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死,每个人都会死,这没什么。我会将血无痕留给你,如果你厌恶不自由的生活,江朝会帮你。”
“滚!”
我方想说她,却又在看见她的泪时败下阵来。
“我们一起逃,现在就逃,我们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我们不要再管血无痕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我咬紧牙关起身,拉着她的手欲和她一起走向太阳即将耗尽的天色里。夜晚还未曾到来,星点的光仍旧照耀着这片死寂的疆域。
她没有起身,紧握着我的手,我被迫停下,回头望向她。
“外面没有我的路,我试过了,我失败了。”
“朝朝,我也曾试图飞出密林,我做不到。”
“若能早些看清自己,或许就会不同了。朝朝,我从成为血无痕教主时便想清楚了。我这样的人,是没法活下去的。”
“我唯一的贪念,是你。我将你送走,再让自己狠下心来。可惜世上险恶太多,你适合被我拴住脚踝带在身边。”
“我想你活成我,了解我,爱我,我忘记考虑后果了。”
“我爱你,远比你以为的要多,要久。朝朝,再让我在梦中沉睡片刻,好不好?”
“我好累,朝朝,与你在一起的日子,胜过我过去的无数日子。”
我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爱哭的人,唯独在面对与江楚有关的事情上,我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凭什么将她自以为的爱强加在我身上?她凭什么认为许朝离开她就能活下去?
“江楚,和我大婚,其余的事我们改天再议。”
她看了一眼窗外,暮色已染天边,黄昏已尽。
江楚轻笑,笑容是那样苍白。
“时辰过了,这是上天的意思。”
“你莫要拿上天压我,你起身,和我堂堂正正的走出去。我嫁你,何时都是良辰,何日都是吉日。江楚,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别拒绝我。”
女人沉默着,房内愈发昏暗,我们二人相视。我们都企图在对方眼中看到退步。
她起身了,任由我握着她的手走出了殿内。
我们在漫天星光下成婚,我用女子的身份嫁给了她。阿楚眼里的人是谁呢?是我。她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成为了我可以信赖的师姐。可我宁愿她担忧。
她是江楚,是被剥夺童心的血无痕教主。
她是江楚,是我许朝想生死不离的女人。
我爱她,她教会了我何为爱,何为被爱。我说过的,没人能从我身边抢走她,江宋不能,官家不能,天神也不能。
我是她的妻,她活着,我陪她。她若死,我殉她。这是梦境,这是困住许朝一生的梦境,梦醒了,许朝也该走了。
恶,我做,我认。命,我唯一的筹码,我将它送给江楚当做新婚礼物。我们是恶人,我们为何会变成恶人?
住在血无痕的皆是失去双亲,孑然一身的人,他们于世间了无牵挂,性命自然也就无足轻重。所以我们成了外人眼中的疯子。
“又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唤醒了我的思绪,我凝望着江楚,忽的很想笑,想告知她我对她的情。性命算什么?性命只能夺走我们二人的春天,至于我们二人的爱。那是会和星星一样长久的事。
“我在想,我究竟是从何日起爱上了你?”
“江楚,我想你做自己,我想成为你随时可以依靠的人。我不需要你为我考虑,我不需要。”
“我需要的,是在夜里红着眼问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的江楚。我那时说,因为我们是亲人。”
“错了,我说错了。现在我来重新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从来到血无痕的第一天起,我的宿命就和你绑在一起了。我一定会懂得你,成为你,爱你,这是定数。”
我知道嫁给你会让天下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那又何妨?我许朝就是要让天下人都明白。我是你江楚的女人。
谁敢碰你,我杀了谁。
如果这里没有你的路,那我就永远留在原地陪你。
…
九月朔,官家派出的重兵已前往清风阁。
秋日里的最后一片枫叶落下时,江楚下了令,血无痕的大小分支皆可自由退出总部。短短三日,血无痕又成了一叶浮萍,如开始般形单影只。
江楚将江朝送走了,是齐宗长老接的她。江朝哭的撕心裂肺,我呆在教主室内没为她送行。
过多久江楚又下令总部弟子可自行决定是否退出血无痕。没有人走,我们都在原地陪着她。
江湖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宛若蓄势待发的豺狼。血无痕又被贬为了邪.教。
这跟我没关系。我每日黏在江楚身边,同她讲着过去。
“我喜欢为你刻东西,我给师父都没刻过簪子的。”
“你难道忘了,我自小就是个不爱念书的。你不知是从哪里买来的糖,我学会十个字,你就喂我吃一颗。”
“哼,教门内不少臭男人都惦记你,他们连我都打不过,也好意思说喜欢你。”
“只有你叫我朝朝,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
为什么回忆也令人想哭呢?明明我们之间都是美好。明明我所有的快乐记忆都与她有关。
夜里我哄着江楚入睡,可我睡不着。我提着剑坐到屋外,开始打磨我的短剑。这柄短剑酷爱嗜血,可我忘了它最后一次嗜的是谁的血了。
未知的明天永远笼罩着我,那个还没有出现但一定会出现的日子悬在上空,我没办法忽视。
我不敢让江楚离开我的视线,可我又想开一条全新的路,我想再试一次。
江湖不似朝廷,没有找不到的人。当年在千机阁,可有几人真正见过我这张脸?我还是惹来了杀身之祸。何况江楚,她做过尊主。
若单打独斗,我相信世上没几个人能胜过她。江楚犯的是整个江湖,我想保她,我如何保她?
