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派莫楠先去京城府尹那打个招呼,这楼下那位大人是御史中丞,为人刚正不阿,素来是秉公谏言。如今见摄政王权势滔天隐隐有越过陛下之势,这位御史中丞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今日在醉月楼闹上这一出,明日街头巷尾的流言便会铺天盖地。过些时候,摄政王被推到风口浪尖,对陛下的挟制遂少些。
不久后若是这厢闹出的动静传入陛下与太后耳边,鼎盛至极的那位摄政王只怕不会让人活着见到陛下,这位大人只怕凶多吉少。
虽则杀人灭口难免落人口舌,依摄政王的脾性,赶尽杀绝未必不可。陆淮得先人一步将事情安排妥当,免了这位大人的性命之忧。
御史中丞酒后怒斥摄政王狼子野心,这事不在陆淮预料之内,此番行事冒进,稍有不慎便要被摄政王拿住把柄,得不偿失。
陛下的心腹中这般好大喜功之人实为罕见,掀起了这满城风雨之人,倒是要会会。
陆淮收起这枚耳珰,手臂已经恢复了。那女子的银针上携带的并非什么毒药,而是迷药。药性霸道,银针入体臂膀便顷刻无力。
……
宁锦仪躲过那男子的追杀后,慌慌张张回到芊妆阁这。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了,努力保持镇定自若的样子。刚逃过一劫,眼下心跳如鼓。
宁锦仪顺了会气,取下帷帽。胳膊上有些刺痛,刚才步履匆忙倒未察觉,现下只觉丝丝痛意蔓延在伤口上,抬起胳膊便冷汗直流。
方才那男子中了迷药针,还能一手抽剑,锋芒毕露刺来。所幸伤口不深,及时躲过了接下来的几招。
所幸后边来人拦住了他,没有追来。宁锦仪凭着对醉月楼的了解,从暗室里回到这厢。
素晴见姑娘迟迟不来,只怕要误了回府的时辰。四夫人炮仗脾气,性子容易被人当枪使。若是四夫人捏着不放,自家姑娘又要吃一阵排头。
素晴问过刘掌柜,进了这楼阁里却见姑娘一身齐整的行头好不狼狈。从府里出来时还是锦衣绣裳,现下打眼一瞧,竟是连衣服破了手也伤了。
素晴吸了口气,心都紧了:“姑娘,这是……”忙走过来,将宁锦仪伤口旁的衣物拨开。
“这是遇上什么事了?”素晴嗓音颤了颤,唯恐宁锦仪遭了歹人的恶行。
扫过胳膊上的伤口,宁锦仪痛苦地咬住下唇,杏眼里凝起泪光。素晴见姑娘雪脸苍白,忙无从措手循着记忆在多宝阁里翻出金疮药,给姑娘用上。
宁锦仪道:“先走吧,晚了时辰,只怕要闹个没了。”
待素晴上完药,宁锦仪强装镇定,两人步履匆忙离开了芊妆阁。织月见姑娘总算出来了,忙搀着她上马车。
待上了马车宁锦仪的心方才安了下来。
织月见姑娘取了帷帽后,裙子上玷污了不说,胳膊也落了一处伤口。
“姑娘,这这……这!”织月瞪大了双目,虚扶这宁锦仪的胳膊大吃一惊。
姑娘是未出阁的女子,出了趟府一身凌乱不堪,身上还受了伤,这下真是说不清楚了。织月心里心慌意乱,同素晴想到一块儿了,生怕姑娘遭了歹人的招。
宁锦仪道:“我没什么事,只是回来的路上同人起了冲突,这才……”,她咬咬牙,胳膊上刺痛感让她恼恨上了引起横祸之灾的人。
真是无妄之灾!
素晴听着姑娘这话,有些惊愕失色,这…姑娘这是同人起了多大冲突,才弄的这副模样。
姑娘没了夫人的管控,貌似闹过头了……
回到府里的时辰尚且不算晚,并未惹人猜疑。素晴与织月一脸面色平静的样子,未曾让人瞧出不妥。待一路回了停烟阁,素晴赶忙吩咐人打热水,告诫下面的丫头今日谁来都不见,只说姑娘累了正在歇息。
织月服侍宁锦仪换了身衣裳,进了内室扶着她坐到床边,待姑娘脱了衣裳,方瞧见姑娘玉肩上青了一块。
织月手捏了把汗,眼里凝起泪花哽着声音道:“那人是下了多重的手!这般狠心,姑娘你身上,现下是淤的淤,伤的伤!”
素晴关了门,疾步走到床旁,绞了帕子将宁锦仪胳膊擦了擦。
素晴这才瞧见姑娘这身伤,不由苦涩道:“姑娘,可是有人……欲行不轨之事?”织月一听这话,吓得小脸惨白,心一瞬间沉到底了。
宁锦仪一听这话头,忙阻止两人道:“并没!你们二人今日得守口如瓶,我今日撞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这才同那男子起了争执!”
说起这事,宁锦仪仍觉艰难。
素晴同织月听见“男子”时,一时之间竟是听闻了晴天霹雳般。素晴手忙脚乱放下帕子,小心翼翼地掀开姑娘的内衫,见没有其他伤口松了口气。
素晴心疼道:“姑娘!这……你同那男子必定力量悬殊,何必硬碰硬,肯定是要吃亏的呀!”
