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中午饭吃的有点匆忙。
从大羊和祝栩宁的简短对话中,严茗得知,饭后祝栩宁要出门。
他面不改色,低头默默往嘴里扒拉虾仁炒饭,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能让祝栩宁带他一起出门。
这是他唯一一个能离开渔村的机会。
身上还穿着来到这里的衣服,白色套头秋衣和小黄鸭睡裤,睡裤还是冬天加绒的那种。
好在这间草屋腾空架起一米多高,虽然白天待在屋里也觉得暴热,但晚上凉风袭来,这条裤子保暖效果刚好。
也不是人家祝栩宁变态不给他找件薄衣服穿,实在是人家的衣服尺码太大,裤子穿在他身上,时刻都要担心裤子掉下来光着腚见人。
就现在这样挽着衣袖卷着裤腿也不错。
祝栩宁只吃了一份榴莲披萨和一杯果汁就躺床上睡了,大羊也简单吃了几口就出了门,只留严茗一个人磨磨唧唧收拾他们吃剩下的食物。
觉得大半的食物被扔掉太浪费,但他又实在没有勇气去教训自己的救命恩人,严茗索性又坐下开始胡吃海塞。
尽管他已经很刻意地减轻了声音,可床上的人还是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
严茗塞了一嘴巴的东西,嚼也不敢嚼,就这么鼓着双腮呆呆望着祝栩宁。
“晚上你跟我一起去。”祝栩宁说。
“啊?”
惊喜来的太突然,严茗喜出望外,“噌”地一下冲到祝栩宁床边,笑眯眯道:“真的?”
“你也可以不去。”祝栩宁闭目补充睡眠。
“我不可以不去!”
严茗屁颠屁颠回到桌前收拾东西,没控制住心情,一不小心哼出曲儿来,后知后觉到祝栩宁要睡觉,又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眼床上正在睡觉的人。
心情好的时候,时间总过得很快。
转眼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被黑夜笼罩,黑夜吞噬了白昼留下的最后一抹温暖,释放出无尽孤冷的风。
上直升机前,严茗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问祝栩宁要件能穿得出去的衣服。
结果回头就见祝栩宁身上穿的还是那条松垮垮能装进去两个他的棉麻裤子,腰际那条草编绳也在,上身套了件他没见过,但看起来质量跟那条棉麻裤子一样的短袖。
额…
还是算了。
他可没祝栩宁一米九的傲人身高,不敢想象那套土黄色棉麻衣服套在他身上,得多像个有手有脚的要饭懒蛋啊。
严茗低头打量了下自己。
小黄鸭也挺可爱的。
出门的时候,祝栩宁见严茗信誓旦旦拎着自己丢在屋里角落好几年的破钓鱼箱,于是停下脚步问他。
严茗冲祝栩宁挑了下眉,然后掀开钓鱼箱的盖子——鱼线、一把水果刀、一双手套和一把伞。
祝栩宁眸光平静看向严茗。
“放心吧,该带的都带了。”严茗匆匆把箱盖盖好,踮着脚尖努力凑近祝栩宁耳边,小声说:“穷家富路,我都懂。”
祝栩宁笑了笑,没说话。
他都懂?
行吧。
接他们的直升机就是每天给他们送饭的那架,不过驾驶员戴着黑头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攥紧手上的箱子提手,紧贴着祝栩宁不跟他分开。
大夏天热烘烘的,还有个移动**取暖机往身上贴。
祝栩宁一点没手下留情,直接一把将严茗推到另一边,并警告他:“不许过来。”
严茗表示自己很委屈。
我跟着你去披荆斩棘,连跟人对抗的武器都给你带上了,现在只是第一次坐直升机有点手足无策,结果就被你这个没有心肠的人非常干脆的给推开了。
戴上耳机,一切准备就绪,在一阵轰隆隆声响中,直升机腾空而起。
今晚月色很美,垂头俯视陆地,一切放眼望去的地方,都被这月色笼罩。
只不过噪声太大,对于严茗这个第一次坐直升机的人来说,耳机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反而因为直升机上升的过程中调整方向而眩晕恶心的想吐。
真憋不住。
刚吃的晚饭还在肚子里没来得及消化,现在颠簸的肚子就像一个榨汁机,胡乱翻腾。
在直升机起飞大约半个小时后,那名头戴黑面罩的驾驶员提议要旋转多方位看峡谷。
驾驶员话音刚落,严茗就投以求救的目光看向祝栩宁,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纵使他的目光再灼热能把人烧焦,可祝栩宁连看都没扭头看他一眼。
严茗心彻底凉了,深呼吸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并准备好迎接稀里哗啦的呕吐物。
“不用。”祝栩宁说。
前方驾驶员回了个“OK”,直升机按原路平稳驾驶。
严茗真的很想跟祝栩宁说个谢谢,奈何人家就是不接收他的眼神。
可能幼师这个职业挺锻炼人的,那股头晕恶心劲儿过后,严茗居然有点想让驾驶员带他们来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旋转体验一下。
不过还没等他兴奋劲儿过去,直升机在一个空旷草坪落地了。
来的时候严茗带着破钓鱼箱,想着拎着箱子往下跳不方便,于是等驾驶员告知他们可以摘下耳机下飞机后,严茗便立刻打开机舱门跳了下去。
湿润的气息,清新的草地,严茗畅然一笑,回过头打算去接祝栩宁递来的钓鱼箱。
结果——!
