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哥哥从前在王府时从不多看元章一眼,怎么现在就要娶元章了呢?
音音咬着下唇,怎么也想不明白。
齐哥哥最喜欢自己的呀,他说过的,说过好几次呢,他还……他还牵过自己的手呢!
音音的手绢又成麻花了。
绸儿把手绢救了下来,轻轻展平。
音音失了神,还是绸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公主,陛下召见了。”音音这才忽地一下站起来。
想着方才史齐和元章的事,音音的心里更不平静了。
大臣们都已经离开,只剩萧玦在一侧站着,音音走了过去,和萧玦一起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宣文帝微笑,看向萧玦:“元音从小散漫,还请萧将军包含。”
萧玦抱拳:“陛下谦虚,公主性情温婉,是礼仪周全之人,是臣高攀。”
宣文帝笑了两声:“朕自知这个女儿没你说的这么好,只是看着你们夫妻和谐朕也就放心了。”
语毕又换了副严肃面孔看向音音:“朕送余嬷嬷到你身边,你要听她的规训,莫要再有什么不中听的话传到朕这里了。”
这类贬低的话,音音从小不知听了多少。
她一直低垂着头,紧紧咬着下唇才没让泪流出来,可发间的莲花落在地上,吧嗒一声。
宣文帝皱眉,手上奏折轻轻砸在桌上,又是吧嗒一声:“既已为人妇,就该有庄重样子。”
音音心头一紧,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辩解,就见萧玦捡起莲花,收进袖中。
她好难受,她想让父皇多问问她,问她高兴吗,开心吗。
可她也知道,父皇不会问的。
因为他不在乎。
萧玦替她解了围:“出门时臣看莲花开的好,这才采了两朵插在公主发间,可臣不善簪花,害得公主失态了。”
“原来如此。”宣文帝语气轻松:“既是你们夫妻情趣,那朕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今日按例该赐宴,只是朝政繁忙,朕也顾不得此事,萧将军是知道的。”
萧玦颔首:“臣与公主就先出宫了。”
音音跪地行礼,吧嗒,另一侧的花也掉了。
她不用抬头也能想到父皇的眼神了,音音又羞又气,自己拾起莲花,两颗泪珠子落在地上,轻轻的没有声音。
她转身离开,不去看身侧的萧玦。
真可笑,父亲对他比对自己还亲昵些。
她坐上出宫的轿子,又换上马车,这次萧玦没骑马,而是和音音一起上了车。
临上车前他和绸儿说了几句话,也不知说了什么,绸儿只站在那神情严肃的点头,随后便和音音说将军有吩咐,她先一步回府去了。
音音不疑有他,点头放人回去,扭头去看与自己共乘一车的萧玦。
他一进来,车里都挤了。
“萧玦,你怎么不下去骑马。”她低头摆弄着头上掉下来的莲花,不敢直接赶萧玦下去。
“马累了。”
音音想起眼睛黑黑大大的马,若是累了,那确实载不动这粗人。
“可是……拉车的马也会累的。”音音还想争取一下。
“拉车的马多,不累。”
好吧,音音嘟了嘟嘴。
萧玦看着她用手指摩挲着手中的莲花瓣:“公主会怎么惩罚梳头丫鬟?”
“啊?”音音蓦然抬头,眼神似有不解,片刻之后恍然大悟道:“这有什么好惩罚的,她也不是故意的,许是这莲花不好固定吧,下次注意一下就好了。”
她把花反过来,看着花柄,指给萧玦看:“应该是这里没弄紧。”
音音语气娇娇弱弱,没有丝毫埋怨,仿佛刚才在殿上因为掉花被斥责的人不是她。
萧玦看着她,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音音看了他一眼,随后噘着嘴看向一边:“这么点小事就要罚人,哪……哪有这样的。”
萧玦淡淡:“慈不掌兵。”
萧玦想说的很多,他想说若今日是战场,因为下属疏忽而导致他兵器受损,那可不是被斥责两句这么简单,即便是往小了说,主将受伤,不知多少人会没命,多少家庭会破碎,往大了说,战局失利,朝廷又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去挽回损失。
可这种小事下人们稍加注意就可以避免,所以今日之事必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他已经让绸儿回去将梳头丫鬟打二十板子发卖出府了。
只是这件事不必说给音音,他知道音音是什么性子,她定会为那只有一面之缘的丫鬟求情。
求情狠了,难免又要掉泪珠子,萧玦见不得她哭。
音音心软,他也爱她心软的那一面,可人不可以总是心软,所以他愿意替她做那些冷血的事。
而音音可以一直无忧。
萧玦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音音看着他的侧脸,想要为他在殿上给自己解围的事道谢,可一想到父皇对他那么亲昵,音音又不想道谢了。
“哼!”
马车里只有公主的冷哼声,萧玦循声看去,公主抱着臂,嘴噘的老高,明显是不高兴了。
萧玦:“一会要路过一家名叫醉春风的酒楼。”
音音依旧抱臂。
“这家酒楼有一道果子鸡,以果浆刷在鸡肉表面,随后在放入炉中烘烤……”
音音咽了口口水。
“出炉之后,表皮酥脆,内里汁水四溢。”
音音又咽了口口水:“我,我被父皇斥责了,并没有胃口。”她还在努力支撑。
萧玦作势要下车:“那臣自己去了。”
音音一下子极了,拽了下萧玦的衣袖:“萧玦……”语气急切无助。
萧玦回头看她,见她的杏眼垂着,嘴还噘着,又急又委屈,分外可爱,不自觉轻笑了一声。
萧玦单膝跪地,拱手道:“臣实在担心公主身体,还请公主排除万难,随臣进去吃一口东西吧。”
音音的表情瞬间明媚起来:“那好吧!”