宁锦仪听完这话,苦笑着暗自心里后悔,为何这般心善,银针未沾毒药,若是试了毒,那人已不能囫囵个活着了。
织月去榆木柜子里翻找了会,拿出一瓶金疮药便要回来,宁锦仪道:“拿那瓶玉窑记配的。”
织月只好换了一瓶,寻了半天才看见那字样都褪色的药瓶。
织月拿着这瓶来路不明的药,嘀嘀咕咕道:“姑娘,这瓶都放了许久了,要不用府里大夫配的吧。”
宁锦仪伸手拿过那药,这金疮药是先前贵人留的,有道是千金难复求。素晴处理伤口时,心有不忍道:“姑娘,你这胳膊要是留疤了可如何是好!”
宁锦仪听罢愣了愣,原先还未想到这层,心里霎时酸涩起来,若是下次知道那人是谁,必得让他也尝尝报应循环的滋味。
织月站在一侧,咬牙暗想:姑娘正是婚配的年纪,若是因此留了疤,自己可要跟那未见面的恶人拼了命。
宁锦仪这厢方处理完伤口,屋漏偏逢连夜雨,恰有丫头来禀老太太那边差人来叫了。
院里丫头得了嘱咐,本想说姑娘歇息了,可来人的是老太太那的人,还是敲门问道:“四姑娘,老太太那请你过去呢。”
宁锦仪刚准备躺会歇歇,今日之事废人心神了些。转头老太太那来叫也不可拒了,只得让素晴重新梳妆。
素晴拆了姑娘今早用的翠玉簪,发现上面的流朱都磕坏了,只怕不能用了,不由叹气恼恨起出手伤人的那厮。
织月摘掉耳坠时发觉只剩一只了嘀咕道:“姑娘,你这耳珰怎少了一只?”宁锦仪听这话,心里一顿,暗道不妙。急忙转头去看织月手里剩的那枚朱红耳珰,动作急切得让簪发的素晴都簪歪了。
宁锦仪回忆了这一路,只可能掉在了醉月楼,亦或是在芊妆阁处理伤口时太匆忙掉了也未可知。顿时心里只盼别是被那人拾走了,不然这回真是捅了天大的窟窿。
……
今日锦仪去那醉月楼为着交付药物一事。
午时管事将一布衣男子引入雅间。
“师姐,你这几日真是难等。”男子衣着虽朴素,可瞧着面善淳朴,坐下时提过沏好的茶解渴先个。
玉清将揣着的两本书与几样药材交给了宁锦仪。两本书都是有些年头了,宁锦仪略看了几眼,将其与药材装进带来的盒子里。
玉清递过包裹后,纠结道:“师姐,你可别用岔了药,上回那买药的不似好人,用不到正途上。”
“若是那人知道了你的真容,恐怕不好脱手。”半月前一富商通过江湖门路得知蕲州一医者能制得“起死回生”的药,实则是宁锦仪顶着江湖医生的名头经手。
不过她女子之身,不便行事,便让玉清寻人代为转交。织月素晴虽是忠心,但对宁锦仪学医制药一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况且她们二人对医术知之甚浅,宁锦仪鲜少让人知道制药一事。
几月前从宁锦仪手里流转出的药丸倒是在安州闹出一桩命案,然则却是那富商用药有问题。
宁锦仪取下一只发簪,划开那药材袋,漫不经心道:“你收买的乞丐瞎了眼,并不知你的身份,那富商也并未出面,只管将那药交给他便是了,旁人也追查不到我们身上。”
玉清不放心,仍是想劝说几句。见宁锦仪下手没轻重,惊呼道:“这可得小心些,春缠花划破了药效也弱了。”
玉清总觉着是几年前师姐磕着了头,打那以后行事变得大胆出挑了许多。师姐的性子他是知的,从前在文峰山便娴静绵软,不惹是生非。若是师傅知道他跟着师姐胡闹,没一顿板条都说不过去……
他年纪比宁锦仪小些,人看起来还未脱去少年气,可跟着学医的时间却久。他本是山野里的遗孤,师傅齐山行医济世便发了回善心,将人捡了回去。
齐山痴迷医药,大半时候都是找不见人的,为了寻味药材是跋山涉水也要探一探,玉清也算是关门弟子了。
被打了个岔,玉清反倒忘了劝告师姐收手的事。半个时辰后,玉清走时迷迷糊糊,总觉得忘了什么,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宁锦仪站起身,问道:“不知师傅可会在京城停留?”玉清只摇了摇头,如此便好,真到了齐山眼皮子底下,锦仪只得心虚地乖乖地收手。
……
老夫人拆人来唤,断没有拒了的道理。况且锦仪虽说是长房嫡女,同老太太却不甚亲近,打小便不在她老人家膝下承欢。
一路上,宁锦仪心里惴惴不安,唯恐那耳珰被那人捡走了,倒是没功夫想那富商闹出人命一事。
锦仪心里隐隐约约觉着今日那男子应当不是第一次见,可脑海里却无此人的痕迹。心似是挖空了一块,闷闷的难受。
素晴见锦仪攥着帕子捂在胸前,不由担心起姑娘的身体。故上前一步劝道:“不若奴婢去回禀了老夫人,姑娘你身子一向有些弱,况今日累着了,咱们先回去歇着。”
锦仪心里仍觉得不对劲,故停下抓着素晴的手臂,有些紧张问道:“我……我回府以来,可是忘了些事?”
素晴听罢一愣,姑娘磕着头后,是有些不对劲,不过只是性子变得大胆起来。至于忘了什么……倒是不好说。
“姑娘是记起什么了吗?府里的人姑娘都还记着,倒没什么特别的。”素晴摇了摇头,不解地望着锦仪。
锦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欲言又止却不知从何谈起。罢了,只是碰了一面的人,哪会是重要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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