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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N.黄粱一梦

这次却是陆萤先动作。

只见他夹起一根青菜芽,纠结半天,却是径直把一整根都放进陆星碗里,轻声说:“……吃吧。”

陆星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小时候每回吃青菜,哥哥都会把青菜分成两截。一截青菜杆,一截青菜叶。菜叶那一截给他,杆子给自己。

他大概是怕他发现这些细节,产生怀疑?

……这样想着,他试探地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把青菜分成两截。

菜叶子的部分给陆萤。

“你吃就好了,我更喜欢吃菜梗。”

陆萤的手轻轻一抖。

陆星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着急了。

……哥哥似乎不愿意认他。

他逃避般垂头,有些郁闷地扒拉碗里的菜,余光偶尔透过盖住额头的碎发悄悄观察哥哥小口吃菜的样子,没再表示。

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

冷静。

他警告自己冷静。既然已经重逢,不应急这一时。他可以等。

来日方长。

沉默的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

他们相对无言,寂静在空气中蔓延,像在无形中渐渐拉直的丝弦,毫无悬念地将要捕获颤巍巍的蝶。

“扑通。”

陆星被自己体内的声音震得有些烦,余光竟看见陆萤苍白的耳尖染上不正常的薄红。

“扑通。”

“扑通。”

一张名为情的网,捕获的是何处飞来的蝴蝶,又是谁人的心跳?

——

吃完饭,陆萤又默默起身,似乎准备收拾碗筷。陆星却一下皱起了眉。

“我来吧。”他执拗地捏着手里的碗不肯放。

陆萤眨眨眼睛,眉头也微微皱起,随即抿唇,像是轻轻笑了一下,转瞬即逝。

陆星却看得清清楚楚。

哥哥无奈时常是这个笑容,桃花眼微微荡漾,像吹皱的春水。他恍惚一下,好像时光并未走远。

就这么一愣神,碗筷从手里被抽走,陆星反应过来,陆萤已经把床上收拾了,轻轻走远:“你还有点低烧……好好休息。”

他走路的时候几乎没有声响,身子瘦削地能看清脖颈轻微突出的骨头,走路时背部自然放松,但并不萎靡,也不谦卑,像只单纯但不经意间总能流露高贵气质的猫。

陆星能感觉到他的自卑,但并不自怨自艾。

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他的脖颈处是不健康的苍白,但扎起来的发尾能增添几分活力,像是……一条随着走路幅度摇摆的猫尾巴。

不管怎么说,他的背影比记忆里的消瘦得多。

他这才发现。哥哥不是记忆里那么无所不能。

小时候他只是绿萝叶子下的小露珠,以为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是参天大树。长大了才惊觉,原来自己一只手掌就够为昔日以为的大树遮挡全部风雨。

不。其实哥哥一直都未曾变过,只是曾经的自己从没感同身受过他的苦难,分担过他的困难。而他发现地晚了。

眼见哥哥回来,他悄无声息地将揉皱的被褥抚平。

他现在只祈祷哥哥能快点离开……因为他好像又有点发烧。

“怎么了?还是发烧吗?”陆萤却一眼发现陆星额头上的冷汗,抬手拨开他的头发贴住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出了这么多汗?!”

重逢以来,哥哥还是第一次这么着急,鲜活得好像一切都未变。

哥哥的手心是微凉又粗糙的,不算太薄的茧子贴着他的额头,传来的凉意镇住了他过热的头脑,让他终于有了实感。

他抬起手,想捂住自己的额头,道:“没事,再睡一觉就好了……”

然后按住了陆萤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自己的手心感受着哥哥的手背,哥哥的手心贴着自己的额头。

他倏地收回手,却见哥哥也和他一样反应。

他收手是怕冒犯了哥哥。那哥哥收手是为了什么呢?因为不愿认他吗?

酸涩的情感沉淀在心里,偏偏心脏不合时宜地跳得飞快,几乎像要撞碎他的胸腔。

见他这样,陆萤也不管刚才的插曲,着急道:“你好像又发烧了,我们再测一次体温好不好?”

陆星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不想再麻烦陆萤,沙哑道:“我没事。不用测体温。真的,睡一觉就好了。”

话语间,陆萤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把温度计拿过来了。

他对着光轻轻眯上一只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衬得他越发肤白如玉。

……

回过神来,陆萤已经轻轻理开了他的衣服,让他夹住温度计,叮嘱道:“记得保持5分钟,等会我帮你看看。”

奇怪的是,被微凉的手指摩挲过的肩膀,却被火烤炙过似的更烫了,热度一路蔓延,很有蔓延到他脸上之势。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得闭上眼睛,把这一切归功于发烧的正常反应。

“你的脸怎么红了?”5分钟眨眼就到了,陆萤从外面拿着湿帕子进来,却看到他紧闭双眼,脸颊通红,很难受的样子,急切道:“这么不舒服吗?我们去医院好吗?”

