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个板子落下,大夫人不忍心才叫停。
“罢了罢了,停手,来人,快,带小姐下去上药。”
谢微语咬紧牙关,一直到上完药都不曾吭过一声,但是太医开的药,她一口都不喝。
常嬷嬷在一旁束手无策,手中的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门口,大夫人踱步不前,望着常嬷嬷手里一滴未少的药,内疚之心更甚。
“是我的错,明知道微语脾气很倔,还打了她,她从小便不吃药,如今这般拖着,可怎么好。”大夫人懊恼至极,生怕谢微语因此又添新病。
“奴婢再去热热,再拿点小姐最爱吃的蜜橘干吧,等小姐气消了,说不定就会喝药了。”
“嗯,去吧。”
“微语。”大夫人进房,就见谢微语生气的别过了头。
“还在生娘的气?”
谢微语吸了下鼻子,还带着浓厚的鼻音;“没有,女儿不敢。”
“你哪有不敢的,你这丫头,惯会拿捏父母,你赢了。”
谢微语一听,成了!
她转回头,望向大夫人,“娘亲,我真的可以不去学堂了吗?”
“依你,都依你,只要你好好吃药,那学堂你不想去便不去吧。”
谢微语瘪瘪嘴:“药太苦了,能不喝药吗?”
“行啊,那就去学堂吧,我这就去安排!”
“娘亲娘亲,我喝,我喝。”
盯着碗里黑乎乎的汤药,谢微语鼓足了好大一个劲,才捏着鼻子,一鼓作气喝下了药,喝完后立马漱了口,又塞了半碗蜜橘干才堪堪压下药味。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药啊!”
想着接下来十日都要喝这种苦到极致的药,还不如一开始便答应去学堂了。
不去学堂要挨板子,挨板子要喝药。
去学堂顶多挨戒尺,至少不用喝药了,怎么算现在都是亏。
“娘亲,爹爹出去还没回来吗?”
谢忠严原本计划十日便回,因栖九村的意外不得已拖了时间,只能去一趟边境,君澜安才能顺理成章入府。
这一去又是一月。
大夫人解释道:“因为南萧战事,你远房的堂叔一家只留下了你堂兄一人,你爹爹去接他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谢微语一挪一挪,凑到了大夫人身边,“娘亲,爹爹不会又给我找陪读吧?”
大夫人点了点谢微语的眉头,“你这丫头,这三个月来被你气走和吓走的陪读没有五十个也有三十个,你爹爹怕是不会轻易的给你找陪读了。”
谢微语内心欣喜的小人儿都快要跳出来了,“娘亲,我爱死你了。”
谢微语抱着大夫人撒娇,俨然忘记了刚才的十个板子是大夫人下令打的一般。
吃了药,谢微语很快就睡着了,在她熟睡期间,谢忠严一行人回来了。
房内,谢忠严得知一切,眉头一皱,“你打微语做什么?”
大夫人也想不明白,当时就跟中了邪一样,心中一气就下令了,“是我不好,许是记住了太后提过的那一句,说不听话打打就好了,我就...打了。”
大夫人越说,底气越不足,声音也越发的小。
终归是她不对,不论如何,也不该听信别人的话,对微语动板子。
“女儿不想去学堂,便不去吧,不论外面的人如何说,我只要微语开心。”
若是以前,谢忠严也会这样想,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尤其是在经历栖九村屠村后,他更知看似坚强的丞相府实则不堪一击。
他亦如是,即便他是谢如言亲哥哥,他也不敢保证能一直安稳的坐在丞相之位上。
“夫人,你我保不了微语一辈子啊。”
大夫人敛眸,谢忠严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倘若哪天她和谢忠严不在了,谢微语能依靠的唯有她自己。
大夫人才打了谢微语,此时满腹的内疚,“那,你去跟女儿说,我不去。”
“好,我去,等她醒来,我便带澜安一起去见她。”
大夫人疑问;“澜安?莫不是荣阳观那位?”
“正是,栖九村惨遭灭村,此次澜安以微语远房表哥的身份跟我回来,一是常住丞相府,以丞相府为掩护护他周全,二是让他作为微语的陪读,一起前往学院。”
“甚好,如此一来,不会引起宫里那位的怀疑,微语这边,既是堂兄,想来也会碍着情面,不会急着赶人了。”
谢忠严眉头紧锁,原本年轻英朗的脸上不知不觉间攀上了几道皱纹,挥之不去。
他紧紧注视着榻上的谢微语,良久,才吐出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
谢微语一觉醒来,便撑着腰,一瘸一拐的蠕到了院子里的摇椅上斜趴着。
摇椅旁边是一颗硕大的石槐,微风一吹,簌簌落下,停靠在摇椅上。
她捡起一朵在手中把玩,视线却望着门口,似乎在期待着哪个人能忽然出现将她一起带走。
透过薄如蝉翼的花瓣边缘,两道黑影闯入了视线。
谢微语放下手里的石槐,眼前走进的人影越发的清晰。
“爹爹。”
见谢忠严,谢微语高兴的起来想要扑过去,奈何带动棍伤,她刚站起来就一个趔趄往地上摔去。
“啊!”
