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内寂寥,只听一点竹叶过风声,下人也少见。
尚琢坐在床榻边,虚虚握着女人柔荑般的手,食指有节奏地点着。
忽然,一小厮忙慌走入,立在圆罩前,低低的唤了声王爷。
尚琢闻声抬起眼,瞧见他手中捧着的一个小碗,蹙眉:“何事。”
那小厮嗫嚅道:“夫人、夫人说……”
半晌不见完整句子。
尚琢心底不耐,冷然道:“说话。”
他话音落下,小厮闭上眼梗着脖子快速道:“夫人说她身子好着,您不去她自个去!”
室内落针可闻。
良久小厮睁开一线紧闭的眼,瞧见尚琢青一阵白一阵的神色,腿直打颤。
倏然听一声冷笑,清脆的茶盏碎裂声落在他脚边。
尚琢怒极。
好得很,沈氏竟敢拿父皇压自己!当真是好得很!
尚琢拂袖而起,咬牙道:“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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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姝按制梳妆毕,就见身着花青色妆花缎袍,外穿云水纹织褙子,发间简单簪着一根点翠簪,不会太显招摇,又足够重视。
沈玉姝拎起裙摆步上檐子,直到坐稳了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身子本就不算强健,这番发热又梳妆步行,着实有些费体力,想着便估量了时间与秋兰交代说:“注意着谯楼时间,辰正咱就走。”
听秋兰应罢,便沉沉眠觉去。
辰初三刻,尚琢打马缓慢行来,远远便见斜靠于檐子上小憩的沈玉姝,不悦的皱起眉。
还在外头,就如此作风,实是无甚规矩。他心想。
“让大夫照顾好纯儿,有什么问题就来宫里寻本王。”尚琢交代一声,拎起缰绳对轿夫吩咐一声,打马往宫里去。
辰正三刻,檐子落在止马碑前。
沈玉姝睡得有些发热,耳根有些发痒,不太舒服的醒来去,正好见落檐,便索性喝了些热茶润喉,再扶着秋兰下檐来,也不与尚琢说话,二人相隔数寸跟着太监入了宫。
按规矩,亲王和王妃大婚次日应回宫给皇上 、皇后见礼,但今皇后身子不好,常年在宫中修养,尚琢生母品份不够,自不够担这礼,顾见过皇上行礼罢,因皇上独留尚琢,沈玉姝便随宫人引着去后宫独自见皇后去。
凤仪宫外便能闻到隐隐约约的药香,宫中下人不算多,各司其职洒扫着也不多话。
沈玉姝被宫人引着到正殿前,宫人轻敲门再道:“娘娘,恭王妃来了。”
话毕,里头传出一阵轻微的咳嗽声:“进来吧。”
宫人便打了帘福身,沈玉姝浅笑道谢,猫身进去了。
进去便是中堂,却不见皇后身影,里头女官带了路,穿过缂丝毛三羊开泰挂屏越过圆罩这才见到皇后。
皇后未着礼服,身上只和罩子,不像觐见礼样,倒像闲话家常。
沈玉姝不解其意,只规矩行过国礼。
“好孩子,过来让本宫看看。”皇后笑盈盈探身握住沈玉姝的手,将人拉在身边坐下,仔仔细细上下瞧了又瞧说,“你倒是生的像你娘,尤其是这双眼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臣妾的娘?”沈玉姝好奇问道。
她生母早在自己三岁时便去了,音容早便模糊,听皇后忽然提到生母,心里便生了几分喜悦,禁不住想与皇后多说些。
“是啊,本宫与你娘本是旧识,后来各自成亲了才淡了联系。”她瞧着沈玉姝,“你娘说你喜吃甜,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你口味变了没,便命小厨房备了这些,仔细瞧瞧可还喜欢?”
