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问你话呢?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贺信挑着眉头,睨着面前低头的女孩,口中说着告白的话,但神色一点都看不出紧张,眼中只透露出玩味。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早见惯他的作风,自然不会觉得他对这学妹有多上心,不过是看上人家的姿色,新鲜感而已。
他们抱胸等着女孩的肯定回答。
“我不愿意哦。”
女声清甜干脆,江雪抬起脸无辜地看他,一双眼中似含春水,让人不忍苛责。
但可惜,贺信是亚林一中一霸,打架泡吧在行,怜惜心根本没有,更何况还是一个拒绝他的人。
他不敢相信江雪会拒绝他。
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孤儿,竟然敢拒绝他!
他挂不住脸,一下子凶狠了脸色,向她逼近,嗓子压到极低:“你再说一遍。”
语气暗含威胁。
江雪笑着重复一遍:“我不愿意。”
说完后她就要走。
贺信一把扯住她的手,蛮横的力道下她被甩到身后的墙上,疼痛让她的脸瞬间发白,她蹙眉凝着他。
气氛压抑、一触即发。
而她的不知好歹不仅彻底激怒贺信,他身后的跟班也齐齐变了脸色,和贺信关系最亲近的高崇第一个出头:“江雪,你真当信哥给你脸了!”
他冲上去就给她一巴掌。
江雪挨了一掌,当即眼冒金星,这巴掌力道很大,不是开玩笑的程度。
江雪虽然是福利院出身,但她成绩好,长得好看,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她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愤怒极了,瞪着高崇,“你凭什么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高崇觑了眼贺信,见他没有异色,一脸嚣张地回道。
江雪觉得脸好疼,她都不敢去碰,肯定肿了。
她恨恨地盯着高崇,手高高扬起要把那一掌还回来。
下一瞬,她被人踹了一脚,正中肚腹。
江雪疼得痉挛了一下,白着脸倒在地上。
贺信收起腿,半蹲下身,指尖轻点着她的脸颊:“江雪,你知道亚林一年的学费是多少吗?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为什么能上亚林,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亚林是一所国际化私立高中,举国闻名的百年老校,淮市的各界精英都会将子女送进这所学校,每年的学费昂贵无比,其中的学生家庭非富即贵,最差的也是中产阶级,普通人家想读也读不起,为学费止步,为途径奔波。
自两年前,一项由亚林面对全市的公益性教育培养项目“彩虹计划”正式实施,目标群体是招收各个福利院里成绩优异的孩子,组成一个特色班。
江雪经过层层选拔,是天使福利院里唯一一个考进亚林一中的学生,她记起去亚林一中拿录取通知书时,满屋的记者和亮到晃眼的闪光灯。
她和来自其它福利院的孩子面对满屋的摄像机,和充满恶意的凝视,一次一次扯起麻木的嘴角。
被相机捕捉到的焦点,被媒体簇拥在中间的人,是这项项目的企划者,贺营。
他拍了拍她的脸,气焰嚣张:“贺营是我老子。”
指尖下移,抬起她歪在地面的下巴:“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江雪打了一个寒颤,觉得他好可怕。不过眼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掩下恨意,温顺地伏在他手上,向他道歉:“对不起。”
他笑了下,手不断逗弄她的秀发,“很好。”
江雪不敢再惹他不快,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两口。
恢复体力后,她小心地看向他的脸色,谨慎地问:“我、我可以走了吗?”
他的表情一滞,睨着眼看她,“我有说过你可以走吗?”
她轻轻低下了头,敛眉的神情柔弱可怜。
“我回去有点远。”
“没关系,我送你。”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指尖不断向下蔓延,越过下颌,脖颈……
像蛇一样窒息。
江雪冷冷地看着地面,耳旁是数道意味不明的嬉笑,她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止不住的不断抖动的睫毛暴露她的害怕。
“这么怕啊?”
他噙着笑,收回了手,他凑近她的耳朵:“今晚不要回去了。”
江雪恶心到想吐,不过她忍了下来,打开盖子坐在一边喝水,一口接一口的,乖巧地不像话。
他们正商量着晚上去哪个别墅,叫什么酒……
都没注意江雪离他们越来越远。
等有人注意到时,她都快挪出体育馆了。
“她要跑!”
