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里只剩低低的交谈声,沈玉姝听着声音,一时脚软险些跌坐在地,身旁侍女连忙上来支起她问:“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连屏风外的皇后和太子都止了交谈往这边看来。
沈玉姝哪敢此时多说,她心里只像住了只挠心的狐狸,让她又羞又怕。
这要真是让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她真真不要见人了。
她勉强笑了一下对女官说道:“是有些不舒服,还请姑娘与娘娘说一声,午膳就先谢过娘娘好意了,过几日我再上门与娘娘赔罪。”
沈玉姝说完便从袖中取出一把金瓜子送到女官手上,匆匆告了罪,又谢绝了各宫人陪同的好意,快步往来时的宫道上去了。
冬月的寒风适时的缓解了沈玉姝面上的红潮,发热的头昏也在兵荒马乱里得到了片刻的消停。
宫道上四下无人,沈玉姝有些疲软的塌下肩膀。
深觉自己莫约是昏了头了,竟会因为莫名来的画面在凤仪宫如此失态。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冰凉的手背贴在面上,似乎还能感受到适才的余温。
匀了温度,沈玉姝又把手揣进怀中细细温着,她放慢了步子,一点点理清当下的事。
事实上,即便是没有那段记忆,她在凤仪宫也坐不下去了。
——适才宫中丫鬟打量的视线,直到现在都恍若犹存。
她心底突然有一些怪异的疑问,不知道尚琢为何这么做。
如果只是出于对自己的不喜的话,那他何故把事情摆在皇后娘娘和满宫宫人面前?这样也让他立于一个尴尬处境了才是。
沈玉姝眉宇间隐隐有些愁意。
可说到底……夫妻间是一生的关系。
“小姐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沈玉姝正晃神,一道声音唤回了沈玉姝的思绪。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发觉已经到了止马碑旁。
“临时出了点事。”沈玉姝随口应道,她虚搭着秋兰伸来的手,弯着腰上了檐:“回府吧。”
“是。”外面轿夫应道。
沈玉姝适才坐下,感受到檐子一阵不甚明显的晃动,晃出了一线睡意。
她困意上涌,头小幅度一点一点的,缩在角落里睡了过去。
-
尚琢早便回了府,一路快步入了竹园,顺手解下身上披风递与丫鬟,边问道:“太医可看过了?”
丫鬟道:“都看了,太医说将养便是,留了一些目眩的遗症,过几日便能好些。”
尚琢颔首,跨入中堂。
因女人喜欢阔野,所以整个屋子并未使用隔断。
故此尚琢瞥眼便望见半坐在床上翻着书的女人。
女人生的清新淡雅,一双眼睛水盈盈的,总像汪着泪般惹人怜惜,此时她身着素衣,未着钗发,瞧着便更生几分怜意。
尚琢心中更软。
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女人抬起头来,瞧见到尚琢时眼泪便倏然落下,抖着肩膀侧过身不愿瞧他。
尚琢叹声坐到女人身边,唤了一声:“纯儿。”
闻言,何之纯眼泪落的更厉害些,却是压着哽意,轻轻说道:“王爷今日该是回宫的,怎么回这般早?”
瞧见她的全然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尚琢心中软了一片:“听说你醒了,便赶回来了。”
他又道:“身子还好?”
“没有大碍了。”何之纯敛下眼,又小心去觑尚琢,软着嗓子说,“王爷来陪我……王妃恐要生气了。”
尚琢一向便喜欢何之纯的纯善,即便是如今沈玉姝占了该是她的位置,却依旧顾着沈玉姝的心情。
思及此,尚琢一张刀削锐利的面上也软下,带着几分情意,轻轻环住何之纯的肩膀:“这些事你不必在意,过几日带你去游湖,松快些心情。”
尚琢因为何之纯先前因自己成亲,赌气跑到乡下庄子上、不肯见自己的怒气尽数散了,只剩下满腔温情。
听他此言,何之纯有些纠结,一双水眸小可怜见瞧着尚琢,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那……便谢谢王爷了。”
尚琢勾起一点不明显的笑,便陪着何之纯躺下,哄着她睡。
何之纯惯是怕一个人,像一只敏感温顺的狸奴,尚琢也惯喜欢来。
“睡吧。”尚琢淡道。
-
沈玉姝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梦着了尚琢,刚不过片刻便醒了去。
她缩在角落里揉了揉太阳穴,心说这会子真是冤家了,梦里见着了竟好似做了噩梦般。
沈玉姝舒了口气,头疼的感觉散了不少。
大抵是在凤仪宫里发了点汗,退了热。
适才睡了会有些闷,此时面上便臊的慌。
沈玉姝轻轻扇着手给面上降温来,一面透过帷裳瞥着外面。
她目光一凝,确见到一家书肆。
大抵是新开的,装修用度皆巧思。
日后可以去瞧瞧。沈玉姝心说。
她这么东瞧西看了半路,远远见到恭王府的门时便心生退意。
心里有些发闷。
沈玉姝敛着眼,瞧着腕子上的镯子,仔细去想如果是娘亲遇到这事,她会怎么做。
檐子稳稳当当落在恭王府外,一点颠簸后,秋兰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姐,到了。”
——没想出来。
她对娘亲的印象太模糊了,只依稀记得一点声音。
沈玉姝叹了口气,起身下了檐。
也许,她应该先知道纯小姐到底是谁。
沈玉姝有些苦恼的想。
沈玉姝带着秋兰往主院去,过垂花门时却听一旁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你们还不知道吧,今日回宫,王爷一老早就跑回来陪纯小姐了。”
另一道声音笑道:“我姊妹也在竹园当差,一早就和我说了,说今日纯小姐一生病,满宫太医都来了,而且就连下人分例,竹园都要比主院的多一半儿呢!”
