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仲琅做完作业，天完全黑下来，只有几盏路灯照明，就连周围几户人家都灭了灯。
洛书接过了辅导作业的任务，仪景为这俩父子添了两轮咖啡，终于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完成所有功课。
关了台灯，仲琅揉着眼睛，将摊了一桌子的书本收拾好，连手里的笔都忘了放下就想上床睡觉。
仪景眼尖，抽出那只笔放在笔盒中：“快点去睡吧，明天可别说起不来。”
“你也是，再不睡小心半夜又烧起来。”
洛书收拾好的书本全部装到书包里，仪景在一旁递上铅笔盒。
一句话都不需要，只需指尖的轻触，所有情绪似乎就能通过那一点相交的肌肤传递到双方心中。
拉上书包拉链，把书包放到一边。
他们都变得像个小孩子，莫名其妙地开始了木头人的游戏。
谁先动，谁就输。
对坐了许久，仪景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搞什么啊。”
嘴被堵上，两个成年人在午夜的灯光下接吻。
洛书原先只想偷袭一下，仪景反应迅速，反客为主，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仪景低声呢喃：“你知道你爱我。”
或许。
洛书也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他从小就是孤儿，弟弟也早就被人贩子拐走。
故事书上都在描述爱是什么，爱有多伟大，可是没有人教过他如果遇到了爱，他应该怎么做。
上一次任务中的西河从来没有说出口过这种感情，这一世仪景挑破了洛书一直遮遮掩掩的纱。
好吧，他的确喜欢并爱着面前圆眼的姑娘。
洛书撩起她的头发，如瀑青丝划过指尖。
“明天我们送完仲琅，再去婚纱摄影店看看？”洛书刚说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婚纱，谁穿？
男女之间，女性穿婚纱。
但这是ABO的世界。
仪景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她计算着洛书的日程，商家公布会之后刚好赶上周末。明天就选好店，付好定金，如果顺利的话大后天就可以拍好婚纱照。
摸出手机，仪景脸色骤变，急急忙忙催促洛书去休息：“已经十二点了，快去睡觉——万一你猝死了我找谁结婚去？”
……
每天送仲琅上学都是一个苦差事。别的不说，就这小子根本不想起床的样子，到了校门口人可能还在做着白日梦。
仪景拍了拍手，提小鸡一样麻溜地提着仲琅，把人丢进学校大门，转身走得毫不留情。
洛书觉得和仲琅拉扯的自己特别无能。
“我昨晚找了几家评论不错的影楼，今天先过去选一选，有喜欢的就直接付订金……”
仪景做足了功课，坐在驾驶位上开着车还能一一道出各个影楼的区别和亮点。
“都去看看吧。”洛书糙习惯了，对于这些他其实不是很在意，只要仪景喜欢，他都行。
结婚只是一个仪式，他想尽己所能给仪景她喜欢的。
起码不能让几十年后回想起来后悔，觉得还有地方没有尽善尽美。
影楼里的婚纱很漂亮，洛书咬了咬下唇。
由于第二性别的关系，洛书的体型远没有上一世那么健康魁梧，也就导致他完全看不出那些婚纱到底是谁穿。
仪景可以，他好像也行。
虽然他不太想穿婚纱，但如果在这个世界就是由Omega穿婚纱，那他……
回去打艾博尔，然后连夜练成十八块腹肌的肌肉猛男。
穿婚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看这条怎么样？”仪景举起一条大拖尾婚纱，上面的碎钻闪到洛书眼睛疼。
她完全没有在自己身上比划，而是对比这他的身材反复观摩。
洛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请问二位……”销售带着商业微笑过来。这年头AA，BB，OO，什么样的情侣他都见过，正想问是谁穿婚纱时，他看见了仪景身后僵硬的洛书。
有点眼熟，不太确定，再看一眼。
现在确定了。
销售转身，用专业毒辣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洛书，说道：“这位女士您眼光真好，这条婚纱细节精致，能最大程度凸现您的omega的优雅气质，大量运用了具有立体美感的东方的刺绣元素，富有流动感的花纹周身环绕……”
“更何况，这条婚纱刚好与您爱人的尺寸相合！”
洛书的脸快裂开。
销售：“不如先去试试？我敢保证，这一定会适合您的爱人！”
洛书抖着手摸出手机。
