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的生日是天大的事情。
尤其马上就是他们在一起之后孙颖莎的第一个生日。
王楚钦简直绞尽脑汁该如何为她好好庆生。
因为今年他的生日就过得不太如人意。当时总局正在严格封控,进进出出都要通行证,是路过一只蚂蚁都得被问两声核酸码的程度。
没法出去吃饭,蛋糕也没定着,唯一的慰藉就是孙颖莎给他准备的礼物提前快递到了总局,赶在最后一波消杀之前送了进来。
是一条定制款的发带,外侧做了一个繁体的“勝”字,内侧小小的两个字母“s”和“w”紧密地挨在一起。
王楚钦挺高兴,用发带把自己的拖把烫头扎了起来——封了快一个月了,他都没能逮着机会出去打理一下自己快长成野人一样的头发。
他戴着发带出去晃荡着炫耀,结果因为他又蓬又炸又长的头发,一开始硬是没人发现。
后来他逢人就把自己的刘海掀起来:“诶,这是孙颖莎给我买的生日礼物,不错吧?”
逢到方博的时候,王楚钦又掀起来问,然后方博沉默着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他凑过来小声说:“哥们儿,真的没人告诉你这样有点丢人吗?”
“去你的!”王楚钦抓住他踹了一脚,“你这是**裸的嫉妒!单身狗就忌恨我有对象吧。”
……还是被伤到心了,王楚钦中午一见到孙颖莎就向她吐槽方博的行为。
孙颖莎笑着给他顺完毛,然后说:“这条发带你平时训练戴啊,上场不许戴,万一被拍到了里面,咱俩十个一万米都不够跑的。”
“怎么会被拍到,”王楚钦说,“这得是贴我旁边和我自拍才能看见啊。”
“就是不许!”孙颖莎瞪他,“你真想要的话解封了我再给你定一条也行,不带字母的。”
“那好吧,”王楚钦说,“我想要。”
孙颖莎看着他没说话。
“我想要。”王楚钦大声重复,“我想要你再给我一条不带字母的,这样我上场就可以戴了。”
孙颖莎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无奈地叹了口气:“行行行我知道了,真是个祖宗。”
王楚钦生日当天还在馆里训练,收了些礼物和祝福,下午和几个朋友吃了一顿食堂,这就算热闹了一下,20岁生日也就过去了。
孙颖莎还觉得遗憾,没法给他隆重的庆祝一下,王楚钦安慰她没关系。
对于他来说没啥毛病,他不在乎这个。但对于女孩儿来说,王楚钦觉得不行。
孙颖莎的生日必须得有仪式感。
得大办。
所以他提前了好久就托人订做了蛋糕,认认真真设计了款式,连上面摆的乒乓球拍和“20”的字样都特意用了她最喜欢的歌帝梵巧克力。
可惜总局有政策,不允许外出聚餐,王楚钦点了些孙颖莎喜欢吃的外卖,中午和几个朋友聚了顿,晚上一波人乌泱泱涌进她宿舍又开始瓜分蛋糕。
恋爱谈了几个月,这还是王楚钦第一次进孙颖莎的房间,他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但他后来发现自己的矫情纯属多余。
眼睛无论往哪放都全他妈是人。
何卓佳几个已经挤到孙颖莎床上去坐着了,男队员们围了一圈堵在衣柜前和门边。
外头客厅里还有好些排着队嗷嗷待哺的等着蹭一口蛋糕。
王楚钦甚至一开始都没看见他家小豆包在哪。
孙颖莎在桌子旁边找了个空地儿,捧着蛋糕让孙铭阳帮她拍了照。
刚点上蜡烛,靠近门口不知道是谁很有眼力见儿的一巴掌拍上了灯,窗帘刷地被拉上,房间顿时黑成一片。
人头攒动里,大家开始喊着唱生日歌。
“祝莎姐生日快乐,祝莎姐生日快乐……”3/4拍的节奏抢着越唱越快、越唱越慷慨激昂,还有扯着嗓子嚎的,一首生日歌被大家硬是喊出了上阵杀敌的气势。
微弱的烛火映红了孙颖莎的面庞,她双手合十,在哄闹声中带着笑意凑到蛋糕面前许愿。
四遍“生日快乐”唱完,大家默契的安静下去。
多少道目光不约而同地瞟向了旁边抱着手臂温柔看着她的王楚钦。
而他全然不在乎,只眼含笑意的半靠在墙上,耐心地等她许完愿。
……话痨小豆包在许愿的时候挺能说的,连神明也得耐着性子听她讲完。
“许好了!”孙颖莎睁眼,兴奋地抬头。
“那就吹吧。”王楚钦笑着说。
孙颖莎鼓起嘴,用力一吹。
蜡烛灭掉的同时,灯重新亮了起来,孙颖莎的眼睛因为不适应而眨了眨。
她抬头,浑身的知觉慢慢从自我沉浸中恢复。她首先看见了面前站着的王楚钦,接着感受到了肩膀上搭着的孙铭阳的手,然后是笑着给她递刀叉的佳佳雅可,最后看见了好多好多祝福着她的人。
从籍籍无名到人声鼎沸,不知不觉中,原来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她的身边。
可是明明人很多,孙颖莎却突然想起来三年前在异国他乡和王楚钦独自过的那个生日。
当时房间里寂静无声,她许完愿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少时的王楚钦在她耳边温柔的说了一句祝福。
仿佛知道她所思所想,现在的王楚钦也笑着,声音和三年前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祝小豆包天天开心,前程似锦。”
“前程似锦!”大家一起喊。
“谢谢大家,”孙颖莎眼睛里闪着点点星光,她环顾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王楚钦的身上。
“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
一群人笑着闹着直到十一点多,才各自慢慢散了。
走的时候,孙铭阳回头看了王楚钦一眼,她问孙颖莎:“……这人不走啊?”
