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吃点东西吧。”
放满白羽遥衣衫配饰的客房里。
承祈将饭菜放在桌上,等了一会儿,见凌墨安仍拿着松竹斗篷不动,便把筷子递到他手边,说。
“他要是知道王爷这样神伤,连身体也不顾了,会很难过的。”
凌墨安手指细细摸着绣竹,嗓音沙哑。
“我想他......”
唉~
承祈内心叹气。今晨他在府中到处找凌墨安,若非鼻子好使,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他会找人,可是不会劝。
眼见日头落尽,凌墨安依旧连口水都不喝。愁死承祈了。
“当我求求王爷,多少吃些,万一还有见面的机会呢?不能把自己饿坏了啊。”
承祈说着,又送了送筷子。
凌墨安深陷悲痛、无法自拔。他实在吃不下,但又不想让承祈担心,便说。
“你放下吧,我会吃的。”
得到承诺已经是不小的成就了。承祈不敢把人劝的太紧,默默退了出去。
竹亥在门口候着。
承祈关门,二人对望一眼,走远重重叹了口气。
“从前看王爷拿着朵花相思,现在换成斗篷了。你说这俩人究竟什么缘分?感觉能要王爷半条命。”
竹亥边走边回。
“有情人分离都要颓废一阵子,王爷还没法借酒消愁,更憋得慌。”
承祈言。
“幸亏他不能喝。本来就不吃饭,再喝酒胃还要不要了?哎呀想想就烦!都怪白羽遥。”
“...我觉得白公子不辞而别是有原因的。”
竹亥还没告诉承祈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承祈给他什么答案,他就听什么。
“嘿你怎么那么向着他啊?”
承祈停步,说。
“还有上次,他指名道姓的要你陪他夜闯皇宫,还说你养眼,你俩是不是有事儿?”
竹亥一激灵!
“你可别胡说,我与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但凡我生半点龌龊心思,定自戕谢罪!”
“哦呦,这么严重呐?”
承祈一时脑抽问出来的问题、也能被这般当真。他摆摆手。
“算了。我还是去研究研究菜谱吧,这几天不多些花样、王爷更不爱吃。”
言毕,承祈便去了厨房,一直到夜深。
今日天阴。
回忆将凌墨安困死在了客房。
他抱着斗篷,趴在桌上,妄图沉沉睡去。
竹亥在门前几经徘徊,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叩门。
“王爷睡了吗?......王爷?”
凌墨安有气无力道。
“进来。”
竹亥进门。
凌墨安合着眼,姿势未变。
“什么事?”
竹亥瞧了瞧没动几口的饭菜,弱弱说。
“王爷,颂真告诉我,昨夜柏岱山发生了剧烈山震,白公子是因为欲魔王逃走才突然离开的。而且,与之相近的三座城镇、皆没能幸免,地方急报最迟后天便会到达京都。”
发生这么大的灾难,朝廷肯定要派人过去。
凌墨安睁开眼,转头,幽幽看着他。
竹亥紧张低下头,支吾道。
“属下想着,柏岱山是神凡交界地。若王爷过去,说不定...”
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白公子。
“......”
凌墨安静坐片刻,忽然说。
“本王饿了。”
竹亥呆愣一息,后欣喜端走托盘!
“王爷稍等,属下这就去换新餐食。”
承祈刚好试出了一份新品。
凌墨安很喜欢。
两日后,太和殿上。
凌墨安主动揽下了去柏岱山救济难民、监督房屋重建的任务。
凌墨渊其实不太乐意。但不应也不行,柏岱山地处景夏的最南边,离京路途遥远,愿去的官员少之又少。个别想表现的,一见恒王开口,便不敢言了。
“既如此,朕就将此重任全权交由恒王。恒王,下朝后随朕到御书房,细作商讨。”
“臣、遵旨。”
奉顺帝道。
“众爱卿可还有本要奏?”
“禀圣上,老臣有奏。”
“讲。”
“圣上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日理万机、缉拿污吏、诛杀叛贼。景夏有圣上如此之明君,可谓...”
奉顺帝不耐烦地打断。
“讲重点。”
那朝臣一滞,重新道。
“圣上与皇后娘娘成婚、已八年之久。奈天公不眷,令东宫储位空闲至今。老臣今日意为国本启奏,望圣上有劳有逸,多陪发妻。皇后娘娘若能早日诞下皇嗣,实为景夏后继有人、江山永固。”
奉顺帝还没说话,另一朝臣又道。
“臣附议,且臣听闻皇后娘娘少时受病,特寻了补身佳品,意欲献给娘娘。愿娘娘凤体康健、福寿绵绵。”
凌墨安在旁听着,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群人精着呢。不敢在圣上面前提选秀,就为国催生。他们认定皇后八年不孕必是身子不行。等实在生不出皇嗣,圣上再不想纳妃、也得纳。
“朕登基尚不到一年,两位爱卿便欲立储君。是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够好吗?”
