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是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七中倡导学风自由开放，乔却是极端反对者。
乔安娜教过的学生再听到其鼎鼎大名无一不胆战心惊。没想到讲课风格却尤为生动，数学课不再催人尿下，一节课过去得很快。
秦德瑞拿出笔记本和数学书，没有再理沈澍。
自己的书从昨天起就大喇喇摆在桌子上，“秦德瑞”三个字龙飞凤舞的写在正中间。
也就是说沈澍昨天一定就知道自己和他成了同学，可昨晚却一句话都没透露，还冷脸问自己驾驶证，吓唬自己。
坏蛋中的坏蛋。
下了课，秦德瑞把自己上课补完的作业本摆在桌子上，去了数学办公室。
“老师，您找我。”秦德瑞在一旁站定。
乔安娜手里拿着一张表，“情况摸排表”三个字十分醒目。旁边就是张两寸免冠照。
很帅。
乔安娜招招手，大红色的延长甲十分醒目：“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站那么远干嘛。”
秦德瑞慢吞吞移过去。
“知道老师找你来什么意思吗？”
秦德瑞摇摇头，十分乖巧的说：“不知道。”
乔安娜把手中的表拿起来晃了晃：“沈澍，咱们班新同学。怎么样，小伙子挺帅气吧。”
秦德瑞有点迷茫，不是来说她昨天逃课的吗。
乔安娜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了，拿手指点了点简介表：“听说你在2班有个小男朋友？”
秦德瑞更打算装傻充楞了。
乔安娜捂着嘴笑：“行了，我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男女同学相处有边界就可以了。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嘱咐你两句。
沈澍同学是你小男朋友的弟弟，但是在此之前你男朋友并不知道，俩人关系不太好。
秦德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唔，应该吧。”
乔安娜扶额：“沈妈妈和校长熟，叮嘱要多关心关心沈澍。具体家里什么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但是沈澍心理测评状况不好。”
一行字被着重标红出来：该生心理测评为轻度抑郁，请慎重考虑。
“老师之所以让你来跟他做同桌，是因为觉得你心理是很善良的，并且这么阳光向上，希望沈澍跟你多学一学。
平时可以多关注一点沈澍的行为等等，多开导开导他。你家和沈澍家也挺熟悉的，记得千万要保密这件事。”
秦德瑞微微皱着眉，怪不得一年前沈澍想要轻生，却阴差阳错被自己拦下了。
“行了，快上课了准备回去吧。听说你感冒了？好点没。”
“好多了，谢谢老师。”
秦德瑞拿着乔安娜硬塞给的感冒冲剂回到了班里。
班里已经开始上课了，语文课是一个老头老师带的，一般不会管台下学生做什么，自有一番口若悬河。
秦德瑞安慰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不和沈澍一般见识。
随后从书包里翻来翻去，掏了两包昨天吃剩的小熊软糖，想了想又把口袋里刚买的hello kitty挂件拿出来，标签还没拆。
放在桌子上拿手指慢慢推过去。
有点心痛，好不容易抢到的限量款。
等等，受到阻力了。
秦德瑞扭过头去看，沈澍长而白皙的手指抵在了软糖五彩缤纷的包装上，憨态可掬的小熊弯成一个有点滑稽的姿势。
沈澍挑挑眉，表示自己的疑惑。
秦德瑞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把头放在桌子上朝沈澍勾勾手指。
大概顿了几秒，沈澍也慢吞吞的靠过来。
靠得近了，沈澍闻见女孩身上的味道，一股清甜的花香味。
昨天的烟味不见了。
沈澍闻过这个味道的香水。他母亲生前很喜欢各式各样的香水，满满摆了一柜子，经常使唤他去擦。
