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人并没有被这样喊打喊杀的场景显出惊惧之色,相反,她居然低低地轻笑出声。
过了半晌,乌鸦医生抬起头来,霍衡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莫名地就能感觉到她的玩味,似乎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你们就这么杀了我真的好吗?”她向右转头,看向站在人群里的一名少女:“你当时都已经快被推进太平间了,是我救了你还记得吗?”
然后她又看向人群里的另一位青年:“还有你,我当时为了治好你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研究新药剂。”
乌鸦医生的目光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巡视了一圈,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在你们绝望等死的时候来救你们的可只有我!你们口中的什么神明大人从头到尾连面都没有露过不是吗!”
站在下方的镇民们全都不敢与她戏谑的眼光对视,所有人都不自觉移开了视线。
“还有你。”最后乌鸦先生低下头去,看向就站在他身边的奥尼尔牧师:“你是最可恨的,你明明知道真相却还助纣为虐。”
奥尼尔牧师的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之前看过的那张病人住宅分布图。
果然,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乌鸦医生扬声大喊:“你们知道吗?这个所谓的瘟疫,它其实是——”
“一派胡言!!!”奥尼尔牧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尖叫出声,直接打断了女人为出口的话,他的脸上全是成溜躺下的汗水,抖着手指着她:“妖言惑众!都是你这个魔鬼在妖言惑众!!!”
乌鸦医生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她低着头看向奥尼尔牧师,往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的眼睛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一样泛出冷光,她的语气早有预料:“所以你果然知道真相了不是吗?奥尼尔牧师,你真的认为瘟疫是我传播的吗?”
奥尼尔看着乌鸦医生冷森森的眼睛,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下午,乌鸦医生也是这么冷淡地看着他问:“你认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规模的瘟疫?”
那个时候他没有勇气回答,转身落荒而逃了。
今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畏惧地对视回去,紧握着手中的紫色闻鸢花挂饰,斩钉截铁地回答:“因为你这个魔女!这一切都是你这个魔女搞的鬼!”
如果神明大人才是这场瘟疫的来源……
如果蓝色闻鸢花根本就不是神明大人的化身……
如果我们这么多年虔诚的祈祷都是错的……
如果其实我们信仰的才是真正的魔鬼……
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和虔诚算什么呢?
那我们这个小镇算什么呢?
那……我这个牧师算什么呢?
奥尼尔高举着手中的紫色鸢尾花挂饰,在众人敬畏的目光里那花朵的挂饰竟然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我在神明大人的指引下看见了!这个魔女在尸体上播撒魔种想要取代神明大人的位置!”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如圣骑士一般坚定不移:“这是不可饶恕的渎神之罪!以神明大人的名义,我们要对这个污秽的魔女施以惩戒!”
“烧死她!”
“烧死她!”
“烧死她!”
所有的镇民们高举起手里的火把,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每个人狂热而扭曲的面庞。
“呵!”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乌鸦医生冷笑一声,对于眼前的景象并不意外:“想必就算我解释说我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们也听不进去了。”
“烧死这个魔女!瘟疫就会消失!”不知道谁一声呐喊,一只火把扔到了乌鸦医生的脚下,火苗舔舐着木制的架子迅速蔓延,很快就将乌鸦医生整个人吞噬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乌鸦医生并没有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哭泣求饶,反而在熊熊烈火中放肆地大笑出声。
“幸福……哈哈……在神明的守护下走向幸福……哈哈哈……”她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疯狂大笑,明明被施以火刑的是她自己,但是她嘲讽的笑容就好像命不久矣的是这些镇民一样。
“果然是魔鬼!”镇民们看到如此骇人的景象纷纷后退,握紧手中的护符喃喃自语:“这个女人是魔鬼……”
好在那个女人即使不惧疼痛但是还是会死的,渐渐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在越来越旺的火焰中逐渐气绝。