祝栩宁推开另一扇机舱门,在他的注视下跳了下去……
合作精神呢?
互帮互助的精神呢?!
祝栩宁跳下飞机,整理着衣服走到严茗身边,冲他朝直升机上扬了扬下巴。
严茗只能拧着眉头,撅着屁股狼狈地爬上直升机。
拿到钓鱼箱后,严茗扭头看向地面上的人,商量道:“你帮我接一下箱子吧?”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祝栩宁轻飘飘道。
许是严茗动作太过磨蹭,祝栩宁没耐心等他做心理建设,直接转身走了。
严茗瞪大眼睛。
走了?
就这么走了?!
靠…
社会的苦,这回可真给他苦到了。
他咬紧牙,两眼一闭,膝盖弯曲然后奋力跳了下去。
……
严茗没手机也没表,不清楚现在到底几点了,不过依照他哈欠打个不停的身体反应得知,现在起码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离开草坪地,他们去了一家民宿。
民宿老板要求实名登记,祝栩宁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给老板,转头说自己身后的人是未成年,还没有身份证,老板就只是让登记个名。
不懂祝栩宁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严茗还是决定配合。
他正要上前签自己的名时,就见祝栩宁已经替他写好了。
只不过,在那一栏上,祝栩宁写的是:祝清。
祝清?
是和祝栩宁有很大关系的人吗?
严茗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祝栩宁。
老板登记好信息,祝栩宁偏头跟严茗说:“走吧。”
“嗯。”
严茗拎着钓鱼箱,乖乖跟在后头。
“有些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刷房卡进屋后,祝栩宁直接坐在床上。
严茗把手上的东西撂在不碍事的墙边,走到祝栩宁跟前。
“你说。”
房间不大,两张床占了整间房的五分之四,尤其一米九的祝栩宁坐在床边,任由那两条大长腿随意伸在过道,房间看起来就更狭窄了。
祝栩宁直言道:“我救你并非没有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不过需要你配合。”
在直升机上颠得肚子里的拿点食物没办法安生消化,刚才爬上机舱拿钓鱼箱,跳下来的之后还吐了,现在身体正虚的慌。
严茗坐到祝栩宁对面的床边,“那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你同愿意配合我?”祝栩宁问。
“不然呢?”严茗笑了笑,“你救了我,帮你我觉得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
他心里默默跟着读了一句。
祝栩宁微微蹙眉笑道,“行。我信你说的。”
“我跟荣广渔村所有姓杜的人都不对付,那天在广场把你救下来,是我向他们撒了谎,谎称你是我弟弟。”
“那你弟弟呢?”心中疑惑太多,严茗忍不住开口问道。
祝栩宁眸底一片平静,“我只有一个妹妹,不过她死了。”
“那……”让他顶替祝栩宁死去的妹妹。
心口突然一阵发紧,严茗有些同情祝栩宁。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该经历过什么样的灾难,才能这么面色淡然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补。
可如果按照祝栩宁说的,他从小在荣广渔村长大,他的祖先就出生在这里,那祝栩宁的家庭情况,整个渔村的人都应该知道。
“他们知道我没有弟弟,但那天我说完你是我弟弟,带着你离开之后,他们并没有追上来。”
严茗灵机一转,不禁看向祝栩宁,“所以你让我顶替你妹妹,然后试探渔村那些人的反应,对吧?”
紧张不安中带着一丝刺激,撩动着严茗从未有过的挑战欲。
祝栩宁淡淡一笑,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稳。
“那……”严茗主动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祝栩宁抬手朝严茗手掌心拍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严茗晚上格外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曾经看过的武侠片里,仗剑走天涯的侠士画面让他心潮澎湃。
好像,没被规划过的世界也不错。
“安生点。”
隔壁床终于忍受不了,开口提醒道。
严茗蔫蔫应了声“哦”。
不出三分钟,严茗噗通坐起来,滋溜跳下床,趴在祝栩宁床边:“我兴奋的睡不着怎么办?”
黑暗中,祝栩宁抿了抿嘴,压制着内心的火气,一字一句说:“那我敲晕你?”
严茗笑着摇头:“法治社会,能吵吵别动手。”
这二头肌跟牛后腿儿似的,一拳下来不得把他揍成植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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