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照刚踏进校门，警报声就响了起来。
突然，广播响起机械音，“请各新生排好队伍，进行入学检测！请各新生即刻执行！”
乌压压一片人涌上来。
惊动了腰间酣睡的小鱼，湿软的小手攒动往上爬，明照不着痕迹地侧过身，手指插进兜里拇指勾着小鱼的手，企图让它安分下来。
"兄弟……"耳边传来声响。
明照惊得压下眉，眼神透出敌意对上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脸，男人无辜得抬起双手，露出个讨好的笑：“哎……我，我就叫你一声。”
“当然。”明照语气温和，朝他点头。
刚才的敌意只是雾气，余拾恨不得把眼睛挤出来揉搓干净，眼前的人一双樱花粉的眸，齐肩的黑发，眼眸总是弯弯的看起来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就好像他刚才看到的狠厉凶恶的样子是幻影。
余拾干巴巴的笑：“哈哈……没什么，我叫余拾，也是新来的学生。”
明照无视他伸出的手，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周遭众人隐约紧张的神情上探查，他分出心神指尖熟练揉按小鱼软滑的肚子，语气轻飘飘的：“你好，我叫明照。看起来，你不怕入学检测。”
余拾反而不解得看着他，语气平淡：“当然不怕。不过就是检测天赋值。我15岁的时候就达标了。”说到这儿，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叹息道：“只不过后面三年，我那个天赋值就没再涨过。”
‘天赋值’？明照垂了垂眉，这个词语他从来没听说过。只是这个天赋值恐怕和入学要求挂钩。
他心里思索着面上不显，笑着问道：“这有什么？到了六十也算是及格了，难怪，你不怕。”
“不提这个了。明照，你的天赋值是多少？”余拾好奇得问。
明照面不改色的开口：“六十一。”
“那你也过关了。”余拾点了点头，侧过身开口：“那我们快点走，抢在前面排队，现在天气太热了。”
确实如此，刚才聚过来的一群人逐渐变成条形，明照按下疑惑随男孩跑过去，顺利插进队伍里。
气还没喘匀，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哎、怎么办呀，我的天赋值根本不稳定，我害怕测的时候不过六十，我会被赶出去。”
“赶就赶呗。我们本来就不是自愿的。”另一个声音回着。
“闭嘴！你还不知道吗！淘汰就意味着……”这道尖锐的哭丧声突然停止，像断翅的飞鸟。
明照身子一僵，手心冒出冷汗，他迟钝得转过身子，看着说话的男孩直愣愣倒地。
周遭的医务人员快速上前将其搀扶走，学校老师笑着安抚大家：“同学们，还是快点检测吧，这名同学就是中暑晕倒了。这次也不能入学了。”
明照自然不信，‘中暑晕倒’的事件倒是真激起了众人的情绪，个个神情别扭着交谈：“我们深呼吸，免得天赋值不稳定。导致检测的结果不合格产品怕是会被淘汰。”
被淘汰的后果到底是什么，只是被赶出学校吗？看男孩的神情像是会危及生命！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明照低着头，目光凝在腹部的口袋上，揣在兜里的手心往外冒着冷汗，指间的湿黏也被惊动了挤攮着触手要跑到外面来。
“明照，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很差。”余拾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目光在他脸上滑动。
明照抬起头，曲了曲手指拽住小鱼的口腕，紧紧按回手心，他皱着眉，语气不稳：“我肚子有点疼，你知道厕所在那里吗？”
余拾见状，拍了拍前面人的肩，低语几句，偏转过身开口：“好，我让人帮我们占着位置了，我带你去吧。”
“好。”明照点头。
一路上，两人无话。
明照进了卫生间，锁上门，突然他想到一个关键点。
测天赋值，怎么测？测什么东西？
如果他把检测的东西毁掉、或者是替换一下……
……
眼见离队伍越来越近，明照探头寻到最前端的桌面上，有两个穿着防护服的检测人员，拿着针管取血，随后把呈满血液的试管放在黑色方箱里。
每抽十个人的血液就被安保人员带走。
明照咬了咬唇，发现事情似乎不是很紧急，偏随口问：“余拾，你家有检测的机器吗？”
余拾愣了一下，摇头：“我家没有，普通人只能到学校里面来才能检测。”
明照：“多久出结果？”
余拾皱着眉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一个月。你不知道吗？”
“对。因为我家有检测机器。”明照面不改色的扯谎。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余拾张大了嘴，语气惊异近乎是在吼了，说到最后他才捂着嘴，眼睛发亮得盯着明照。
面对余拾怀疑又惊讶的眼神，明照移开眼神不再回答。
……
后续的检测还算平稳，只有五个人就轮到明照了，虽然知道检测结果要一个月才会出来，那个时候才会危及到他的生命，但是他不能等死。
丧失记忆护不住小鱼、被逼着进了军校、莫名其妙的天赋值、不达标就会死……
都是些什么狗血情节。明照都被气笑了，还有心思去摸小鱼，指尖勾着细长触手，小鱼被闹烦了直直扎到他指尖，细密的痒意沿开。
“嘭！”玻璃破碎的声音突兀响起。
明照眼见着刚才还排练有序的队伍猛地炸散开来。
安保人员瞬间涌上来，手下压着个泪流满面的男孩，他身下是摔碎的试管，其中的血液像花一样争先绽开。
“快跑！根本没有什么淘汰！”男生挣扎起身，大声喊道，“只有死！只有死……”
安保人员立刻捂上他的嘴，可惜已经来不及。
这句话如同一滴水滴入油锅。
人群忽地炸开来。
要让现场变得更乱一点。