霍衡明明知道自己在这过去的回忆里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有人能看见他,但是听着乌鸦脸痛苦的呻吟声,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近到她面前。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甚至他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你到底想要解释什么呢?”他喃喃自语着,伸手抚摸乌鸦医生的脸庞,手从她的身体上穿过,只能无力地放下。
现在也只有他这个没人能看见的旁观者还在意乌鸦医生的解释和苦衷了。
“那样丑陋的……花朵……不能带来幸福……”她用尽最后都力气喃喃自语,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逐渐合上:“带来幸福的是……新……”
霍衡尽力如听,也只听清了模糊的只言片语。
奥尼尔离得近也听到了她的呢喃,但是他并没有在意,反而对着有些害怕的人群振臂高呼:“魔女已经被净化!我们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那些镇民们跟着举起手高呼,每个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虽然没有人能说清楚他们到底战胜了什么,但是这不重要,他们只是遵循着神明大人的指示。
就像过去的很多年那样。
小小的镇子上开起了庆祝的晚宴,冷清许久的教堂里又一次集满了祷告的信众们,他们在巨大的闻鸢花面前闭上眼睛紧扣双手,激动地向神明描述着他们消灭魔女的壮举,美酒佳肴让人流连,被瘟疫折磨许久的人们终于又一次获得了内心的宁静。
没有人注意到,教堂后面的山地里下葬没多久的乱丧岗传出了阵阵野兽般的低吼,已经死于疾病的尸体们又一次从土里爬了出来。
霍衡看着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丧尸群心情复杂:“既然那个巨大飞蛾出手阻止,那就表示乌鸦医生的治疗方法是有效的,现在这些镇民们亲手杀掉了自己唯一的求生机会,想必那只扑棱蛾子现在已经无所顾忌了。”
果然,庆祝胜利的美酒佳肴还摆在桌上,镇子上已经开始传出一阵阵骇人的惨叫,不久前还觉得自己神勇无比的人们在丧尸的攻击下仓皇逃窜,这座封闭的小镇里开始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而和那些病死的人们埋在一起的乌鸦医生也被这股奇怪的力量复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变成只会吸食血肉的普通丧尸,反而保留了一些生前的意识。
“面具……面具……”她站在成堆了尸骸里喃喃自语,然后握起身边的巨型剪刀,对着身边还没开始腐烂的尸体高高举起。
一阵令人难以形容且毛骨悚然的粘腻声音过后,刚才被迫关闭的视野又一次打开,乌鸦医生脸上带着和五十年后一样“粗制滥造”的皮质面具,摇摇晃晃地走下了山。
“难道乌鸦医生开始复仇了?”直播间的观众们对于她的动向猜测纷纷。
“这题我会!就像上一个游戏里的阿筝一样吧,心里只剩下生前最执着的事情——刻骨的仇恨之类的,然后对所有闯进医院的人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那些镇民真是惨啊,被丧尸围攻就算了,还要被乌鸦医生报复……”
“那不是他们活该吗?不把乌鸦干掉他们早晚能把那个大虫子赶出去!”
“就是!他们简直是自作自受!”
霍衡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也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些镇民们咎由自取,另一方面他曾经作为军人朴素的价值观又没办法对于眼前的惨象视若无睹。
好在这一切不过是游戏而已,这都是假的……他在心里宽慰着自己,跟着乌鸦医生踉踉跄跄的身影走下了山。
然后——
乌鸦医生并没有加入丧尸们捕食杀害镇民们,也没有像上一个游戏里的阿筝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到处杀人。
她怔愣地看着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呆滞了几秒钟之后,忽然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瓶白色的粉末,对着其中一具尸体撒了下去。
“花……白色的……漂亮的……花……”
她低头不停地“忙活”着,在医院里走来走去的身影像是一只辛勤传粉的蝴蝶。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蝴蝶还挺像的。
“啊啊啊——啊啊啊——”尖锐刺耳的女生打破了走廊的寂静,那位曾经被乌鸦医生救助过的女人正拼了命的往前奔跑,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些紧追不舍的丧尸,然后转回去继续加速逃命。
她甚至没有精力去发现刚刚被烧死不久的乌鸦医生就蹲在路边,一溜烟的略过满地的尸体,从乌鸦医生身边跑走了。
“吼——嗷嗷——!”丧尸们同样不关注已经死掉了的乌鸦医生,嘶吼着追逐着那个女人快速跑过。
即使忘恩负义害死自己的凶手之一从自己身边经过也没有分走乌鸦医生一星半点的注意力,她蹲在路边的一具尸体前,像在做外科手术一般专心致志,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嘻嘻……嘻嘻嘻……花……白色的花……种好了……”把撒下花粉的伤口缝合好,她蹲在那里认真地打量了几遍,血淋淋的乌鸦面具下面发出满足的嬉笑声。
霍衡:……
直播间的观众们:……
所以你活过来就是为了搞这个?
刚才你的仇人跑过去了啊喂!你倒是给我有点女鬼的亚子!
给我去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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