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路7号原本开了一家膏药铺,六十来岁的膏药铺老板抛弃发妻,娶了一位四十来岁的离异少妇,不出两年,那四十来岁的娇妻就把店里的货,连带着钱,一起卷跑北上了,老板一气下,拿鞋带系在门上,把自个儿给吊死了。
那老板生前待家人极为不好,死后连个收尸的直系家属都没来,房东求爹爹告奶奶的,才托警察联系上死者家属,房东倒贴了五百块,死者家属才将人拉回去埋了。
那家铺子死了人,还是自杀,租金从原本的450元降到400元,好不容易租给了卖劳保用品的店家,结果租了半个月,人家收拾东西跑了,原因就是那十几岁的店员夜里守铺子睡觉,梦见个老头儿,生气地说这是他的床,拿巴掌拍店员,要赶店员。
每月400元的租金一将再降,降到了300块,王摘阳遭中介连哄带骗,租下了这个铺子,签下了三年的长租约,租金年付,押金300块,若王摘阳中途反悔不租或跑了,剩余房租与押金不退。
等王摘阳租好那铺子,过了合同给了钱,周围邻里街坊才告知他,那是座凶宅,上任租客就是被鬼吓跑了。
“鬼有什么好怕的。”王摘阳脚踩着凳子,头戴报纸折的帽子,手里拿着刷子,往铺里污黑的墙面粉刷起白漆,对好心来提醒他的街坊邻居说道,“人作恶的时候,比鬼还可怕。”
盘下建武路7号这家铺子,王摘阳简单给刷了漆,打扫干净卫生就正式开张营业了。
王摘阳开了一家名为‘蚂蚁饭馆’的餐厅。
厨师是他,服务员是他,老板也是他。
不大的小馆一共支起了三张桌子。
开业的头一个月,无人前来王摘阳开的蚂蚁饭馆用餐,路过的人常常看见王摘阳闲得拿个苍蝇拍,在店里到处打蚊子。
当地人都知道前膏药铺的那老头儿死在了那里,灵魂还没走,一入夜,那鬼老头儿就会出现。
没有主顾上门,王摘阳就老老实实呆在店里,没人点菜,他就翻出自己做的手写菜单,自己给自己点菜做菜吃,中午吃酸辣土豆丝,晚上吃鱼香茄子。
反正租金都交了一年,临时反悔退租,剩下租金与押金就打了水漂。
熬着就对了。
王摘阳没想过自己能熬出头的一天,他等着租约满一年,他就撤。
然而他自每日到了饭点,自己给自己炒菜吃,那香味飘散出来,路过蚂蚁饭馆的人无一不被菜香吸引。
某天蚂蚁饭馆突然走进第一位客人,那已是王摘阳开业的一个月后。
他守了一个月的空店,才迎来第一个客人,那客人点了五毛一碗的蛋炒饭,王摘阳免费送了一碟泡菜。
就凭那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蛋炒饭,蚂蚁饭馆就有了第二桌客人、第三桌客人……
蛋炒饭味道一般,不一般的是王摘阳做得泡菜。
好几桌客人都是冲着免费泡菜,点上一碗蛋炒饭。
王摘阳得知他们的意图,在他们用完餐,额外送了他们泡菜,并教他们如何才能把泡菜做好吃,将做泡菜的方法毫无保留告诉了他们。
一看王摘阳这么纯朴老实,那因为‘鬼’远离这座凶宅的客人们,被王摘阳这个人打动。
王摘阳经营蚂蚁饭馆半年,就把给出的一年租金赚了回来,生意不旺不淡,王摘阳没有多大的抱负,觉得做生意,有的赚就成,生意要是再好些,他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
他要是忙不过来,做菜的水平一下降,客人吃过一回就不来二回,生意就等于白做。
饭馆有了盈利后,王摘阳凌晨三点起,还做包子炸油条卖早餐,冬天来了后,他起不了,早餐生意就作罢了,改为卖午餐和晚饭。
冬天水冷,备菜洗菜冻得他受不了,双手冻得通红发裂,细小冻疮萌芽长出,冬天的蚂蚁饭馆中午就只卖面卖饺子,只有下午五点后,才做菜售晚饭。
今天早上七点过,平时要睡到上午十点的王摘阳,不知怎的,睁眼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索性起床拎过尿壶,去浇种在门外的小葱小蒜。
银白色卷帘门刚拉起来,王摘阳就看见门口蹲了个人,那人屈膝蹲在地上,头埋在双膝上,一时辨不清是大人还是小孩,是男或是女。
王摘阳提着尿壶,弯腰正要看个仔细,正在打瞌睡的姜舒良就醒来了,从并起的膝盖上抬起头,露出眼神懵懂的脸,一侧的发丝还黏在脸上。
“是你——”王摘阳看见是姜舒良格外惊喜。
姜舒良还没开口,他就先激动了。
“你来得正好,我寻思哪天能再见到你,晚上餐馆生意忙,我走不开,还有,你们那里的上船费太贵,我去不了二次,上次我去要债,都是给了运往你们岛上装蔬菜的货船师傅二十块,我躲船舱才溜上来。”
王摘阳说话时,手中的尿壶随之摇晃了几下,看得姜舒良颦眉,跟着站起身,生怕被那尿壶沾上,要是再被晃出来的尿液溅中,那就恶心了。