似乎只有天下人认为江楚已死,她才能活下来。天下人如何才能这样认为?谁是转机?江宋。
她若放下仇恨,江楚便有救。反之,我们便永远逃不出这笼子。
这不是一个好法子,可这是一条新路。
我开始频频“偷”江楚的钱下山,还不敢离开太久,通常得一二个时辰就回来。我寄信给四娘,托她在北疆人烟稀少之地为我买处院子,再将地图寄给我。
许是这异样的行为持续了小半月,江楚搂着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最近拿钱做什么?
“这叫聘礼,你都没给我准备,我当然得自己要回来。”
“又胡说!”
约莫十日,四娘将图纸寄给了我。这宅子确实远,不知乘水路几日才能到。我认下路后又不放心地将图纸销毁,我不敢让任何人得知这秘密。
心愈发不安,随着春的到来,我知道那样的日子要来了。
那夜江楚反常的热情,她蒙着我的眼一直将我折腾到了后半夜。她没睡,我在装睡。半晌,滚烫的泪滴在了我的脸上,我感受到她的吻。轻柔,长久,落于我的额间。
她在穿衣,继而又点燃了什么。我嗅到一阵香,听到门被轻轻的打开又关上,听到脚步声渐远。我睁开了眼,忙着屏住呼吸。
我方收拾好自己踏出院子,便和教中长老打了个照面。
“怎么不睡来这儿了?”
我笑着说道,我想自己的笑是苦涩的。
“教主莫要为难我们。”
心一沉,我扯着男人的领子吼道。
“谁是教主,当真是没睡醒吗!”
他没说话,他的眼里透露着怜悯,我讨厌他的目光。
“滚开!”
我方要走,他们却都拔出剑,正因知道这是江楚的意思,我才愈发心乱。我不想杀血无痕的人,我更没法看着江楚离我而去。
“教主去了江湖总盟。”
人群中陡然响起六长老的声音,众人发愣,我趁着他们向后探去的功夫驾着轻功离去。是一阵打斗声,六长老竭力分散着其余人的注意力。
我从不知梁上燕可以快的听到风的心跳声,刺骨的风刺着我的脸颊,原来这才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我总算来到了江湖总盟附近。眼前灯火通明,不仅是江湖各大高手云集,我甚至还看到了官家的重兵。所以,我爱的人在哪里?
风声更急了,数不胜数的人驾着轻功从同一方向离去,我跟上他们的步伐。
在早春昼夜交替黎明将出之时,天下人开始容不下我所爱的人。
是!我爱的人是恶人!可死在她手中的哪一个又不是恶人?苏城江家的滔天血案,可有谁为她评过理?
她一个人默默捡起被遗落的记忆,在背离自己的途中愈行愈远,谁心疼过她?她有错,谁又没有错!
江楚的错不源于她杀了人,她错在碰了正派人士的脸面,违了官家的利益。她吞并这么多小门小派,她没有杀一个弟子。她冷血,她残忍,谁令她变成这样的?