奉顺帝“婉言自省”吓的他们顷刻跪下。
“臣绝无此意!”
“嗯。朕知道,二位爱卿是为国忧思,甚好。不过有两点、朕要讲清楚。”
奉顺帝不容置疑地说。
“其一,皇后乃一国之母,福寿无疆,沉疴旧疾早不复存,诸位爱卿无需再惦念。其二,皇后身为朕的妻子,夫倡妇随,皇嗣什么时候生,要看朕的心情、朕的意愿。”
“众卿可懂?”
谁敢不懂?
见再无异议,奉顺帝道。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出大殿,遣退随从。凌墨渊便在去御书房的必经之路上等弟弟。
凌墨安脚步快。
遥见兄长一脸“有火没地发”的表情,就知他在为“皇嗣”发愁。
“兄长何苦吓唬他们。”
二人起步。凌墨安说。
“兄长在位不满一年,便有两次因‘病’缺朝,甚至还直接晕在他们眼前了。再加之膝下无子,他们能如此委婉的谏言,足见其畏惧圣威。”
凌墨渊哼声,道。
“在这方面,他们更畏惧父皇的圣威。”
先帝于太和殿上“疯”杀那些劝他立继后的人。铡刀落,血溅百尺,几十年过去仍存余温。
凌墨安脑袋垂了下去。
“父皇母后鹣鲽情深,若不是我...”
“小安你怎又绕到这儿了?”
凌墨渊强势握上他的手。
“哥说了、不怪你。况且母后已经离开这么多年,此事早就过去了。”
凌墨安意有所指地问。
“真的过去了吗?”
在哥哥心里...真的能过去吗?
凌墨渊不答。
静了几息,他才接着道。
“九五之尊受万人敬仰,却仍有许多事身不由己,譬如皇嗣。即便他们不提,国家也坚决不能无储君可立。”
“......我知道。”
凌墨渊言。
“首辅早私下向我打探过盈盈的身体,我与盈盈成婚太久,一直没有孩子,众人必定猜疑。”
“圣上!王爷!”
承祈抱挂着一大堆文书卷轴从后面跑来,呼口气说。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我赶不上了呢。”
凌墨渊定睛一扫,惊讶问。
“这都是什么?”
“回圣上,是柏岱山地形图、山下村落分布图、邻城建设详细地图。各地百姓伤亡、学堂庙宇等大型建筑损坏、良田破毁、禽畜丢失情况统计薄。三座邻城现储存的粮草、药材、马匹跟郎中、守备军人员实录册。各城一年内农商贸易品、贸易人员、贸易通道、贸易往来记录本。还有一份王爷亲写的离京外调书,圣上您盖个印就行。”
“......”
凌墨渊突然害怕极了,悬着心问弟弟。
“你此一去,还回来吗?”
这些东西怕连各地方都没统计好、往京都送呢,凌墨安就派人查个一清二楚了。
这是有多急不可耐?多怕兄长不放他走?
凌墨安眨眨眼。
“兄长这是什么话,我肯定回来啊。”
“你确定?”
“......其实、若兄长愿意提笔,封我在那边做个常驻亲王,也行。”
“行什么行!”
凌墨渊彻底绷不住了。
“你才多大就想着往外跑!?在平岚这等眼皮底下都遇刺不断,还想到千里之外、常年备战的边关去当亲王,凌墨安你出息啊!!”
完了。
生大气了。
凌墨安半垂着头,试图去拉哥哥的手。
“你少来!”
凌墨渊一下躲开。他缓着呼吸,说。
“我原以为你在欲魔王面前能说出那番话,是真有拿得起放得下、笑对命运的魄力。不曾想你现在竟要穷尽一生、去等一面未知。”
“这些东西...啊?”
凌墨渊指着承祈怀中。
“长大了、有心思了、翅膀硬了、飞多远都不怕了是吗!?”
凌墨安当即眼泪就掉下来了。
哥哥在正常的时候,从来没凶过他。
“哥......”
“叫哥也没用!我马上拟旨,给你赐婚。京都中好人家的儿女你随便挑,拜堂之前就给我留在宫里,哪儿都不准去!”
凌墨安猛地抬头!一瞬懵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凌墨渊,豆大的泪珠砸下,点燃引线。
终将爆发。
“我不娶!!”
凌墨安痛哭着,大喊。
“除了羽遥,我谁都不娶!”
凌墨渊气到不行。
“不娶就给我一辈子呆在宫里!”
“我不!...”
“哎哎哎哎哎!”
承祈忙插进二人中间,露出虎牙,对凌墨渊道。
“圣上息怒,王爷还没从离别的阴影里走出来呢,行为过激也能理解是不是?圣上宅心仁厚。就算要定说法,能不能先找个有桌子的地方啊?”
“我总抱着这些...沉......”
他真是将这辈子的恭维话都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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