沈玉姝顺声望去,只见桌上摆着蜂蜜牛乳等制品,皆是素日所食,心里便欢喜。
皇后是她到皇家后见的第一个与自己散发善意之人,缘此更是亲近,便抵着虎牙甜笑道:“都喜欢的,谢谢娘娘。”
皇后屋里熏着银炭,有些闷热,常人进来只觉舒适,但沈玉姝发着热,这番闷着耳朵便潮红,脸上也滚烫上来灼热。
“脸怎得这般红,是病了?”皇后探身过来,负手贴上她的额头,“好烫。”皇后不赞同的看着沈玉姝,“既是病了,回宫推两日便是,怎得拖着病体来?”她说着唤来女官去请太医,又道,“正巧便不回去了,在本宫这用过膳、让太医瞧瞧,晚些再回去。”
“这……”沈玉姝拿不准,有些为难的瞧着皇后。
毕竟新妇回宫觐见,让夫君个人等候,总是有些说不过理。
皇后不明其意,只当是新妇不好意思,便笑着安抚道:“本宫派人去与琢儿说声便是,让夫君适当等待,会让感情更好呢。”
话说到这里,沈玉姝也就不好再推却,只得应了下来。
传话丫头去了,皇后又问沈玉姝好什么菜式,一一让丫鬟们记下来报小厨房去午膳时做,再去传太医来,殿内原本不多的伺候丫鬟纷纷领了活各自去了,只剩三两人随侍着。
沈玉姝喉咙干涩,便捧着茶小口小口喝着润喉,听皇后起话头,便忙放了茶盏,听她说道 :“琢儿是个好孩子,性子直、不太爱说话,更不懂表达,喜欢也不晓得说出口,但本宫瞧着他长大,知晓他定然会喜欢你的。”
沈玉姝抿着唇笑了笑,心里对这话不可置否。
又听皇后道:“那日听说琢儿与你的事,本宫心中是欢喜的,比起外面那些个攀龙附凤心思不纯之人,本宫更放心你。”她亲热的拉起沈玉姝的手,“琢儿心思纯良不够成熟,容易听信谗言,你要多多包容他,早早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沈玉姝猛然被口中茶水呛住,不免又是一阵咳。
老实说她不认同皇后之言。
她不知皇后从何而得尚琢回喜欢自己的言论,自己也无甚期待,她只盼相敬如宾、外人瞧着不觉其中败絮便好。
沈玉姝出神瞧着杯中起伏的茶叶,渐渐出了神,有些苦恼。
“玉姝?玉姝?”
“啊……啊?”沈玉姝陡然回神,瞧过皇后。
皇后无奈:“原本是想上桃花鳜鱼的,但是近来的鳜鱼品质都不好,想着换成刀鱼会感觉好些,就是那刀鱼多刺,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臣妾不挑食。”沈玉姝笑道。
“那就好。”皇后道,“过些日子平亲王大寿,你作为主母要好生备上礼,若有不会的尽管来问本宫。”
沈玉姝乖乖应了。
怀氏未曾过多教她管家之术,如今皇后愿意指点,她自然欣喜。
正说着,先前传话的小丫鬟正巧回来,福身行礼道:“娘娘、王妃。”
“恭王怎么说?”皇后笑问。
沈玉姝垂下眼,又捧着一杯茶掩饰喝着,不知尚琢会如何说。
她这般想着,听丫鬟说:“殿下……早便离开了,说府中有急事,祝娘娘凤体安康。”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下人们昨日便听闻恭王对自己的新妇厌恶至极,连醮子礼都不行,今日见到恭王妃出落得像妃子神仙、举止有礼,还当传闻有误,如今恭王甚至不愿与新妇同行、连觐见也不来,只怕……
一两个胆大的丫鬟睨起眼上下瞧着沈玉姝,心觉莫非是金絮其外,这才赢不得夫君的心吧。
沈玉姝头晕目眩,只恨不得干脆晕了才好。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得夫君心,她日后如何见人、如何自处!
“大概是事务急,知道了,下去吧。”皇后说完又转向沈玉姝,“那孩子就是这样,忙起来不着家。”
沈玉姝扯起一点嘴角,还不等她想如何作答,女官又匆匆跑来:“娘娘,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珏儿?”皇后挑眉,“我还当他明日才到,快请进来。”
太子?
沈玉姝慌忙站起身:“臣妾回避一下。”她说完便匆匆往后头刺绣金山通景屏去。
她步履未停,腰间藕色罗帕倏然落下,悠悠落在屏风外,沈玉姝惊呼一声,便欲探身去取,不巧刚探出手,就听外头一阵轻稳脚步声。
心知是太子来了,将探出的手猛然收回,捂着胸口急喘着缩回后头。
男人的视线从屏风懒懒划过,落在角落露出的一寸肌肤来,凝神起笑。
片刻,沈玉姝听一阵温润声起,她透过屏风缝里瞧去,只见到一道环佩白玉的影子,恭敬行去礼,温声道:“儿臣给母亲请安。”
他话音顿住,继而道,“近来安好?”
沈玉姝心间猛然一颤,这声音平白来有些熟悉,陌生凌乱的记忆从脑中飞闪而过,陌生紧扣的十指死压在她耳边,轻而易举夺去她所有的呼吸。
“呼吸。”陌生的声音淡笑道。
她呼吸顿住。
那记忆……是什么?
她腰间一软,颤着指尖扶住身后矮柜。
那是她的记忆吗?
还是婚前看那些卵子八糟的话本子看入了魔?
沈玉姝颤抖着手贴上潮红的脸。
真是要疯了。她心说。
谢谢大家[可怜][可怜][可怜]送大家糖吃吃[紫糖][紫糖][紫糖]有人注意到我们从全世界路过的男主宝宝吗
尚珏:[三花猫头][三花猫头]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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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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