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读者朋友:
我是刘争,这是我七岁到二十七的故事,故事有点长。请您给我点耐心,把它看下去。如果您能从中学到些什么,或者形成了感悟或体会,这将是对我极大的恩赐。谢谢您,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讲这个故事吧。
另外,祝您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此致敬礼
刘争.2022.10.22
我从外婆家回来已经好多天了。外婆走了以后,因为舅舅舅妈本来就不乐意收留我,我没法在她家接着待下去了,不然连买米做饭的钱都没有。
马上就过七岁生日的我,真不知道回到自己的原生家庭,究竟是对我的馈赠,还是对我的折磨。我毕竟拥有和回到了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不是所有完整的家庭都有相似的幸福。我只能苦笑,而且必须笑的很好看。因为爸爸妈妈不喜欢。
叔叔抽空帮我办了转学手续,我这才能在老家正常上学。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您要问为啥是叔叔带我去办的?
那是因为爸妈没空啊,他们的一天,既要上班,又整天忙着吵架打架。忙着呢。连我的生日都忘了。
每天早上六点,我就得自己乖乖爬起来,洗脸刷牙,还得给自己做早饭。好在灶台不算太高。
先把米洗干净,多加点水,这是煮粥的窍门,不然就得糊锅。那糊锅的味儿啊,太难闻了,做出来的饭也没法吃。我第一次煮饭的时候,就被骂了,外婆说我浪费粮食。
其实外婆也不怎么喜欢我,我就是个拖油瓶,是她女儿硬塞给她的。
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饿死吧。
她在我还是襁褓里的小婴儿的时候就收留了我,好歹让我活下来了。
等我能到灶台边,够得着灶台的时候,那小老太太却因为肺癌走了。她抽了一辈子烟,把肺都抽坏了。医生说,里面全是积水。
癌症到了晚期,她整个人都浮肿了,手脚上全是针眼,一片一片的淤青。
她临死前看了看我,那双长满老人斑的手想要紧紧抓着我,可是她没有力气了,只是虚虚的抓着我的手,黄色的眼珠子看着我,眼角流下了眼泪,大概还是放心不下我吧。毕竟我还那么小。
我跟她说:“没事的,外婆,我能照顾好自己,您别担心。”可心里头还是特别难受,我知道,这个人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一个用廉价涂红油漆的木板做的四方棺材,甚至面积没有两平米,这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您可别埋怨她,贫穷和折磨已经把她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的小老太太,况且她一个老太太还收养了我呢。
后来,我妈把我带回来了。
还是说回我小时候吧,别再去想以前的事儿了,怀念那个小老太太有啥用呢?她都躺在棺材里了,谁知道腐烂成啥样了。按现在的时间线来说,2024年了,她最多只剩下一把黄白色的骨头了,多半连棺材板都烂没了。
反正,她再也醒不过来了。想她有什么用。
所谓的人死如灯灭。
回到马上七岁的我,拧开煤气,洗好锅倒上油,把鸡蛋磕破,蛋清蛋黄哧溜一下就滑进锅里,随着温度升高,开始滋滋响,蛋清一点点变白,蛋黄一点点变硬。
早上出门准备去学的时候,是我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候。我能跟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地往学校走。
在校门口等着开门的时候,大家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商量着放学后去哪儿打鸟或者抓鱼。我也跟着掺和,说我也要去。
校门一开,大家一拥而入。放下书包,准备开始晨读。
我喜欢在学校的日子,倒不是因为我爱学习,而是因为我喜欢跟大家在一块儿,喜欢一起听鸟叫,一块儿跑来跑去、打打闹闹。所以我每天都能顶着月亮,天色乌漆嘛黑的就高高兴兴地早早到学校。
可是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到中午,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我呢,得回家做饭。
我妈去上班了,我爸因为在夜场里赌博,赌博也是他的工作,所以需要睡到中午。
您会不会好奇为什么是晚上呢?因为夜晚对不好的事有一种放窥探功能。
早上煮的粥热一热就行。
橱柜里还有鸡蛋,还有昨天剩下的菜和没处理的咸肉。
这咸肉是我腌的,我可骄傲了。
家里没有冰箱,腌好的肉能放很长时间,要不然在南方,第二天肉就臭了。
我把咸肉切好,用水把上面的盐冲掉。
我还是重复之前的步骤。
开火,洗锅。
这次先下咸肉,煮开把咸味去掉。
然后盛出来,过一下凉水。
再重新开火,直接把咸肉放进去,能煸出油来,接着炒下一个菜,而且这两个菜都不用再放盐啦!
