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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司马信青筋暴起,她快步走到祠堂中,抬首瞪着蝗虫的雕像。

一人一虫对视,竟是身量矮小的司马信占了下风。那红色的锦缎似披风,蝗虫似一个凯旋的大将军,双目炯炯地凝视堂内的众人。

还有人在磕头。祠堂外是气息奄奄的百姓,堂外长廊门口处群立的是饱读诗书的气色红润的朝廷命官。她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抓住斗重的香炉,奋力将香炉扔了下来。

里面的香灰散了一地,地面也被砸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出来。那些麻木不仁的百姓终于有了动静,又惊又惧地看着司马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坍塌,他们起身的动作像是回光返照,只过须臾,便听见了低声的抽泣和嚎啕。

门外的一众官吏也是一震。哪里想到,司马信竟然将香炉扔了下来。况且还有斗重。

她怒火中烧,“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不用来赈济百姓,竟给这种害虫修建祠堂,多少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王侯公卿,都未曾做这种劳民伤财的事!”

“令人发指!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怒目圆睁,瞪着一众人等,“拆了。”

郑朋总是那个先冷静下来的人。他面上的震惊只有一瞬,很快便以平静的神色说:“殿下,这个祠堂不是朝廷的赈灾款修建的,是下官等人和城内的士绅自费雇人修建的。”

“有钱有粮修祠,无钱无粮救百姓?”

郑朋拱手:“朝廷和钦使的公文,只言灭蝗虫救灾,也并未言,要救济灾民。再说,蝗灾遍及整整四个州,这四州百万百姓都是灾民,难道每一个都要发放粮食吗?”

司马信因他这番无耻的言论气极反笑,她指着外面只有一口气吊着的百姓,“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郑朋诡辩道:“流民和饿死的百姓每年都有,仅仅是因为蝗灾吗?这些人不好好耕种,家里没有余粮,才致此,如果还给这种惰民发放粮食,那岂不是人人不用耕种,等待朝廷救济就行了。”

司马信:“按郑使君的意思,诸位尽心竭力侍奉朝廷,家中余粮当有许多了?”

郑朋忙作惊慌,下跪道:“殿下何出此言?”

她朝门外走,“使君的意思是,百姓只要尽心竭力耕种,有多尽心,余粮便有多少;那诸多官吏,不是越忠于职守,府内余粮也越多吗?使君府内没有余粮,难道是没有尽心侍奉朝廷?”

郑朋诸人不言。

司马信踢了一脚拦在门槛的香炉,香灰扑腾起,沾在本就扑了许多黄沙的衣裳上,语气也已经平静下来:“把这祠堂拆了。”

郑朋作揖,语气坚定:“回殿下,此祠是城内众多士绅筹款修建的,不是朝廷的赈灾款。”

司马信轻笑一声,“这难道不是朝廷的幽州,我脚下踩的,不是朝廷的土地?持节的钦使,没有权力拆这样一座祠堂?”

郑朋起身,“从我等见到殿下那一刻起,殿下从未给我等看过信物,或是圣旨,或是印信文书、堪合。”这些东西都在高阳的那些人手中吧。想借此来个声东击西,先发制人,久居深宫备受宠爱保护起来的司马信还嫩了一点。

“那使君可认得此物?”江初照的声音从祠门口处响起,双手捧着用锦缎包裹着的一物。她神情严肃,像是在指责郑朋的不敬。

“殿下,”江初照十分恭敬,单膝跪地,双手将使节举过头顶。

她打开锦缎,使节和圣旨俱在其中。

众人齐齐跪下,顿首不言。

“现在这座祠堂可以拆了吧?”

郑朋:“遵旨。”

江初照起身,轻轻咳了一声,两人对视,司马信又言:“也不能浪费工事。将这座雕像,抬到官衙门口,祠堂改造出来,让这些没有归处的灾民避身。也算是你们和士绅的功德一件了。”

众人齐声:“谨遵钦使之命。”

樊同指挥着人回衙门叫人过来抬雕像,改建祠堂。郑朋一行人跟在司马信和江初照一行人身后,“殿下,您舟车劳顿,下官略备薄酒,为殿下接风洗尘。劳烦殿下尊驾,移步……”

司马信脚步一顿,“我吃得起这一顿饭,这些百姓等得吗?”她侧目怒视,“开棚,施粥。况且,粥要插筷不倒,巾裹不漏,不然的话,我就抄了你的家,让百姓住进你邸中,吃你的粮。”

不等郑朋言语,她迈步向前拉开距离,转身面向众人,“朝廷官员,办差吃住行自有驿站。我随行员中,若有人接了百姓一粒粮,我便剁手;接了一贯钱,便砍头;若是受贿徇私包庇,我便抄了她的家。”

江初照等人拱手,“属下遵命。”

