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桃要站起来,她扶着床边,想站起来,可能是脱水的原因,也可能是刚刚哭的时候耗了不少力气,总之,沈小桃一屁股坐到了床边。
宁秉贺见她的模样,又重新半跪了下来。
他的姿势虔诚,像是忠诚的骑士,在等着守护的公主发落。
沈小桃说:“我就是难受……我讨厌这种感觉,太窝囊了……和打了你一巴掌但是告诉你这是为你好有什么区别……?”
宁秉贺见她从悲伤中缓过神来,摸摸她的发顶:“听起来是不太好。”
沈小桃眨眨眼,牵扯着嘴角,还真让她挤出一个笑:“小叔,我累了,我想睡觉了。”
宁秉贺给沈小桃倒了杯牛奶,沈小桃没喝,反而拿出了床头柜里的褪黑素。
她有轻微的睡眠障碍,偶尔需要靠药物辅助。
“没收。”宁秉贺拿走褪黑素,将牛奶塞到沈小桃的手里,“人最伟大的能力,就是战胜自我的能力。相信自己。”
沈小桃看着宁秉贺,又看了看手里的牛奶,小心地抿了一口,是冷藏过的酸奶。
沈小桃喝完了一整杯酸奶。
宁秉贺离开沈小桃房间后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确认屋内没再传出动静后才离开。
桌上有今天物业管家送来的快递,沈小桃搬进来之后,这个房子开始变得拥挤和热闹起来,她像个爱囤粮的小仓鼠,将自己的坚果塞在这个家的各个角落。
有一个快递的盒子已经破损,宁秉贺拿起来,书从里面顺着重力滑落。
是《建构建筑手册》。
与快递一起被拿起的还有从桌子上掉落在地上的几张手稿,边角的落笔签是黑色水笔洋洋洒洒写下的“沈小桃”。
宁秉贺拿起来翻了几页,恰好屋内的手机响了,他放下书,去接陆昘的电话。
“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陆昘那边声音嘈杂,他说,“她舅舅没什么固定工作,之前靠着威胁你混点钱过日子,他新娶的老婆倒是在我认识的朋友公司供职,是他们公司的前台……这事实在太恶心了,真的,秉贺,也就是你能忍到现在,要是我早报警了!”
“报警然后呢?”桌上有未拆开的邮件,宁秉贺用纸刀撕开,是他捐助的学生考上了大学,发来成绩单给他,他说,“让小桃回到她舅舅家?她外婆已经不在了,你觉得以她舅舅的性格能供养她上学吗?”
陆昘这次被气得不轻:“那也不能让他敲诈你啊!你知道我的人找到他时他说你什么吗?我靠!真他妈X了,我跟你说,我这辈子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渣……”
宁秉贺将信随手收在桌子下面的抽屉里:“让他以后闭嘴就行,以前我不想让小桃学习分心,现在她长大了,这件事该做个了断了。”
陆昘说:“这人就是个吸血鬼,你被他敲诈过多少次?要我说你就应该让沈小桃知道!让她知道她的家人都是个什么样的人!谁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依我说,沈小桃就是个烫手山芋,你做了这么多年慈善她还不领情,真是白眼狼!”
宁秉贺想反驳陆昘,让她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女孩的心思本就脆弱敏感,让她知道了再哭一场?
他舍不得看她再流泪。
“我每年都会捐助很多学生上学,小桃只是其中一个,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宁秉贺打断陆昘的话,“你都说我是做慈善了,既然做慈善,就不要要求别人回报了——”
门外有细微的动静,宁秉贺说了句“挂了”后掐断了电话,他打开门。
剔透月亮的清辉洒满了客厅,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掀起的徐风带动了床边白色的纱帘。
宁秉贺想看看沈小桃睡得怎么样,刚走到沈小桃房间的门口,陆昘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个夜间行走的生物一到晚上十点后就来了精神,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的神采奕奕:“怎么这么突然就挂了电话?你晚上还能有什么事?我跟你说……”
一门之隔。
宁秉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门后的沈小桃终于松了口气,她倚在门后,顺着门身滑了下去。
“不管发生什么,明天都是新的一天。”沈小桃拍了拍自己的脸,“沈小桃,认清自己,你只是他资助的学生中的其中一个。”
第二天下午,沈溪知如约来接沈小桃,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燕尾晚礼服,脖子上系着同色系的蝴蝶结。
沈溪知是好看的,他的帅气是阳光下的帅气,沈小桃看过他在海边度假时发给自己的视频,男孩踩在浪板上,任凭浪花打在自己结实的古铜色小臂上。
沈小桃换上买的花瓣领裙子,在沈溪知的搀扶下坐进他的车里。
“今天的你漂亮。”沈溪知深深看了沈小桃一眼,“是难以言说的漂亮。”
花瓣形的一字领向上盛放,绽放出沈小桃洁白的肩胛骨,沈小桃的腰臀被勒成姣好的S形,坐上车后沈小桃稍稍将腹部的拉链往下放了一点点,肺部总算有容纳更多空气的地方。
沈小桃憋气,整个背挺得和洗衣板一样直:“我们普通女孩的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溪知笑了笑:“在我眼里你一点都不普通。”
沈溪知的嘴向来会哄女孩开心,沈小桃没搭理他,而是从包里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酱酱酱酱~”沈小桃把车挂送给沈溪知,“你帮了我的忙,我知道你是大少爷,什么也不缺,但总归是我的心意。”
虽然沈小桃不懂为什么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挂件能卖到四位数,但她知道,送这些有钱人,就不要想着性价比这回事了。
