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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厉云征举着油灯凑近了仔细瞧墙上丹青,少年将军策马张弓,桀骜不羁,马蹄之下并非金石沙砾,而是青黄相接的杂草丛林。

画师妙致毫巅,犹如在现场亲见一般。

一旁的副将石风也好奇地凑过来,只一眼便惊叹道:“这画的是将军啊!就是——”他拖长了尾音,没接着说下去。

“不说你就憋着。”厉云征横去一眼。

石风嘿嘿笑着,话到嘴边自是憋不住的,“就是看起来比将军年轻、张扬,眼神更清澈,不像您,杀气腾腾的。”

“就知道没什么好屁。”

厉云征嘴上骂着石风,脑海中不由得检索起关于这幅画的记忆,约莫是弱冠之年,他跟着圣上在京郊春猎的场景。

彼时他猎得数十野物,拔得竞技头筹,除陛下赏赐外,回宫后皇后娘娘还单独召见,赏了他一幅画,言是宫中画师所作。

他虽对绘画的工笔技法不通,依稀辨认得出眼前这幅与那一副十分相似。

耳边回响起那个俏皮的声音:“我见过你的画像。”

宫廷画师所作,皇后娘娘亲赏,厉云征自是将那副画收进匣子里妥善放置,想来如今还在京中府邸的书房里好生躺着呢,如何会让她瞧见,又出现在这里?

“可是这画有什么不妥?”石风瞧他盯着画出了神,眉心挤出的沟壑简直能养鱼了,故出言询问。

厉云征摇了摇头,“等那丫头醒了一问便知......对了,外面沙坑中的人怎么样了?”

“人已死透了,属下方才查验......”

厉云征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朝矮塌上的人瞧一眼后,引了石风吹灭油灯掩门出去,方道:“说吧。”

“此人虽穿着商人衣服,但右手虎口有茧,身上有伤疤,依属下看,是个行伍中人。”

“身份确认了吗?”

石风与另一名守着尸身的亲卫对视一眼,不作声。

厉云征弯腰在尸首脸周摸了摸,最后落在鬓角处,手指撕扯着一角缓缓上拉,立时扯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月亮已完全升起来了,借着皎白月光看面具下的脸,高颧骨,高鼻梁,眼窝幽深,与方才截然不同。

“胡人!”石风惊呼。

厉云征将面具甩给他,正色指摘:“胡人狡诈,因相貌极易辨认,常用易容术遮掩身份,此非罕事,你大意了。”

闻言石风躬身抱拳请罪道:“是属下失察,愿领责罚。”

厉云征颔首:“回去后自领二十板吧。”

“遵命!”石风面不改色应声领罚,倒是旁边那年轻些的亲卫悄悄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还中过迷香?”厉云征手指沾了一丝残留在尸体脸上的白色药粉,用指腹捻着。

“是,他是被人迷晕后以匕首刺入胸前丧命。”

厉云征眼中划过一道凌厉,语气重了几分:“这小丫头不简单啊。”

“要将她抓来询问吗?”

“不必,暂且按兵不动,她既然放出信号弹引我们来,想必还有后招,咱们静观其变。”

厉云征暂时未想明白,她若是与胡人有勾连,为何要自相残杀,还用烟花引自己来。等他真的来了,又只是哭闹着睡过去。

当他很闲吗?

屋子里,哭闹过后的念念睡得很沉,陷落进变幻莫测的梦境里。

一会儿梦见自己嫁人了,大红花轿瞬间变成铁铸的牢笼,困得她无处可逃,铁笼外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一会儿梦见正在同送自己银镯子的姑娘说笑,言语间对方灿烂的笑容逐渐化为阴鸷,银镯也成了活物,蛇身绕着自己小臂,吐信间千丝齐发。

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浑身是血,被人五花大绑丢进流沙中,她拼命呼救,怎奈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声音。流沙即将没过脖子的时候,岸上之人转过身来,冷漠地持剑指着她。

念念拼命摇头,心中有许多话想解释给岸上的人听,涌到嘴边只剩下一句。

“厉云征,别杀我!”

这次她奇迹般地出声儿了,喊得撕心裂肺。

被噩梦惊醒的念念出了一身虚汗,环顾四周情景后,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将自己从惊慌中拉出来。

厉云征闻声进来,不紧不慢接了她的惊梦之语:“那你倒是说说,本将军为什么要杀你?”

他已重新燃起火折子,火光照着他深不见底的眸色,像黑暗中的亡魂。

“我......我杀了人。”念念怯懦地应着,声音比寒风中的烛火还要微弱。

“杀的什么人?”他压沉了声音故意吓唬,念念回答不上来,缓缓摇头。

屋外的狂风不止,刮得木门吱呀呀作响,厉云征抬高音量喝道:“不明身份就杀人吗?你胆子倒是大!”

