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门没走几步,就见到在外室坐等的宋笛风。
“不知道诸位大人也在,我来得真不巧,是打扰你们议事了吗?”
宋笛风见众人走来便站起身,微一行礼,似是分毫没有看出众人脸上的郁色一般,话音带笑地说了句体面的废话。
萧刻答他:“无妨,不知宋使君找楼主是有何要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代皇庭弟子问一下楼主决定何日斩浊。”
“楼主刚刚已和我们说了,明日午时后斩浊正常进行,具体事宜使君可和楼主商议。”
宋笛风听萧刻这么一说,当即爽然一笑:“那再好不过,我这边也好有个交代。”
寒暄的功夫,侍从便走过来请宋笛风。
“那诸位大人,我先进去了。”宋笛风和几人微一点头,进了漱石室。
林铎瞥了眼他的背影,冷声道:“这么急着问,那些皇庭弟子还真是多一刻都等不得了。”
斩浊一事柒白并不陌生,就是斩去封在凌飒楼下那些不死不灭荒兽因怨而生的浊灵。当年晟坤之战时拖了好些年都没人管这档子事儿,所以夺回楼后,柒白就跟着婆婆一口气灭了不少。
可这皇庭弟子又是何意?
柒白问向林铎,就听她道:“早在开启断红尘之时,熙国就和凌飒协定,要在皇庭设置玄甲卫一司,协同禁军护卫皇都安全。其人员皆从皇族弟子中选拔人选,过听风一境后便在楼内读经修行,通过斩浊后才能回往皇庭效力,其人数定为三十六人,非死非退不可补。”
“凌飒的所有功法都可以学?”
“除了思者心法和部分魂咒秘术,其余全凭悟性,无不可学。”
林铎看出了柒白的惊讶,接着解释道:“这件事凌飒当然不会同意,但皇庭在掷爻问神后,却得了神的准许。凌飒无力更改,只能让这些弟子离开前立下命誓,以节制秘法外传。”
“那他们也是用凌锋的咒印离开的断红尘?”
“对,方式无异,只是刻名的咒印原石,留在皇庭手中。”
柒白心里冷笑,这咒印的威慑,可是远远不及那命誓来得重。
正是思虑之时,就听林铎转了话头:“柒大人,刚刚楼主那句话只是失言,还请别放在心上。”
见话音里还有些犹豫,柒白先一怔,然后便是一笑。
说实话,眼下她全然没心思在意古望溪那句是不是一时情急,心里所想的,唯有如何将这件事查下去。
所以刚刚过了最初的惊讶,她倒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倒觉得楼主说的未必不条路子。”
柒白看向林铎缓声道:“不思归的事我定会查下去,凌飒这些年的为难我也能明白,所以,必要之时,我也不是非要做凌飒之人。”
“柒大人……”
林铎闻言眉间深皱,却被柒白轻轻打断了话头:“这东西左不过是个名头,有没有都无妨,倒是他们布下如此多的杀招,但仍未表露目的……就这么拖下去,我怕会来不及。”
林铎一时语塞,的确,见识了这诸般诡异手段,谁也不知后面还会有什么在等着凌飒。
一旁萧刻也接口道:“惩邪诛恶本就是凌飒之责,断不会都压在柒大人你一人身上,林门主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斩浊之后你我再同楼主商议。”
林铎闻言轻叹一声,但也拢了情绪:“那柒大人,今日先如此,我和萧门主先去准备斩浊的事。”
“二位辛苦。”
林铎和萧刻说完便匆匆走了,踏上闲云绕前萧刻回头看了一眼还留在柒白旁边的萧尘,但也未多说什么。
很快,望台上只剩柒白和萧尘。
夜风吹过二人的衣角,白衣缥缈得似要随时化雾而散,而那鸦青则好似快要被夜色完全隐没了痕迹,只划开几道水波似的褶痕。
萧尘先开了口:“若楼主还不肯,那不思归的事我和你一道查。”
“有你一道的确会顺利不少,但是萧尘,你不能去。”
柒白看着沉沉夜色微一叹息,话音因为疲惫而显出了几分柔软。
“你和我不同,我本就是百年前的人,就算真惹了那个皇庭,一切可以只落我一人身上,凌飒也有推脱的理由。但你是凌飒弟子,又承了凌锋的魂印,你不能卷到这里。”
“若有万一我便说这是我一人之责,而且,那枚魂印也已不能杀我。”
“你的身份已决定了你所做一切断不会是一人之责。”
柒白微微摇头,看着萧尘的目色带上几分郑重:“至于那咒印,当年我用它暗杀过许多人,最清楚它的效力。就算不死,你也须得时时和它相抗才能活。这位古楼主不是个会手软的人,萧尘,你不能把以后赌给他。”
萧尘闻言抿紧了唇,却也没再回答。
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柒白便又想回了不思归的事,转而道:“要是斩浊后还不能如愿,那我在凌飒也待不了多久了。”
就见萧尘似有一怔:“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一时说不准,离开前终归得做些面上功夫,还得弄清楚些事儿。”
柒白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等下我还得去一趟万梓阁。萧尘,不思归用纵千里的位置,你可都清楚?”
