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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逃

景隆十七年,暮春。

急促的马蹄声撕碎了小道的宁静。

“殿下!殿下……慢点!等等我!”江海川咬紧牙关,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身下骏马长喷出一口粗气,向前加速疾驰。

被她唤作“殿下”的那位少女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策马跑在前头,乌发被高高扎起,沿着她线条流丽的颈背,溪流似摇晃着流淌而下。

她骑马经验显然不甚丰富,却又贪图速度,马匹被鞭策得跌跌撞撞,七零八落地向前狂奔,看上去摇摇欲坠,很是危险。

听见对方略显狼狈的呼声,金胜昔有些畅快地笑了。

她不耐烦地回首,在马背颠簸中艰难地甩过一个轻蔑的眼神,懒声嘲道:“江海川,你是干什么吃的?喊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江海川借着空隙,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跟上她,气息未匀,生怕又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姑奶奶,只好压低嗓音问:“殿下,我们究竟要去何处?再往前,可就是淮州地界了。”

她们已狂奔了一天一夜。小道旁原本高大蓊郁的林木渐渐稀疏退让,视野开阔起来,大片新绿的水田依着路旁铺展开来。江海川正是据此才断定她们逼近淮州。

“淮州怎么了?”金胜昔抚过缰绳,指尖被粗糙的触感舔一口,却浑不在意,“淮州风光好啊,偏要去淮州。”

她露齿一笑,帷帽上垂落的纱网几乎掩不住她昳丽无匹的面容。少女倨傲地扬起下巴,发誓似地说:“横竖,是不回那皇宫。”

江海川心说不就是圣上罚抄书,至于闹这么大吗?

但还是急声劝阻道:“还是回去吧,殿下。万一被发现了,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啊。实在不行……我替您抄吧。”

她这话说得尤为艰难,面上陪着惨笑,咬牙切齿。

江海川少时便作为贴身侍卫,入宫服侍长公主,两人也算一同长大。金胜昔自幼就顽劣娇贵,闯祸总是推江海川出来顶锅,江海川自己都数不清替她背了多少黑锅。上个月她嘴馋,溜去贵妃小厨房里偷光了蜜饯,事发后又是江海川被捅出来顶罪,害得此人被罚去刷了半个月恭桶。

“休想。我不回去。”金胜昔说。

你懂什么。她心里冷哼。才不是因为这个。

芳龄十六的少女金胜昔,乃当今大宋王朝嫡出的长公主,自年幼起就幽居深宫,鲜少被放出来。偏偏没被女德女戒、三从四德驯化,反生养出了一身反骨,曾立誓终有一天要从这不自由的牢笼中挣脱,自己闯闯江湖。

昨日皇帝到她宫中突查她的课业,没想到金胜昔整日上树摸鱼斗蛐蛐,课业学问不能算勉勉强强,只能算一塌糊涂。震怒之下,皇帝罚她禁足宫中,面壁抄书,思过半月,什么时候悔悟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岂料不过傍晚,金胜昔便收拾行囊,扯上倒霉的江海川,翻墙潜逃了。

公主素日财大气粗,出门银两带了个足够。出京城路上,她还特意在集市挑了两匹骏马,以期远遁。

江海川在心中流下了面条宽的眼泪: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出逃啊!但又违抗不了命令。总不能把公主打晕扛回去吧?

金胜昔舔舔嘴唇。一路上马蹄卷起的细碎烟尘,扑了她满身满面,让她嘴唇都干裂了。放平日令人生厌的小事,此刻她都只觉快意。

她曾听闻宫中出身淮州的侍女所言,淮州山清水秀,景色颇为宜人。更有无数江湖豪客也喜欢聚集在此处,光是上街逛一逛,就够听一耳朵的奇闻轶事。

她那时向往极了。

金胜昔第一次出远门,不识方位,只知扯着侍卫一气乱跑。原先想着离京越远越好,不被抓到就行,未料误打误撞到了淮州,哪有不驻足的道理?

想着,她一勒缰绳,身下马匹长嘶一声,高高扬起前蹄,一个急刹顿住了。金胜昔慌乱之下倾身,想抱紧马颈却扑了个空,被惯性狠狠甩脱下马鞍,摔进尘土飞扬的小道中,还是屁股着地。

“殿下?您没事吧?”江海川被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前一把拽住她的马辔,以防马蹄无眼,把这金尊玉贵的公主踩出个好歹。

金胜昔的骑术,仅限她在往日秋猎时,与京中贵女们择几匹温顺小马,在护卫簇拥下象征性地猎几只养乖了的家兔。还往往要不了多久便躲回阴凉处品茶论诗。

她驾驭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骏马还是头一回。本以为这马也只是个头大点,凭自己的聪慧无双,征服下来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现实却给予她沉重的一击。

“……闭嘴。”金胜昔慢慢撑起身,吃痛地倒抽冷气,“在外不准喊我殿下。”

她临行前换了裤装。然昼夜颠簸,大腿内侧早就被磨得火辣辣生疼。如今一摔,雪上加霜,金胜昔只觉浑身都要散架。

但她顾不上疼痛,紧着嫌恶地拍干净自己滚上的满身尘土。

“……好的,小姐。”江海川从善如流地改口。她翻身下马,毕恭毕敬地将金胜昔重新扶上马:“再行一段路估计就能进城了。天色将晚,不如到时先找个驿馆歇下?”