谁?谁不走?大家本来有点疲惫的目光立马变得锐利起来。
——捍卫莎莎,人人有责。
“对啊,”何卓佳说,“几点了你还待这儿?孤男寡女的不好吧?”
孙颖莎光笑着没说话。
王楚钦抱着孙颖莎的靠枕窝在角落当没听见。
刘丁硕出来打圆场:“莎莎生日嘛,人家小两口肯定有话要说……这样吧!这样!再过俩小时!我去大头那查宿!如果人不在宿舍的话我亲自过来逮他行吧?好了好了走吧姑奶奶们……”
他哄走了孙颖莎的几个娘家人,回头给王楚钦眨了下眼睛。
王楚钦做口型:“滚你大爷的。”
孙颖莎跳下床,先把她们几个送到了寝室门口,又穿过小客厅回到了自己房间。
一进门,她就看见王楚钦正倚在她桌子旁边打量着房间的陈设,手中拿着的玻璃杯里晃荡着着橙红色的液体。
“喝的什么!”孙颖莎瞪着眼睛就过去了。
今天有人带了酒来,度数不低,她一直盯着王楚钦没让他喝。
“冰红茶!茶!茶!”王楚钦赶紧哄道,“我还能喝酒么?”
“那就行。”孙颖莎说。她看了眼旁边被糟蹋的惨不忍睹的蛋糕,用食指在剩下的一点奶油上蘸了下,然后嗦了一口。
今晚太闹腾了。分蛋糕的时候,幸亏她眼疾手快地先铲走了最上面一层的巧克力球拍和生日快乐的字样,顺带着挖走了一块蛋糕,要不然就算你是寿星也连盘子都舔不着。
“诶诶,”王楚钦看着她,“手脏不脏啊你就舔。”
孙颖莎满不在乎地哼了两声当作回答。
她把旁边一个礼盒拿过来,里面装着王楚钦给她的生日礼物。
是条Tiffany的项链,她之前说过这个款式好看,还有一个jellycat的小狮子玩偶。礼物是她和王楚钦一块儿选的。
孙颖莎把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递给他:“你给我戴上呗?我试试。”
但是王楚钦没去接,他目光不甚明显的先瞥了一眼卧室门。
然后他把手中的玻璃杯举起来,用杯沿碰了碰孙颖莎的嘴唇:“尝一口?”
孙颖莎纳闷地盯他一眼,偏过头去:“我不爱喝这个。”
“不爱喝?”王楚钦笑了,他的声音低下来,整个人凑上来和她贴的很近:“那我强迫你喝?”
王楚钦比她高了二十厘米,肩还比她宽了一圈儿,还没完全发育成熟的体格已经隐隐有了压迫力,孙颖莎不得不仰头才能看清他。
孙颖莎本来还沉浸在刚才热闹的气氛里,被王楚钦冷不丁来这么一下,突然意识到此刻房间里真真切切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
“……你这又是演的什么剧本?”孙颖莎咽了下口水,心跳的有些快。
王楚钦什么都没回应,只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液体,右手整个儿包住孙颖莎的脸颊,捏了一下。
孙颖莎被他捏的唇畔微张。
下一秒,王楚钦含着那口冰红茶俯身下去。
……
过了许久,王楚钦终于直起身子。他微微侧头,欣赏着被他蹂躏的有些红艳的嘴唇,刚才被挡住的灯光落在了孙颖莎的脸颊上,照映着她水光潋滟的眼底。
孙颖莎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好半天才哑声说了一句:“……好吧,好像是挺好喝的。”
王楚钦笑了。
“是吗?”他声音也带着低低的暧昧意味,“那再来一口?”