“那是自然!你们是不知道,今天王爷本来不想回宫的,就想陪纯小姐,结果那位发了脾气,拿陛下威胁王爷,王爷这才不得不去的!”
“天呢,那可真是够丢人的……府里这些事,连外头卖菜的李婶都知道了,要我说啊,其实主院的差事也不错,王爷在竹园,眼里只有纯小姐一人,这要是到了主院……那可就说不准了。”
说完里面就笑作一团。
沈玉姝冷着脸未执一词,从昨日大婚开始,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遭。
秋兰向来是个不肯让沈玉姝吃亏的,听罢便大声道:“哪来的小蹄子,胆敢在背后妄议主子!”
里头丫鬟吓了一跳,连忙噤声跑出来跪了一排。
沈玉姝瞧着为首那人,正是昨夜跑来传信的丫鬟。
“什么名字。”沈玉姝睨她道。
“紫莺。”紫莺仰着下巴说道。
她是纯小姐贴身伺候的几人之一,就算王爷知道了自己编排他,王爷难道还会因为一个不受宠的王妃罚自己不成?
想到这里,她背脊倒是更挺了几分:“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王妃大动肝火?”
沈玉姝静静看着她,忽然勾了唇角。
她与尚琢之间的关系再如何差,她也是祭酒嫡女、圣上指婚的王妃,还轮不到一个丫鬟嚼舌根。
“既然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那就请刘总管来论罪。”沈玉姝冷着脸,转与秋兰说,“去请刘总管来。”
“是。”秋兰眼睛一转便知晓沈玉姝的意思,忙领命去了,不多时便带着刘总管过来了。
刘总管全名刘柱,是尚琢身边的老人。
“小的给王妃请安。”刘柱堆着满脸笑意,笑得像个弥勒佛,行了个周到的礼,“不知王妃唤小的,可是有什么事?”
沈玉姝收回了心绪,对刘柱微微颔首,道:“不知府中规矩,对待背后嚼主子舌根的下人,如何做罚?”
刘柱是个人精,一听便知其内情,他的视线在紫莺身上划过,迟疑道:“这……”
“算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沈玉姝笑起来,露出一颗有些稚气的虎牙,“这三个罚俸三月,领头这个叫紫莺的,赶出去便是,以儆效尤。”
“这恐怕……”
“怎么?本王妃没有罚下人权力?”沈玉姝挑起眉。
“自然不是。”刘柱忙道,“兹事体大,毕竟都是王爷使唤惯的下人,小的……还是请示王爷为好。”
“王爷若是不愿,让他来寻我就是。”沈玉姝说完便带着秋兰转身离去,丝毫不给刘柱辩驳的意思。
见到沈玉姝强硬的态度,紫莺这时候才突然有些怕了,她睁着一双眸子害怕的瞧着刘柱,怯生生的喊:“总管,我不会真的要被赶出去吧……”
刘柱恨恨瞧着她:“现在知道怕,适才做什么去了,王爷若是肯保你,才算你一条生路。”
-
尚琢在竹园陪着何之纯睡下后便回了书房,近日太子查案回京,大批的卷宗往上报。
尚琢坐在太师椅上瞧着卷宗,忽然皱了眉:“来人。”
小厮答应一声:“王爷。”
“去找刘柱来。”尚琢冷声道。
刘柱原也到了,正思忖进不进去,一听唤了自己便连忙答应,快步进去了:“王爷有什么吩咐。”
尚琢冷冷睨了他一眼:“太子回京,各家都送了礼,和沈氏说一声,别丢了恭王府的脸面。”
“小的知晓,定会好生帮助王妃。”刘柱琢磨着尚琢心思,又试探道,“不过还有一事,小的……”
尚琢搁下卷宗,不耐的皱着眉:“说完。”
“就是紫莺那丫头,今儿个得罪了王妃。”刘柱小心说道,“王妃有心处罚,王爷您看?”
沈玉姝?
倒是个不安分的。
尚琢冷眼转着手中扳指,淡淡掀起眼皮睨向刘柱:“纯儿身边的那个?”
“正是正是,小的想着到底是纯小姐使唤惯的丫头,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来问问您才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尚琢将玉扳指“咔哒”放在桌上,发出一点清脆的响声。
尚珏:没有戏份,猫猫叹气
沈玉姝:生气戏份,小鹿叹气
我:读者不理,小狗叹气(理我理我理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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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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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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