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组队员混乱度过了一周的练习，周五晚上结束时，时元湘说下周开始她就不再带白蛇组的成员了，三队以后也将要分开练习。
闻言，大家都互相看了看身边是队友也是对手的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彼此的关系变得更深厚了。
林敏意却想到另一件事。
他是不是要回来了？
回宿舍林敏意第一时间就登录YY，看着代孟卿暗淡的头像，心仿佛化身微尘浮水，只涤荡出极小的波澜，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平静。
YY没有下一直挂着。
林敏意去做其他事了，只是时不时想起来瞥去一眼。
她猜，今晚代孟卿会上线的。
她没猜错。
但代孟卿上线的时间太晚，已经接近第二天。
林敏意看着电脑右下角23:55分的时间点，啼笑皆非又有一种沉到底的心在慢慢上浮的感觉。
深夜里，心情有种回转的愉悦。
那种感觉像是你坚决期待一件事的发生，却眼睁睁看它走向落空以为会失望时，迎来峰回路转的雀跃。
代孟卿说了话，又在公屏里打字，一套流程顺其自然。
但林敏意听到他声音的当口，一瞬间的感觉竟是有些陌生。
两人再次接触的场景在林敏意脑海里推过。
推演里，代孟卿看到深夜还YY在线的自己，应该会问：还不睡？
但推演与现实里却天差地别。
代孟卿问的则是，“在等我？”
林敏意在两者差距里过渡，准备好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有些片刻的失语。
耳机里提高音量又接着问：“不是？”
林敏意被声音提醒，敲键盘回复。
公屏里弹出回答。
[是。]
代孟卿没有顺着聊下去，转而问林敏意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林敏意没答，拉他做例子，顾左右而言他。
[你不也一样？]
代孟卿长久的不说话，就在林敏意感到奇怪的时候，忽听到他笑了一声。
耳机里有他鼻腔哼气，唇舌啧声的声音，林敏意仿佛能想象到此时他笑是有些疏懒疲惫的。
脑海中的场景浮于真实，想象裹着滤镜，他带着引人入胜的调。
短促的笑声一停，顺着未尽的尾音，代孟卿又起调。
“时元说你换组了？换到哪里了？”
隔着屏幕，林敏意不动声色沉气，然后回答。
[千金。]
“怎么突然换组了？”
林敏意解释原因，代孟卿听完后没有片刻思考，只说这样也好。
话题转换间，本该如往常一样有暂时的静默，可代孟卿却接着问：“换了组，还退出嘛？”
退出的事被突然提起林敏意也没有意外，这件事在她这里就是待办，一直在心头惦记着，今晚被代孟卿直接问了，她只略作思索，便在公屏发。
[不退了。]
耳机里的短暂松缓的呼吸声夹杂在环境音里一闪而过，听不分明。
林敏意不自觉安静听着，待着。
直到过了很久，才传来代孟卿看不出情绪的回答。
“……嗯。”
声音成了重启话题的信号，林敏意猛一回神，顺势提到。
[其实原本是想退的，但时老师说这件事非同小可，要让我跟你当面说才行，但是那时候你不在，事情就暂时搁置了。]
林敏意紧接着试探问他。
[时老师说你快回来了？]
“嗯。”
[什么时候啊？]
一阵静默。
与此前发呆不同，林敏意注意着耳机里的动静。
呼吸起伏的两三回，代孟卿才说：“三四天吧。”
闻言，林敏意还在计算后天的时间。就听代孟卿说：“不过要让你失望了——”
“就算我回来了，你也不能轻易退出。”
悬停在键盘上轻颤的指尖是林敏意心口一阵的具象化。
即便不用说话，林敏意还是需要几个呼吸来调整适应他的话。
[不是的，我不退。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当面问你。]
“什么问题？”
代孟卿在此时问出来，而林敏意的犹豫让他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她不确定自己的问题适不适合在这里问。
人在紧张的时候很难从纷乱的关键词里推测正确的做法和选择，于是林敏意只能凭着本心问他。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能晋级？]
本以为这是个需要酝酿的回答，可代孟卿却在下一秒直接说：“我没想过你会晋级。”
这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林敏意怔住，意外的同时有些羞赧的尴尬。毕竟她一直觉得，自己晋级就算不是他的手笔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哪知最后问下来竟真的没关系。
自己这样，还特地问到正主面前，别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悬于头上焦灼的心，没有高高升起，也没有重重落下，反而因为答案里莫须有的指向，有种瞬间湮灭的既视感。
好像在表示，本来就不该有的，现在彻底没了。
什么都不存在。
纠结了不该纠结的东西，到头来只是庸人自扰。
林敏意有些想笑，可最后只叹了声气，最后没忍住，还是笑了笑。
觉得自己好傻。
“还有问题吗？”
代孟卿推进对话的流程。
[没有了。]
林敏意释然了，既然跟他没关系，也就不想追究晋级的细枝末节了。
“没了？”
代孟卿反问，同时提点，“不问问我怎么离开那么久？去做什么？”
他话里带着引导的味道，深夜里显得别有深意。
林敏意一下子就察觉到氛围的转变，深吸口气压了压嘴角。