萧尘点头:“自然,凌锋一直都在盯着。”
“那你能不能绘一份图给我?昨日我翻书,见很多地方都换了没听过的名字,还真有些对不上了。”
“当然,我画给你。”萧尘颔首。
说定后两人就来到了万梓阁,刚走到近前,就见有光从窗格里漏了出来。
推开门就见不远处的桌案上正摆着支灼光台,一张小脸闻声从书也里抬起头。
是周煜。
“柒大人,萧校尉。”周煜看见二人过来有些吃惊,但很快便就合上书起身,对二人行礼。
“二位大人是刚回来吗?我已叫人备好餐食,可要去用晚膳?”
让她这一问,两人才忽想起来,从早晨出发到现在,他们还是水米未进。
说不饿是假,但修习者所需的食物本就不多,而且刚见过了那些东西,也当真是吃不下。
萧尘看出柒白也没什么胃口,便道:“帮我们准备一些茶点就行了。”
周煜见柒白也是微一点头,就出门准备了。
万梓阁禁火,灼光台都是随取用而燃,阁内还是有些暗,萧尘又从一旁的几案上取来一只,注入魂力。
回身时目光恰好扫过周煜刚刚匆忙合上的书册,不由一笑。
“怎么了?”柒白问。
“怪不得刚才见她有点儿慌,”萧尘指着书名,“《晟坤百刀谱》,她应该是在看你和断水寒的事儿。”
“我的?”柒白说着走了过来。
“嗯,倒也不多,就在这。”
萧尘说着捻过两页将书翻开,指尖落在写着柒白名字的那一列,低声念出。
“断水寒,无鞘之刀,鬼神之刃,其造成年代不可查,也不知其铸用魂材。唯知那刀身如裁月色,不染腥血,亦不落纤尘。”
“此刀认主之人为鬼帅柒白,其人常着白衣,几与刀同色。出刀之时犹如万鬼绝境倒倾人世,仅一人,便可抵万军。”
顺着萧尘指尖看去,柒白听他继续道:“遂僇民有言,断水寒,万鬼行,白衣帅,恨相见。”
书中到这里就写到了头,萧尘抬眼问:“如何?”
柒白淡笑一声:“话本似的,倒像在看别人。”
说话间就听门外传来周煜的脚步声,萧尘便拢了书册,放回桌案。
和茶点一并送来的,还有两块暖玉。
“不知道二位大人要待多久,万梓阁内不许燃烧炭盆,晚上夜气重,拿着这块玉就不会那么冷了。”
说着周煜把其中一块暖玉递给柒白。
柒白接过握在手中:“多谢,费心了。”
“那二位大人先忙,过些时候我再来添茶。”
柒白温声道:“这就可以了,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周煜已知道了柒白的习惯,也不多言,只说有事您可用冰魄叫我,然后侧过身拿了桌上的那叠书就离开了。
小孩子的自顾镇定还是很容易叫人看透,萧尘看她有些急的步子,笑道:“她好像对你很是好奇。”
“毕竟就算在凌飒,百年前死人复活的事儿也不多见。”
柒白话音轻松,但萧尘却不知为何觉得她似乎不大想多提过去,便转而问:“你有什么想找的书,我帮你。”
柒白想了想道:“不是什么近前的书,也不知道有没有存下来。我想找的是晟坤之战前,月魄游阵的补魂修缮记录。”
“补魂记录……”萧尘很快明白了柒白的意思,“你是想查一下当初僇民到底是如何游方的?”
“不错,借用灵气强搭界桥的说法太过泛泛,还是得知道他们如何操持阵法,才能具体防范。”
“是在担心纵千里的那个叠阵?”萧尘今日虽为亲见,但听她和父亲所言,也能想象那东西的厉害。
柒白微一叹息:“不错,只希望是我多虑罢。”
萧尘面色也跟着严肃了几分,他执过灼光台道:“这类书我没怎么看过,但要有留存,就该在十六层,你随我来。”
两人走过层层台阶,刚转过十六层,就听萧尘忽道:“康编修这是去哪了?”
柒白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是那日见过的书堆,只是后面一片空空,那老书虫并不在。
她问萧尘:“你是说那个魂室有损的老人家吗?”
“你见过他了?”
