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接到顾野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肿的。
周聿把人带回家,兰亭苑的保安看到他的车,打了个招呼放行。
电梯到顶楼停下,他开门进屋,顾野打量了下四周,灰色的装修,和周聿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简洁。
周聿倒完水过来在顾野身边坐下,刚才去接她的时候遇到唐嫋,说顾野去见了她妈。顾野的眼睛红肿未消,她现在的情绪和在民宿那次很像。
“其实我没想得到什么。”顾野突然没头没尾来一句,周聿听懂了。
“但还是去见她了。”他说到,在沙发上揽住她,让她放松靠着。
“总得听下她说什么。”顾野说道,尽管说的不是她想听的,但不去怎么知道呢。
“她问我借钱。”顾野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以前我会问,为什么这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那时候班里没几对父母离婚的,更别说再婚。我的联系人父母那两栏空着,当时大家在背后悄悄议论我,像什么了不得的八卦消息一样。”
“后来我理解了,没有什么可怪的。”顾平在的时候,朱云过得很不好,当时顾平出轨,家里见天吵架。她是个柔弱的女人,心里眼里都是顾平,姥姥常常挂在嘴边说:女人的一辈子就是这样,忍一忍就过去了,哪个男人不偷腥,你看看外面有几对离婚的。朱云就忍了。
她没离婚,但是顾平毫不掩饰的不忠重挫了她作为女人的自尊心,顶着妻子的名分她在家里忍不了。所以天天吵,天天闹。
顾野觉得她苦,所以原谅了她在顾平去世后迫不及待地离开,哪怕从来都不看她,她也是理解的。
只是顾野也没有错,她的出生,父母是不能选择的,她只能安慰自己,还好有爷爷奶奶。她告诉自己这是幸运的地方,好多人无依无靠,世间的家庭有千百种,她还有人可以依仗。
“你恨她么?”周聿问。
顾野想了想,“不恨。我爸出事的时候正开着车去找别的女人的路上。”朱云也苦,对她来说,顾平做得何尝不是一次时间漫长的凌迟。谁比谁过得容易,顾野怨过,她在成长的过程中花了很长的时间和自己和解。
她理解朱云在心理上、情感上对她无法做到一个合格的母亲,成年人也不是遇事就成熟冷静,顾野只是无法原谅。
所以在见面之前抱有期待,朱云的做法突然让她觉得释怀。她现在可以说不恨,因为恨一个人需要巨大的心力。顾野不算是多么阴郁的人,这段往事压得她透不过气。柳木禾和顾江希望她开心,而这些年,她确实过得还不错,这些情绪是该消化了。
她坦然地和周聿说出口,这刻和周聿交心。
周聿的心密密麻麻地泛着疼,顾野面上看不出来,他从来不知道她承受了这么多。他轻轻印了一吻在顾野的额头上,手在腰间抱紧。
顾野:“有秘密赶紧说,不然改天发现,以后我有事也不告诉你。”
周聿:“嗯.....上大学的时候有女生追我,躲到男生宿舍算么?”
顾野:“那我也有,小学就有人给我写情书,说我是天使。”
周聿顿了下,说道:“小学生的词汇量不怎么样。”
顾野也觉得是,“噗嗤”一下,和周聿一起笑出声。
来的路上顾野给柳木禾打电话说今天不回去,之前在民宿没说的话,一下说出来,今天顾野出奇地放松,靠在沙发上和周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楼上是什么地方?”顾野问,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周聿:“卧室和书房。”
“那个呢?”顾野指着对角的房间问,转头又去看身后有几个门。
周聿顺着她的视线介绍道:“前面是杂物房,后面两个一个是客房,一个空着。”
顾野点点头,这房子是复式结构,分上下两层,比唐嫋住的地方大得多,也不知道周聿一个人住会不会觉得空旷。
周聿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以后孩子住楼下,楼上还有一个空房间,你要书房么?留给你做书房。”
顾野转头看他,“第一次住你家就想到同居?”
周聿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同居可以,合法同居也可以,只要你愿意。”
顾野想到什么,脸上飘起一片可疑的红晕,皱了皱鼻子,转过头去。
顾野突然害羞那一下,周聿觉得好笑,“摸我的时候你可没害羞。”
这人坏得很,明明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故意逗你。
顾野挑衅地看向他,眼睛对上,周聿低下头亲她。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接吻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怀里软玉温香,周聿的手顺着背部的曲线往下摸到一截纤腰,底下的触感光洁细腻,他顺着衣服的下摆钻进去。
顾野颤抖了一下,回应着周聿,掌下的温度高得吓人。周聿抱紧她,紧紧地贴在她身上,手在腰腹间始终没有往上。
倒不是周聿没有反应,而是两人在这方面缺乏经验,周聿怕冲动间伤着顾野,而顾野确实有点害怕,周聿的手碰到她的时候,摸过的地方发痒,她不自禁地闪躲。
周聿耐着性子,温柔地吻着她,手心经过的地方在腰腹徘徊,顾野渐渐适应,温度越来越高。
在腿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周聿放开她,顾野小口喘着气,平复了几秒,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洗澡。”
周聿动了下麻木的双腿,缓了会儿,去给她拿衣服。
周聿住的地方没有卸妆的东西,顾野用洗面奶洗了两遍脸。出来的时候她身上穿着周聿的衣服,上衣宽大,盖过屁股,裤子下面拖了一截。
周聿接过毛巾给她擦头发。
“钱你打算借么?”周聿问。
“不借。”她挣的钱都用于公司启动了,她还管顾江借了一部分,虽然顾江说那些都是留给她的,但她还是打了欠条,以后的事是以后,顾江和柳木禾对她很好,但她做不到伸手要。
“我有。”周聿说,“我的就是你的。”
顾野愣了下,睨他一眼,“不要。”
周聿擦着她的发梢,“你想帮就帮,我的卡迟早要上交,想怎么用你说了算。”
“交哪?”顾野问。
周聿不说话,只幽幽地看着她。
顾野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想得有点远?”
