的脑袋左摇右摆。
“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这三个字被她念得几乎无声，只有嘴唇在动。
祁连近可没那么多耐心跟她耗，自诩已仁至义尽，踏回车里，搂起她的胳膊放到肩膀，准备把这人直接抗起来。
双脚即将离地，郁玖颐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喊：“唉唉唉——我不要背着！”
上回那样子就不是很雅观，现在两人好歹熟了点，可不要再保持那个姿势。
祁连近听见，抬起右臂绕到郁玖颐的颈后，突然发力，把她整个人往前一甩，稳稳当当地落在臂弯，改成了横抱。
这一晃，彻底给她摇醒。
对上这双亮晶晶的眼睛，祁连近抬眉：“醒了？”
郁玖颐还不想就这么放过他，立即闭眼做昏昏欲睡状，脑袋靠到他的肩头：“还是好困。”
演吧。
祁连近还是没戳穿，反正就这么几步路，抱着她走进别墅大门。
不忘对身后跟随的两个人说：“你们也进来吧。”
她们略有犹豫，最终提步跟上。
祁连家的装修是简单的现代科技风，大门正前方是个雕塑水池。中央是高精度金属铸成的星轨造型，悬浮在半空，不断旋转，下方的水柱交错喷涌。
周围是以蓝色和紫色为主的虚拟植物，脚下的路面是单层透明的，中间灌了水，种着海藻和珊瑚之类的海生物，偶尔有色彩斑斓的鱼群游过。
两个机器人正趴在路上打扫，看到祁连近，停下动作。
“欢迎回家，主人。”然后他们的机械眼看到郁玖颐身上，眨了眨，结束识别，“欢迎光临，玖颐小姐。”
郁玖颐早就在好奇的东张西望中忘记装睡，祁连近也没有提醒，更没把她放下。
听到它们就这样喊出她的名字，两人皆是微怔。
“你爸这么快就把我的信息录入了？”
“他一直细致。”祁连近说。
机器人内网把访客信息同步到其他终端，收到消息的管家机器人跑出来，欢快地迎接他们。
祁连近认识路，走得比机器人还快点，他的父亲已经在一楼的会客厅等待。
“回来了。”远远看到儿子，祁连教授的眉目放柔，丝丝笑意攀上脸庞。
他看起来不显老。
人类寿命随着科技的发展而延长，衰老的速度也有所减缓。二十岁左右，身体器官就发育得完全成熟，但到两百多岁才会开始长皱纹，中间的时间几乎不会产生太多面相上的变化。
两个人在路上并排走着，看起来年龄相仿，其关系却多种多样：可能是朋友、同学，也可能是母女、父子，甚至可能是爷孙。
“爸。”祁连近颔首。
他还端着郁玖颐。
这已经不是较劲或者秀恩爱的范畴了，她像盘菜。
郁玖颐挠祁连近的脖子，想让他放自己下来，没想到祁连近完全不听，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
“什么意思？”郁玖颐瞪他。
祁连近轻描淡写地瞟她：“刚才不是很困吗？”
死男人，这么记仇？
郁玖颐不可置信，你想让我丢人，我也不让你好过。她用力摆动双腿，龇牙咧嘴，动作幅度很大，就算是高度近视都能发现前方有个模糊的影子在扑腾。
就当是小两口的情趣，祁连教授没说什么，转身到沙发坐下，示意他们：“坐。”
机器人过来倒茶。
郁玖颐挣扎得像鲤鱼摆尾，恨不得趴脖子上咬他，祁连近终于放下。
得以落座，郁玖颐调整到一个相对文雅的姿势，仿佛刚才发生的都是幻觉：“教授好。”
古板严肃的祁连近，却有个和蔼可亲的父亲。
他微笑着冲郁玖颐点头，看郁玖颐的目光里充满对小辈的慈爱，完全不计较刚才的一幕：“恒星。”
恒星？
祁连近不懂，看向父亲。
郁玖颐微微一愣，随之赧然：“教授怎么……一上来就叫人外号。”
祁连近才想起时尚杂志里对她的那句形容，但没想到父亲竟然也知道，还就这么喊出口。
“我偶然听人这么说过，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祁连教授轻笑，原本有些尴尬的氛围因此而化解。
“没有没有。”郁玖颐摆手，就算有她也不会直说，“就是突然被这么当面讲出来，有点不太适应而已。”
“其他人平时都怎么称呼你？”
“一般都叫我玖颐。”
祁连教授颔首：“那我以后也这么叫你，可以吗？”
比祁连近好相处多了，他至今还叫她大名呢，郁玖颐点头：“好。”
祁连教授微微偏头，看到一直站在旁边的两个人。
祁连近帮忙介绍：“她们是……”
他却抬手，制止了祁连近的话，对二人示意旁边的一张沙发：“请坐吧。”
“教授好。”她们鞠躬感谢，走过去坐下，机器人又给两人倒上茶。
祁连教授的目光回到郁玖颐身上，再带着一番审视，打量她几次，复而道：“既然你和阿近已经公开了婚讯，再叫我‘教授’，就有点生疏了吧？”
郁玖颐正在喝茶，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他，又看祁连近。