都怪自己太白了。红意这么容易上脸……其实没什么大事,根本不值得哥哥这么担心。

“没事的哥哥……”他这样想着,就这么说出来了。

……!!

脑子烧坏了?!

他紧张地噤声,观察陆萤的反应。

却见陆萤没什么反应,轻轻把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扶他躺下,再熟练地把温度计抽出来。

他对着光看了好半响,蓦地转过头来,眼里的震惊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对上了陆星一直追随着他的视线。

他眼里的情绪,陆星看得清清楚楚。

“啊,你比我小……是该叫我哥哥。”陆萤很快收拾好了情绪,笑着对陆星说。

这样就算敷衍过去了?

“意思是,谁都可以叫你哥哥吗?”他也笑着回陆萤,用虎牙咬住下唇,以刺痛维持冷静,似乎只是无意间问了个问题。

“嗯。”陆萤垂下眼睫,脸上笑容淡了些。

什么时候,哥哥对外筑起了高墙,连他也排在外面?

还是说,他们分开太久,哥哥已经不再把他当成亲人了?他不信哥哥没有认出他来。

“可我只认一个哥哥。”他笑笑,徒劳地盯着那缩在壳里的人,说:“我的哥哥不在这里,我不能乱叫别人哥哥……他会生气的。”

陆萤所有的情绪藏在眼睛里,可他茶色的眼睫淡却浓密,像春天里的柳条,温柔但不容置疑地把眼睛遮住,屏蔽了所有人。

一招掩耳盗铃,竟是意外的好用。就连陆星,也看不见那人分毫。

……

高温的灼烧让他脑子不甚清醒,几乎竭尽全力,才能确保自己不说胡话。再多的,却是藏不住了。

面对陆星执拗滚烫的湿润视线,似乎仅靠封闭视线都无法应对了,陆萤睫毛颤了颤,终于败下阵来,轻声道:“你先睡吧?我去……”

剩余的声音隐没下来,似乎是所有气力都用尽了。陆萤没再多说,转身加快步伐出去。

不知是不是高温烧坏了神经,视线里的哥哥背影止不住地颤抖,脚步虚浮,甚至有些佝偻。

……

陆星不自觉地皱起眉,拿尚且算是凉快的手背贴住额头,吐出一口浊气。

有些不对。

轻手轻脚下床,来不及穿上鞋子,陆星扶住墙缓了一会,赶紧去厨房找陆萤。

就见一个瘦削身影背对着他,右手撑着桌沿,左手紧紧捂着肚子,缓缓揉搓,止不住干呕,听到声响,虚弱抬眼,眼底潋滟一片。

不知道怎么想的,陆星下意识往门后一闪,躲过了陆萤的视线。

“……”陆萤抹了把脸,缓了呼吸,轻声问:“是你吗?”

陆星没回答。

陆萤稀碎的脚步逐渐近了。

耳边只能听到渐重的心跳。

“吱呀——”

陆星蓦地闪身抱住向前探身的人,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也不让他看自己通红湿润的眼眶,好像这样陆萤就认不出自己,像遇到危险,把脸扎在沙子里的胆小鸵鸟一样可笑。

“咚、咚、咚。”

心跳渐渐与怀里颤抖的人重合。

大脑未做出反应,身体却先行。

“唔……!怎、怎么了?”

陆星不说话,实际上喉咙发紧,也说不出话。只紧紧搂住怀里脱力的人,几乎没有重量的骨头摸着令人心惊。

他其实很想问……哥,你怎么了?

肚子哪里疼?胃不舒服吗?

可是现在的他,能以什么身份去问呢?

初识的陌生人?

急促的心跳是如此恼人,他烦躁又自暴自弃地想。

不管怎样,他就赖在陆萤这儿了,朝夕相处、软磨硬泡。他不信等不到哥哥认他。

想到这,陆星又多出几分勇气,轻轻撒开了手,低头看着已经平复下来的人。

他有些心虚,弱弱道:“陆、咳,陆萤。”

陆萤应该是攒足了力气,终于从他的怀里出来,低低应了一句。

然后转身,只留给陆星一个苍白的脖颈。

“我来这里洗碗。”

