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柳冉握住他的手腕撩起长袖,一根银针直落落地刺入皮肉之中,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她从容不迫,动作熟稔地将毒素引到穴位上逼出。
“此毒与其他不同,中毒者不会伤及性命,但却会令人奇痒无比,难以控制做出一些不堪入目的动作出来。”
柳冉掏出帕子抹了抹手,“好了。”
那么快?
谢舟有些不太敢相信动了动,体内的痒意已经退散,舒服多了。
“没想到你一女子确实有两下子,倒让人刮目相看。”
后面的小厮十分识趣地递上银子,她也不客气,拿过就走。
“等一下,为什么身体突然那么疼?!”
谢舟脸色一变,体内那股嗜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波涛汹涌的痛,仿佛有无数的锤子在敲击骨骼。他面色痛苦,扶住门框喊住了她。
柳冉取到银子心情舒畅,回头好心向他解释道:“那是因为你中的毒不止一种。”
“不止一种?你这庸医,治一半不治一半,怎么不一起解?”
“你都只道歉一半,我为什么要治完?”柳冉莞尔一笑,温婉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狡黠,“我说了低头道歉,你是道歉了但没低头,于情于理我做一半很正常吧?”
“……你!”
谢舟肺都气炸,他想不通哪里得罪这女子,非捉着他不放。
“那你要做吗?不做的话我先走了。”
她作势离开。
谢舟咬牙,方才都说了,也不差这一回。窝着满腔的憋屈,他头一低,“好男不跟女斗,小爷错了!”
“那你可知你错哪了?”
“?”
小爷怎么知道?谢舟瞪大眼睛,余光瞥见小厮的手势,深吸一口气平息胸腔的怒火。“哪、儿、都、错、了。”一字一句如同从齿间挤出来。
出了口恶气,柳冉一扫多日的雾霾,很爽快地继续操针施展。药草浅淡的苦味儿沁入鼻中,他别过脸,咬牙低声说道,“谁娶你谁倒霉。”
“别乱动。”柳冉耳力好,自然听了去,心底哂笑声,加重手法力气。
“哼,你说不能动就不能动了?”
余毒一清,谢舟又恢复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故意跟她唱起反调。不知动到哪儿,尚未拔出的针头一歪,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像打了结似的扭曲起来。
“说又不听,都叫别乱动了。”柳冉把银针收好,“一个时辰便会自行恢复。”
“喂……你,回……来!”
这次她不再理会身后的人如何气急败坏的喊叫,向一旁等待的香菱点了点头,随后二人离开了原地。
谢舟恶狠狠地瞪着已经走远的背影,气愤怒骂:别让小爷再看到你!
“还愣,愣着……干什,什么!还……还不赶紧扶小、小爷进去!”
“哦哦,是,是!”
……
香菱跟在后面憋了半天,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少夫人,方才那位公子貌似没得罪您吧?”
她服侍少夫人有好一段日子,知晓她淡然的性子,从不与人争执,何曾见过她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是堵着一股气,发泄心中的情绪。
柳冉语气冷淡,“他欠我的。”
姓谢,红衣,又是在祭拜主母的安宁寺碰面,除了是那个全幽州城都知晓的张扬狂妄、顽劣不堪的谢舟,还会有谁?
大婚当日不顾后果夺门而去,令她成为众矢之的,在府中的日子举步维艰,甚至背后还辱骂她。若非为了母亲,她怎甘愿忍受这一切。
满脸麻痘、又笨又丑、心肠歹毒的老女人?哼,如今不过是让他简单地认个错罢了。
只是不知现下母亲情况如何。
柳冉忧心忡忡,当初父亲为攀上谢家高枝,不惜以母亲的性命作为要挟,周氏善妒歹毒,不知她走了以后,私下会不会将母亲的药断掉。
“二位施主,方才有一位女施主托贫僧告知二位,马车已在山下候着,望二位施主立刻收拾行李准备返程。”
不远处走来一名小僧,向二人礼貌行礼后,将消息传达给她们。
“那么快?”香菱有些吃惊,“我还以为要等明后天才能回去。”
柳冉向沙弥道了谢,随后匆匆将包裹打包好下山。来接她们的也是昨日那嬷嬷,似乎等得很不耐烦,一张老脸拉得老长。
“府中传消息,大少爷今日从抚州回来,老爷今夜设家宴,望大少夫人立刻回府。”
柳冉已经有所料到,点点头,上了马车。
这会儿没下雨,道路好驶很多。听到车外嘈杂的声音,柳冉估摸着已经驶进了城内,抬手撩开帘子一角,将银子递去:“嬷嬷,麻烦你驶到柳府后门,只需停留两刻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当日谢舟甩手离开,府中大乱,因为此事她并无像其他女子一样婚后归宁,以至于三个多月未能见到母亲,令她担忧不已。
趁眼下有机会,柳冉决定回去看一下。
嬷嬷收了银子,脸色缓和许多,语气仍有些硬绷绷的:“两刻钟,一分都不能多了。”
车子停在柳府后门,柳冉在这生活十八年,第一次看到外面的高墙绿瓦,熟悉而陌生。
但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多看,从身上取出一枚锁钥,轻而易举打开后门。那是她出嫁前,母亲身边服侍的丫鬟偷偷塞给她的,没想到今日真的能派上用场。
柳冉让香菱和嬷嬷在原地等待,只身进入了柳府,一路过来避开经过的家丁与丫鬟,抵达母亲的小院。
小院内依旧冷清孤寂,自从父亲在九年前娶了小妾,生下一名男丁后,对病怏怏的母亲弃如敝履。
柳冉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弥漫着一股霉味儿,令人不适。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随之响起,“绿茵,你回来了?帮我开些窗吧,这几日下雨,闷得难受的要紧。”
“娘……”
“冉冉?咳咳……你,你回来了?”
榻上的妇人一听,顾不着虚弱的身体,强撑着坐起来。红了眼眶的柳冉连忙上前扶住她,“是我,娘。我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冉冉,你在谢府过得是不是不好,瞧着都瘦了。”
“没有,我过得很好。娘,你呢?你的病怎么样?”
“娘的病好多了。”柳母牵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安慰道,“你看,娘比以前精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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