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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心有愧

古望溪闻言眼神一凝,沉沉目色落向萧刻,无法理解他为何还有此问。

“听了这些你还不明白吗?皇庭政权更迭,不思归牵扯太多,眼下凌飒怎能妄动?”

他话中已可听出有明显的不悦,但萧刻只是沉冷冷地一笑。

“五年前的那次凌飒冬狩,我就是听了您所谓的大局,才放着伤我儿子的人不查、放着杀人者不杀,只等一个您说的时机。可这一等便是五年,弟子还真未曾见到个结果,是不是十一个人的死着实太轻,轻到楼主您早就忘了那些人命?”

这一问来得着实不客气,古望溪一惊,话音也骤然一冷:“大皇子已被剥夺了储位幽闭至死,那些璃人也尽数施以斩刑,你还想要什么结果?”

“结果?无辜者枉死无声,杀人者高坐华堂,这算什么结果?”

萧刻嗤笑一声:“现如今到底是谁在豢养璃人,楼主您是真的不知吗?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能搅起多大的风云,那熙国朝堂不父不子、不君不臣是他们的事,为何偏偏要拉那些无辜者的命!”

熙国二字一出古望溪眼皮便是一跳,他目色利如横刃地看向萧刻,一道淡金魂光随之出现在他指尖,竟是动了真火。

“我早说过凌飒众人不可妄议熙国之事,你身为门主却说话毫无分寸,是不是该把你送去风雪崖,好好学学何为慎言了!”

萧刻闻言并无畏色,只道:“怎么,楼主这次是要用魂鞭来堵我的嘴了吗?”

“若用魂鞭,还不必送你去那里……”

古望溪说着手中便凝出一线金光,却见萧尘忽然起身,挡在了萧刻身前。

“楼主,父亲只是今日见了那些尸骸,又想起当年旧事,一时失言,若要责罚,弟子愿代为受过。”

古望溪看着萧尘话头蓦地一滞,似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良久,捏碎了手里的魂光。

见古望溪收了魂鞭,萧尘对他行了一礼,继续道:“楼内之事本轮不到弟子插言。可五年前不论如何,都是因我未能说出真相才有了后来的结果。”

“而今日我在堕冰鬼域先见婴孩尸骨无数,而后又得知他们是用纵千里运尸养花,只觉得心冷骨寒。弟子无法不去想,这一切会不会真和当年有关,要是当时能坚持查下去,会不会那些女子就能少受五年苦楚,是不是也就能多救一些性命?”

不止如此,萧尘还想起昨日落栖山的遇袭,无法再给外孙女过生辰礼的赵叔,以及被梦境所惑布下杀阵的沈书清……

一条条人命,又被当作了不甚起眼的杯子,随意地丢弃、炸裂。

五年前那场黏腻的血雨下到了今日,最终化为他眼中无声的冷。萧尘扯了下嘴角似悲似笑地接着道:“弟子并非不知凌飒今日艰难,只是一切若真同猜想一般,那这份罪里,弟子不敢说没有自己的一份。”

“萧尘,你不必自责,毕竟逼你不能说的是我们。”

一旁林铎沉声开口,看着萧尘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她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无论如何都不肯作伪的少年,明明何覃的魂鞭已经将他打得心魂难支,明明没有锁链束缚他就要倒在地上,但他仍是不肯做伪证,哪怕他们要的,只是他当着皇庭监正的面,对那个谎言点一点头。

她转向古望溪,沉静的目色里带着几分失望:“师父,当年真相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但最终还是袖手旁观,任他们翻黑为白。虽说这里有诸多的不得已……但静夜之时想起那十一条人命,扪心自问,可敢说声清白无愧?若萧门主今日所见真和当年有关,那这些人命,我们又能拿什么去担?”

“林铎,你怎么也不明白!”