她雀跃着下了车,二人一路来到楼上雅间。
雅间临街,街市上男男女女游人众多。
衣着鲜亮的少年少女们骑着马,说笑着、打闹着,让音音想起从前在颍州的时候。
自己也和齐哥哥有过这样的时候。
青春年少,鲜衣怒马,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想到此处,音音收回视线,神情黯然地看着桌角。
“在想什么呢?”
“在想齐哥哥……”话一出口,音音瞪大了眼睛,赶紧伸手无助了嘴巴,随后手忙脚乱的解释着:“没什么没什么,我没想什么。”
幸而萧玦面色如常,让音音松了口气,想着或许他没听清。
果子鸡上来了,音音这回真的没胃口了。
齐哥哥要娶元章,这件事比父皇斥责她还让她难受。
毕竟父皇斥责她是常事,可齐哥哥与元章,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毕竟,毕竟齐哥哥牵过自己的手啊!
音音提起筷子,又放下了,神情落寞。
“萧玦,我真的没有胃口了。”
“哦。”萧玦淡淡:“那回府吧。”
“嗯。”
二人先后起身,桌子上的菜品一口未动。
回府的路上萧玦骑马,音音没做他想,可能是马儿歇好了。
到了府里已经临近午时,早起进宫困得很,音音小憩了一会,萧玦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等音音醒的时候他又去城郊校场了。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晚膳的时候音音饿的肚子都瘪了,米饭吃了一碗多,吃多了又积食,她便趁着太阳没落山的时候在花园里走一走。
绸儿一直陪着他,音音好奇道:“你提前回府做什么了?”
绸儿笑:“没什么,将军想起件小事,让我回来嘱咐一下下人,不是什么的大事,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对于将军严惩梳头丫鬟一事,绸儿是赞成的。
公主心善,从不责罚下人,因而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就属公主的院子里下人最不好管教。
下人不好管教,绸儿这个大丫鬟是最操心的,而今有将军出面,绸儿也轻松些了。
可公主心善也不全是坏处,音音从不克扣下人银钱,每到年节又会封大红包,一年到头赏下来的小玩意更是不计其数,王府里不知多少人想来公主这里当差。
音音走了几步便累了,瞧着日头高悬,赶紧找了个石凳坐着。
“绸儿,你是我的丫鬟,若是将军给你的吩咐让你累了,或者你不爱去干,你就同我说,我去找将军。”
音音说的认真,生怕绸儿迫于那粗人的淫威做了不想做的事。
绸儿笑了,心想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主子。
“有公主的话,绸儿给公主卖命都行。”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不吉利,快呸呸呸。”
绸儿随着她一起呸了几口,随后拿着小扇子专心给她扇风。
入了夜京城起了小风,吹起来凉爽宜人,音音一时贪凉,吹够了小风之后在看天上,发现眼见着要落日了。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
“快,快回流云阁。”
绸儿一脸不解:“怎么了这是?”
音音没说日落之后有贼人的事,说了怕绸儿也害怕。
二人只一路小跑着往流云阁赶,总算是赶在日落之前回去了。
关上门,音音松了口气,随后才发现身上出了一层黏腻的汗,用手绢擦了擦还是不舒服。
她喝了口桌上的茶:“将军回来了吗?”
绸儿摇摇头。
音音有点害怕沐浴的时候有贼人杀过来,但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
音音心一横。
死也得干干净净的死,现在一身的汗,死了也难保公主体面。
想到这她看向绸儿,一脸坚毅:“备水,沐浴。”
绸儿觉得公主成亲之后越来越怪了。
譬如此刻,不像是要去沐浴,而是像是要上战场了。
音音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即便是与她从小长大的绸儿,也只能在门外等着。
今日也不例外,即便是有贼人危险,音音也要一个人沐浴,只不过她每隔一阵就要喊两声绸儿,看她还在不在。
泡在浴桶里,音音思绪纷飞。
脑子里有父皇,齐哥哥,现在还多了个萧玦,但占据脑海最多的,还是今天没吃到嘴的那只果子鸡。
“哎呀!”音音气的拍了一下水面,激起水花迷了眼,她伸手抹了抹。
当初应该吃的,现在真是好馋呐!积食怎么消的那么快啊!
回过神来看看浴桶,音音有些感叹,从前怎么没注意到这浴桶这么大,她想起从前在王府的浴桶,那个不算大,人只能坐在板凳上,现在这个自己的腿都能伸直,再坐一个人也不在话下。
看来成亲也不全是坏处,起码有大浴桶用。
落寞地叹了口气,音音朝着门外喊了声:“绸儿!”
屋外没有声音,音音愣了愣,声音急切了些:“绸儿!”
还是没声音。
音音害怕了。
不会是贼人杀进来了吧!
自己还在水里泡着呢呀!
不行不行,得赶紧穿上衣裳,她伸手去够一旁衣架上的纱衣外裳,可惜手短了一截。
音音站了起来,一手扶着浴桶,身子前倾,另一只手刚好碰到了衣角,她伸手一拽,正在此时,门开了。
音音心中一惊,回头看去,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别人,是萧玦。
转念一想,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萧玦也不行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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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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