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宜赘姻。
姬和妧穿好喜服,戴上喜冠,利落地翻身上马。
接亲的队伍从东华门出发,宫中司乐监的小官们开始吹奏喜乐,街边两道有禁军维持秩序,前边也有禁军开道,男俾们手提着喜篮,朝百姓们撒起了喜糖和喜钱。
街边的百姓们纷纷乐陶陶地去捡。
她们也毫不吝惜她们的祝福:“祝三殿下百年好合!”“三殿下,早生贵子!”
姬和妧扬起温和的笑容,向四周抱拳致谢。
身为新娘官的她对于这场赘姻没有什么感触,能做到给足了男方的面子,不仅如此,陛下还多赐了一些东西算做她的聘礼,君后那边也象征性地拿出了几样首饰给男方添傢礼。
成府早已散去了大半的俾子仆人,此时处处张灯结彩,反而突兀地冷清了许多。
成珈坐在正堂主位,成鸣金随侍在侧。
成绝生在小草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按照规矩,他需要拜别母亲,最好能哭几声。
成绝生跪倒在地,三次拜过。
成珈面容不改,仍旧一副严肃面孔。
“你既赘了人,就要侍奉妻主,为妻主开枝散叶。”
“从此你生是她家的人,死是她家的鬼。”
“去吧,别误了吉时。”
成珈拿起大红喜盖,放置在成绝生的头颅上,垂下的盖头掩盖了成绝生的容貌。
成绝生还是忍不住哭了几声,不知是哭断亲伤感之意,还是哭自己的命苦。
时间掐的很准,姬和妧正好来迎亲。
民间迎亲习俗是有男方的同胞姐妹拦门之喜。
从前太子赘太子夫,那家男子的胞姐想要拦喜,太子嫌麻烦,连马都不下,直接派人将新郎抢了出来。
成鸣金识趣,并没有设置拦门,她将成绝生背起,步履稳健地背出了家门。
“三殿下,臣弟便交给您了。”
姬和妧下马,亲自与成鸣金道谢:“谢谢大姑姐,本王定会善待王夫。”
成绝生坐在轿内,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喜乐,似乎外面有人说话,可他听不真切。
心情更加紧张了,成绝生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虎口,企图让自己冷静些。
等到队伍已经绕过一圈,吉时已到,便要到皇宫,拜天地,拜帝后。
到了皇宫之后,所有人都要下马和下轿。
一条红丝绸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轿帘外伸了进来,成绝生乖乖地接过红丝绸,弯腰走出了轿子。
姬和妧牵着红丝绸的另外一端。
两人都穿着相得益彰的大红喜服,却透露出两人本就生疏的关系。
成绝生戴着盖头,视线影影绰绰,还要时刻记住不能挺直腰板,他依靠本能地踏出了第一步,过长的衣裙不料就在脚下,身体在顷刻间失去了平衡,不可遏止地向前扑倒。
成绝生绝望了,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自己摔倒在地的丢脸结果。
没有等来与地面的密切接触,成绝生等来了一个很好闻的拥抱,淡淡的苍柏木的香气一下子钻入了成绝生的鼻尖,揽住自己腰间的双臂是那么的沉稳有力。
于是,他听见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小心,本王牵着你。”
姬和妧看出这身喜服不适合自己的夫郎,所以只好亲自牵着他的手走下去,以防万一他再次摔倒。
长长的宫道上,没有了喜乐,一切都变得如此安静。
握住的手没有再分开,两人携手同行,成绝生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加速地跳动,他明白是三殿下故意放慢了脚步,配合着他的步伐。
三殿下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成绝生在心中默默地感念三殿下的体贴。
敬天地,拜高堂,妻夫对拜。
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回到了王府。
姬和妧要在前院宴请朝中百官和亲朋好友。
成绝生被安置在了正厢房,静静地等待着三殿下。
床上铺满了桂圆红枣花生,成绝生从今早开始就没有喝过一滴水和一口饭,实在是饿极了,他偷偷地拿起一个红枣,迅速地塞进了嘴里。
小草也悄悄地挪动,替成绝生偷吃红枣的小动作遮掩。
这时,有一名王府的公公走了进来,他满面笑容地招呼着厢房内的公公俾子们:“各位公公,王姥吩咐,在别院布下了几桌席面,由我作陪,请各位赏脸喝几杯。”
厢房内的公公们都是宫中来的人,也懂这人情世故,纷纷答应,和王府公公一起去吃饭喝酒。
偌大的厢房内一下子就剩下了成绝生和小草两人。
小草见没人来了,立马从袖口里掏出了几块喜糖,递给了成绝生,说道:“郎君快吃,现在没人了。”
成绝生接过喜糖,放在嘴里,一股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在嘴巴里散开,让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尝到东西的味蕾好受了些,更重要的是肚子也不会那么饿了。
