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月色躲在云里,哑掉了光。
仿佛也一同哑去了少女的嗓子。
笼中的蓝鸟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连虎骨食罐里的美味晚餐,也置之不理。
和主人一同盯着这个面容姣幼的陌生少女。
顿时,压在她小脸的四只眼睛,极具逼迫性。
宋暮阮负在腰后的小手不停地朝木床方向做小动作。
示意那跃跃欲试的小白团乖乖躺平,千万别突然蹦出来。
“宋助理。”
萧砚丞的声音生冷,仿佛淬了这腊月的雪沫子。
从没有男人对她如此凶。
宋暮阮身子一颤,唇角往下委屈地撇了撇,见对方岿然不动,有深究到底的意味。
深知美貌没用论的她,只好又换一计。
于是,鼓圆桃粉的香腮,她左手掐着自己的细嫩腰肉壮胆,右手虚握成拳高举在腮边。
两瓣如花似的娇嫩唇瓣一张一合。
软糯婉甜的嗓调,期期艾艾地砸进这静夜里——
“喵~”
“萧总,家里有老鼠,我在扮猫猫吓唬它了啦!”
“喵!喵!喵!”
耳畔突然传来几声惹耳尖细的猫叫,宋暮阮受惊地回头看向床底。
见不是小君子发出的声响,她松了口气。
“蔺释,不许闹。”
熟悉的名字落于耳畔上方,宋暮阮惊诧。
举起一双清灵美眸望着这金玉温室里的鸟,不确定地问道:
“萧总,您唤这鸟——蔺释?”
小蓝鹦鹉偏过圆脑袋,在右方的食罐里啄了小口水。
肉桂色的鸟喙很快镀上一层湿哒哒的薄亮,它自顾自地答。
“我叫蔺释,我叫蔺释。”
瞧了眼面前的一人一鸟,她按捺下心里的惊惶,唇边堆起的笑略显干涩。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萧总,夜深了,您早点休息。”
轻而快地关上门,咔声反锁。
宋暮阮拿出手机,直到看见微信联系人备注的名字——
[骗婚佬蔺释]
好巧,他俩名字一样。
不会是商业劲敌吧?
“那我会不会被萧砚丞误认为是图谋不轨的蔺家间谍?”
“不会吧,真莫名其妙被当了商战炮灰棋子?”
“我这辈子绝对是触犯了天条的小仙女……”
骤时,屏幕上方蹦出一条微博热点推送。
【独家爆料:人气音乐区主播小阮神私生活混乱】
仅一眼,宋暮阮看得小心肝都颤了起来。
#求职被拒,小阮神疑似隐婚#
#小阮神与人同居#
#小阮神婚内出轨萧氏集团高层#
原来是刚才那粉丝发的合照被有心人深扒。
扒出了那位好心挡萧砚丞,甘愿沦落人肉背景墙的元秘书。
大半夜的,微博热搜这么好上的吗?
宋暮阮看着三个登顶外加红字爆的话题榜,鼻尖一瞬红透。
隐婚是真的。
近日来因妙龄早婚屡次被心仪公司拒绝,也是真的。
后面那两个纯属是子虚乌有的稻草!
但,还是压倒了她。
“嘤嘤——呜——”
她就是个小倒霉蛋。
手机嗡了两声。
小倒霉蛋抬眼一瞧,竟是死对头白怀玉发来的“贴心慰问”:
[暮阮,你没事吧?]
[我刚刚看到了热搜,需要我让孟青帮你吗?]
冷笑一声,小倒霉蛋单字直拒。
[不。]
发送成功,小倒霉蛋独自擦干泪花,暗自决定去找元卓商量对策。
然而,一只玉足还没跨过门槛,就听到隔壁的不小动静——
“撤热搜,取证。”
“以萧氏集团的名义起诉所有舆论引导者。”
男人冷静的话声落进空荡明亮的长廊里,像似天神降世解救她的命令。
如同被揪住尾巴的小白兔,宋暮阮秀气的眉端一跳。
默默收回那只,想要独自闯荡波诡云谲大自然的白嫩赤足。
细莹的小手翼翼地扒上门框。
一双湿润润的红兔子眼,软懵懵地眨了眨,朝里看去——
男人一席白绸褂衫,左手虚握手机,腕骨被一对紫檀阴阳镯绞扣。
周身玉质冷剔的雅泽,与右侧的精美菱花格纹门扇斐映成画。
或许是开门的动作太大,气流波及到墙角的中式落地灯,灯罩轻轻晃了晃。
上面的水墨莲池,仿佛也随着这衫角带过的疾风摇曳生波。
宋暮阮的目光不觉落在画上。
这画是爸爸的忘年好友季德耘酒后临时兴起作的。
那时,季老爱莲,爸爸爱柏。
所以红莲绿叶在丝绢罩面里相照成趣,堆叠满池。
池岸有一苍翠古柏,巍峨矗立。二者在巴掌大的画里共偎共生,同担风雨。
如今,季伯伯壮志已酬,成为一代国画大师。
不仅开创了伽敦画派,还建立国内首个以个人名字命名的画院。
而爸爸……
想到此,少女的俏鼻尖一缩一紧的,眼内的雾气渐愈浓郁。
不多时,泪珠断了线,簌簌蹦出眼眶,润湿底下两瓣海棠红唇。
萧砚丞走近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少女只身凭倚在门边,柔嫩莹润的桃腮微微发着颤。
举起的一双瞳眼,像是下了一场骤疾的夜雨,没来得及风干的眼眶里,漫弥出濯抵到灵魂的闪熠湿雾。
只是这湿雾无声笼着他,含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幽怨。
他回眸望了眼墙角,确认落地灯方才只是磕碰到墙面,此刻仍在不遗余力地发光。
于是,再次衔上少女泪脸的眸光。
坦荡直白、没有丝毫愧疚。
“呜——”
没想到少女竟啜泣了起来,萧砚丞捏了下发酸的睛明穴。
左手的紫檀阴阳镯也俩俩磕碰出沉闷声响,像是在欢庆鼓舞,打了个节拍。
果然。
少女小嘴一撇,哭得更凶了。
萧砚丞注视着她。
哭得这般梨花带雨,却不失礼仪地映溢出几分骄纵脾性的,想必只有从小被温香玉阁娇养,才能长出这样一株爱哭的千金花。
既然是株千金花,那好办。
先用千金灌养之。
萧砚丞拎出手机,嗓声落在这场呜呜嘤嘤的哭声里,明显软了两分平日里的凉薄。
“银行账号多少?”