越是没有性价比的东西,他们越喜欢。
车被沈溪知停在了路边,在沈小桃的脸即将要笑烂了的时候,沈溪知郑重地接过了沈小桃手里这个不足50G的车挂。
沈溪知将它挂到后视镜上,看着镂空的扁盒子里满满的透明香珠,道:“谢谢,我真的很喜欢。”
酒会定在铂朗悦酒店的二十九楼。
沈小桃拎着裙子,与沈溪知挽手进去。
“……其实在路上我没有告诉你,今天你可能会遇到熟人。”沈溪知走路过的侍应生盘子里拿了杯香槟,递给沈小桃,“这场慈善酒会的主办方之一是普慈。”
沈小桃有些意外,她与宁秉贺像两条只在夜晚相交的线,各自在自己的领域一路狂奔,互不干扰在不自觉中成为他们默契的共识。
沈小桃有个坏习惯,那就是手里有酒就想喝,她抿了一口,与沈溪知碰杯:“冚州的圈子就这么小,兜兜转转总会遇到一些熟人。”
沈溪知与沈小桃碰杯:“你们叔侄的关系似乎很好。”
知道沈小桃是宁秉贺的侄女时,他内心是激动的。
不是因为他可以借助沈小桃搭上与宁秉贺的这层关系,而是有更世俗,更隐秘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他的父母或许会同意他与沈小桃继续交往。
他喜欢沈小桃,女孩是无疑的美丽,她就像盛放的玫瑰,哪怕是在遍地鲜花的花圃,她也是最怒放的那一朵。
她的锋利,她的睿智,她的冷漠……通通都变成她根茎上的尖刺,与她一起深扎泥土,成为养分,供给她的成长。
更何况几年的相处让他见到了女孩的韧性与圆滑,沈溪知了解自己,他对沈小桃的喜欢,是长期相处后的深思熟虑。
虽然女孩的家境足以让每一个正常家庭的父母汗颜,母亲早逝,父亲坐牢,饶是沈小桃再优秀,在学校的成绩名列前茅,他也无法说服自己的父母。
但是沈小桃要与宁秉贺挂边,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参会的人员陆陆续续到齐,沈溪知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去与老友寒暄,熟络感情,再在别人的引荐下,认识更新的朋友,这才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可他此刻却不愿意走,他只想再与她聊会天,比如他想问问她,想不想知道那天在项目门口,宁秉贺与他说了什么?
会场前排的许安然冷着脸,她不想再听陆昘哄自己,她端着酒,不顾身旁的人聒噪个不停,转身就要走。
“……姑奶奶,我的姑奶奶!许大姑奶奶……借过,借过一下。”陆昘心里直骂娘,他压低了声音,“姑奶奶,你等等我,我和你说,普慈的澄清公告已经发了,你和宁总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今天撂脸子离开,不怕大家笑你们安夏集团吗?”
“我不怕!”许安然扭头,手里的香槟差点泼在陆昘的脸上,“他们要笑就笑!”
陆昘险险躲过,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必须叫宁秉贺给自己加工资!陆昘在心里打算盘,哄许安然是个体力活,普慈公关部的工资必须分他陆昘一半!
“他问过我了吗?就发?!”许安然穿着鱼尾裙,步子却走得飞快,“他宁秉贺多大的面子呀,利用完我们就随手一扔,我许安然是她擦过手的卫生纸吗?”
陆昘心里“哎哟卧槽”了好几声:“姑奶奶,你听我狡辩……不,你听我解释。”
陆昘刚要拍大腿和许安然狡辩,然而他的姑奶奶此刻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眼看就要撞上人家的背影,陆昘拽住许安然的胳膊,往边上一拽,才算勉强躲过。
陆昘的肩膀撞到了厅内的圆柱,痛得在原地直嚎。
许安然这妞可真是她姑奶奶!他上辈子就欠这人的。
“陆昘?”沈小桃被沈溪知护在怀里,她探出头,看向面前拉拉扯扯的一对男女。
陆昘揉着肩膀站直了身体,也发出了拷问:“沈小桃?”
陆昘甚至都没空去想沈小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只看到沈小桃被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护犊子似的护在怀里,而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宁秉贺。
沈溪知将沈小桃呵护在怀里:“你没事吧?”
“没事是没事……”沈小桃松开沈溪知的手臂,她连手里的香槟都没洒。
要知道今天穿了长裙,长长的裙摆盖住脚面,沈小桃为了偷懒,特地穿了站起来很稳当的粗跟鞋。
换言而之,她比对面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许安然稳多了。
沈小桃轻咳了几声,他用胳膊肘碰碰沈溪知,小声道:“我是没事,不过你前女友来了。”
三个人是很尴尬的数字,他们凑麻将少一人,玩炸金花多一人,但古代人替他们想好了,古话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但沈小桃觉得这话也不是很正确,比如以沈溪知为中心,而她和许安然为边角的三角形,正好凑出一个修罗场。
沈小桃心有戚戚地往后退了退。
她与沈溪知已经分手了好几年,不想凑这场热闹。
沈小桃其实心里也纳闷,她怎么就和许安然这么有缘,总是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打转?
这场酒会注定不会风平浪静,沈小桃一口干了嘴里的香槟,又往嘴里塞了块甜品台上的蛋糕,决定不管怎么说,先吃饱喝足再说。
许安然彻底变成了爆发的母狮子,她再也顾不上自己的仪态,冲沈小桃大叫:“沈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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