王摘阳没看出姜舒良嫌弃自己手中的尿壶,他问道:“你是遇巧路过这里的吗?好有缘,这就是我开的餐馆。”
抬手一指,门上牌匾写着‘蚂蚁饭馆’这四字。
怎么会是遇巧,姜舒良是专程来找王摘阳。
还好昨天遇见他,他提了一句他餐馆的位置,才让姜舒良有了方向,早上六点姜舒良一下班,连工装都来不及换下,往外面套了一件厚毛外套,就赶来找他了。
这条街就一家餐馆,毫无疑问就是王摘阳开的那家餐馆。
只是店门未开,姜舒良没有敲门,她就蜷缩着身体蹲在外面等,直到王摘阳醒来开了门。
昨晚周广豪给的照片,牙签堂老大嫦娥与王摘阳长得一模一样,姜舒良就想亲自来见王昭阳,确认他们到底是同一人,还是只是长得相似的两人。
面对面看着王摘阳,姜舒良发现他与照片上的嫦娥是分毫不差。
姜舒良担心打草惊蛇,不便直接问他是不是嫦娥,而是拿出周广豪给出的那两张照片,问道:“这是你吗?”
眼前这个男人会是嫦娥?姜舒良难以将王摘阳和组织灭口杀害一家人的犯罪头子嫦娥联系在一起。
昔日的犯罪头目消失匿迹,居然会留在朱城开一家餐馆?
“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王摘阳拿过姜舒良手里的照片,充满了好奇。
果真是他。
姜舒良在来之前,就往挎包里揣了一把弹簧水果刀,只要王摘阳承认他是嫦娥,姜舒良就打算用那水果刀,刺上他的胸口。
王摘阳拿着那两张照片正反两面看了看,没看见照片上印有拍摄日期时间,他问道:“我忘了我是什么时候拍过这两张照片了,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两张照片?”
放进包里的手已攥住水果刀,姜舒良看着王摘阳,冷脸说道:“是吗?你自己的照片,你都想不起了?”
“想不起来了。”王摘阳全然没一点印象,表情困惑道,“连拍这两张照片穿的衣服,我都不记得有没有了。”
姜舒良想道,难不成……他脑子受到重创,失忆了?
不然一代匪头,没有理由说消失就消失。
“对了,你来。”王摘阳不纠结这两张照片了,拉过姜舒良就往屋内走。
拉的那只手,还是姜舒良放在包里攥着水果刀的手。
那一拉,姜舒良没有因此松开攥在包里的水果刀,她时刻提防着王摘阳。
谁知道王摘阳是不是在装傻,回头被他先捅一刀抢先下手,姜舒良想要反杀他就难了。
穿过只有三张桌子的餐馆大厅,绕进一段隔断墙,就是王摘阳睡的地方了。
那都不是一个完整的房间,而是隔断出来的巴掌地,放了一张钢丝床,上面铺着棉絮等物。
连衣柜都没有,王摘阳的衣服全是乱糟糟放在凳子上。
唯一的储物柜就放在床边,还是铁皮做的。
王摘阳放下尿壶,松开姜舒良的手,拉开了铁皮柜第一层抽屉,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的东西。
姜舒良警惕,像只炸毛的猫连连往后退,以为红布里包的是枪。
气氛瞬间紧张,姜舒良的心跳都变快了。
九年前,他们那伙人就是用枪将王家的人杀得一个不剩。
只要不去回忆就没事,但姜舒良只要一想,她就心慌害怕。
红布层层被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了姜舒良遗失的那只手表。
一场虚惊。
王摘阳拿起手表,交还给愣住的姜舒良,“昨天你跑的时候,把表跑落出来了,我叫你,说表掉了,你还继续向前跑,都不理我,我就把表捡到收好了,想着等哪天见到你,我就还给你。”
王摘阳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看到那只失而复得的表,姜舒良眼里就只有那表了,解除警惕,不在乎王摘阳是不是危险人物了。
她拿过那手表,紧紧抓在了掌心,检查表完好无损,还发现表重新转动走字了。
王摘阳看见姜舒良见到表走字后的惊喜表情,他也跟着开心起来,“我瞎捣鼓了几下,没个把握,瞎猫撞上死耗子,把你的表修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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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蚂蚁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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