“师父,不明白的是您。”

古望溪眉心的褶痕越皱越深,若非今日事事相逼、柒白在此,他是断断不会提起从前的。可他不明白,这几人为何明明已经知道了过去的事,却还是不懂他的苦心。

他不由烦怒地道:“五年了,都过去的事情还提他做什么?!”

“什么叫过去了?”萧尘当即眸色一凝,难以置信地看着古望溪。

刚刚在听了天怜七十九年的事后,他多少可以明白楼主当时的选择,但他无法接受这五年来他时时不忘的血色,在古望溪嘴里竟如此轻飘。

过去了?若按时间算,人若浮尘,短抱一梦,这天地间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可那些伤痕就能这么算了?那些在时间里搁浅的人、沉落的命,也能说过去就过去?!

这样想着,萧尘话音里也生出了几分凛意:“楼主,敢问您这一句‘过去了’是在替谁说?是那些枉死之人,还是他们的遗属?”

古望溪目色也是分毫不让,当即反问:“那你这个作伪之人,又是替谁在说,为谁而问?!”

“我替那些没法开口的人命问!替那个一直愧疚难眠的我来问!”

萧尘被那作伪之人砸的心间一沉,年轻的脸上尽是萧索之意,似是听到这世上最荒唐的事:“当年十一条人命不够,昨日凌锋卫的死、守阵弟子的死也不够,难道落冥石里的无辜人命,鬼域里的无数尸骸还不够吗?”

心中涌起莫大的悲凉和愤怒,都化作他的沉沉一笑和声音里的一丝哑,他质问道:“到底要死多少人,凌飒才肯查,到底要杀够多少条命,凌飒才敢查?”

“我并未置人命于不顾!”

古望溪也提高了声音:“死的人着实可惜,但难道要为了他们毁了凌飒这些年维持的生机吗?当年我师父他就是太看重人命,若是在风雪崖上大杀一场,或是助禹钺锋成功夺位,凌飒也不至于会有今天!”

萧尘也怒道:“风楼主当年犹疑,恰恰是因为顾惜人命,你岂能和他相较!”

“但结果呢,他还不是亲手杀死了那些人!”

古望溪瞬间又被那符咒光坠后,日色不变,浮云悬空的空荡感攫住了。

见识过在一息之间抹去数百性命的他怎会不明白人命的分量,那股自身魂内里泛起的绝望战栗,时至今日仍有余颤。

他望向萧尘,声音断然:“我不会让凌飒再走当年的老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好,楼主,就按您说的,死者不论,生者为先。”

萧尘身后,萧刻再次开口,只是目色中是极尽失望后的淡漠:“那些被迫生育的女子该如何,她们还再等人来救,难道凌飒还要明知她们在遭受折磨,也要放任不管吗?”

林铎也道:“若婴孩足以喂养孽花,那所需女子又何止数百,师父,这怕是又一个石榴堂啊。”

古望溪面色一滞,软下了目光,但他依旧声音冷硬地道:“我会将此事告知宋使君,请他报给皇庭,晟坤的事就该由熙国来查。”

萧刻当即反问:“心中有鬼者,如何自查?”

古望溪闻言又冷了目光:“你还未有证据证明与他们有关!”

“不去查,有关无关谁说的都不算!”

“就算查,也要等到新皇登基局势平稳之后。”

萧刻闻言怒极反笑:“可那时,若杀人者已登基称帝,楼主你又该当如何!?”

古望溪以掌拍案霍然起身,厉声道:“那就由他称帝!晟坤如何,与凌飒何干!”