咸肉在锅里,随着火的温度升高发出滋滋的声音,肉慢慢变白。虽说最后还是有点粉色,但其实已经熟了。咸肉就是这样。
炒完咸肉不用洗锅,特意留着油呢!这油可香了,还有肉味儿呢。
接着把鸡蛋磕进去,用锅铲翻炒。
炒得差不多了,全都端到桌子上。
别忘了,这时候留下一半,放在还有点余热的锅里。
这样爸爸醒了就能直接吃。
然后就可以坐下吃饭啦。味道还真不错。
鸡蛋和肉在我嘴里被嚼碎,慢慢变成肉糜,然后顺着食道,进到胃里。热热的,非常舒服。
吃完以后,碗不用马上洗,可以等会儿和爸爸的一起洗,要不然他又得骂我不懂事啦,哈哈。
我把桌子收拾好,打开作业本。要写作业了。
您问打鸟的事儿?那得等到下午啊朋友,鸟儿白天也得工作,不上班哪来的虫子吃啊,我们得耐心等它们傍晚回巢。
我上一年级,上学早了一年,我们这儿对这事儿管得不严。今天学了几个生字,“天、地、人”还有“你、我、他”。其实这些字我早就认识了,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学习上还是有点天赋的。但是作业还是得写,我可不能搞特殊,要不然肯定得被爸妈和老师一块儿批评。“学过了就不用学了?你以为你多聪明啊。想搞特殊是吧?”“你要是都会了,赶紧写600字的作文给我看看。”
大哥大姐,600字那是高年级的事儿,再说了,让我写这个,我哪还有时间玩儿啊。
心里腹诽归腹诽。
我还是乖乖地,很快就把两页田字格写完了。
等我写得差不多的时候,爸爸就起床了,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耷拉着眼皮去洗漱,然后坐到饭桌前,把还有点热乎的饭菜吃了,等着我把剩下的碗筷收拾好。
也许您会怀疑我是不是有怨言。我可以斩钉截铁地告诉您,没有!
能有饭吃就不错啦,抱怨那么多干啥。
以前外婆就经常唠叨,他们那个年代,饭都吃不饱,稀饭里没几个米。
抱怨能改变这一切吗?
能有肉吃就很好啦,别奢求太多,就算二十六岁的我也会这么跟您说。
把吃饭和“工作”这两件事儿都弄好了,我就能去找我的朋友阿狗啦。
我在狗儿家跟他一起打扑克,他趁机说要抄我的数学作业,下午要抽查。狗儿妈听到了就揪他耳朵,疼得他嗷嗷叫,好好教训了这个“违法分子”。
不过狗儿妈面冷心热,还是给他把书和文具收拾好,还给我们拿了小零食。
辣条辣条,这发明可太绝了,简直比肉还好吃,又甜又咸,味道好极了。
“狗儿真幸福,他妈妈对他好好。我要是也有这样的妈妈就好了。”
算了,不想了,想多了心里难受。
“傻狗,等会儿咱们得搞装备抓鸟。”
“嗯嗯,好嘞!”他一边吃着辣条,嘴巴油乎乎地回答我。
差不多一点半的时候,我们就往学校走。
九月的太阳还是很毒,不过这也说明是个好天气呀。
还是先在门口的小卖部逛一圈,等着开门。
狗儿买了“口水鸡味”的辣条,还有冒着凉气的冰棍。
我馋得不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是没办法,爸妈说了,零花钱没必要给,吃零食不健康,买玩具浪费钱。
他们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我咽咽口水就算了。
所以每次在学校,当别人课间吃零食的时候,我就会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忍不住去要一点。我变得越来越精打细算,甚至有些抠门,哪怕捡到一分钱,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放好。
太阳太毒,我有点渴,拿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铃!铃!铃!...”校门开了,我们一起走进去。
下午上的是数学,我可高兴了,因为我数学学得不错,100以内的加减法我算得很快,大部分人都比不上我,我也很为这一点骄傲和自豪。
平时我也很喜欢看书,而且不只是手上的书,还有文学影视、生活,都是我的知识来源,我从中学到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文字、诗歌、看不懂的哲理。
爸妈、叔叔婶婶都说,我也就这点儿好,还有这点儿用处。
放学后,我火急火燎地把今天所有作业都写完了,因为我还得去打鸟,而且晚上在家里也没法写。
笔尖摩擦纸面,时间就从这里,在我的眼前走过去。
“走咯走咯,刘大傻。”狗儿风风火火抱着他的篮球回到教室找我。
晚上爸爸妈妈回来都比较晚。我可以趁机好好玩,再迅速把晚饭做好。
我和狗儿带着自制的弹弓,兴冲冲地跑到了树林里。傍晚的阳光金黄金黄的,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斑驳驳照射在铺满叶子的林间。