她还没改口管祁连近叫老公，就要先改口多个父亲？
不过尊老爱幼一直是郁玖颐的美德，她放下茶杯，顺从地开口：“爸。”
祁连近都没想到她这么配合，意外地投来目光。
郁玖颐偷瞥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在长辈面前没大没小？
两个人的眉来眼去逃不过这位长辈的火眼金睛，他看破不说破，转而关心起郁玖颐的其他近况。
他问什么，她答什么。
就那么些话，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最近在忙的事情，以及两人同居这几天的感受。偶尔郁玖颐也会主动问他几个问题，分享生活里遇到的事，或者和祁连近之间发生的趣事。
祁连教授含笑听着，不时点头，不时爽朗地笑，总之还算融洽，祁连近反而沦为二人的陪衬。
“阿近没给你添麻烦吧？”
麻烦，特别麻烦，大麻烦！
郁玖颐的回答却是：“我们磨合得还不错。”
祁连近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子的郁玖颐，连嗓子都夹起来了，像个又体贴又温柔又讲礼貌的仿生机器人。
教授知道这些晚辈都不太喜欢跟他们聊天，总会觉得放不开，所以简单的关心过后，就让祁连近带着郁玖颐去参观家里，留给两人独处的机会，他则回书房再处理一些工作。
等到双方分开一定距离，祁连近低头对郁玖颐说：“其实你在我爸面前没必要那么乖，你那些新闻，他基本都知道。”
那怎么能一样。
郁玖颐说：“那一会吃饭，我就把脚放桌子上，让你端着喂我。”
那还是算了。
论口舌之快，祁连近总比不过她。
“你的房间在哪？”郁玖颐问。
“楼上。”祁连近说，“不过应该没什么东西。”
军校全封闭式训练，只有假期能回家，毕业后入伍，成年便有了自己的独立房产，就连和父亲见面，都常常在工作相关的公开场合，祁连近没空回来，这里的房间闲置几十年，只剩点空家具。
的确没什么可看的，郁玖颐进去瞄两眼就出来，还不如走廊上挂的画有意思。
祁连近又带她去看了图书馆和酒窖。
完全数据化的今天，就连书法作品都是电子存档，平时很难接触到纸笔，祁连近家却有整整三面墙的书，都是祁连教授的收藏。这些一看就年代久远的图书被储存在真空的书架中，小心翼翼地存放。
图书馆的另一扇门出去是茶室，楼上有采光露台和空中泳池。不过祁连教授平时独居用不上，泳池已经封上了，以免积灰。
祁连近是个非常称职的导游，带郁玖颐从楼梯往上，经过棋牌室，再乘坐电梯下楼，回到一开始的会客厅。
父亲竟然在和那两个保镖说话，祁连近倍感意外：“我和我爸平时都说不了这么多，今天你一过来，他竟然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郁玖颐不以为然：“那是你太没意思，其实他老人家早就憋坏了。”
说什么都能拐到骂他。
听见他们的声音，祁连教授回头，招手让他们过去。
两人抵达的时间正该吃晚饭，机器人在厨房忙碌。
“你们也一起吧？”他那两个人说。
她们面面相觑：“教授，这……”
“没关系的。”他却示意祁连近和郁玖颐，“你们应该也不介意吧？”
“我都可以。”郁玖颐说。
祁连近更无所谓。
虽已发展成世家，但教授学者出身，身上并没有那些阶级划分的优越感。这里位置偏僻，附近商铺稀少，来者都是客，到时候他们坐在餐厅团聚，把她们赶到外面挨饿，显得实在刻薄。
就这么定下。
难得家里热闹，教授很高兴，开了瓶珍藏多年的酒。
看着一盘盘的珍贵食材端上桌，郁玖颐没想到这么隆重，低声向坐在旁边的祁连近抱怨：“我就说应该带点礼物，你非说不用。”
他也没想到，不过还是压低声音回答：“我爸不介意这些。”
废话，他是你爸，当然你做什么都不会怪你。
郁玖颐腹诽，过了会，用怪异的眼神瞧他。
“怎么了？”祁连近问。
“我们刚才的对话，好像夫妻啊。”郁玖颐说。
他的耿直脑袋完全不懂她的意思：“我们本来就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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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又体贴又温柔又讲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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