这一句说罢,顿时满室俱寂、落针可闻。唯有案上烛火跳荡,惊起影动。

半晌,柒白忽然冷笑出声。

自萧刻发问起,她就一直静静听着,不插一言。

一张如雪银面拢去了她所有的情绪,而她那垂着的眼睫更是叫人看不出悲喜,让着暗色烛火一衬,更像是绘在古卷上的神祇,远远俯看着人间一切的光怪陆离。

但不同于她面上的淡漠,柒白此时心里唯有一股冷冷的腻烦。

她最讨厌那些按道理、本应该、自然而然的事,就算被人命逼着,鲜血刺着,都不肯动上一动。

而按照眼前的所见,大梦初醒般的亡羊补牢只是妄想,执迷不悟才是常态。

她本想看看这上万人命够不够在古望溪这撬开一条缝,也想看看凌飒如今还有何用,她心里未尝没有期待……

但现在,她只觉得这不是她的凌飒。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她似自语般地开口:“都过了一百多年,怎么这世道还是这个模样,也没个长劲。”

“古楼主,”柒白幽幽地唤他,“璃人破阵时那为首二人是夺舍而来,尚不知道原身是谁。控梦一事还没有丝毫头绪,璃人耳朵里的咒物也不知是何来头,现又见有人用活人养孽花……”

她垂着眼睫将手头的种种糟心事理了一遍,然后抬眼问向古望溪:“他们费了这么多心思,绝不会只为了一个郗融残魂。这一点,楼主你不否认吧?”

古望溪抿紧了唇,没有答她。

柒白也不在意,只接着缓声道:“存续的前提是活着,楼主你当然可以不管他人的死活,来维持你所谓的——凌飒的太平。但今日他们可以用万魂来破阵,明日未必不能再用万魂来毁楼,楼主你又凭什么觉得,凌飒可以安然无涉?”

柒白话音清淡,但目色却未饶他。一时间,那属于绝顶大思者的纯粹魂压让古望溪下意识的凝起了魂力。他只得握紧座椅扶手,强自镇定,才堪堪稳住心神。

他拢了拢眼帘,遮住慌乱,然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再度看向柒白,缓缓道:“若真有那一日,我会开启不知天的昊穹大阵。”

这一句说得云淡而当然,却让柒白目色里都难得地露出了些错愕。

因为那昊穹大阵,是凌飒楼最后的护持。

当年神在去往海中天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将此阵布在神堂中。

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若凌飒倾颓,楼下荒兽破出,楼内弟子便可开启此阵,拢住整片凌飒雪原。

此阵一旦运转,那在魂材彻底耗尽之前都无法停歇。而其间,外面的任何都无法进入,而里面的一切,无论是人是兽还是鬼,也都出不来。

当年他们发动白衣之征,就是为了借用昊穹大阵为晟坤开出一方庇护之所,也是为日后反击僇民争取来准备的时间。

但谁能料想,这样一道曾庇护数万生民的大阵,竟被古望溪当成了凌飒今日躲避风霜刀剑的龟壳。

正在柒白错愕之时,就听古望溪接着道:“世间凡人寿命何其短,纷争何其多,但终归都如朝露般短暂。我师父在任时,昊穹大阵因晟坤一战耗尽了魂力,不能使用。设若能将其开启,那定能将罗天明一道留在楼内,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祸乱。”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重布昊穹大阵,也终于在一年前将其补成了。若真到了你们说的那天,我就将昊穹重启,让楼内弟子安心仙途。待楼外换了面貌,等世间种种都如沙入海,就算一切不能过去,凌飒也已重振。到时未必不能如海中天一般,再开一方天地,令辟仙都。”

柒白刚刚耐着性子听他讲了那样久的风天澈,还想他到底得来怎样的前车之鉴,没想到最后只是打磨了一个能隔绝外界威胁,阻断修者凡心的壳。

怪不得昨日不知风响起,他第一时间做的便是去玉境阁操持大阵。

看着眼前这个执拗之人,柒白怒极反笑:“楼主认为,到底何为凌飒?”

“神造之楼,和楼内求仙侍神之人。”

“那所谓的重振,又作何解?”

古望溪面容沉肃道:“得长生,走仙途,入海中天。”

大欲蒙眼,不啻于贪嗔作孽,而本该阻止一切的人袖手旁观放任自流,这本就是一种错。

既已至此,柒白不想再多言,她只问:“要是我非要查呢?”

