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些，不过里面更重要的是……”余拾压下疑惑，伸手一指，落在布满青苔的石碑上空，“‘神迹在无冥海出现’，这句话之前是没有的，就在最近一个月，这句话才覆盖了之前的刻纹。”
余拾在说话时，盯在明照的反应，关熙不知何时也靠了过来，他们在看。
看从无冥海而来的明照的反应。
明照偏了偏头，露出些茫然，倒是小鱼睡够了觉在衣兜里呆得无聊了，触手在胸脯上扩张领土，寻到个不像肚脐的洞口，尖端挠痒痒似得往里塞。
水母：严谨、认真、恍然大悟。难怪它之前一直喝不到奶。
人挪活树挪死，水母挪到学校也能变聪明。
明照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手背鼓起青筋，衣袖口处留下暗红色的血迹，他把手往后藏了藏，望向余拾问：“然后呢，原本的印记是什么？”
“宣敬明……”余拾的话还没说完，从校门的方向传来一阵铃铛声。
明照寻着声音望去，余拾直接朝来时的路奔去了，他一边跑一边说：“快走，点名了！”
明照不明所以的拔腿跟上他，几秒后，四处看，竟然没看到关熙的踪迹。
他压下心里的遗憾，还有心意伸手去拨弄小鱼，慢下脚步小声道：“好了，小鱼乖，晚上我再陪你玩。”
‘去，湖里。’
小鱼软乎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明照立马应了。
“快点呀！”余拾缓下脚步，催促着：“我们等会儿还要选专业，去晚了就没什么好选的了。”
明照现在心情好极了，加快脚步跟上去。
一开始，众人匍匐的场景消失不见了，现在完全是一片欢乐的样子，就好像是正常新生报名，新奇又紧张。
余拾从聚集的人群里钻进去，结果真让他找到两个座位，一个写着‘余拾’，一个写着‘明照’。
明照坐在他旁边，看到前面也有两个空位置，又看了看四周座位的布局，田字格状，一个大区间里面可以坐四个人。
那他们前面的位置，大概率就是室友或者队友了。
“我们另外两个同学呢？”明照望向主席台随口一问。
余拾偏头看他一眼，脸上的笑意莫名：“他们怕已经到宿舍了。”
“不说他们了，你想好选什么专业了吗？”
明照当然没想好，他都不知道有哪些专业，挑了挑眉：“还没，你想选什么？”
“我当然选王牌专业，育婴师!”余拾说话间神情洋洋自得，眉飞蛇舞。
一时间，周遭的同学也插话进来：“哎，兄弟，我也是。我学号是5025，你是什么，说不定我们还能分到一个班。”
“5060，好，我们肯定能成同班同学！”余拾转过身高兴得握了握他的手。
‘育婴师？’明照还停留在这个专业的冲击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死心得看向余拾：“是指御兽师吧？”
“什么？”余拾和另一个同学齐声大喊：“你是想学御兽师这个专业！还是算了吧，怕一个班的人数都凑不齐。”
明照嘴角抽了抽，明白他们误会了，解释着：“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想选的专业到底是什么？”
“就是……”余拾无奈的解释，说到一半顿住话头，压低声音：“开始了，开始了。”
明照扶了扶头，回过头端坐着身形望向主席台。
一个踩得高跟鞋，身着华丽裙摆的人走上台，手上戴着繁杂的蕾丝手套，亮金色的卷发被拨到身后，手腕脖子上耳垂上镶着亮闪闪的宝石，甚至一张开牙，牙齿上都镶嵌着水晶。
只靠平坦的胸脯辨别性别，他开口洪亮的声音覆盖整个广场：“同学们，大家好！很高兴能在第五军校见到，第五十届校友，我是校长唐敬礼。”
“……好了，说了怎么多，言归正传，接下来就开启专业选择，请在心底默念想选的专业名称，依旧是阶梯选择法，晚饭后就能得知最终结果。”
明照完全不知道该选什么，眼见着就要开始了，主席台上明晃晃出现‘60、59……’的倒计时。
“还有什么专业？”明照转过身问余拾。
余拾对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没听到。
明照对着他笑。
等到，倒计时‘五’的时候，余拾开口：“糕点艺术、量子占卜、武器维修……”
“好。”明照瞟了讲台上的，‘一’，心里随便想了一个。
……
新生庆典学校也是废了不少心思的，从广场到食堂到处都贴着迎新标语。
‘欢迎新老同学到校，共建美好幸福家园。’
明照远远看着，发现奇怪的地方，红色横幅上的白字好像是镶嵌上去的，他放缓了脚步。
“……对了，你选的什么呀。”余拾嘴巴不停，侧过头见人没跟上来，一看调侃道：“别露出怎么大惊小怪的表情啦！水晶你之前没见过，之后少不辽它。”
“水晶？”明照皱了下眉，还想问。
‘哒、哒哒。’广播里传出声响。
余拾神情一变，拔腿就跑往食堂里面跑，还不忘把人叫上，“快点，到寝室再给你解释。”