“那天我来这找书的时候他也在,我还问了他风天澈的事,但不知怎么,倒把他惹恼了。”
见老者不再萧尘也没停留,依旧举着烛台在前面引路,边走边道:“他叫康枫,是这里的编修。他天赋极高,早年修为已到了思者的点睛一境。而且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又擅自悟推断,从诸多残篇散记中整理出了许多在战时散佚的心法,也重悟出了不少法门,为凌飒重修弥补修行之缺。”
“但说来也是可惜,自风楼主败给离魂后,他就一直想找破解之法。但三十多年前的一次推算失误,令他走火入魔还弄坏了魂台,神志和修为也跟着一并毁了。不过他修订勘校的本事还在,书卷的事从不糊涂,楼主就让他当了这里的修簿人。我刚还想着来请教他,可不知怎么今日竟不在。”
怪不得他会那么听不得风天澈的名字,身后柒白问:“也是因此,楼主才许他穿白衣吗?”
“他和你提这个了?”
“是,他看我穿着白衣,很不喜欢。”
萧尘笑了一下:“毕竟曾经是思者,康编修很在意这个……在这里,找到了。”
说着萧尘在一书架前站定,拿出几本旧册。
“昱丰三十二年之前,一直到昱丰十一年,和月魄游阵有关的,应该就这么多了。”
昱丰是天怜前的年号,那个晟坤之战,就始于昱丰三十三年。
柒白也在这架子附近找了一圈,又拿了些可能有关的旧册。
找齐之后,两人便拉来两张桌子对坐,一人静静书写,一人翻着书卷,很快便忙了起来。
时不时地,柒白会问上萧尘一些事。萧尘要么循着书上的字句,一一答她。要么就领着她,上上下下地举灯寻书。
就似两个游魂。
十二也从柒白身上跑了出来,饶有兴致地和两人在书架中绕来绕去,但来来回回数次以后,就百无聊赖地趴在桌边,时不时地眯上一会儿。在被自己的呼噜声吵醒后,对着灼光珠静静地打着哈欠。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流了过去。
直到灼光珠倏然灭了。
万梓阁内登时一暗,唯有几分尚且蒙昧的廊光从窗格外泄了进来。
昏昧之中两人都是微一愣神,灼光珠不似蜡烛,无须烧灯续昼,只用魂力化光,用尽即灭。
没了变暗的过程,也就断了对时间的实感。
眼下这一黑才让二人发觉他们已在这待了太久,不知何时,夜色早就如瓶中泄水般流去了大半。
萧尘起身拢过烛台,片刻,室内复亮。
借着光,他垂眼看向目含倦色的柒白:“午后还有斩浊,再看也看不了多少,回去睡一会儿吧。”
的确,虽然安魂的魂药有万千,但对于**凡胎来说,这世上没什么比深睡更能安人神魂,即便修者也不能例外。
柒白合上手里书卷,按了按酸涩的眼睛,点点头。
不知是不是这样低头看她的缘故,萧尘觉得此时的柒白看上去,竟有种安安静静的乖。
“这个你收着,之后再看……也未必会用得上。”
他低头收回目光,将手里的纸折好,点了个护印在上面,递给柒白。
“怎么会?”柒白接过那薄薄几页,心里顿觉愧疚,不思归的事萧尘明明早就写完了,之后不过是在这陪着自己找书。
“抱歉,竟拉着你这么晚都没睡。”
萧尘只一笑:“无妨。”
这一松下来两人都感觉到那份迟来的疲惫,出了万梓阁,便很快各自歇下了。
柒白此时只觉脑中灌了一堆沉沉的墨字,似个明日就要被老先生考问功课的学生,虽是疲惫,也不敢把记下的东西丢了半分。
这感觉简直比打下一场仗还要累,完全无须十二劝,关上门后柒白就倒头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睡沉得有如别世,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迷蒙中她还以为自己在濯清居,看着眼前迥异的摆设,愣了一会儿方才回神。
对了,她已经回凌飒了。
“稍等。”
柒白坐起身,化了水洗漱一下,才将束魂戴回,走去开门。
就见是周煜等在门口。
小姑娘手里正捧着一只木匣,在门口站得笔直,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紧张,但又不是之前害怕自己的那种。
而那只送给她的冰魄,正乖乖地落在她肩膀上。
柒白让她进来,问:“这是什么?”