看样子,陆萤打算当一切没发生过。

松了口气的同时,陆星心情格外苦涩。

“我来吧。”陆星把脏碗不由分说地拉过来,水流哗哗地冲刷过他的手,恰好挡住不可控的颤抖。

“只是慢性胃炎。”陆萤缓了口气,轻轻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

听到沙哑的声音,陆星本就压抑的神经骤然绷紧。水流太大,冲刷地手指更加冰凉,他几乎无法拿稳手中的碗。

什么来日方长,全是自己编来骗自己的。

一切事物,只要与哥哥有关,他就冷静不了。他清楚地了解自己,他根本就忍受不了人就在自己眼前却与他装作不认识。

倒不如浸在油锅里煮沸,至少受的是明面上看得见的皮肉之苦,而不是整颗心脏深受煎熬。

他只能催眠自己,告诉自己现在的任务只是洗碗。洗碗,洗碗。

身后的人悄然离开了,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听不到身后熟悉的呼吸了。

只有他一个人了,厨房的一方小天地再次陷入无边的寂静。

陆星的眼神暗沉下来,迅速凝聚了一层水雾。

眨眼间豆大的泪珠在发颤的手背上滴落,肮脏的眼泪混入清洗掉的油脂和残渣,顺着泛白的水流咕噜咕噜浸入下水道。

明明这么多年再没哭过,一碰到哥哥眼泪就就装模作样地跑出来,就像台上的小丑,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跳梁逗乐!

他简直嫌弃极了自己!

“噼里哗啦——”

不知怎的松了手劲,剩下的碗筷发出一阵破坏性的爆鸣。

身后传来了急匆匆又轻飘飘的脚步声,很明显是哥哥的。

被引过来了。

自己其实是故意的吧?其实他也不太明白了。

只有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重,如同皮绳,拉动着眼耳的皮肤,恍惚间自己仿佛成了没有人形的怪物,就要破茧而出。

抬手,反应过来之前,一个巴掌已经拍在脸上!

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地疼,却终于给混沌中的自己带来一丝清明,仿佛立刻压制了自己的兽性,皮肉下面深藏的魔鬼也无法逃出。

好用。

再打几次呢?!

“啪、啪、啪。”

好几个瞬间,他觉得黑暗中的自己终于将要冲破障碍。

用暴力把自己拯救,灵魂是不是可以自由?

“怎么了?!”再次抬手,碰到脸侧之前,身后的陆萤放下手里捏着给他的马克杯,急忙拉住他的手。

他的哥哥终于从壳里出来,让他又能短暂地窥见那眼底的情绪。

他突然好开心。哥哥是关心自己的。明明一直都是。

他的泪,肆无忌惮地流下。

不是因为伤心。

“怎么了,怎么了?”陆萤焦急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高兴啊,哥哥……我高兴。

陆萤的声音像罩在水里似的,朦朦胧胧。他觉得自己成了水里的鱼,不然怎么听不清哥哥的声音,也看不清哥哥的脸?

眼前景象模糊不清,也许是自己在从水里偷窥神明。

神明……一定是神明。哥哥是神啊……不然他为什么非要救赎他这么一个破碎的灵魂?

他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好想就着这个笑,把这些年所有的喜悦都分享给哥哥听。好想哥哥和自己一样高兴。

哥哥的手心特别特别凉,可能是因为自己特别特别烫……他转头舔了舔哥哥的手腕,那手腕微不可查地一抖。

一股奇异的暖流在心里涌动,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辈子所有的喜悦,都是哥哥给他的。

他拿脸蹭蹭那冰凉的手腕,了悟。是了,自己明明是只猫,不然怎么能够为亲爱的哥哥舔毛?

他小心翼翼地为哥哥梳理着毛发,不过哥哥的触感跟寻常毛发似乎不太一样,光滑,还有淡淡的暗香。

不过这很正常,哥哥是最特殊的。

他专注地梳理着眼前白皙的手腕,抬眼想看看哥哥的反应。

啊。

心尖一颤。

他的哥哥怎么哭了?

是不是弄疼他了?

他只好恋恋不舍地停下,疑惑地歪歪脑袋。

随后自己就落入一个怀抱里。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是一只猫,而应该是只鸟。

不然怎么这么依恋逼仄温暖的鸟巢?

他闭上眼睛,想要享受这安心的时刻。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小星……”颤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可以说话,而哥哥一定误会了什么,还跟他道歉。

“哥……小星很开心,你又没有对不起我,为什么要道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似真似幻,像是一个梦境。

冷汗唰地流下,他突然感到一阵虚弱,即将自由的灵魂似乎又被钉回□□。

这次——也是梦境?

上边的人却懂他想什么似的,颤着手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头,道:“小星,小星……不怕。哥哥在。哥哥以后不会离开你了。”模糊不清的声音,把他笼进名为思念的网里,给了他无限的安全感。

是了,这不是梦。

“哥哥在这里……”

这是他再次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和煦如春风,引人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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