宴席差不多在辰时结束。
姬和妧被一群人轮流灌她酒喝,喝得满肚子都是水酒,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吃饭睡觉。
墨鱼是姬和妧的贴身内廷官,她瞧见姬和妧脚步不稳地在乱走,立即跑了过去,拦下了姬和妧,说道:“王姥,您还没入洞房呢。快随属下过去。”
姬和妧没有异议,现在的她勉强还有点理智,能自己走路,不需要搀扶罢了。
墨鱼带着姬和妧走到了正厢房。
木门吱呀一声,吓得里面的主仆二人赶紧坐好、站好。
姬和妧拿着挑杆,挑起了新郎的盖头。
成绝生见一根挑杆挑开了自己头上的盖头,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他缓缓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着来人。
三殿下穿着裁剪得宜的喜服,站在与自己三步之内的地方,满室烛光下,三殿下俊美无铸,她不言不语,高大的身躯在自己身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成绝生不敢多瞧,又变回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可在心中十分自卑,想着三殿下如此好看,自己却是貌丑无盐,实在是太不相配了,就连这身喜服,自己也配不上。
两人算是第一次见面,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很平淡的一眼,姬和妧便移开了视线。
墨鱼又将两个葫芦样式的酒杯递上前来。
“殿下,该喝合卺酒。”
姬和妧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又喝酒。
但她还是拿起两杯水酒,一杯递给了成绝生,一杯自己喝完。
成绝生随着姬和妧的动作,一同喝下这杯呛辣的水酒。
“咳咳。”
成绝生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地咳了起来。
墨鱼眼见礼成,嘴巴更是咧到耳后根去,笑说道:“恭喜王姥,贺喜王夫,礼成。”
姬和妧走到外间,坐了下来,吩咐道:“墨鱼,本王要沐浴更衣,再送一桌饭菜过来。”
里间的成绝生能听见两人的说话声,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叽咕叽的响声,怕是被妻主听见了,所以才会叫人送桌饭菜过来。
成绝生看了看小草,低声说道:“小草,你帮我把发簪脱去,还有这外套。”
成绝生时刻谨记自己要服侍好自己的妻主,所以他要先把这些碍事的东西脱去,才能更好地去服侍妻主。
小草轻轻地把那些贵重的首饰取下放好,可喜服的外袍他不懂怎么解开,急地手指打结了都没能解开喜服。
小草懊恼地说道:“郎君,我解不开。”
成绝生散落了三千青丝,再配上这套过于庞大的喜服,更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了。
他没有怪罪小草,安抚道:“没事的,小草,你出去吧。”
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成绝生,一个是姬和妧。
两人各自占据一方,陌生的氛围充斥在她们之间。
热水被送了进来。
成绝生总算鼓起了勇气,他走出里间,站在门口,低眉敛目地朝姬和妧说道:“虜、虜家为妻主、更衣。”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软软绵绵,讲话还磕巴。
姬和妧已经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凤冠,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过来吧。”
姬和妧站直身体,摆开双臂,等待成绝生过来为自己更衣。
成绝生提起裙摆,快走几步,站到了姬和妧的身侧。
以他的身高,不到姬和妧的肩膀,堪堪才到胸膛,妻主比他高上许多。
成绝生下意识地抬头去望,措不及防地和姬和妧对视了,浓郁的酒香在此刻冲进了成绝生的大脑,刚刚那杯水酒的醉意熏染了他的理智,手里捏着的蝴蝶结更紧了。
姬和妧自认自己向来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怎么这小孩看见自己抖搜成这个样子,胸口的蝴蝶结半天都解不开。
再这样下去,热水都要凉了。
姬和妧握住胸口的那双手,说道:“本王自己来吧,你去歇息。”
成绝生睫毛轻颤,这是被妻主嫌弃了么?
他忍住眼泪,低头退下,怯怯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姬和妧没听见,她自顾自地解开衣服,向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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