——商老板，来一支艾博尔，急！
“怎么样？”仪景很满意，回头，洛书险些握不住手机。
“好看……很好看。”洛书张了张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句“你喜欢就行”。
有时候缺陷和遗憾也是一种美。
比如，不要抹胸露背大拖尾。
仪景眼睛亮晶晶：“试试？”
洛书：“啊，这……”
销售突然接到电话：“老板？”
过了会，销售打开免提，商羊声音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提前祝你新婚快乐！洛先生在我商家的店铺里消费全免，洛先生尽情试，可千万别客气哈！”
沉默，长久的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洛书。
火速调出影楼的监控，商羊第一次这么庆幸商家涉及的领域够多。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洛书的尴尬和绝望，难得看洛书吃瘪的商羊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损兄弟的机会：
“都是兄弟，现在出门可就要让我心寒了。”
“我谢谢你。”如果能顺着无线网络爬到商羊身边，洛书一定拉着他这个好兄弟一起试婚纱。
婚纱递到手上，洛书想上个世界那个单纯西河了。
才换了一个世界，有着同一个灵魂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洛书捧着婚纱，欲言又止。
仪景眼光确实不错，挑的婚纱布料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裙摆重重叠叠，但是上身的布料着实少的可怜。
洛书不敢想象到底要什么身材才能穿上这件露背抹胸拖尾裙。
真的，不会掉吗？
“要不要我帮你穿？”销售微笑服务。
求助地看向仪景，仪景立马会错了意：“想让我帮你穿，可以啊！”
黑夜降临，恶梦终结。
仪景意犹未尽：“我觉得还是第一套婚纱好看，那条包臀鱼尾也不错……”
洛书眼里失去了光芒。
受不了，这艾博尔是非推行不可了。
洛书从未感觉几个小时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需要一生来治愈。
“明天的发布会结束记得和我发消息，我来接你。”仪景接了仲琅，洛书依旧缩在车角，紧紧贴着车门，低头，悲伤化为实质，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低落。
“爸爸又生病了吗？”仲琅还是关心洛书的，看到洛书丧得一批，还知道关心。
洛书觉得心情好点了。
仪景：“他太高兴了。”
心情变差！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仪景借着试婚纱的名义对他上下其手的事。
车停下来，仲琅仪景都下了车，洛书还在抑郁地扮演蘑菇。
“很好看，别难过。”仪景主动拉开车门，对洛书伸出手。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仪景道：“我也没有比你，也没有笑——”
一些刻在DNA里的基因动了，洛书还想装深沉，奈何嘴有自己的思想：“你还要比，你还要笑？你不比不笑，比别人比了笑了还厉害。”
仪景：“……”
仪景不明觉厉：“洛书，我错了，下车吧。”
洛书从原则被打破的悲伤中回过神，麻木把手放在仪景手上，带着一身丧气下了车。
仪景试探问道：“要不，我们做点开心的事情？”
洛书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再快乐了。”
隐隐蔓延起的桂花香像是拿着一把小刷子，骚挠着洛书的神经。
快乐的事情……
洛书脸色一红，他想到了什么，言辞拒绝道：“你需不需要打艾博尔？”
越想越有可行性，他和仪景一起注射艾博尔，他们就是普通的beta一家，穿婚纱的重任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回到仪景身上。
仪景半拖半拉地把洛书扯下车，不安分得隔着薄薄的衬衫在洛书背上滑动手指。
微凉的手指时不时“不经意”略过后颈腺体。
同样的手法，再来一遍洛书还是难以抵抗。
“别人婚前都要验验货，你要不要验验我？”仪景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的虎狼之词无比大胆露骨。
洛书挣开仪景，开了门往房间里冲去。