明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大步上前，余拾见状要来拦住他，。
身后的人群突然活了起来。
人群一股脑跟来，几方闹做一团。
明照躲到一角，皱眉苦闷，闹乱不可行，这些学生似乎是被约束惯了，带头的老师只喊了几句话，已经静了不少。
“明照，你刚才是想干什么？”余拾突然出现在身边，语气不明。
明照不想理他，随口回：“我什么也没干？”
“是吗？你看你的手指。”余拾目光灼灼，视线落在他垂在腰侧的右手上。
小麦色的指节似乎是被玻璃碎片扎破，细小的口子里漫着鲜血，指缝间还泛着淡蓝色的水光，像黏稠的藕丝一直淌到地面。
明照眼眸一凝，眼睁睁看着淡蓝色的光往四面沿伸，像吸铁石一般引来了起初倾倒在地面的血液。
细长的红血丝似毛线缕缕涌来，聚成一大块水母状的图案。
正对峙的同学和老师不约而同停了下来，目光追寻在泛着蓝光的水母图案上。
明照听着自己鼓动的心跳声，一点一点沸腾从心口漫开浑身上下，似火灼般。
万千痛楚后竟然是绵长的舒适感，就像置身在云间，充满力量。
明照极快反应过来，在他眼中，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放慢了。
掌心的小鱼动了动彰显它的存在，湿黏的触手讨好的攀在手腕，小鱼见明照不理他，像是生气了，张开嘴尖尖牙咬在指节上。
明照紧紧握住他的水母，心中思绪翻滚，恐怕他现在的能力都是小鱼带来的。
只是，怎么大的动静……
明照侧过身，看着余拾装作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
余拾像是看出什么端倪，拍了拍手，弄出一阵声响，旁边的人推搡间的空出圆形的空间。
明照和余拾格外显眼起来。
更别说一个人顶着乱成鸡窝的头发，一个人小麦色的肤色偏生穿了亮盈的衣服。
“你们俩出来！”几名警卫用看到嫌疑人的眼神，抵着金属挡板分隔开人群，一瞬间将他们两个围了起来。
周遭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分隔成了一个个的方格，每个格子里挤着五个表情别扭的人，他们一面抬起双手以示无辜一面眼神盯过来。
明照心底泛起强烈的慌乱，他脸上端着茫然似走失的雏鸟的神色，实则头微垂着遮掩间眼神阴厉。
不能让他们知道水母的存在，天赋值不对劲、军校也不对劲、所有人恐怕都不安好心……
“要不要我帮你。”余拾压低了嗓音和明照试探着。
明照对他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余拾眯着眼睛，眼神飘忽得像是无意落到他腰间，鼓起的口袋处。
指腹的小鱼猛然惊动起来，针扎的痛意从指隙间漫起，蓬勃热意淌出来，细密的在腹腔展开。
明照脸上禁不住泛起笑意，他眼前好似浮现出小鱼伸展开口腕慵懒得摊成一片，无数的白点在指甲上闪动，艳红的血液从周缘攀爬，涌起一丛一丛山。
“……当然。”明照忍下心底无尽的痒意，胃里扇动着无数只蝴蝶，他越发真诚得看着余拾，毕竟又让他看到小鱼现出本性，可真不容易。
余拾被他的眼神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算早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毕竟是与虎谋皮，可临到关键时刻，要好好把握，他努力压下喉间的特锈味：“好，就算你欠我一次。”
余拾说完，弓起身子要冲出去。
一名警卫都抽出了腰间的枪，刚踏出一步，‘砰’，他额上闪动红光，身形一晃倒地。
余拾和明照都愣住了。
警卫的倒地像是个信号，周遭的人齐刷刷蹲在地上，显出赤条条站着的一个人。
宽大黑袍将人形挡得严实，脸上戴着绘着金黄色蝴蝶的面具，身形晃动了一下。
明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颦着眉望过去，突然余拾直愣愣挡在前面，乱糟糟的头发也掩不辽惊异愕然的眼神。
肩颈处慢慢传出些湿漉漉的痒意，细小似吸盘的触手大大咧咧得还想往外探，明照只觉心跳都停滞了，他抽出手慌忙按住好奇心极强的小鱼。
小鱼当然不会轻易让他得逞，衣摆下的触手不知爬到了那里，有时候小鱼会感觉明照不是人，也不是和它一样的水母，而是一个机器。
温热脆弱的皮肤上明晃晃的露出破绽的按钮，只要轻轻一搓弄，明照就会变得更热更好吃。
“嘭、嘭……”口腕下的起伏更急了，感觉更好吃了，水母如果生出了人类的口腔，恐怕这时候嘴里溢漫了唾液。
"小鱼……"明照几乎在叹息。
水母团巴成一团，沿着手指在掌心寻了个好位置，它已经做出最大的退让了。
明照虚握住掌心不在说话。
面具人还在和余拾周旋，从今天吃了吗说到了对方父母身体怎么样。
看样子，余拾也不怎么简单，原本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从荒野出来没有依靠的人。
“嘿。”面具人偏了偏头想和余拾身后的他交谈，“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明照从遮掩下走出来，从容开口：“明照。你说你怎么大动静，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面具上没有孔洞，明照却硬生生感受到。
他在看他掌心里的小鱼。
那目光灼热，几乎要烧出个洞来。
“是呀……”面具人特意拉长了声调，侧身转了一圈，最终停在明照身前，“有个小偷偷走了我的水母，我找了它很久了。”
他语调带笑，却有种道不明的阴森：“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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