我想她一定在逃,她是否也眷恋于我,她是否也开始迷恋春天了。
我追着他们的步伐,恍然间意识到,这条路,是当年千机阁逼我入绝境的方向。
因果轮回,天道好还,世事无常,我们连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见众人围城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众人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好似下一刻就会熄灭。
我从人群中挤过,一袭红衣孤寂的飘落在风中。江楚站在崖边,向后即是深渊,她依旧平静而冷漠。与她相对的女人是江宋。
被她最重要的亲人逼上绝路,她一定会难过吧。
江楚手握长剑,身上带满伤痕。她的剑滴落着血滴,我盯着她的伤,她凝望着我。
她蹙眉,继而冷笑一声。
“师妹倒还真是恨我入骨呢。”
“别演了。”
我打断她,心里窜起一阵火。她无奈叹气,任由我走向她。
“傻不傻。”
“我是你的妻,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抽出短剑,和她一起面向江湖众人,包括江宋。江宋眼里带着失望,可她的注意,更多的放在了阿楚身上。或许她明白,我们都是无可救药的人。
“妖女,你为害江湖多年!抹杀正道,其罪当诛!而今还痴心妄想的逃离,你真以为自己能离开吗!”
“那你们将我师姐供奉为尊主多年,你们又算什么东西?恶狗吗?”
我笑着回应那人,只见男人的脸霎时间苍白了几分。
“阿姐,让阿朝回到这里来,你那里已经无路了。”
江宋的声音透露着疲惫,江楚微扬起高傲的脑袋,似一只高贵的猫儿。
“宋子,她是我的。你想要,我办不到。她不肯过去,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轻笑,心总算安宁下来。江楚没想过抛弃我,她不会再离开我了。我想我此刻的爱意定是缠绵而不绝的,我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于我内心中,真挚而深刻的喜悦。这份喜悦,是江楚带来的。
我看向众人,以及江宋。我很好奇,谁会是下一个江楚,谁又是另一个许朝?
江楚主动握着我的手,甚至还挑逗般的摸了摸我的手腕。我轻声问到。
“怕吗?”
“你在,我不惧。”
“那好,我们赌一次,看上天的意思。”
我最后看了眼江宋,在众人的惊愕下,心甘情愿的让江楚握着我的手,将我带向深渊。只此一念,足矣。
我活的够久了,按照天命,我或许早该陨落于师父捡回我的冬日。江楚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人若失去信念,还怎么继续苟且呢?
“朝朝,我爱你。”
在我毫无防备之下,江楚猛地将我推向崖边,江宋的人擒住了我,那一刻,我想我的梦醒了。
随着红衣落下悬崖,泪毫无征兆的跌下。
“阿楚——!”
山间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声音,听着凄凉而无助。
“滚开!滚开啊!”
我挣不开,我为什么挣不开?我亲眼看着她落入刺骨的江水中,在我的视线里彻底消失。
江楚你混蛋,你又骗我...
泪,划过面颊,在早春似暖而寒的风中很快失去温度。江宋站在我身侧,望着湍急的水流。
她宣判道:“江楚已死,江湖归安。”
黎明慢慢浮现,人群早已走散。稀稀落落只剩我和清风阁的人。
我浑身颤抖着,猛地想明白那一刻我内力尽失的原因。我原以为江楚点燃的香是安魂香,却低估了她的心思缜密。她摸着我的手腕,实则是在看药效究竟有没有发作。
江楚,你连时辰都能算对,又是否能再一次算对我会不会活下去?
“当年你落下山崖,阿姐的人全员出动,在岸边找到了你。”
“他们将你带给了我,因为阿姐清楚,你去血无痕,只能疗外伤。你回到漳州,才能疗心里的伤痛。”
“你若是死了,便真再无和阿姐相见的可能了。”
这是江楚将我困在世间的最后筹码。她从没想过我们一起赌,她在赌,这场赌局她势在必得。
江楚,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呢?
江楚赢了,江楚利用我对她的爱轻而易举的赢了。
我是这世间,唯一笃定她会活着的人。她是江楚,她是江湖尊主,她是我爱的女人。她一定会活着,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必须活着...