……
江雪不再掩饰,撒腿就跑,见她还敢反抗,贺信气得手里水一甩,朝她追去。
比身后的咒骂声更响的是她心跳声。
她跑出体育馆后反手将门锁上,跑向操场。
她出了体育馆才发现外面已经昏天黑地,乌云不断向下压迫,暴雨如瀑,是一个恶劣天气。
闪电划破夜空,与之响起的是一道怒吼:“江雪!”
空气一瞬间炸开了锅!
江雪回头望去,世界重归昏暗的前一刻,贺信对她扯开一抹笑,几乎是瞬间,江雪的心提到嗓子眼。
他们破门出来了!
她卯着劲往前跑,可是亚林太大了,好不容易跑出操场,离校门还远得很,她捂着肚子不觉得有足够的体力撑到出校门。
一道惊雷过后,短暂的黑暗里,她改变路线,弓着腰冲向耸立的教学楼。
安静的楼道只剩下快速移动的脚步声,在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时,她大喘了一口气,在这一瞬间,她脱力到瘫倒在地。
她呼哧呼哧地呼吸。
“咚、咚、咚……”
整点的报时钟声在校园内定时响起,英制的精湛的机械装置敲响出厚重悠长的钟声。
连廊外的雨势不断加大,倾斜的雨落在走道。
空荡的走廊响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正不疾不徐地朝楼梯靠近。
江雪实在没有力气,轻扫了一眼,就垂下了头。
在经过她旁边时,他很平静地瞥了她一眼就走下楼梯。
与此同时,楼下响起震怒的吼声:“你说她没出校门?那能在哪!”
一如平地惊雷。
“信哥,教学楼!她只能在教学楼!”
江雪瞪大了眼,急到扑到去抓住他的手,手臂磕在坚硬的台阶上,很疼,但她的手却抓住不放,像抓住救命稻草。
“你、你能帮帮我吗?”
她不想被抓到。
他止步,脸还朝向前方。
楼下的说话声还在继续:“你们先把一楼的教室都先搜一遍。”
“记住是每一个教室。”
“包的,信哥。”
“我帮不了你。”很清冽的声音。
他挣开了她的手。而此时,江雪的手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整个人再次倒在尖锐的台阶上,痛极地哼了声,声音暗哑。
很快被雷声掩盖。
司寒说不清是什么想法,可能是这道微弱的呜咽声有点像后花园的黑猫,他缓缓转头看向她。
微弱的灯光下,她看着很惨,浑身都是湿透的,半边脸发肿,能看出指印,脸色呈现脱力的苍白。
她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
江雪则默默地盯着他的鞋看,侧边靠底部的位置有一个极小的凸起的logo,她看不懂什么品牌,但觉得这双鞋子的做工很好。
他的家肯定温饱不愁。
她收回搭在大理石阶上的手,慢慢地挪回原地。
她想算了,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却没有走。
江雪奇怪地抬头看他,看清他的脸后,眉头慢慢皱起,随即疑惑地慎重地打量他。
她迟疑地问:“司寒哥哥?”
“?”
他的脸色没有变化,但是眼中露出一丝讶异。
江雪指着自己胸前的铭牌示意他看,他迟疑了两秒,就弯下身去看,高一十班,江雪。
江雪。
他恍惚了下,抬眼看向她。
她顶着指痕的脸,在笑。
“司寒哥哥,你都没变,我很快就认出你了!”
司寒的思绪拉长,眼前的她和一张更小的脸重叠,在天使福利院的日子,对于他来说是很暗淡的过往,甚至可以说是晦涩的。
他安静到孤僻,只有一个小女孩会跑来和他说话,分享攒的零食,叫他“哥哥”。
“江雪。”
他看向她的伤,拧着眉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的态度有了转变。
江雪正要回答。
却被一阵异响干扰,她和司寒一致看向来源。
急促的跑步声从走廊那头跑过来,一抹人影跑进他们的视线。
一个长相可爱的短发女生。
她也一脸震惊地站在那望着他们。
周鹂下意识攥住书包带,眼皮眨了又眨,不敢置信,她居然看到司寒了!