孙颖莎的眼珠子咕噜噜转:“好啊。”
王楚钦又仰头喝了一口。但是就在他俯身凑过来的前一秒,孙颖莎忽然猛地推了他一下,然后拿走了他手中的玻璃杯。
王楚钦猝不及防,居然真的被推开了。他带着点惊讶地看着孙颖莎。
“我喝这个。”她举起手中的杯子,笑得很坏。
-
两个人闹完之后,又坐着聊了会儿天。
孙颖莎先是挨个给王楚钦介绍自己房间里的陈设,后来又从家庭伦理聊到职业规划,反正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说。
“哦对了,”孙颖莎说,“枣姐回来了,以后……混双应该还是原来的固定搭配吧。”
王楚钦愣了两秒,眼睛亮了亮。
“什么意思?”他震惊中又带着点不可思议和喜悦,问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孙颖莎笑而不语。
“真的?!我俩也能?”王楚钦的声音都扬了起来,然后又突然意识到,“不是,为什么你每次都比我消息灵通啊?”
“我聪明呗。”孙颖莎说。
“可是……可是你和昕哥不是挺能出成绩的吗?”王楚钦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语无伦次的。
孙颖莎抬眼看他:“我早就跟你说过,昕哥大我快一轮儿了,我跟他还能配一辈子啊?”
“左手将的使命天生比其他选手多两个双打,”她说,“我一直都很坚定,只要你好好打,我也好好打,以后混双比赛的出战名单里,咱俩的名字就还是连在一块儿的。”
王楚钦笑了,笑着笑着又叹了一口气。
“没有一辈子,我感觉也快抵上半辈子了,”他牵起孙颖莎的手摩挲了一下,“尤其是这两年比赛也少,时间好像就过得更慢些。”
一直有比赛打的时候,内外部的环境会把他们逼的紧一些。没什么闲下来的机会,每天都要训练保持手感,做梦的时候脑子里反复盘算的都是怎么样能赢下比赛。
王楚钦急于证明自己。他想要更多赛事,想要更多奖杯,想尽快地成长起来。
但他突然觉得疫情这几年好像也给自己带来了一些别样的启发。
球场上要控制节奏,不能越打越快,不然到最后容易失控扣不住。
生活中也是一样,不能把自己绷的像根到了极限的橡皮筋,后果要么就是失去了弹性变得软绵无力,要么就是断掉。
王楚钦每天都会和孙颖莎相互报备今天做了什么训练内容,剩下的时间里,他有时看看比赛录像,也和朋友打打牌闲聊两句,或者陪着小豆包随便在总局里溜达,把手上的串儿盘的哗哗作响。
他有了机会开始学着慢下来,有了大把的时间去思考。
回顾一下来路,也伸着脖子看看去路。
“过了今晚,我才正式的到了以2开头的年纪。”孙颖莎反过来握住王楚钦的手,“我以前觉得十六七岁的年纪对于运动员来说已经不算小了,但是现在想想,我们还年轻,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以后,他们还有很久的以后。
孙颖莎和王楚钦不知道他们未来的路会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他们还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能取得多高的成就。
一切都是未知的。
唯一能预测到的,就是有赢就会有输。
没人愿意输。
但体育竞技又不是爽文,谁还能一直赢呢?
“无路以后面对什么样的困难,我知道我们肯定会有不如意的时候,肯定会有被骂的时候,肯定会有努力了但是仍然被辜负的时候。”孙颖莎说,“打比赛就像是爬山,一座山翻完了还有另一座,峰顶、谷底,这是每一个人的必经之路。”
她比王楚钦的节奏更快一点,有些事情她明白的更早。
“和别人较劲,和自己较劲,最后就是和时间较劲……你有算过我们一辈子会参加多少场比赛吗?从资格赛到决赛,从单打到混双?”
“几百场。”孙颖莎感叹,“真是好庞大的一个数字,我会输掉多少场,又能赢下多少场呢?有时候算一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真的是一条很难走的路。”
“是挺难的,不过我目前还没有后悔过。”王楚钦说,“如果以后能和你一起走下去,我想我应该也不会有后悔的时候。”
“嗯。”孙颖莎笑着应答,“我也是。”
拥抱比言语坦诚,对视比亲吻深情。
两个人的十指相扣,共同跨过了孙颖莎二十岁这天的最后一刻。
此去路遥,山高水长。
不必让全世界知道我们的誓言,它们会看见我们的决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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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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