“远么?”周聿笑着说道。
“远。”顾野嗔他,把头转回去。
周聿无声地笑。
晚上两人睡在二楼,周聿凑过来抱她,顾野让他睡过去一点。
周聿点头,但不动。
顾野说道:“热。”
周聿拿起遥控器把空调调低,就是不动,甚至把手压在被子上,把人抱紧了一些。
顾野挣脱不开,在被子里蛄蛹。
头顶上,周聿闭着眼睛说道:“你要不累,我们运动运动再睡?”
“什么运动?”顾野问,抬头是下巴流畅的线条,他垂着眼睛,大半张连在阴影里,她隐约看到他高挺的鼻梁,有种禁欲的味道。
顾野在他回答之前,说道:“困了。”
周聿手抚上她的腰背,转到前面,渐渐往上,头顶的鼻息越来越近。
顾野慌乱说道:“我睡,在睡了,现在就睡。”
身前的胸腔里发出阵阵低鸣,顾野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周聿痛呼一下,嘴里溢出一声笑。他本来也没想干什么,只是顾野的反应太有趣,这人窝里横,你来真的,她就吓回去了。
但周聿确实有点难受,他身体往外挪了点,上半身抱着顾野,在她额头上亲了下,“睡吧。”
第二天醒来,顾野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她坐起来穿鞋,走到楼梯,周聿回头看过去,楼下还有一个人,陈月手里拿着小菜惊讶地看着顾野。
顾野刚睡醒,一时有点迷糊,她看了看陈月,又看了看浅笑的周聿。
周聿走上来,问她睡好了么。
顾野点点头,意识到自己睡眼惺忪,转身要回去洗漱。她对陈月露出个温婉的笑,和周聿说:“管家来得挺早。”昨天她听周聿说李婶有时候会过来,刚才陈月手上拿着小菜。
周聿意味深长道:“那是我妈。”
顾野惊讶地瞪着双眼看着周聿,“你怎么不提醒我?”
眼前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视线里,周聿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顾野从楼上下来,她已经洗漱过了,换上昨天的衣服,脸上素净,怕陈月等得太久,只嘴上涂了抹贴近唇色的口红,看上去气色好一些。
陈月在客厅里喝茶,看到她下来,周聿过去牵她,给她倒了杯咖啡到沙发上坐下。
陈月脸上笑眯眯的,周聿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回家,他爷爷会问,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十次有九次不去。
她和他爸周宁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样的,年纪摆在这,周聿别说谈恋爱,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见过。
刚才顾野洗漱的时候,她拉着儿子打听了几句,原来是顾老的孙女,和他是同学,怪不得突然愿意去相亲,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身上有股静气,看上去可爱的紧。儿子估计是早就喜欢上人家了,怪不得这么多年身边没个人,原来心里有人呢。
陈月悄悄地打量顾野两眼,笑着说道:“我听说你们早就认识了,前不久你刚回到宿城,这下好了,兜兜转转是一个圈,周聿有着落了。”
“顾老的孙女是吧?”陈月问。
“是,阿姨好,我叫顾野。今天早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要来。”没洗漱就见面了,顾野解释道。
“怪我怪我,”陈月说道,“我应该和周聿说一声。”李婶下午请假,她正好要出门,就和李婶说她去,没想到把小姑娘吓到了。
“下次和周聿去老宅,阿姨让人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和周聿说,今天带来的小菜不错,是李婶做的,你尝尝,要是喜欢,我让李婶多做点,下回多拿些过来。”陈月笑道,心里高兴。
顾野毫无预兆地见家长,原本有点紧张,看到陈月这样,心里放松下来,“谢谢阿姨。”
“别叫阿姨,叫妈。”周聿那小子眼里心里都是人家,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顾野噎住,小声地叫了声:“妈。”
周聿在边上脸上带着笑,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
陈月没坐多久,杯里的茶还没喝完,看了眼时间,像是有事,就站起来告辞。走之前顾野把人送到门口,又说了一遍,让她有时间去老宅。
顾野笑着应下,等人走了,她躺在沙发上松了口气。
周聿走过去双手穿过腋下,像婴儿一样把人托起来,“你叫她妈,那我是什么?”
顾野在心里啐他,她发现了这家人对于娶老婆的热情,她看见了周聿眼睛里的一丝狡黠,既想说他不要脸,又觉得甜蜜,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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