“他在我屋外鬼鬼祟祟,我原是只打算将他引到陷阱中迷晕的,但,但是他竟醒了要逃出来,我实在是害怕极了......”念念惊恐地盯着厉云征,哀声请求:“将军,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自以为装的真切,殊不知丝毫惊不起厉云征内心的波澜。

他常年搏命于生死之间,见过太多垂死之人的恐惧,自然能轻易分辨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伪装。

比起现在的滴水不漏,他更相信刚来时那个口不择言说“带我回家”的小丫头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身上疑点诸多,又刻意撒谎,厉云征断定念念是他追查胡人密探的重要线索,于是并不戳穿,沉吟片刻淡淡开口:“本将军心中有数,你先去洗把脸吧。”

念念这才发现脸上僵硬的地方,是还残留着那人干涸的血迹,遂从怀中掏出手帕,起身到墙角处的桶里湿了水。屋里没有铜镜,她日常梳妆皆就着水面倒影,如今夜黑灯暗,水桶里乌蒙蒙的一片,瞧不真切,只好凭着感觉擦拭。

觉着清理的差不多,念念重新回到厉云征跟前,他手里还握着火折子,火舌在两人中间舞动,无声地照着面面相觑的尴尬。

厉云征戳了戳自己的眉梢,道:“这里。”

念念不明他何意,歪头“啊?”了一声。

“这里,没擦干净。”他补充说。

“哦哦。”她重新拿起手帕蹭几下,将脸凑近厉云征,问道:“还有吗?”

温热的气息在咫尺近的距离中炸开,与二人的呼吸徘徊交织。厉云征别过头,蜷手掩在鼻唇间,象征性地轻咳两声:“没了。”

“失礼了。”念念羞赫地回正身子,微微垂眸。

厉云征起身借点油灯的契机拉开两人距离,状似无意问她:“墙上的丹青,出自姑娘之手吗?”

念念先前只顾着藏誊抄的密信,竟忘了这茬儿,一时语迟,硬着头皮回答:“是。小女子画技拙劣,让将军见笑了。”

他无意与她品评画作,依旧是军营中未被正面回答的问题:“你从前见过我?”

她抿唇:“不曾。”

又觉察到对方的疑虑,出言解释:“久闻将军盛名,特意买了将军画像来临摹的。”

“撒谎!这画分明出自宫廷画师之手,你从何处买来!”厉云征给了她机会,不曾想依旧满嘴谎话,声色间添了几分怒意。

“这个我倒从卖画之人那儿听过,据说是京城某位官家小姐倾慕将军,寻得那画师掷千金求将军丹青。有投机之人窥听此事,便仿了许多幅赝品流于市井。”

念念眨巴着眼睛给他讲故事,言及此话语中满是心疼:“我也是从商贩子手里得来的,足足花了一锭银子呢。”

“......”

念念喟然叹道:“不过那赝品画技实在拙劣,还不如我呢!只当一锭银子买将军盛名了。”

听出来她言语间的调侃,厉云征并不顺着话茬往下接,目光扫视一周,道:“你这里瞧着像是个学堂,不该挂夫子像吗?”

“读书之人,夫子自当存在一言一行之中,不必特意挂了画像出来。倒是这茫茫边塞,战乱不休,流寇不断,将军智勇无双,令宵小闻风丧胆,正好挂来辟邪。”

“......”

厉云征于战场上叱咤风云,难逢敌手,可论起言语交锋,他委实略显笨拙。往日面对嘴欠的石风,尚且能凭着主帅的淫威压制一二,眼前这小女子显然不会顾及他的身份。

他一身傲骨怎么容得下别人的半点压制,迫不及待要找回主场,因想到来之前向军中平凉将士打听过她的底细,便道:“战火之下平凉城内百姓尚且食不果腹,读书何用,姑娘来此处教书,可不是欲盖弥彰吗?”

“读书与战乱有何相干,春秋至战国诸侯纷争群雄割据,不照样有百家争鸣的繁荣景象么,况且夫子有云言,有教无类,将军实在不该以出身质疑城中稚子的求学资格!”

论起学问来念念尽头更盛,刹时挺直了腰背出言驳斥,一字一顿回应他:“识字,读史,知事,明理,然后无所惧也。”

厉云征少时亦是进学饱读诗书的,自知慌不择路说错了话,讪讪道:“本将军并无此意。只是好奇姑娘既饱读诗书,若真如你所言无所惧,那方才的害怕模样,莫不是装出来的?”

绕了一大圈,念念方反应过来厉云征的真实用意依旧是试探自己,冷哼一声:“生死有何惧,小女子只怕被将军冤枉,白白作了将军剑下亡魂。”

话既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索性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如今边界不太平,凭我一己之力,保全自身尚且艰难,遑论护佑这半城老弱妇孺,我想带他们在将军的军营后扎营,寻个庇护之所,望将军成全。”

厉云征心道:小狐狸终于藏不住尾巴了。

面上依旧刚直不阿:“军营重地,由不得闲人停驻。”

念念既是谋划为这一帮老弱安危谋划,也是出于私心,举手指誓道:“只是在附近处求个照应,并不会随意接近军营的!何况护佑边防本就是将军职责之内的事,总不能眼睁睁弃这群百姓不顾吧?”

“此言有礼,本将军可以庇护他们,不过——”厉云征眼波流转,唇角难得勾起一分笑容,语气中却带着明晃晃的不善。

“需要把你的命交于本将军。”

屋外狂风吹散天际的云朵,只余下一轮明月寂寥高悬,显得戈壁滩更加苍凉怆然。

一阵风扫过屋内,吹得念念浑身起粟,她咽了咽口水,强装镇静回复:“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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