她呆呆地低头看了眼手表,七点零六!
再度用讶异的目光看向司寒,不敢相信他还在楼道里。
亚林一中不论高低年级,统一按照课表时间下午五点钟放学,而司寒通常会在教室学习到七点再走。
按照之前他的时间动线,会在七点钟准时出教室,七点十五出校门,可现在是七点零六,他却还在教学楼!
周鹂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扰乱他的习惯。她有点不安地看向地上的女孩,是她吗?
这个女孩看着面生,不是她们年级段的。虽然她有些狼狈,但难掩出色的姿容。
她更不安了。
她上前一步,关心地问:“你好,需要帮助吗?”
江雪瞅了瞅她,又瞅了瞅司寒,摇头,“没有,谢谢。”
周鹂见状看向司寒,她虽然想走,但还是想看他先走。
可是司寒的目光还落在那个女孩上,她很少见司寒会这么久地盯着一个人。
她再三犹豫,问道:“司寒,你有带伞吗?”
他看向她,点头:“有。”
“我没有带伞,我能和你一起吗?”
他们很顺路。
司寒知道每天晚上回去,他的身后有一个尾巴,但是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这是第一次周鹂对他发出请求。
要是平常他会应下的,只是今晚情况有些特殊。
江雪再次看向周鹂,周鹂也看到她,但是她很快避开视线。
“司寒哥哥,你们先走吧,我等下从另一个楼梯下去。”
司寒却皱着眉站在原地。
周鹂看出他不想走的想法,有些黯然,不过还是说:“司寒,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
司寒看着她:“注意安全。”
“好。”
司寒将伞递给她,她接过后,笑着说了“谢谢”。
“对了,要是遇到贺信他们,问你有没有在楼上看到一个人,你可以说没有吗?”
周鹂讶然地看了他一眼,再将视线移到江雪脸上,轻轻点了点头:“好。”
……
江雪将目光移到司寒脸上,“司寒哥哥,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他凝着她,“要换。”
贺信径直朝五楼唯一亮着灯的教室走去,进门前他扫了眼教室外的班级牌,高二一班,便如入无人之境地走进去。
见到坐在位置上的司寒时,他挑了挑眉,旋即似想到什么,露出了然的笑。
走到司寒前面一个座位,身体重量倚在桌椅上,瞥了眼他压着的习题。
“这么认真啊!”
“也是,毕竟你在利家名不正言不顺,是该学乖点。”
他嘲讽归嘲讽,眼睛也不停,视线凌厉扫过教室,目之所及的地方平静到寻常。
司寒将他视作空气,手上的笔不停。
“前几日我才见过利伯伯,他的身体很不错。”
他看不得他这副好好学生作态,装的很。
司寒抬眼扫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停笔扣上笔,收拾起课本,准备要离开。
见状,贺信反常的不生气,嘴边的笑加深,眼中恶意明晃晃:“对了,我还见了利旸,他的气色好了很多,多亏了你啊!”
司寒拿书的动作一顿,冷冷地看向他:“你这么晚来这,就是为了嘲讽我?”
贺信冷嗤了声:“别高看自己了。”
他转身要走,停了一下,回头问道:“你见没见过一个女的?”
司寒冷着脸,充耳不闻。
贺信倒也看惯他这副故作高深的样子,懒得再费口水。
而且司寒独来独往的,贺信不觉得他会善良到帮一个陌生女生,所以不打算在此逗留,不过走之前,他还是要恶心一下司寒。
他噙着笑:“对了,帮我跟利旸问好,过些时日,我再去看他。”
江雪躲在书柜里,听到贺信走远后,轻舒一口气,柜子里空气不流通,有点闷。
虽然江雪很想立即出去,但她仍不敢轻举妄动,心里暗自琢磨贺信话里的“利伯伯、利旸”。
他们是谁?
听他的语气居然颇为尊重,她实在想不出贺信这么傲慢的人还会有向人问好的时候,还真是看人下菜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