年幼的他被占据了玩耍时间，于是偷偷乱喷母亲昂贵的香水，等到母亲从外面回来，就会闻到家里浓烈的香味混在一起，熏得人睁不开眼睛。母亲也并不恼，装作凶巴巴的问他干嘛了然后挠他痒痒。
这些美好的回忆沈澍并不怎么去刻意想，就几乎全忘了。
还是闻到这股味道被勾起了一点点的稀薄寡淡的回忆。
沈澍记得有一瓶淡紫色的香水叫“云鸢”。
香味并不浓烈，反而清冽一些，属于木质香，和女孩身上的味道很像。
沈澍怔愣了一瞬，随后回过神来。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女孩的上目线和长而直的睫毛，秦德瑞似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
“开学礼物，送你的。”
沈澍觉得好笑，觉得女孩的心情变得总是如此快。
秦德瑞误以为这是一场沉默的拒绝。
脑补沈澍的想法：非要我说出来？自己有点眼色好吗。
好的。
秦德瑞恼怒的一把收回自己零零碎碎的礼物，拆开软糖抓了一把往嘴里塞。
沈澍轻咳一声，明白了女孩的想法。于是从桌兜里拿出来早餐没喝的草莓牛奶，给秦德瑞移过去。
便利店只剩这个味了，沈澍不喜欢喝就一直留到现在。
玻璃瓶放在桌子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随后是塑料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澍又找出来吸管一起放过去。
秦德瑞一节课对孤零零的草莓牛奶视而不见，只刷着数学题。
沈澍下课出去透了口气，回来的时候看见原先牛奶的位置上摆着那个kitty挂件。
秦德瑞看见了，把挂件往另一边推了推，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卷子：“糖被我吃了，只剩这个了。”
“谢谢。”
秦德瑞余光看见沈澍把挂件拿了回去，在手上捏了捏。
上完两节课是大课间，要排队出去跑操。
秦德瑞一般在最后一排混日子，磨磨蹭蹭的往楼道走，看到沈澍还在自己的座位上便问道：
“咦，你怎么不走啊。”
看到沈澍迷茫的眼神便恍然：“来来来，跟着我，我教你怎么偷懒。”
七班的队伍一般按身高排队，左边男生右边女生，秦德瑞一米七的个子正好站后面。
等到两人一起站最后一排，才发现沈澍身量很高。
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肩膀也宽，骨架很大正好把校服撑起来。透出恰到好处的力量感——并不过于壮，有这个年纪男孩子的清隽。
沈澍天生皮肤白，手背上的青筋就比较明显。
秦德瑞默默告诫自己，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动手，因为沈澍看起来能把自己撕成八半。
楼道里都是各班的队伍，人来人往，秦德瑞站在沈澍旁边感受到好多目光传来。
果不其然，大课间结束就有女孩大着胆子来问沈澍微信。
刚刚跑完操，沈澍嫌热就把校服拉链解开，袖子挺到胳膊上正准备进教室。一个短发的女孩在同伴起哄声中拦住了沈澍，阳光恰好打在女孩脸上，空气里细小的尘埃都肉眼可见飞舞着。
女孩脸上蔓延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明亮而羞涩。沈澍背对着秦德瑞，因此秦德瑞只看到沈澍顿了顿把纸接过来，在上面写了一排数字再递回去。然后女孩的脸更红了，朝同伴们小跑过去。
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和浓秣的绿意一大片一大片投洒下来。沈澍正好泡在阴影堆砌起来的光影里，好像在发着光，哪怕是略乱的发梢和衣角都是造物主精心雕刻的。
天青薄冰、春水绿云大抵不过如此。
会让人觉得，沈澍这样的人天生就该站在世界的中心，被数不清的爱意、明亮和阳光包围。
下一秒，沈澍转过头来，视线恰巧与秦德瑞对上，眸光微动。
沈澍疑惑的问：“怎么不进来。”
秦德瑞回过神来，假装若无其事的略过沈澍坐到座位里。
余光里沈澍已经展开作业写题了。秦德瑞拍拍自己有些滚烫的脸，一定是跑操太热了。
中午十二点下课，学生们为了压缩时间会去吃食堂。
