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源村距离宜善县较远,坐着牛车也要两个时辰,所以季潇宁一大早就起来了,连早食都没有做,就出门去找徐招娣。
徐招娣之前去县里面赶集都是坐着隔壁李叔的牛车,这回要多搭的一个人。
“二丫,你还没吃吧。”徐招娣把刚摊好的油饼递给她,“还热乎着呢!”
季潇宁莞尔,“谢谢招娣姐。”
从二丫的记忆里可以看出,徐招娣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相比之下,二丫就内向许多。
两人正说着话呢,李叔就驾着牛车过来了,徐招娣轻车熟路地上了牛车。
所谓的牛车,便是牛后面垫着一块木板,底下装着四个轮子。
牛车上还放着李叔前几日去后山猎的一些獐子狍子,等着赶集的时候去县里面卖个好价钱。
两个多时辰后,三人便到了县里面。
现在是辰时初,按照现代的时间来算也才是七点多,可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难得来一次,徐招娣显得非常兴奋,这是她每个月里最开心的时候了,她抓着季潇宁的手道:“二丫,你要去买什么?”
“我第一次来,想好好逛逛。”季潇宁到没有她这么兴奋,其实到了现在,她都没有把自己真正的融入古代。
宜善县是个小县城,虽然看着热闹,但仔细观察下来也知道,穷苦百姓非常多,街上穿着锦衣华服的贵人屈指可数。到处游走的乞丐,衣衫褴褛,步履蹒跚,这让季潇宁非常的不适。
要知道在现代,就算在穷苦也不会到沿街乞讨的地步。
古代,远比她想象中的残酷。
“二丫,你怎么不走了?”徐招娣走在前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
季潇宁看见她眼底的愉悦,失笑了声,说到底徐招娣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年轻,真好。
在现代,她年纪已经是二十七八了,不过她有个很和睦的家庭,所以能一直保持着年轻的心态。
徐招娣道:“也不知道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出来赶集。”二丫已经在议亲了,她也快了。
季潇宁这几日都吃的挺饱,所以脸上也有几丝血气,微弱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倒有一些同龄人的感觉了。
她对着徐招娣如实道:“如果可以,我想不嫁人呢。”
徐招娣有些不理解,自古男婚女嫁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季潇宁忍不住给她灌输现代人的思想:“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难道她们离开了男人就不能活吗?”
“……难道女孩子不是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吗?”徐招娣喃喃道。
季潇宁欲言又止,突然发现这样不现实,毕竟小村子里的女孩子从出生后就被灌输这种奴性思想,仿佛自己天生就该依附男人一般。
说到底也是社会资源分配不均,大部分都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就算有女性不甘现状想要反抗,最后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季潇宁也没打算一下子就扭转徐招娣的想法,再者说她也不确定还会在小源村待多久,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
季潇宁呼出了一口气,玩笑道:“等我们自己能赚钱了,或许就不觉得男人重要了。”
自己能赚钱?
“自己绣手绢拿去县里面还钱补贴家用,这不是赚钱吗?”徐招娣问道。
季潇宁沉默一瞬,“或许我的说的不明白,我说的赚钱是指能养活自己,或者自己可以买一栋小院,买几个仆人……这些。”
徐招娣惊讶了,她从未想过这些,茫然道:“我也能赚好多好多钱吗?”
“当然可以。”季潇宁指着她手上的糖葫芦,“再不吃就化掉了。”
季潇宁先把宜善县大大小小的街道都逛了一遍,了解基本都物价以及通向州府的道路,再往上便是兴元府。
在古代府和州是一个意思,相当于现代的省级行政单位。
-
日头渐渐大了,季潇宁和徐招娣两人来到了一处简陋的棚子下面,里面有一妇人,在卖着冰饮。
季潇宁看了看,其中冰镇糯米酒和酸梅汤卖的最火,因为是用冰做的,所以卖的贵,不过其中最贵的一款叫做“酥山”,是用冰凿成冰沙的样子,再在上面浇一层煮熟的牛乳,换句话来说就是简单的牛奶冰沙。
季潇宁前一天晚上向季母抠了半两银子出来,所以出手很大气,要了两碗牛奶冰沙。
徐招娣第一次吃冰沙,有些无措,“二丫,这……这太贵了。”
季潇宁可不管她,吨吨吨就喝下去两口,虽然味道有些淡,但能解暑,她小声笑道:“你明天要是想吃,我可以帮你弄出来。”
“夏天的冰可贵了,你怎么弄?”徐招娣觉得她在说大话。
一般人要藏冰都是挖个冰窖,把冬天的冰雪给储存起来,但冬去春来,那冰又能剩下多少呢?
