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眨眼天兵的银斧就朝卜雷魈劈了下去。
卜雷魈侧身急闪躲过致命一击。他也是身经百战练出来的功夫,不至于连几个天兵都不敌。
但他不能动手。
妖一旦粘上神族的血,就洗不清了。
须臾,越来越多闲下来的天兵冲向卜雷魈。卜雷魈正要化出武器,就见一抹银光飞速闪到眼前抓住了他的肩膀,瞬间将他带离战场。
额......
扑了个空的天兵们迷茫眨眼。
“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
“好、好像是纪将军...”
“别瞎说!纪将军怎么会帮妖呢。”
柏岱山屏障外。
纪远清一脸冷漠地看了看卜雷魈手腕上的红葫芦链子,转身走了。
卜雷魈也不惊讶。毕竟尹不怜势力鼎盛时,连“手眼通天”这种词都略显下风。
“不奇怪...”
是谁都不奇怪。
卜雷魈把手链摘下来放好,又摸了摸怀中的小盒子,然后寻路离开。
落日残照着来途,归时无众,路宽行独。
天彻底黑下之前,柏岱山中的猩红已全部处理干净。柏宁在送纪远清回天界时,把悬音笛交给了他。
此为离钰所需,纪远清不敢怠慢,径直赶往尚论阁。
天上的时辰也是晚间了。
以神力维持的绒团灯盏立在桌案上,暖光照亮离钰侧颜,像柔纱轻掩着宝石。
“我都说了没用的别往上写!动不动就问安好否安好否,我不好!”
离钰忍不了了,“啪”的一声将奏折摔在桌上抱怨,给悬浮在他身边的荷花瓣吓一跳!
“离钰你发什么疯!以后这种氛围下你别说话,免得浪费这张脸。”
“脸脸脸,就知道脸。我让你回莲池调养,你还留一缕魂在这儿看我的脸,你肤浅!”
“我肤浅!??”
粉色的荷花瓣都被气红了!
“离钰你摸着良心说,要不是我,你能只看到十几张问安的奏册?我忍痛从真身上掰掉一片花瓣过来帮你分担政务,刚缓口气看你两眼,你竟然说我肤浅!”
离钰不甘示弱道。
“搞清楚啊政言使大人,处理这些本来就是你的职任,现在是我在帮你。”
荷花瓣理直气壮。
“那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就剩一缕魂了还不忘本职任务,如此可歌可泣感天动地,你竟敢说我肤浅!”
“不是!...”
离钰有点抓狂。
“这俩肤浅它是一个意思吗!?”
荷花瓣强势挺了挺“身”。
“怎样!?”
“......我不跟片花瓣儿计较。”
打打不得,吵吵不过。好在离钰习惯了,偃旗息鼓的速度相当快。
尚论阁里一下安静。离钰闷头继续看折子,没多久就听一位小仙官在外禀报说。
“神君,纪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
“是。”
小仙官应下后推开了门。荷花瓣抬“头”,见纪远清走过来,恭敬地把一个宝盒放在了离钰手边。
它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凑上前说。
“哎离钰,你快将盒子打开。我先前帮你找的悬音笛都是残段,快让我看看完整的。”
离钰一手压住盒子,道。
“不行,残缺的悬音笛尚能腐蚀人心,你寻前两段时就差点中招。如今物件完好,你这一丝魂魄抵挡不了。”
“那你帮我呗,像以前一样在我身上施个什么法术,保护保护。”
离钰哼笑,看着它说。
“当初你人形的时候,我设三重保护咒都险些没护住你。现在你让我在完整的悬音笛面前,设法保住一缕魂。”
“你当我谁啊?还是当这与魔共生的悬音笛,是供欲魔王吹着玩的?”
荷花瓣知道离钰是为自己好,也没还嘴,默默飘回一旁的桌案上处理公务去了。
离钰言归正传,问纪远清。
“尹不怜的人来了吗?”
“来了,是狼族。”
纪远清说。
“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将他放走,派人暗地跟着,不会有差。”
离钰点点头,轻柔摸了摸灯盏上的绒团。
曾经一场血战,让他无比清楚尹不怜的修为是有多么可怖。
她背靠天道一事鲜少有人知晓。但知情者稍微动点脑筋便想得明白,天道若要许谁同寿,那此人必得法力高强。只有近乎无人可敌,才能隐藏好与天道的秘密。
尹不怜出身不明,就算真有着更古未有的天赋,也未必能在这世间立于不败之地。
修行一途,天道定是用自己的力量帮过她。
然万年前,欲魔王竟能在与神的配合下,将尹不怜那有天道加持的修为封掉。莫非...
“尹不怜万年不见天日,而今出来,其下的追随者还能一呼百应。”
离钰细盯着绒团中有序旋绕的银丝,感叹说。
“真不简单啊...”