一阵失重感袭来,谢微语扑腾着,眼前的视线由石板忽的被一袭墨衣代替,就连往下坠去的感觉也戛然而止。
谢微语抬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接住她的人。
她的呼吸凝滞了片刻,紧接着脑海里浮现了两个字“俊俏。”
这是她为数不多学过并且记住的词,只因在容云观偷听小姑姑讲课时说,如君温玉那般好看的人可以说为俊俏。
如今眼前这人比君温玉还好看,那就是特别俊俏,他很美,那就是俊美。
谢微语看的出了神,直到谢忠严过来将她扶起来,她才渐渐回神。
“爹爹。”
她叫着,视线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君澜安那边瞥去。
“爹爹,他是谁呀,爹爹新招来的陪读吗?”
谢微语回神后,理智亦在回笼。
眼前人虽然长的俊美,但是爹爹近日素来喜爱为她张罗陪读的事情,也为她找了不少的陪读。
若眼前的人也是陪读,即便长的再好看,她也不喜欢。
“不是。”
听到谢忠严答案的那一刻,谢微语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心中松了一口气。
且她看君澜安的眼神愈发的大胆,开始还只是偷偷的瞥一两眼,后来竟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他是你远房堂哥,名为澜安。”
“堂哥...澜安。”
谢微语嘟囔着,在她叫完名字时,一旁的君澜安对着她点了个头,“堂妹安好。”
谢微语回了个礼,“堂哥安好。”
难得见谢微语没有赶人,谢忠严干脆顺水推舟。
“微语,从今往后澜安便会住在这里,你们可要好好相处,若他有不清楚的,你要多帮助他。”
听到君澜安要长住丞相府,谢微语眼睛一亮,“女儿定会好好与堂哥相处,爹爹尽管放心。”
“如此甚好,等你伤好之后,便与澜安一起去学堂吧。”
谢微语忽然觉得身上不痛了,所有的痛都转移到了心上,“爹爹,娘亲都答应我说不用去学堂了。”
“其他事情都可以依你,但是去学堂一事,不可。”
谢微语跟大夫人还能够撒撒娇,但她知道,谢忠严发话便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她原本因为谢忠严回来变的大好的心情,突然间全部烟消云散,就连看君澜安也有了一丝埋怨。
爹爹口上说着君澜安不是陪读,但是君澜安却是要跟她一起去学堂,若是没有君澜安,她会不会就不会被逼着去学堂了?
“我讨厌你!”
谢微语“哼”了一声,恨不得能大步流星的离开,但是此时却是一瘸一拐的慢慢挪动着。
眼见着谢微语随时都有摔倒的风险,君澜安想去搀扶却不敢,直到接收到谢忠严的示意,他才在谢微语趔趄的时候,冲上前去扶住了她。
谢微语悻悻,今日真怎的老是磕跘。
在看到君澜安那张脸时,她想到会被困在学堂里,就耍起了小性子,推开君澜安:“我不要你搀,我不喜欢你!”
君澜安盯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是为了查明屠村真相来的,不论发生什么,他现在首要做的就是留下来。
不管谢微语何种态度,他都要和她好好相处,只有和她好好相处,他才能够安然留在望都,才能进入宫里,才能查明当日屠村真相。
见君澜安沉默,谢忠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语不爱读书,大抵是我逼她去学堂,她耍小性子才迁怒在你身上,”
君澜安闭口不言,但是在听到谢忠严的话时,心中的阴郁明显缓解了不少。
“老师放心,澜安一定会好好与郡主相处,与她一起读书,让她不排斥读书,也,不排斥我。”
一连一月过去,君澜安日日都会为谢微语送去药膳与蜜饯。
谢微语从最开始不愿意见他,摔他端来的药碗,对他没有一点的好脸色,到后来不再摔碗,再到后来每每会在君澜安来时在门口相遇。
亦从一开始的不喜欢他讨厌他之类的话语,到后来说药苦蜜饯不够甜之类的挑剔话语,再到后来他送药时会主动给他一些她觉得好吃的吃食。
谢微语没有察觉到,她对君澜安的态度正在微不可查,日复一日的改观着。
而她的改变都是从君澜安第一次给她带蜜饯来时开始的,这样的蜜饯,她只在一处吃过,便是在荣云观与她相识的小书童那处得来的。
又一日,君澜安在去给谢微语送药的途中被谢忠严叫了去,说的是他与谢微语入学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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