明照已经熟悉余拾的性格了，大惊小怪、喜怒于形，最喜欢跑。
心里吐槽着，他按住兜里想冒头的小鱼，抬脚跟上去。
食堂的人太多了，几乎全在往三楼上面跑，明照及时拉住还想往上面跑的余拾，语速极快的说：“如果你还要上去，那我们就分开用餐，晚上寝室会合。”
余拾脸上的表情极为纠结，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你快上去吧。”明照毫不留恋的撇开他的手腕，转身往二楼的食堂里走。
……
“小鱼，你想吃什么。”明照在洗手台仔仔细细洗手擦手，看着镜子里从领口探出来的水母说着。
‘去、去湖里’水母好奇的盯着镜子里蓝悠悠的自己，伸出触手要去碰，明照极快的拦住了滑溜溜的小手，在指腹上留下串印记。
他弯了弯眸轻声解释道：“小鱼，镜子很脏的，不要直接碰。晚上再带你去湖边，好不好。”
水母扯了扯被明照握住的触手，没扯动，偏挥着另一边攀在他温热脖颈处，慢悠悠划拉出一条蜿蜒的痕迹，尖端扎到他发白的唇上，点出一个黑红的痣。
“好了，好了。”明照微微吐气讨饶，从鼻腔里吸进湿咸的水汽，“小鱼，等会儿哥哥就要醉了。”
水母旗开得胜，大大嘞嘞的摊开身体争取多霸占点位置，晃在明照下巴上的触手四处敲敲打打，延到他耳垂，还没来得及团巴就被烫了下，激得它扎了进去。
明照看着镜子里正淌血的左耳垂，一时有些茫然，小鱼正举着被染红的手腕晃动，他硬生生从水母脸上看出几分无措来。
他耳朵红得发烫，偏偏小鱼还若影若无的在耳骨上搓弄。
‘哥哥，我、我……’可能是小鱼就停在他耳边，这次它的声音更清晰了，还能感受到海风的吐息。
“没关系，只是流点血。”明照很想亲亲它，声音更是轻柔，浅粉色的眸里盈着清潭的水纹，“我很喜欢小鱼碰我的身体，只是现在会有人发现你的，你乖乖呆在我胸口或者耳垂上都可以。”
“好吗？”
水母一溜烟缩进明照的胸口里，鼓噪灼热的血液流动就在它触手下，是养育、铸造它血肉的食物，又是束缚它、困住它的藤蔓。
‘我要，睡觉了。’水母圈住细腻皮肤上的暗红凸点，想了半天，还是很气，恨恨地扎了个孔，把几根细长的触手埋进去。
“哥哥错了，不吵小鱼睡觉了。”明照把手用水冲了快五分钟才缓过劲来，垂下眉，满心都是小鱼睡觉的样子。
……
明照本来是想回趟寝室再带小鱼到那个湖去，但他走到生活楼一问才知道，寝室的四把钥匙都被余拾取走了。
既然这样，他先带小鱼去湖那边看看。
与在无冥海不同，在这里连太阳落山都要晚些。
明照往极点湖的方向走，等周遭的环境冷清下来，他拍了拍胸口唤：“宝宝，睡醒了吗？我们要到那个大湖了哟。”
他听到一阵滑腻的水声，胸口总算被解放出来，只见小鱼从领口探出头，伸出细长的触手沿着手指趴到手心。
‘要去！要去！’小鱼高兴极了，挥着口腕回应。
“好乖的小鱼。”明照忍不住夸了一句，随后往深处跑得更快。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湿气更重了，他停在树干边，弯腰把早就迫不及待的水母放下来，弯曲手指拦住欲欲跃试的触手，轻声：“宝宝，想去湖里游泳了吗？”
‘不！我要吃！’
明照在光亮盈蓝的水母和杂草丛生的地上扫视，拉直了唇，站直身子语气依旧温柔：“好吧，那哥哥帮你取上来。”
‘吃！吃！’
水母乖顺下来，举起柔软的触手蹭了蹭他的拇指，胖嘟嘟的头贴在指尖，支着身子往湖里探。
他蹲下身，幽绿的湖水在夜色下泛着盈盈的紫光，湖边的树干垂落枝桠沿着边岸生长，水里竟然有朵紫金色的花。
明照一时愣住了，下意识探出手想去捞，指尖即将破开水面。
道道波纹已然荡开，他手心一轻，回过神来时，小鱼已经往湖里游去，漂亮纤细的触手像滑面绸缎交互缠绕，又灵活得解开。
极为轻松得解开禁锢，他的心被轻柔抚过穿刺包裹的丝线在临别时，似怜惜得为他修补细密的孔洞。
明照在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小鱼要断开和他联系。’
披发粉眸的男人唇色惨白，下唇中黑红的痣一点点变浅，他勾起唇，眼角沁出稠浓血痕。
他跃进刺骨的湖里，周遭是争先恐后的气泡挟着左眼涌出的鲜血往上逃。
明照能看到水母从花朵上掠过，绿意从枝桠尖端迅速褪去，徒留死寂的白。
“小鱼。”明照任由自己往下坠，只妄离这只自在鲜活的精灵更近。
眼前的视线变得昏暗割裂，唯一的蓝光就要消失在他眼前。
明照停下动作任由自己下沉，划痕布满的腕口被轻巧划拉开口子，血液飘渺泛起。
他安静得闭上眼睛，等着时光流逝。
耳边跳动的鼓点越来越慢、轻……
陡然间，他眼前一亮，黑暗被绚丽夺目的紫光划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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