荷花瓣听到,“头”也不抬地接话。
“其实也算碰巧。你看妖界近些年闹出多少乱子啊,蛇族首领为了妖王的位置,什么主意都敢打。”
“那山涧裂缝中所存的魔气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这次魔笛之争蛇族是与狼族联合,若换成其他族类,尹不怜不一定找得到帮手。”
离钰扭头看向它,道。
“她可不缺办法,就算无人能用,也可自己变换着摸样来。人家靠山大,我们能奈她何。”
“呵,靠山。”
荷花瓣说。
“她要殷卯的精魄,不就是觉得魔力或许可压制,甚至解除她与靠山的同寿能力吗。你说她的靠山若知道了,她会死得有多快?”
离钰没回应,抱臂靠在了椅背上。
完整悬音笛即将现世的消息,是他让人传出去的。其一是给蛇族敲个警钟,其二,是为尹不怜找一个能拿到殷卯精魄的遮掩。
事儿发展成这样,其实挺微妙的。
尹不怜明白此次蛇族动作是离钰给她下的套,目的是为找到她。但她非入不可,因为若错过这次能避开天道视线拿出所求的机会,下一次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当然,离钰也清楚尹不怜猜得到,这招既是引蛇出洞,也是愿者上钩。
他手底下的人不是吃干饭的。现在尹不怜踪迹暴露,逃不了甩不掉已成定局。只是有一点,让离钰很是悬心。
“远清。”
“属下在。”
“尹不怜此番自投罗网,颜面有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去给与之相关的大小将领都传个话,告诉他们警惕些,别让人钻了空子。”
“是。”
纪远清领了令后没走,接着道。
“神君,还有一事,属下自觉蹊跷。”
离钰蹙眉,坐直问。
“何事?”
“那狼族男子腕上,系着一条与他各处都不搭的红葫芦金链,像是故意引人注目一般。”
于理,取魂需暗地为之,博人视线是自找麻烦,没谁会犯这种错误。
于“情”,纪远清在将人带出去时,不见他有丝毫惊讶,这证明他此行是有心理准备的。既然笃定了自己会被留意和放走,那他带这条链子的意义是什么呢?
怕纪远清在人多势杂的战场上找不到他?
可那红葫芦又那么小...
离钰听到“红葫芦”三个字时愣了一下。它像一把钥匙,只需稍微转动,就能打开离钰心中那象征着屈辱的锁。
尚论阁里多盏绒团小灯齐齐暗了一瞬。
荷花瓣心道不妙,迅速飘过去安抚。
“离钰,前尘影事切莫深陷,尹不怜她就想看你这样!”
他虽不知那链子具体代表着什么,但能让离钰心绪不宁到失了对灯盏的控制,就绝对非同小可。
“我明白...”
离钰呼吸仍旧不稳。他慢慢松开紧攥的手,对纪远清挥了挥。
“下去吧。”
纪远清亦有几分犯了错的慌乱。
“神君!属下...”
“本君无碍。”
离钰瞧着他说。
“悉数禀报乃是你职责所在,你无需自责。去吧。”
纪远清沉默片刻,终是行礼退了出去。
夜色漆黑如墨。天界各宫各殿的法灯长明,映得建筑更加恢宏华丽。
相比之下,现正隐藏在妖界狼族中的尹不怜的住处,就略显诡异了。
“怎么不点灯?”
卜雷魈穿行沙漠,走进一个阴森森的房子里。
“我从不爱点灯的。”
尹不怜从榻上坐起来,说。
“越看不清人的地方,越适合我。”
卜雷魈没再多话,将小方盒和葫芦链子一起放在了桌上,道。
“任务完成,希望您信守承诺,解决掉熊族。”
“放心,我言出必行。”
尹不怜这点诚信还是有的。以她本事,那不算难。卜雷魈听此言了句“告辞”,转身走了。
不久,一个身穿黑袍的鬼族凭空出现。
“主上。离钰的人...”
“无妨。”
尹不怜语气轻松,提掌让葫芦链子飞进手里。
“小美人这次可是认了真的,我们隐匿不了行踪。”
“那主上,我们还杀不杀白羽遥?”
尹不怜缄默半响,道。
“暂且不去惹那个娃娃了。先将熊族的事做好,其他再议。”
“遵命。”
鬼族来去无影。一片漆黑中尹不怜独坐榻上,拇指摩擦着小小的葫芦坠子。
她其实对白羽遥不感兴趣。杀,也只是怀空在山洞里给她出的,刺激离钰的办法。
尹不怜如今半离天道,所做一切都要三思而后行。
更何况,现在天帝手里有她取魂断寿的把柄。虽说二人是相互按着对方死穴,但她才不会再去碰那帮人的逆鳞,自绝生路呢。
至于对付离钰嘛...
尹不怜抬了下嘴角,暗道——
白藏的复活,绝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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