我们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在灌木丛里穿梭,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寻找着鸟儿的踪迹。
“嘘,别出声!”狗儿突然压低声音朝我示意。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一只肥肥胖胖的鸟驻足在地面。向左右四处张望,没有留意到背后的我们。专心致志在找它的饭。
我悄悄举起弹弓,瞄准了那只鸟。
“嘣!”射偏了,小鸟受到了惊吓。下意识抖动了一下,并且马上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太可惜了。
遗憾归遗憾。
我们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的搜索。
蹑手蹑脚的走来走去,并四处张望,也只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能收获劳动的果实嘛。
我们的双脚一抬一落,踩着的干叶子发出“喳喳”的声音。
又摸索了好多分钟。还是一无所获。我心里有点失望。
这一片怎么这么难找鸟。
说曹操曹操就出现了!
一只红白相间的大鸟就这样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是白鹇!平常很少见,今天居然出现在这片林子里了,而且就在我们三米之外。这个鸟儿不止很漂亮,还很值钱!
我们顿时两眼放光,势必要把它拿下。
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噤声让狗儿不要乱动。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紧紧握住弹弓,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可是一只漂亮又值钱的鸟啊,要是抓住它,能换好多钱。
就在我准备拉弹弓的瞬间,我的手不自觉地停住了。我想起了曾经在外婆家照顾的那只受伤的小鸟,它在我的呵护下慢慢恢复生机的样子。我用弹弓打它的脚真的对吗?
我犹豫了一下,收起弹弓,小心翼翼的把事先准备好的绿色捕网抽出来,摊开一点,暗示狗儿用网。用手势比划到:
“用网抓,别伤着它。”
他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一步、两步,我们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然后向狗儿打手势。
三!
二!
一!
我们向前扑去,正面朝地趴在了地面上。
白鹇开始挣扎。它很恐慌。
这时候,我才敢跟狗儿说话。
“狗儿,收网!收网!”我们仍然按着网,然后把范围一点一点缩小。
一直到只能包裹住白鹇为止。
我们满心欢喜地看着网里的白鹇,它那红红的那部分羽毛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格外耀眼。
“这下可赚大啦。”狗儿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只鸟得值几十甚至几百块钱吧,我满心欢喜地想。
可是它惊恐挣扎个不停。
我的心像被什么重重地揪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每次在家庭争吵中无助哭泣的样子,就像这只被困住的白鹇一样。白鹇也有自己的家庭,它的小鸟肯定在等着它回家,就像自己一直渴望一个温暖的家一样。
我紧紧咬着嘴唇,对狗儿说:“狗儿,放了它吧。它的小鸟还在等它回家呢,我们不能让它的家人伤心。”狗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抓到的!”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它好害怕。我不想让它害怕,也不想让它无家可归。”
狗儿有点舍不得那几十块钱,我也很舍不得。
但他还是再看了看我之后,捂着眼睛对我说。“拿走拿走,别让我看到。”
我一点一点松开网,白鹇先是有些迟疑,接着像一道红色的闪电般飞快的跑了,很快消失在那片葱郁的树林里。
白鹇走了以后,比我大两岁的狗儿对我说了一句话,“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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