找一个人需要多久?一天?一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我被迫担了血无痕教主,又将所有的事推给了长老。唯一的条件,是不准进教主室以及我和江楚的房间。
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驾着一叶扁舟。山崖下由春到夏,由夏到秋,由秋到冬,春天也总会到来。我由渡舟到行走在冰面上,我没有找到她。
江湖人都说她死了,我不信的。
他们恨她入骨,他们当然希望她死了。
江楚是我活在世上唯一的希望,我不要放弃这希望。哪怕大海捞针,我也要靠着星点的念想走下去。
那条江河我渡完了,我没发现红衣的踪迹。
南山我又回了一趟,我种在院子里的海棠树死了。我为什么会喜欢海棠树?我喜欢红色,鬼魅又凄凉的血红。这花的颜色很接近江楚时常穿着的锦衣颜色。
我坐在屋顶,面向空荡荡的院子,空荡荡的山川,空荡荡的星河。在这空荡荡的世界,江楚占据了我的一切。
你看,这就是无亲无故的好处。我没有亲人,我自小被抛弃,为了活命我挨过打,我给人下跪,我偷过小贩的包子。
师父将我带回了血无痕,她是有目的的,所以呢?难道我就因此恨她吗?不,那时冬日,那时许朝此生的第一个春天。春天埋葬在心里,时机成熟,它会盛开,或许就会变成孟夏了...
我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当年给我饭吃的阿婆姓许,我就擅自冠了她的姓。我喜欢朝阳,我相信自己有天一定会在光里慢慢死去。
我叫许朝,我是个莫名其妙的怪人,我为什么要来到世上?会有人为我而哭吗?我又会为谁而流泪?谁爱我,我又会为了谁而无怨无悔。
上天是只知剥夺的坏人,它让我得到又失去。我尝到了苦果,可若是有人试图问我可后悔,我定会说不悔。
世上没人心疼江楚,我爱她,我杀了欺负过她的人,我不悔。再来千百次,我的选择还是一样的。
恶人这层身份从来都不是限制我的枷锁,它让我卸下所有伪装,大胆做了一回许朝。
时间过的真快,江朝长高了。她在血无痕门前从昼出等到日落,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入暮色。
“师父。”
她唤我,眼尾泛红。她如今是齐宗掌门,齐宗的长老们将她宝贝的不成样子,她怎会找到我呢?
“你来了。”
“师娘呢?师娘不要我们了吗?”
她没有用“我”,她用了“我们”。我沉默着,我不知道。
“齐宗的人难道没和你说过什么吗?”
“我不信,我不要信!师父,你为何要将我送走,你为什么不让我留在血无痕...”
她说着说着就委屈的哭了起来,哭的肩膀发颤,我心一软。
“血无痕是邪.教,齐宗是千古门派,是正道人士云集之地。你干嘛非要选一条受人诟病的路呢?”
“血无痕才不是!”
她大声反驳,我轻哂。阿楚没养错人,可这条路我不想让江朝再走一遍了。
“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些,我再同你说此事。”
“我不小了,我已经有九岁了...”
她的话令我全身发冷,我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江楚离开我已有三年之久了。这三年,我向无数人打听她的下落,没有一个人肯大方的告诉我,他们都是小气鬼。
“师父,别哭...”
那夜我喝的满身酒气,跌跌撞撞的走进教主室。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平日里是我亲自打扫的灰尘。我怕属于江楚的气息会越来越淡。香炉里的香燃尽了,我找不到香在哪里,我找不到她的气息了。
江楚,你怎么狠心的不来见我呢?是不是你也在找我,所以我们总在擦肩而过呢?可我不敢停下步伐,我没有一天能心安理得的待在血无痕,我怕你正在某个地方等我,你在期盼我。如果我去晚了,你会难过。
在没有一丝光亮的夜里,我喘不上气来。我蜷缩在地上,被美好的记忆裹挟。
时间会消磨记忆吗?我不知道。可能我的记忆只和一个女人有关,可能我活着就是为了铭记这些回忆。我忘不掉,甚至回忆蔓延,渗入我生活的方方面面,让我回想起了更久远的记忆。
“朝朝,你会不会来找师姐。”
“我不会离开师姐,师姐不会找不到我。”
...