好一个下马威。担得起他人尊一声“五殿下”。郑朋眯了眯眼审视她,倒是个有手腕的。

到了城内驿站。置啬夫早早地准备好饭菜和热水候着了,听闻司马信一进城便拆了那座祠堂,丝毫不给一州刺史和一郡太守颜面。

他不敢谄媚。公事公办道:“殿下,里面请。”

几人快速换下动辄便落灰的衣裳,洗漱用饭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官衙。

司马信和江初照换上官服。上衣下褶裙,中接宽袖长袍,外披大袖衫,腰围敝膝,头戴进贤冠,脚踏翘头履。谁说女子不如男,弯弓征战有何难;偏要女压男一头,救民报国也方遒。

郑朋、樊同一众人一惊在冀州刺史官衙门口候着了。

众人作揖,江初照等人亦拱手。

司马信站在主位,问:“已经下令开棚施粥,为何我过来时,迟迟没有看见有动作?”

樊同上前拱手道:“回殿下,开棚调粮仍需人手和时间,请殿下稍安勿躁。”

“明日,”她下了最后时限,“若明日我还没有见到施粥棚,若明日再饿死一个百姓,我唯你是问。”

众人背对着官衙大门,面前是几丈高的,压迫感十足的蝗虫雕像。

“烧了。”司马信神色平静。

闻言,众人又是一惊,围观在官衙的百姓面面相觑,也是惊怕。如何敢亵渎神灵,对神灵不敬。降下灾祸,已是惩罚,怎敢烧了。

见身后的人没有动作,她侧身看向郑朋。郑朋被她瞪得有些无可奈何,站到她侧前方拱手道:“殿下,这……”

司马信皱了皱眉,“若神灵因此发怒,所有天罚,司马信愿一人承担。但若尔等怠慢,蝗灾不除,别说我,便是陛下和朝廷,万方百姓也要追究的。”

郑朋无奈,朝樊同挥了挥手,樊同会意,招呼人搬干柴堆在雕像旁边。

司马信又问:“公文中,明文捕杀蝗虫,为何还没有派人出去捕杀?”

樊同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启禀殿下,且不说这蝗灾是天罚,捕杀是不敬不说,这蝗虫遮天蔽日,数量众多,如此捕杀得了。”

“那便任由其啃食五谷,戕害生灵?”司马信负手,目光如隼,“尔可是要抗旨?”

樊同不言。

“来人,拖下去斩了。”她语气自带杀伐无情的平静,让身后众人一怔,又面面相觑。

见无人有动作。她转头看向郑朋。

郑朋表面恭敬,拱手道:“殿下,依我大魏律法,使持节得杀二千石以下,持节得杀无官位人,若军事,得与使持节同,假节唯军事得杀犯军令者。殿下持节总领灭蝗事宜,樊府君是齐王殿下亲任两千石的太守。无犯律法,怎能说杀就杀了。”

樊同惊了一身冷汗,好歹因郑朋这句话缓过神来,听她无权,又大胆起来。

他称她为“殿下”,而不是“钦使”,是提醒仅仅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不然同为一州刺史,她年岁轻轻,奉旨持节,便以为可以在此处耀武扬威。

原是觉得她仅仅持节,无权杀他们;又搬出她的皇兄,即便有罪,司马信自持忠孝仁义,也不能轻易杀了司马仁的人。

真是笑话。她在洛阳办过多少案子。便真的以为她是千恩万宠,不谙世事的柔弱公主。

“放肆!”江初照出列呵道,她神色严肃,目光如剑,“这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公主,冀州刺史,光禄大夫,持节,总领灭蝗事宜。”先点明身份,又道出她手中实权。“莫说今日殿下持节,便是未持节,尔等置朝廷公文中‘捕杀蝗虫’之令不顾,便可斩尔。”

“圣旨明言,‘便宜行事’,莫说一个小小的太守,便是刺史,也可先斩后奏。郑刺史,你今日三番五次冒犯钦使,究竟是不敬重殿下?还是心里没有朝廷?没有圣旨?又或者,你是想懒政怠政,不想灭了这蝗灾?”那个自带三分和煦笑意的,山涧徐徐清风,天边朗朗明月,此时化作一股凛冽刺骨的劲风,将众人吹得面带冰霜。

“臣等不敢,殿下恕罪。”郑朋惊慌跪下。司马信和江初照的意思,便是动真格的了。即便是她没有权力斩他们这些人,就算真杀了,陛下还能怪罪自己的女儿不成。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樊同磕着头,声泪俱下地恳求道。

见没有人动作,江初照朝司马信身后随从看一眼;随从上前一把摘掉樊同的进贤冠;她又朝郑朋看一眼,从衙署出来二人,扒掉樊同的大袖衫,将人架了起来。

干柴已经堆好,一名衙役拿着火把,等待司马信的指令。

正欲点火之际,天色突然暗下来,遮天蔽日的蝗虫成群而来,形成一张大网,将官衙团团围住。

蝗虫振翅的声音钻进耳膜的同时,也将恐惧一起植入。恐惧的种子一进入心里,便快速地生根发芽,由内而外地缠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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