但秦德瑞不着急，一般中午和陈妍妍出去吃，陈妍妍喜欢穿卫衣加上黑框眼镜显得年纪很小，阿婆总是愿意多加一点肉给她，秦德瑞也跟着沾光。
七中南门出去有条小巷子，都是餐馆，放眼望去全是七中的黑白色校服。
秦德瑞收拾好书，想起来沈澍刚来，应该不知道这些，于是试探性的问：“沈澍，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
沈澍露出一个笑，摇摇头婉拒。
陈妍妍已经收拾好，从教室前小跑过来：“瑞瑞，你快点啊饿死了。”
“马上。”秦德瑞盖上笔帽就被陈妍妍拉出去了。
外面天高云淡，空气很好。陈妍妍一手翻着手机，一手插在校服口袋挽着秦德瑞。
秦德瑞随着人流慢慢走，放空着。
“论坛上说新开的黄焖鸡米饭特别好吃，走走走。”
秦德瑞微微皱眉，干巴巴的说：“又吃鸡？我感觉自己要变成黄鼠狼了。”
“那去吃麻辣烫？”
“行吧。”
两人出了南门去小吃街，找了个位子坐下。
陈妍妍拿筐子装好菜去给老板，秦德瑞百无聊赖坐着刷手机。
七中论坛上一张沈澍模糊的照片疯传，短短一上午转发量已经破万。
102楼：想不到七中竟有如此尤物，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103楼：好帅啊，有点像车银优（这是可以说的吗
104楼：见过真人，脸巨小鼻子巨挺。
105楼：好像是高二12班吧，刚转学过来，看起来好高冷。
……
207楼：我朋友去要微信，结果发现给的号码是一串乱码！呜呜呜不过帅哥真的很有教养，没有让我朋友难堪。
208楼：楼上你听我说，我有一个朋友……
秦德瑞继续往下翻，想不到还有自己的名字。
289楼：底下内个虚影是秦德瑞的吧，卧槽女神！
秦德瑞仔细翻开图片使劲看左下角，人堆里有半张模糊的脸恐怕亲妈来了都不认得，不知道怎么看出是自己的。
这句话引起轩然大波，底下开始如火如荼的讨论。
290楼：女神难道另有新欢？和这帅哥什么关系啊。
291楼：神经兵。难道入镜了就一定有关系？
292楼：别来沾边，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293楼：不过看起来就很般配啊，我支持哈。
294楼：有那么多人知道她吗？我服了，让帅哥静静好吗。。。根本不想和这种女人有什么关系。
秦德瑞觉得无所谓，学生时代的追捧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到现在上论坛也老能看见时不时冒出来骂她两句的，秦德瑞长得好看，有次被拍了发到论坛上在学生间莫名其妙的成了小红人。
短短十分钟，评论区已经开掐了，叠了五百层楼。秦德瑞翻个白眼举报了这条帖子。
陈妍妍看的不亦乐乎：“瑞瑞，想不到你归隐多年，仍然声名在外啊。”
秦德瑞把两份砂锅端过来，一碗里加了很多辣油：“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陈妍妍咬一口土豆片，小口小口的哈着气：“诶，你这次跟沈宥贤在一起的时间真长啊。”
麻酱满满的裹着食物，香气飘起来。秦德瑞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还好吧，以前也挺长时间的。”
陈妍妍筷子夹一块鱼丸晃了晃：“No——瑞瑞，你以前的男朋友最长不超过三个月的。这才是我们女人的典范，不喜欢就甩！然后等你老了，你就会发现，搞过这么多帅哥，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秦德瑞点点头，空出左手竖了一个大拇指。
“不对，你这新同桌也很帅啊。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你就不想，嗯？”陈妍妍抖着眉毛一脸坏笑。
“我也没有这么兽性大发好吧。况且我妈跟我说了，和沈宥贤好聚好散，别做以前那些玩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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