这已不知是我第几次找江宋了,她成了江湖总盟的尊主,受万人敬仰。
“阿姐在哪,我怎会得知呢。”
她平静的说着我不想听到的话,我没走,继续仰望着她。
“她活着。”
“我不知道。”
“她一定活着!你在瞒我。”
江宋哼笑,她坐在尊主之位上俯视着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是江楚欠我的。阿朝,试着走出这笼子。别执着于过去,过去没有出路。”
“前方也没有能让我走的路。”
“江宋,江楚对你的爱,比你想的更深刻。”
“你非我!你只懂阿姐,你从来没有为我想过…”
“我没想你原谅她,我想你别将自己困住,这是同样的。”
我走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江宋。
我将教主令留给了江朝,当年送走她时我没有出席,如今向她告别,我做到了。她哭的喘不上气,齐宗长老们警觉的盯着我。
“江朝,路是自己的。别人的路无论看着多顺畅,那不是属于你的。你要亲自探索一条可以抵达内心的路。”
“你师娘很早前就想将血无痕留给你了。现在你长大了,一切都该由你自己来决定了。”
“江朝,别哭了。我要去找你师娘了。”
……
我取了盘缠,驾船驶向漳州。这是个夏日,参天大树将江面染成碧绿,生机黯然。多年前,江楚曾在这里向我许诺。
我记得当时许朝信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哼着从渔夫那儿学来的调子,不知道江楚听到可会喜欢。
四娘的酒楼扩建了,她又雇了不少伙计,生面孔多了。好像所有都在改变,只有我守在原地,守着我与江楚的秘密。
“你找她有多久了?”
我喝的头晕,“整个江湖,整个官路,我能去的地方都去了。”
“四娘…她一定活着,她一定在等我。”
“四娘,为什么我找不到她呢…”
四娘搂着我的肩,任由我靠着她抽噎。
似是安慰,四娘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想让我好受些。
“那女人其实挺好的,阿瑶可喜欢她了。”
“你也别着急,你不是说没找到她吗?这就说明她活的好好的。”
“没准人家就不在这儿呢,没准人家一个失忆将你忘了呢…”
“对了,你有没有见我给你买的宅子?姐姐可投了不少钱。你要是找到她了可记得住在那儿,好贵的哦,姐姐都心疼死了…”
我止住了眼泪,很费力的从乱成一团的记忆里抽出些许有用的信息。
“有关朝朝的一切我都知晓。”
那有关北疆的房子呢?有关我给四娘写的信呢?她知道吗?
“死丫头,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北疆!”
“明早再走啊!回来!”
四娘没留住我。我想我真傻,如果江楚真的在那里,我就可以将自己这三年来的一切努力都贬为愚蠢。可如果江楚不在…
我不敢细想。我经历过希望破灭,经历过上百次上千次。以至于后来我开始畏惧看到红衣,那意味着眼睁睁的看着希望破灭。
星河璀璨,我撑着船,全身血液都沸腾着。酒气在夜空中消散而去。我顺着这条名为最后希望的路驶去。
如果这条路上没有江楚…我该怎么办…
不,她一定在的,她一定会在。
我努力扯着我的思绪向好的一面发展,这是我最后的路。如果这条路断了,我想我该成为辞别春天的客了。我会在了无希望的冬日渐渐死去。
水路尽时,我的心愈发紧张,那处宅子代表着最后的希望。我此生从不信鬼神之说,可对于江楚,我又多么虔诚。
天神不喜欢我,这不要紧。但这一次,就这一次,它别再捉弄我的命运并以此为乐了。
我从黎明走到晌午,从晌午盼到黄昏。
此地人烟稀少,不过水草很肥,在北疆之地已算难得了。四娘为我做了很多。
星星爬到了天上,不时有牛羊的叫声呼的钻进风里。我可能要迷失方向了,我忘记带灯了。
我的心推着我空荡荡的躯体,在这宁静的夜色中听着水流继续向前走着。那条河真像一面镜子,月儿温柔的躺在它的怀中,泛着柔和的银光。
我想阿楚一定会喜欢这一幕。
我看到了一盏挂在门前的灯,星星点点,在黑暗中显得珍贵又令人怜爱。
我走着,走的越来越快。铃铛声骤乱,它急不可耐的混入宁静的月色里。是她吗?一定会是她吧…
除了她,谁还会住在我心中呢?
门被推开,有人提着灯站在原地望着我。
靠着微弱的烛火,我看到了什么颜色?血红,鬼魅而妖艳的血红色。我险些因腿发软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希望,绝望,上天这次给我的是哪个呢?
我走着走着又忍不住跑了起来,跑着跑着便也再一次扑进了她的怀中。
“江楚,你混蛋!你混蛋…”
泪涌出,我多怕这是梦,直到抱着我的女人在我耳边喃喃。
“朝朝,你来找我啦…”
我们是恶人,我们挣开了宿命。
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江楚,我不要再离开你了。你在哪,我就在哪。这不是戏言,这是我许朝给你的承诺。
江楚,别再推开我了。
2024年7月24日
全文完
本来以为六月就能更新完的,实在是...太懒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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