[不问了。]
隔了几秒，又发。
[等见面的时候再问你。]
*
那天传来哥哥住院的消息，他急忙赶回去，到的时候人就已经在手术室里了。随后又贴身照顾了一周，病情才终于稳定。
那天房间里只剩两兄弟，代孟舒忽然说：“你什么时候手机隐这么大了？”
闻言，代孟卿姿势不变，在手机里打好几个字发送出去后，才接话，“怎么？有意见啊？”
两人的相处方式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兄友弟恭，脱离危险的代孟舒在弟弟这里也讨不到一点优待。
“哪有人陪床在一旁玩手机的？”代孟舒点出他的不称职，同时提出更改建议，“陪我聊两句？”
“不陪。”代孟卿拒绝的很直接，态度很无情。
代孟舒也有办法，“就两句，也不行？”
代孟卿不说话，一心一意回复手机的消息。代孟舒安静等着，终于，代孟卿把手机让旁边的桌上一盖，抱臂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问：“聊什么？”
代孟舒调整了一下姿势坐起来，扯扯被子拉拉袖子，把周围拉扯了一圈才决定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闻言，代孟卿坐直了身子，像是有了点兴趣的样子。
“我出意外那天，孟小姐也在，当时情况混乱顾不上她，不知道吓到她没有，你帮我去上门赔个礼道个歉，也顺便……正好你们可以接触一下。”
代孟卿听着，眉头慢慢皱起来，似是不认同。代孟舒也看出了弟弟的不乐意，两手一摊，露出床上的隐在被子下的腿，迂回着说：“你也看到了，你哥我这腿的情况不允许，不然就自己去了。”
代孟卿眉头更紧，是听到不爱听的话题又逃不开的烦躁。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皱着眉，一副没办法的样子。
“行了，你歇会儿吧，地址给我。”
代孟舒笑起来，给他地址的时候，正好看到代孟卿手机里正好弹进来的一个消息。
于是便问：“你们工作室今年的周年庆是不是很热闹？”
代孟卿正添加哥哥推送的名片和地址，闻言随口道：“差不多吧，趁着交接顺便安排周年庆。眼睛够快的。”
“不小心看到的。”代孟舒抱歉笑笑，然后看着他问：“那过后你会怎么样？”
“都要走了，自然是不管了。”
“一点也不管了？”
代孟卿没有作答，只是问代孟舒：“她叫什么？”
代孟舒正因弟弟的决定有些猜测，闻言表情一顿，拿过弟弟的手机，“我写给你吧。”
代孟卿还奇怪他怎么不直接说，等拿到手机，看到名字时默念时，顿了一下，又反复确认了几次，才开口确认：“孟弗尧？”
见到弟弟这样，代孟舒也笑了，颇有经验地说：“我一开始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反复确认了几次。”
代孟卿看着名字哼笑了一声，“孟家这身家，竟然还会期望子女扶摇直上，不是应该平安快乐嘛？”
代孟舒摇头解释，“孟小姐这一代是弗字辈，尧字有积极向善、智慧仁德的意思，或许取名的人觉得这个谐音的巧合不错，顺便添个彩头罢了。”
“噢~你这么一解释，我就懂了。”
代孟舒反应过来，气得想打人。忽然，他不知想到什么，“那你也给我解释解释，你手机上那个叫林敏意的名字——”
代孟卿：“我先走了。”
出了病房，代孟卿没有立刻去孟家，而是径直来了工作室。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陪房这段时间衣不解带，等可以休息了，他便下意识来到让自己安心的工作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代孟卿拿了一个毛毯裹着自己往沙发上一躺，不多时就进入睡眠。
一觉朦胧，他难得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总是定格在深夜。
按顺序最先出场的已经记不清了，只有接近苏醒前的几帧光影还留有痕迹。
有人问他：“你会一直录下去吗？”
他说会吧。
语焉不详的回答也没浇灭对方的热情。
“那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见你！！！”
门口的声音像一个重锤，落下来时梦境里片段烟消云散。
代孟卿睁眼前皱眉，试图在抓住几丝画面，但五感的复苏强势盖住那些缥缈。
他无奈睁开眼，看到林敏意站在门边。
*
两人见面比林敏意想得要快。
前天还在深夜里聊天的人此刻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林敏意迟钝地连叫人都忘了。
代孟卿从沙发上坐起，压了一下呗吵醒的燥意。随即起身走到林敏意前，居高临下打量她的表情。
惊讶、慌乱、呆滞、忐忑，难以置信。
他满意地轻勾唇角。
“认不出？”
林敏意看着他，像在确认，又察觉自己动作冒犯，躲着他的视线退开。
“认出了。”
林敏意低头的样子让代孟卿看不清表情，于是他弯腰，探颈，缩短距离地跟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
额前的头发被说话的呼吸侵扰，晃动之际撩绕皮肤。痒痒的。
林敏意借着别头发的动作隔开代孟卿的视线，缓吸沉气，然后抬眸说：“有很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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