说话间季潇宁已经把牛奶冰沙给吃完了。
其实制冰很简单,用硝石溶于水就好了,硝石溶解于水时会吸收大量热量,使水温降低,甚至结冰。
这个实验她小学时候就做过了。
但她不可能花大量精力去制作冰然后再拿去卖,这是个苦力活,她干不来。
就算把制冰的方子拿出来,在这小县城里又能卖多少钱,而且她这具身体看起来就像十二三岁的,太弱小了,难保有人会下黑手——方子想要,钱也不想给。
如果可以,她不想在这里留下自己的任何信息,要走,就要走的干净。
有些小说还是不要太过相信,哪有人一穿越就立马赚钱发家致富,一下开这个铺子一下弄那个工厂。
——至少也要考虑一下现实。
最为一个资深写手,季潇宁终于有所体会,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
从穿越到现在她之所以这么淡定,全靠她穿越前做的笔记。
那时候她正准备开一本种田文小说,笔记都做了好几本,各种能发家致富的方子她都有记录,虽然步骤过于浅显,但她相信一番折腾下来总有那么一两个会成功的,毕竟她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不说成为首富,能自立门户还是可以的。
收拾好心情后,季潇宁便转道去买了一些米面调料之类的东西,然后在成衣铺换了一身水蓝色衣裳,把自己上上下下捯饬了一遍。
虽然她脸上有些稚嫩,但透过眉眼还是能窥见日后的惊艳,所以成衣铺的掌柜嘴里夸奖的话说个不停,季潇宁一个高兴,便多买了一件。
出门的时候在旁边的药堂里抓了一些八角花椒等香料。
此时已经是午后了,季潇宁准备在晚饭之前到家。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季潇宁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两个姑娘。
其中一人惊讶地捂住嘴巴,道:“二丫,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我刚刚还以为是眼花呢!”
季潇宁停下脚步,眯了眯眼睛,仔细瞧着跟自己说话的女孩,脑中调去有关这个姑娘的记忆。
这个姑娘名叫周芸,是原身的表姐,其母方氏是季母的妹妹,年轻时也是村里的一枝花,后来嫁给了隔壁村的周家,也不知道那周家用了什么法子,搭上了县里面的一个乡绅,自此一家人便搬到了县城,跟季家一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为优渥的生活,周芸一直看不起季家,每次去季家都埋汰个不行。
其实说破天了去,周父也只是一个有钱人家的管事,但放到这年代,那可是顶好顶好的差事。
周芸娇声道:“哦,忘了介绍,这位是县令千金,姓沈名宜兰。”她亲热地拉着季潇宁的手臂,道:“二丫是第一次来县城吧,你怎么也不来找我呀,我对这块熟,要不要我带你逛逛?县里面有一家烧鸭最有名了,我请你去吃吧。”
沈宜兰高傲地扫了季潇宁和徐招娣一眼,没有说话。
“不用了。”季潇宁淡声道。
“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别客气!”周芸热情开口。
季潇宁抬头,顺便把手里的东西分给她一些,笑得情真意切,“表姐真好!正好我也提累了。”她揉了揉酸疼的手臂,道:“你说的那家烧鸭店在哪,咱们快些过去吧。”
周芸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
印象中她这个表妹少言寡语,不管她说什么话都不会接茬,所以她刚才才那样说都。
一只烧鸭得要三百文呢,她可舍不得。
周芸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家酒楼离这里较远,耽误了你回家的时间就不好了,下次你来早一点,我一定带你去!”
季潇宁笑眯眯道:“不打紧,我可以叫李叔帮我捎口信回去,实在太晚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呀,咱们姐妹两个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也该叙叙旧了。”
叙旧?叙什么旧!她俩没什么好叙的。
一听到季潇宁要和自己睡,周芸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才不要跟这个乡下女人一起睡呢。
她想拒绝,所以找了一个借口:“今天我爹娘都不在家,恐怕没法招待你……”
“不是还有你吗。”季潇宁不甚在意道。
五年前原身跟着季母去过一趟周家,那是一个二进院,虽然格局较小,但相比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不给周芸拒绝的机会,季潇宁强拉着她往前走。
周芸哪肯依,她使劲摆脱季潇宁的手,把东西放在地上,急忙道:“我还记得了约了几个好姐妹,我们改天再聚吧……”
说完便慌不择路地跑了。
不过季潇宁还是朝着她的背影大声道:“表姐,改天我们全家上你家做客啊!”
徐招娣看着季潇宁脸上的笑容,莞尔一笑,道:“你比平常开朗多了。”
季潇宁胸口一滞,然后拿起地上的大包小包,说道:“我们去找李叔吧。”
夕阳西下,两人踩着落日的余晖回到了小源村。
还没进屋呢,季潇宁就看到媒婆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脸上还挂着一抹笑容。
季潇宁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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