“嗯。你看着来吧。”金胜昔调整了一下坐姿,脾气很不好地皱起了眉头。

江海川心下了然,知道她这是耐性将尽了。

从小到大,公主殿下手中虎头蛇尾的事数不胜数,江海川早有预料,只是不敢说。

毕竟这还是公主。

她没有再翻身上马,牵起两匹马的缰绳,在小道上缓行,以防马儿跑起来,又颠痛了公主娇贵的屁股。

太阳西沉,落日熔金。小道旁,水田粼粼映着沉沉暮霭。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一道巍峨的城墙轮廓才隐隐显现在昏沉的天光中。

城门上方,题了三个古朴厚重的大字:广陵城。

金胜昔对这座城有印象。

广陵城是淮州一带最繁华的城池。此地厄水路要冲,毗邻大宋境内最繁华的运河,港口规模不小。商贾云集,常在此处歇脚。

赶在城门关闭前,两人凭伪造的通关文牒混进了城。

暮色四合,街市行人渐疏。江海川上前同人打听客栈,临走前叮嘱金胜昔看好马匹。

城中街道不让纵马,金胜昔翻身下马,百无聊赖地倚着马身,指尖拨弄着衣摆上的玉坠,目光好奇地巡视周遭。

据说广陵城曾以夜市出名。顾名思义,集市到夜间也不收摊,通宵达旦,热闹依旧。但眼见摊贩收拾大包小包归家,金胜昔忽然疑心起所谓传言的真伪了。

她壮着胆子与某位收拾妥当的妇人搭话:“您好,不是说广陵城有夜市吗?怎么街上却这么冷清。”

妇人停下脚步,面上遮不住的疲态,闻言打量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沾了尘土却用料不凡的衣装上:“小姐,看您的行头,是刚来歇脚的行商吧?”

金胜昔含糊应了声,算是认领了这个说法。

“赶紧寻家客栈落脚吧,平日……少在街上晃悠。近来……这一带都不太平。”妇人语焉不详。

“…?”金胜昔眯眯眼睛,还想继续深问,妇人说罢,却赶时间似地匆匆离去。

这算什么?出不逢时?

恰在此时,江海川快步返回。她伸手接过金胜昔攥在手中的牵绳:“殿……小姐。客栈找到了,我们过去吧。”

金胜昔迅速敛了心神,点头跟上。

客栈名为悦来居,很讨喜的名字,距离不远。据江海川所说,这已经是广陵城最大最好的客栈了。虽然不比宫中,但凑合一下应该没问题。

两人穿过一条街巷,在一栋木楼前停驻。拴好马匹后,踏入客栈大堂。

里头远比金胜昔所想的热闹。大堂摆满了圆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商贾打扮的,腰悬佩剑的,甚有人光着膀子,金胜昔目光一撞,又没忍住偏开了。

空气里浮动着酒味和汗臭,嘈杂的笑声随着一室闷热扑了她满面,她控制不住地蹙起眉。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眼尖的伙计看见两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两间上房。”江海川言简意赅道。她从随身钱袋中取出银两,递给对方。

金胜昔早在门口就系好了面纱,此刻背手立于江海川身后半步,下颌微抬,姿态矜傲,看着很贵气,颇能唬人。

“好嘞!”店小二收了钱,目光快速在二人间逡巡了个来回,心头估摸不知是哪家小姐,笑得更谄媚了。他补充着问:“客官可要用膳?小店淮州菜可是招牌,正在灶上热着呢!”

金胜昔踢了江海川一脚。

江海川强咽下吃痛声,语调平稳:“拿菜单来看看。”

金胜昔岿然不动,佯作出让江海川负责点菜,实则悄悄抻长了脖颈,目光灼灼地偷瞄菜单。

江海川勾了几道菜,将菜单递给她过目:“小姐,这样可以吗?”

金胜昔矜持地点点头。

待伙计收走菜单离去,江海川借着整理衣衫,状似无意地凑近她耳旁,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小心为妙。自进门起,就总有视线黏着我们。”

金胜昔回想起妇人的话,心头一沉。

“叫伙计把饭菜送进房里。”她低声吩咐。

江海川点头,随即侧过身去同伙计交代。

金胜昔不动声色地环视大堂,目光蜻蜓点水过每一张面孔。初临新地的兴奋潮水般褪去,警惕悄然攀上心头。

不远处的一桌,四五个壮汉正围坐着,其一领头模样的汉子,目光正肆无忌惮地探来,像把她上下□□了一遍,最终钩子似地钉在她的腰侧。

眼神突然一亮,贪欲露骨到令人心惊。

——不好!她的玉佩!

那是她去年生辰,父皇亲赐给她的生辰礼,那是块莹润如凝脂初雪般的羊脂玉佩,上镌着御笔亲题的小字,金胜昔一直随身带着。

万一被有心之人认出……

她神色骤凛,佯装整理衣摆,指尖飞快地取下玉佩,塞入袖袋深处。

怕是晚了。她眼角余光瞥见那人已经离席起身,正朝着她的方向,缓步而来。

“江海川!”金胜昔小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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