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逝25/
有些时候,就连尤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有些事情就那么发生了,有些想法和有些感觉,也不是完全受自己掌控。
正如此刻坐在李芸玉面前,说着上周才发生的事情,尤溪总觉得那些好像和自己距离很远了。
今天过来能看到李芸玉是因为她过来做恢复手术,流产对身体的伤害还是很大,尤溪是和裴锐一块过来的,今天是第二次,裴锐在她见到李芸玉之后就说他先去趟公司,一会儿她打电话过来,他再过来接她。
尤溪点了头,目送裴锐离开,随后和李芸玉找了一家饭店坐着聊天。
最近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尤溪已经好几天都是喝清淡的粥,没有太多胃口,看着又清减了不少,裴锐劝她多吃一点,尤溪原本就瘦,现在更是瘦了很多。
连同李芸玉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也是说她又瘦了。
尤溪只是笑了笑,说:“最近胃口不好。”
李芸玉摇头:“肯定不不止是胃口的问题,你现在看着脸色也很差,不单单是因为孕吐吧?”
尤溪:“胎停了,上周已经做了流产。”
李芸玉顿了顿才开口:“现在好像是有很多这样的,前段时间听说我一个亲戚的女儿也是怀孕了四五周孕检发现胎停了。你和你爱人年龄不算大,以后想要孩子,还能再要。”
尤溪点了点头。
她请了小产假,这周都没去工作,在家里属实是没有什么事可以做,她的之前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上班,就算摆弄手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读书又没有耐心,总是看不到后面就停止了。
“看你的表情,好像被吓到了。”
李芸玉看了她一会儿说。
尤溪有点不好意思,有些话只有和同性聊才会共鸣,一块可能成为生命的存在,在自己的身体里死掉,那种恐惧,尤溪没有办法和别人说,她要怎么够裴锐自己的害怕?她不能想象裴锐如果毫无感触之后自己仿佛被凝固住大脑和内心的感觉。
“你今年多少岁了?”
“马上三十岁了。”
“看你的情态,我总觉得你还很年轻。”
“我有时候也有这种感觉,虽然同龄人在做的事情我也都在做,但总是有些事情我适应起来很慢。”
“没关系,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对自己陌生的事情接受起来很慢才是正常的,没有人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些。我从前也不懂,后来才知道了这些,何况有些事情知道和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
尤溪低下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现在很好,裴锐……我爱人让我觉得很好,我也不知道这种状态会坚持多久,我没办法肯定。总不能要求一直长久,虽然没有人会不希望长久。”
“有时候会觉得这样到底是为什么,我和他在一起之前也不知道这些,我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到了年龄应该这样了,所以随波逐流,现在我发现,我好像也不能一直适应我一个人生活,不管那个人是一直都在还是短期内在,我总是需要一个人在的,我没有办法完全的,一个人一直生活下去。”
“身边的人好像很少会有我这样的疑惑,也好像没有我这样的感觉,总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我应该很适应现在的生活才对,可是生活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人的生活为什么不能像是考试一样只要做对了题就足够了呢?”
李芸玉只是看着她微微地笑着。
尤溪因为她的沉默鼓起勇气继续说:“我这样的心态很不好对吧?但是我没有办法不这么想,我做任何事情都想从我从前学过的知识或者做过的事情里寻找经验,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这么做,生活是措不及防。”
“我找不到最优解。”
李芸玉说:“我没有想过这些,你说的这些太深奥,我不能给你答案,不过我想你需要的也不是答案,我的生活其实一直都算不错,所以离婚的时候身边很多人都很奇怪,我的丈夫没有太多陋习,也没有出/轨之类的大错,为什么我会想要离婚。”
“他们都不明白。”李芸玉说,“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别人陪伴和照顾。”
尤溪看着她,她也看着尤溪。
没有人知道生活的答案,没有人知道。
可是仍旧要去生活,到底什么才是生活好像也没有人能说得明白清楚,是不是那些成就很高的人就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还是他们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人知道。
和李芸玉分开之后,尤溪坐在位置上等着裴锐过来接自己,他那边声音有点嘈杂,尤溪问了他大概什么时间过来,如果过来很迟的话她自己一个人回家也可以,裴锐只说让她等会儿。
尤溪就坐在位置上等着裴锐过来,饭店里人很多,老板顾不上她,尤溪觉得这么一直坐着有点奇怪,于是站起身去隔壁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坐在奶茶店里等,奶茶店是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在打工,尤溪看向窗外。
裴锐过来时候她正好看到,于是提着口袋走出去,把奶茶递给裴锐。
裴锐:“心情不错?”