少女的泣声戛止,捂着红唇打了个软软糯唧的哭嗝后,乖乖报出一串数字。
白澈的屏幕光流映于男人的灰褐眸底,摁下确定键,他把手机握在掌心。
几秒后。
“叮——”
[尾号2499的卡转账汇款 (收入)1000000元。]
宋暮阮默然垂眼,数到百万位时,心思早已百转千回。
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
但男人都得先婉转打听她的意见,哪有直接转钱的?
眼前这人生得副好皮囊,也有千亿家产傍身,放在婚前,的确能入选她的择偶范围。
但,她好像没答应吧?
难道……
这只是开胃小菜?
不对!
他是不是识破了她身份,想要收买人心?
少女的脸蛋时喜时愁,男人丝毫不觉,简单回复法务组的消息后,冷质的嗓声解释道:
“宋助理,以目前的市场价来看,季老的画至少千万。”
“但我只是碰了下,并无任何损坏。”
宋暮阮蹙紧的眉心,如池面的涟漪迅速敛开。
虽然已经停止了哭泣,但小巧的鼻尖仍是一抽一抽的。
说出的鼻音明显,少了方才学猫叫的清甜。
“萧总,其实我不是……”
间谍两字还淌出嗓口,只听那方的话不容置喙。
“这钱你收下,算是我碰撞的歉意。”
她的眼泪这么值钱?
宋暮阮咬着棠红的唇瓣,但心底的怡悦从泪津津的眼尾钩子里钻了出来。
迈过门槛,她盈盈嫣笑,鼻音黏糊糊的。
“萧总,今晚谢谢您~”
距离蓦然拉近,少女的甜香裹挟到指尖。
男人拖住手机的食指点了两下后壳,掸去那掺杂到他身上的腻香气息。
但,少女的气息愈发浓郁。
他收拢手机,两手负在身后,眼皮轻掀,腾出漫不经心的一眸子——
凤仙领,如意盘扣。
配以黑蕾丝双侧襟,对称均衡,这身新旗袍符合他素来讲究的传统中庸之道。
而古典的暮山烟紫色。
像极他今日在法国转机时,过道展览陈列着的印象派鸢尾画。
那自由绽放在花园里的紫瓣,也如眼前这倩影般娇媚脆弱。
载着孤独的明昳,朝他释放出春日角落的一隅温柔的旖旎。
或许,他应该买下那幅画作。
而不是像现在,从自家太太身上做联想回忆。
收起自省心绪,萧砚丞冷眸难得眯了眯,唇弧微动,弯弓不似既往的平冽。
“不用。”
“萧氏保障员工,及家属的合法权益。”
-
短短几分钟,热搜已经撤下。
萧氏办事果然高效。
宋暮阮把手机握在掌心里,柔软小腹倚靠在雕花窗前,婀娜身姿半探出窗檐,望着院子。
院内,月光谧静似流水,渗进一楼厢房的暗黑破缝里。
“真羡慕元秘书有个好上司啊。”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萧氏竟然还保障员工家属的权益,元秘书的太太也太有安全感了吧!”
手心震颤了一下。
白怀玉:[哇,暮阮,你热搜撤得真快呢!花了不少钱吧?]
宋暮阮红唇抽了下,湿红眼尾明显掠过淡邈的嘲弄。
细嫩指尖快速点击着屏幕键盘。
[还好,男朋友有钞能力。]
摁下发送,她向左划过不显示对话框,锁了手机。
阖了阖眼,再次把一双平静漂亮的眼眸投到自家小楼外的霈河。
时至深夜,霈河褪去华丽灯饰,河面只余月光的银白。
倏而,一声显而易听的叹气,落在那片银白里。
宋暮阮没法平静。
连死对头白怀玉都深谙老虎挂佛珠——假慈悲的道理,而她的塑料老公,只知道当潜水乌龟!
眼看老婆被全网骂,也不找她求证情况是否属实。
连他自己是否真被戴绿帽的权益也不保障……
多日积攒的怒气撒出来,十根纤纤玉指捏紧了拳头,点亮屏幕,再次忿忿而动。
决意丢掉长年的礼仪约束,宋暮阮删改联系人备注——
[绿帽乌龟狗男人]
点开对话框,她敲出几句话,决然摁下发送键。
[不干杯。]
[不爱你。]
[不同床。]
[蔺释,滚回来离婚!]
[不然我告你诈骗哦(微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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