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是没有春天的。
这里只有夏季与冬季,春季与秋季跟怕人似的,刚露个头就又躲了起来。至于为什么要叫春城,蒲泊江觉得大约是之前这里的人想有春季,才起的这么个名字。
我认识蒲泊江就是在一个不像春天的春天。
那时候的天还有些冷,春寒料峭,她还穿着黑色的大衣,披散着头发,在长廊的另一头朝着我的方向招手,张扬而肆意。不知怎么,那一刻我好像在春城看见了春天。
从此,春天在我的世界就有了具象化的代表。
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呢?
祺街的两旁种了两行白玉兰,早春三月的时候,白色的花瓣争相开放,像春天的酒杯。春风吹过它们的时候,白色的花瓣簌簌落下,像在飘一场温暖的雪。至于为什么雪会是温暖的,大约是这春意醉人吧。
真正和蒲泊江有一点交集是在高一放学回家的公交车上。
知道我和她回家是一班公交车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从我看到她那一刻开始,我总是会不自觉的在我目光所及之处寻找她的身影。从此,我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小了很多,无论是在走廊透气的课间,还是去食堂的路上,亦或是回家的公交车站。
她大抵是被人缠得烦了,才会面无表情的让那个人滚蛋。
其实我和蒲泊江的会晤可以追溯得更早,早在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学校举办的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她跳上舞台唱了一首粤语歌——《皇后大盗》。
唱完把麦丢给主持人就跳下了舞台,就很自由。
那个时候我就有注意到她了,只是我没有下功夫去寻找过这个人到底是谁。直到早春三月里的长廊尽头,看见她的那一眼,我几乎一下子就被带回到了那个有些燥热的午后。
九十月的春城,空气中依旧夹杂着热意,刚开学,和班上的同学也不熟。莫名其妙就被学校拉到大太阳底下暴晒,听些我不太感兴趣的歌。
直到不太一样的前奏响起,我兴意阑珊地往台上看了一眼,但是隔得太远了,根本看不见,燥热的空气把时间拉得冗长而缱绻,好像过了很久才响起第一句歌词:
——“路中他紧紧挽他手臂,尽把过去以后都不理……”
她开口的时候,燥热的空气渐渐凝滞了下来,连耳边聒噪的蝉鸣都听不见了。
一曲结束往台上望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跳下舞台的身影,一晃眼只看见裙袂纷飞的衣角。
直到再次看见蒲泊江,烙印在脑海中的那个衣角找到了归处,它们融合为一,天衣无缝。
她的朋友在旁边劝她干嘛这么凶,对人友善一点。她没有说话,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等下一站到站的时候独自下了车。我立马快走几步挤到了门边的位置,挡住了下车的路,最后那两个人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着蒲泊江一起下车。
我在车厢里远远看见她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公交车开动,她的电动车也发动,我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我看见她的发丝在风中飞舞,像是迎风招展的旗帜,直到再也看不见。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我没再看见过蒲泊江,也没有在学校下意识寻找过她的身影。我的心情好像随着一天天逐渐平稳下来,渐渐地很少再想到她。毕竟高中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忙,繁重的课业,一月一次的小考,一季度一次的大考挤占走了我大部分的思绪。
高中的我不算是那种很聪明的学生,很努力压线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开学的摸底考试,全年级1400人,我考了365名。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初中的时候我在一个不算那么好的学校,基本稳定在年级前50,最后也只是压线进的这所高中。
比起出生就在市里的同学,我唯一能拿出手的技能就是学习,但是学习并不是他们的唯一,我最擅长的事情在这些人当中也只是那样而已。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很迷茫,不知道学习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在学什么,厌学的情绪没有哪一刻这么浓烈过。
我选择了一种在现在看来很蠢的方式逃避现实,买了很多小说来看,什么玄幻的,悬疑的,洪荒的;各种杂志:爱格、萌芽、花火,什么稍微有点热度我都看。就什么都不想要去想,只想找个出口去发泄我内心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是我见的市面太少了,连发泄的方式也只能想到在上课的时候看闲书——这是我对所有课外书的统称,也不是我,而是我的母亲。
不出所料的,我的成绩从开学的365名一点一点下滑到了1000名开外。那个时候应该是高一上学期刚结束,我就是在那年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看见的蒲泊江。
她在初春的长廊尽头,兀自绽放。
她让我见识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原来学生的任务不只有学习,学生的生活也不只是教科书和做不完的习题,于我而言她是一剂明媚的解药。倒不是我真的羡慕,想要像她那样活一次,只是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我这般。好像心头没由来的一松,还好还好,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般把日子过得了无生趣。
至少有那么一个人是鲜活而明媚的。
这样说话有够矫情,实在是每次想到蒲泊江,我的脑子里面都是那段时间在爱格那几类杂志上看过的青春疼痛文学,矫情地讲述我和蒲泊江的故事对我来说就像是吸烟刻肺般的下意识行为。在我母亲的印象中,我的叛逆期来得有点晚,但是持续的时间很长,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某天从我嘴中突然出现的蒲泊江。
但其实,我一点也不认同她的说法,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时候遇到了蒲泊江,我可能会比她料想中的女儿更加出乎意料的糟糕那么一点儿。这样的话由我通过第一人称说出来真的是很烂俗的表达,但是没有关系,总要有人写点什么。蒲泊江不像是那种会忆往昔的人,她从来不屑于做这样没意义的事情,她喜欢的是创造新的事物。
所以这种事情只能由我这个生活乏善可陈的人来记录一二,能遇见她对我的人生来说已经足够惊艳到记录进往后的人生自传当中。兴许死后的墓志铭,我可以立个遗嘱,把这个故事写到个站上做成二维码刻到墓碑上去,借此浪费每个好奇心过剩人的时间。
如果我不小心走在蒲泊江前头,她一定会是好奇心过剩的其中一个,就算戴着老花镜也会扫上那个二维码,并在看完之后笑骂我:
“杜迟雨,你可真有够无聊的。”
这个故事没有大纲没有预设,想到那写到哪,做一场黄粱一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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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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