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澄澄的细面条铺满了炒制而成的肉臊子,王摘阳说这是杂酱拌面,姜舒良盯着那碗面条发呆,仍对王摘阳的身份不明。
或许,真的认错人了?
把人命视作杂草的土匪头子,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这个憨傻老实的男人。
可世界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
见姜舒良迟迟没动筷,王摘阳拿过姜舒良的那碗面,赶过筷子拌起了面条,说道:“我来给你拌面条,我拌的面条,能让每根面条裹满酱汁与肉臊,味道不说多美味,那一定是不难吃的。”
王摘阳是谦虚了。
当初拜师学做菜,王摘阳还是学徒时做这杂酱拌面,连领进门的师傅都对他做面的手艺赞不绝口。
所以早餐他就做了连师傅都夸的杂酱拌面,就想看见姜舒良吃下后惊讶的表情。
最好姜舒良能感慨‘苍蝇馆子卧虎藏龙,竟会有如此绝味的面条’。
可姜舒良是一个少言语的人,她对吃食没多大追求与讲究。
她用筷子夹着面条,硬生生将面条塞进嘴里,面无表情思索王摘阳到底是不是牙签堂那个代号叫嫦娥的老大,要该如何确认他的身份。
肯定不能直接问。
“这面条是不是不好吃?”王摘阳的问话打断了姜舒良的思绪。
姜舒良回味了一下,用力嚼嚼嘴里的面条,答道:“一般。”
还是第一次,王摘阳听人评价他的厨艺一般。
多么打击人。
他从拜师学做菜那一天起,得到的反馈都是夸奖,学成独立出来开店,自从有了食客光顾,桌桌都光盘,皆赞扬他的厨艺,说他以后要是娶了谁家的姑娘,哪家的姑娘就是享福命。
姜舒良就不喜欢吃面,她爱吃香喷喷的大米饭,她挑起一根挂满肉酱的面条,还要把面条上的肉酱抖落。
她除了不爱吃面,还不爱吃肉。
“你是哪里人?朱城本地人吗?”姜舒良嗦起那一根面条,向王摘阳打听道。
那颗想要报仇的心,让她从少话变得多言。
王摘阳也在吃面,沉浸在姜舒良说他厨艺一般的那句话上。
姜舒良又继续打听道:“听你口音,不像是朱城本地人。”
这时王摘阳才回过神,回答起了姜舒良。
“我不是朱城人,我出生在宁城,七岁后随我爸去了蜀城,在蜀城生活了十年,又回了宁城,拜了个大师傅当厨师,学了两年厨艺,之后,我先是去周城呆了一年,后来就来朱城了。”
姜舒良只是问了一句,他就说了十句,把他到过什么城市,一一说出来。
听他的这些生活轨迹,确实不像牙签堂的嫦娥。
按年龄来算,九年前,王摘阳才十三岁,主导一场灭门惨案的土匪头子,会是十三岁的小毛孩?
姜舒良自嘲笑出一声。
“你笑什么。”王摘阳不懂,只是说了自己到过哪几个城市生活,姜舒良为什么要笑,笑得还很讽刺。
姜舒良将筷子插在面上,停下吃面,说道:“没笑什么。”
好了,排除王摘阳的嫌疑,该回宿舍安心睡觉了。
见姜舒良连半口面都没吃就要走,王摘阳挽留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出来。”
姜舒良没有说话,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现在王摘阳于她而言,是没有任何用处了,她不必搭理。
可王摘阳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狗,就要跟着她。
她从蚂蚁饭馆出来,王摘阳就一路跟在她身后十步远,一直跟她到了码头处,见她解开了套在岸上的一只小船,上了船自行划走,王摘阳惊讶,晚上去银河大世界的上岛费要150块,而白天自行找只船划上岛是0元!
当即王摘阳就掉头返回,去找船了。
大船太贵,小船也要个三、五百块了,最后王摘阳找了个当地擅竹编的老人,出了三十块,让对方扎了一个竹筏。
隔了一天一晚,竹筏扎好,王摘阳收到扎好的竹筏,蹲守岸边码头,盯着最后一批客人离岛上岸,早上七点他拿上竹筏就下水了。
他第一次去银河大世界是晚上,还是躲在运菜的船舱里,根本没看清路,这次在白日雾气中撑筏前行,他全凭直觉找路,反正延城湖上的岛,就只有一个银河大世界,不会多出第二个银河大世界。
撑筏划了二十分钟左右,王摘阳在浓雾中看见了银河大世界模糊的轮廓。
王摘阳大喜,船竿在水里用力捣了一下,撑着竿加速前进。
木筏朝着银河大世界缓缓前进。
被王摘阳用船竿捣了一下的那处地方,水面在接连冒了几个泡泡后,缓慢漂浮起一袋印有猪饲料字样的编织口袋,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一靠岸,王摘阳就跳了上去,将竹筏系牢后,他就小跑着去银河大世界。
白天和晚上看银河大世界,完全不一样。
晚上的银河大世界灯火璀璨,人声鼎沸,色彩缤纷的灯光穿透黑压压的云层,美酒香掠过湖面,隔老远都闻得见,而白天的银河大世界经过一夜,所有人都消失了,陷入了死寂,像坟地,没有活人的气息。
王摘阳走在空无一人的岛上,不知该从哪里找姜舒良。
银河大世界大门紧闭,他站在玻璃格大门外,往里窥望。
正专注定睛观看时,黑黢黢的走廊忽然闪过一道穿绿旗袍的女人身影,吓了他一跳。
王摘阳再去看时,走廊空无一人,哪儿有什么穿绿旗袍的女人。
要是真能碰见人就好了,还可以打听姜舒良在哪儿。
王摘阳趴在门上看时,身后传来凶恶的叫喊声。
“喂,你干嘛!哪儿来的!”