笑话，他还不知道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到底是谁验谁？
就在门要关上灯前一刻，白净又骨节分明的手扒住了门框。
洛书急忙刹住手，堪堪在门即将压到那只漂亮的手前收了架势。
“压到手了怎么办？”洛书真的起了火气，稍稍提高了声量，“能不能在意一点自己？”
仪景顺势推开门，旋身将人怼到门上，借着重力关上了门。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她咬住了洛书的腺体。
她知道洛书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也知道洛书不会拒绝她。
温水煮青蛙，青蛙未必不知道水温在逐渐上涨。即便那只青蛙意识到逐渐升高的水温会将它煮熟，但是青蛙依旧不会逃跑。
洛书和那只青蛙差不多，他一直在犹豫，在摇摆。他贪恋着仪景给他的一丝温度，直至自己也被沸水蒸熟，与水温趋于一致。
洛书又没睡好。
和仪景同床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不仅没有快乐，还失去了宝贵的睡眠时间。
头一天睡同一张床时，仪景还能老老实实的睡在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到了昨天晚上，睡梦中的仪景犹如树袋熊成精，不管推开多少次都能精准的过来搂住他。
洛书和睡得完全没有意识的仪景推拉了半晚上，最后终于放弃，选择躺平。
“啧啧啧~”
商羊背后站着眉清目秀的alpha，上来勾住洛书的肩膀：“怎么，晚上没睡好？”
这种心知肚明的猥琐语气让本就没睡醒的洛书更加烦躁：“收起你那龌龊思想，我可不是那种人。”
“你不是，仪景可以是。”商羊十分不给洛书留面子，“脖子上的吻痕遮一下，真是……明明知道今天发布会，她占有欲还怪强嘞。”
吻痕？
拿起手机，前置拍摄照着自己的脖子，果不其然在衬衫领口上二指的位置看见了一小块形状不规则的红斑。
什么时候到事？他怎么不知道？
洛书一脸懵逼，只能把领口往上拽了拽，祈祷没人注意到。
恶趣味。
“走，哥带你见见世面！”商羊大笑，带着洛书进了会场。
“有的连对象都没有的弟弟还想当大哥？”洛书状似无意地损了商羊一句。
商羊蓦然回首：“谁说我没有？”
踏进会场的第一步，洛书不自觉地攥起了拳头。
和梦里一样……大堂，还有周围的人。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身边的商羊还在叽里呱啦讲个不停，没有像梦里一样突然消失。
“喂，”商羊不满地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洛书习惯性拍拍他的肩：“听着呢。”
商羊面目扭曲：“你放屁。”
“你有没有觉得——”洛书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住话头。
有危险。
商羊正色，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打探着四周：“什么？”
“你们商家的发布会，谁都可以来吗？”洛书小声问道。
商羊学着他的样子，神秘兮兮地回复道：“怎么可能，商家几乎就是新时代的皇商，进来的人都是有身份的。”
换句话说，有身份的达官贵族，轻易不会撕破脸面在这种场合闹事。
这里基本上是安全的，四周还有商家的保镖，安全问题无需多虑。
“但，”商羊又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小心点。”
在靠近洛书之前，商羊完全没有察觉哪里有问题。可就在与洛书会面的一瞬间，无形的压力满上心头。
不详的预兆。
商羊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毕竟在那个混乱的礼疏郡，他能够长大并一手缔造规则之外的商业城，直觉也帮了他大忙。
洛书颔首。
台上的主持人讲着客套没内涵的场面话，洛书和商羊混在人群中，随着人流向前走动。
此刻，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开始了讲述：“艾博尔的研发是一个跨时代的伟大发明，有了艾博尔，少数第二性别者可以拥有第二次选择未来人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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