尤溪:“看到你就很想笑了。”
裴锐于是也笑起来。
春末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尤溪看着胳膊上跳动的光影,忽而心情飞扬起来。
想那么多,也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做,一辈子也就这么长,不如就这样好了。那些纠结的事情,反正总会过去的,每个阶段总是不容易的,也没关系,如果生命生来是这副模样,其实真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去考虑。
“明天你要加班吗?”
“不用,怎么了?”
“下班之后我们去吃火锅吧?”
“行。”裴锐说,“你想去哪一家吃?”
“楼下就开了一家,你快到家时候给我发消息,到时候我们一块出去。”
裴锐嗯了一声。
-
晚上回去给二姐打电话,上次给二姐打电话之后,二姐很长时间都没有打电话过来,尤溪不知道她那边有什么事情,不过二姐很少告诉她,也许是很早就一个人去外面打工,尤湖没有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打电话告诉家里的想法,都是尤溪问什么尤湖才会说。
她留给自己的钱基本上也就够交房租之后生活,多余的大概是没有的,尤溪没有去看过尤湖住的地方,她每次路过尤湖现在在的城市,也都不会告诉尤湖,一两年才见到一次,打电话时候还好,真见了面反而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尤溪:“你上次说想攒攒钱准备回来,现在怎么样?”
尤湖:“不是我想回去,是现在的工作做不下去了,上周人事找我了,大概意思是想让我自己辞职,不过我还没想好,前段时间投了简历有几个还不错,我准备到时候去看看。”
尤溪嗯了一声。
尤湖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出来就没干过特别长久的工作,就算是要考编制也得要学历,我这么多年倒是买了个成人本科文凭,还有两年就到三十五岁,我也在想要不直接考公考编算了,但又总觉得我现在考不上。”
尤溪:“你还没考怎么就这么觉得了。”
尤湖嗐了一声,“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就知道我不是读书那块料,何况本来我的学历要的人就少,现在干什么都卷,能活着就挺不容易的了。”
尤溪说:“你这么多年都把钱寄回来,爸妈每年也花不了多少钱……就是弟弟学费多了点。”
尤湖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事,到时候再说吧。”
尤溪说:“如果你需要,我这边能给你一点。”
尤湖还是那句话,“到时候再说吧。”
晚上躺在床上和裴锐聊起这件事,裴锐说:“你小时候和你二姐关系好吗?”
尤溪:“一般,谈不上多好,不过到底是亲姐妹,能帮得上还是想帮一下。”
裴锐点了点头,“没事,要是需要我们这边能帮的肯定帮一下。”
尤溪也是这个意思,其余的也没有办法。
随后聊起周末还是要去看胡英华和裴鸿,到时候说不说自己这件事,其实已经处理好了,但是说起来又是难过,到底改变不了什么,最后还是要一起难过。
尤溪想着要不就不告诉了。
裴锐不这么觉得,这些事情说起来不复杂,这样不管以后他们是要孩子还是不要孩子,父母那边都要知道,这是大事,不是解决好了就结束的小事。
尤溪说尤湖遇到事情没有告诉亲人的想法,其实她也是一样,只要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事,她都想不起来要告诉父母。小时候也是这样,长大了到现在依然是这样,在她自己的想法里从来就没有这样的选项,只有自己才是可靠的那个人。她是这么想的,哪怕是帮助别人尽心尽力,人依然只能相信自己。
裴锐倾向于大事需要共同商量,小事可说可不说。这也是他和尤溪在一起之后希望的状态,目前来看,尤溪只是站在和他是同盟的角度所以才会说,对长辈还是一样的心态。
尤溪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好像习惯了事情自己做决定,因为总觉得就算是告诉别人也不会改变什么,最后也还是我自己做决定我自己解决。”
裴锐闻言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尤溪笑着看向他,“但我想你说得对,这件事不算是一件小事,应该要告诉爸妈。”
裴锐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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