周煜将木匣小心放到桌上后,方道:“柒大人,楼主要我把这身云露袍交给您,说等下斩浊的时候您可能需要。”
说着她将木匣打开,一片近乎纯粹的白放在其中,甫一看去,还以为是片裁下的云。
但再一细看就能发现上面有淡银绣线绣出的层层纹诀,刚才那云雾的幻觉,就来自上面泛起的淡渺魂光。
想想若遇风动,这衣袂便会飘似携云,所谓天衣,也就不过如此了。
柒白目色沉沉,伸手缓缓抚摸过上面的纹饰,半晌才道:“这纹样,倒是没有变。”
然后,她就将目光移开,对周煜道:“替我谢过楼主。”
“柒大人,需要我现在帮您换上吗?”身前周煜仰脸看向柒白。
这云露袍看着素净,可那上面的佩饰绶带却是一样不少。柒白第一次穿时,就让那绶带缠着腰带打了个死结,最后还是婆婆帮着她才整理明白。
也是因为这衣服太过啰唆,所以她只在非得应场面的时候穿过几次,其余时候就拿着一身白绡浑水摸鱼了。
“先不用了。”
柒白收回手,正要合上木匣,却见周煜脸上划过小小一丝未藏住的失望。
她有些纳闷,问:“你似乎,很想看我穿这衣服?”
就这么被人直接说出了心思,周煜眨了眨眼,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坦诚地答向柒白。
“侍奉大思者换云露袍是极为难得的事。尤其还是柒大人您这样庇护过盛坤万民的万鬼帅,弟子的确有些期待。”
小姑娘说到万鬼帅时眼睛亮亮的,柒白清楚地看在眼里,却并没应她这话,只问:“周煜,你是如何进的凌飒?”
“弟子家里从太祖父一辈开始就是凌飒修者,所以八岁起弟子就进了魂修堂,可惜弟子实在愚钝,还未通过摘玉一试,勉强够在楼里做个侍从。”
“哪里愚钝?你还小,修行一事本就是急不得的。”柒白看着她的脸忽然觉出几分莫名熟悉,便问,“可否告诉我你太祖父的名讳。”
“我太爷爷是切云门下的弟子,名为周赦。”
柒白听后默了片刻,只低声将这名字念了一遍。
周煜仰起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澄澈如水:“柒大人可见过我太爷爷吗?小时候我太爷爷跟我讲过许多晟坤之战的事,也讲了很多您的事。”
柒白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摇头。
她这一摇头,周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一笑:“也对,我太爷爷那时还小,柒大人怎么会知道呢。”
柒白也是淡淡一笑:“是啊,我那时和现在可隔着一百二十多年呢。”
虽然柒白戴着的面具让这个笑容看不真切,却仍有化雪之意,将这小小的尴尬化为无了。
“那这云露袍就先放在这里,等您需要更衣时再唤弟子,弟子先去为您准备午膳。”
周煜毕竟是伶俐姑娘,看着柒白这副不拒绝但也不算接受的样子,也猜出来这云露袍里定有些门道。
而对于她而言,衣服送到就好,其余的并非她这个小弟子所能插手的。
柒白也微一点头:“多谢。”
周煜走后,柒白的目光又落回那件云露袍上,本是轻快的目色渐渐泛起深澜。
那目色极为复杂,似有种宁可玉碎焚石的决绝,但又带着些邈远的悲意。
因为在柒白眼里,除了是大思者的象征外,这云露袍还是白衣之征所指的白衣。
当年,为了借楼内阵法庇护千万生民,也为了一展晟坤不折之志。在落栖山他们第一次正面反击僇民时,所有人都身着白衣出战。
这一来,是以白衣祭奠那些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
二来,便是要告诉僇民,凌飒还有白衣,晟坤还有白衣,无论如何,这世间都有他们折不尽的刀锋。
在那极漫长的二十余天里,从落栖山到天念河,从凌飒楼到风雪崖,他们如从幽冥折返的孤鬼,破出坟隙里的游魂,一点点夺回本就属于他们的雪原,那些多少骨肉都填不平的不甘和恨意,将一切都染成了血红。
这身白衣背后的含义古望溪不会不明白,甚至可以说,在这时候送云露袍给她,既是一种妥协,也是一次试探。
柒白徐徐摩挲着木匣的边缘,良久,啪的一声将它扣上。
她瞥了眼天色,就见已是丑时末,算来离斩浊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她收起木匣坐在桌边,打算先看看萧尘昨夜都写了不思归的哪些事。
打开纸页的时候,柒白便先是一叹。
因为那上面的字有种极富气势的好看,让人一眼看去不得不先忽略它写的内容,只是感受字与字之间的结构和气韵。
尤其是那笔锋里的力道,难驯、锋锐、不肯收敛。
倒是字如其人。
但不同于字的赏心悦目,那上面的内容让柒白越看目色越沉,拿着纸页的手指不觉微微用力,若不是萧尘提前留了魂印相护,恐怕就要被直接抓破了。
那日萧尘第一次提不思归时柒白就心里生疑,现在看这纸上记着的种种,柒白更是确认了心里的猜想。
这个不思归,和那个她生于其中亦被囚在其中的乐游原,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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