古望溪只沉默了一下,而后便话音笃定地道:“那柒大人你便不再是凌飒之人。”

“楼主!”

“不可!”

“师父!”

三人都为古望溪这话深深一惊,同时开口。

柒白也是深深一怔。

而就在这静时,响起了侍从的叩门声。

古望溪那一句本就说得好似满弓搭弦,所以这一声叩门不啻于弓弦嗡鸣,众人都不由跟着心头蓦地一颤。

只是这放出的箭矢不知道该以何为靶,就这么空空飞了半晌,直到古望溪撤去禁声禁制,声音发干地问了句“何事”后,才勉强停了下来。

侍从推门趋步而入,躬身行礼道:“禀告楼主,宋使君求见。”

古望溪眉间微微一拧,顿了片刻道:“先请宋使君在外室稍候。”

侍从很快退了出去,古望溪再度看向屋内四人,但目色撞到的唯有相似的冷淡和失望。

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许久他沉沉开口:“今日就先到此吧,萧刻林铎,你二人先去准备明日斩浊事宜,估计宋使君问的就是这个事,时间仍定在午时后,不要再拖延。”

然后他看向柒白:“柒大人,很多事一时说不清,明日斩浊还请你务必到场,结束后,我们再谈今日之事。”

之后他便闭唇不语,显然一副不肯再议的模样。

“好,我会去。但有一件事,还须先问问楼主。”柒白看向这座石山,问,“楼主可知这纵千里是从何来的吗?”

古望溪本不想再回答,但柒白就那么目色不错地看着他,似乎铁了心要耗。静了一阵,他只得道:“凌飒何人不知这阵法是当年李屿大人带着一众阵修研究出来的。”

柒白闻言却冷冷一笑:“李屿等人?那不过都是些骗骗后来人的鬼话。”

她抬眸将在场人都看了一眼,最终将那墨黑的目色锁在古望溪身上:“纵千里的阵图,是我和青岚大人以镇守六方界桥四十九日为代价换来的。而它的原身,就是游方阵。”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只觉犹如雷殛。

就听柒白接着道:“当年堕神从海中天来凌飒,是借月魄湖的天生灵气和湖中游阵强搭界桥。后来将僇民打入罚之域,靠的是神赐的天狩凿和天地化育的星移之力。但要是有了游方阵,完全就可以省去这些麻烦。”

“那个布下纵千里的人,今日可以叠阵移位,他日未必不能推算出一个完整的阵台。他要是真和僇民无涉,那便是晟坤的幸运。可要真是有关……那就又是一轮百年前的混战。”

“到那时,仅凭一个无法及时补灵的昊穹大阵,凌飒能撑多久,五十年?还是一百年?”

柒白的声音回荡在静室内,就像滴落在极深的谷底深潭里的水,一滴一滴,透有回声,砸得人肝胆俱颤。

然后她也不再多言,只转身出了漱石室,其余三人也跟着默然告退。

转眼间,室内只剩鬓发苍苍,一脸倦色的古望溪。

他目色空洞,一时无法从柒白的话中回过神。

僇民、游方、重返……他如何不怕柒白的话中之意,但一块立于深渊旁却又根基不稳的巨石,面对逼来的激流浊浪又该做何选择,或者说,又能做何选择。

案上的烛火将他一动不动的影子钉在墙上,虚虚洇开,遥远得像一团旧时留下的污痕。

古望溪只感觉曾经罩在风天澈的壳同样拢在他的身上,只是不知道这次他会走向何方。

师父,您不想接任的楼主之位,弟子也没曾想过啊。

他合上眼沉沉一叹,待再睁开时,已将眼中的茫然疲惫尽数压了下去,又是那个望如远山的凌飒楼主。

然后他叫来侍从道:“请宋大人进来。”

终于吵完架啦,写得脑瓜子嗡嗡的……

祝友友们元宵节快乐,吃汤圆去喽[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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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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