一回头,王摘阳就看见冲自己跑来的两个保安。
他们手拿甩棍,计划无论王摘阳如何求饶解释,势必要把王摘阳毒打一顿。
十分钟后,两个保安坐在地上,鼻青脸肿向王摘阳求饶。
王摘阳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向姜舒良介绍自己时,只给姜舒良说过,他跟着大师傅在宁城学了两年厨艺,忘了介绍说他自七岁起跟着父亲去蜀城,父亲为增强他的体魄,将他送去了蜀城深山的少林寺学武。
他一天书都没读过,没进过校园,没有同学与老师。
寺里有个和尚叫十诗,自称清华毕业,感情受挫看透红尘就来少林寺当个扫地闲人,是他教王摘阳读书识字与人生道理。
王摘阳从七岁到十七岁就呆在少林寺学武,外加有个十诗师父教王摘阳文化知识,王摘阳不至于目不识丁,多少还是算半个高中生文化水平。
“那个什么,张冬生在哪里,他前几天在蚂蚁饭馆吃饭,忘了给钱,我来找他要钱。”
王摘阳留张冬生一个面子,不说他故意逃单,只说他忘了给钱,等见了面,他把账付清了,这事就算了结,但如果他拒绝付账,那到时就请他吃拳头包。
“张队长现在在保安亭……”一保安说着话,眼珠子咕溜溜地转,不知道在打什么烂主意,“现在估计正忙。”
王摘阳鼻子里哼出一道气,“忙?能有多忙,带我去见他。”
今日张冬生无论多忙,王摘阳决心都要把这笔钱讨到。
“是是,我们这就带你去见他。”
两个保安从地上站起来前,还征求了王摘阳的意见,“帅气的大侠,我们可以起身了吗?”
大侠是王摘阳让他们这样称呼自己。
帅气一词的形容,是他们主动为王摘阳加上,以示尊敬讨好。
得到王摘阳的允许后,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
“多谢、多谢帅气的大侠,请跟我们来,我们带你去找张队长。”
两人一人捂腹,一人瘸腿,走在前面为王摘阳带路。
清晨雾气未散去的东角保安亭,四方透明玻璃窗映出两个交叠的身影,下方的女人抬起头,露出流畅的下颚线,明亮的眼如同装了一汪清泉,汗水打湿了她潮红的脸颊。
“张队长,张队长……”
张冬生被那呼喊声一叫,坏了他的好心情,生气扭过头去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透过朦胧玻璃窗看见王大和李小这两小子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瞧不清脸。
“一群蠢货,不知道我在忙吗,非要掐这个点来。”张冬生火大,推开那软绵绵的女人,提起裤子打开保安亭的门走出来,打算给他们一点教训。
张冬生走出保安亭,看清了从雾中走出的王摘阳。
一瞬间没想起王摘阳是谁,还在疑惑那两人怎么带了个脸生小子上岛。
“张队长。”王摘阳随那两个保安的称呼,对张冬生称呼道。
王摘阳说道:“你前几天在蚂蚁饭馆吃饭,走急了忘给钱。”
张冬生一下有了印象,想起了王摘阳是谁。
原来是那小餐馆的老板。
好样的,竟追上岛来讨债了。
真不知道说他是有种,还是找死,敢孤身一人来银河大世界讨债。
当狗累了一晚上,天亮了当人放松一下,这人不识趣就找来了,得给他些颜色瞧瞧,张冬生如此想着,转身就跨进保安亭里,取出一根长约60厘米的狼牙棒。
只是刚拿着那狼牙棒走出,鼻梁就被一记铁拳砸中,流下了两行鼻血。
五分钟后,张冬生**着满是伤的上身坐在地上,对站在面前手握狼牙棒的王摘阳求饶道:“英俊的大侠,我还钱,还,我没钱都马上借来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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