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沿着曲曲折折田畴,来到陈家家门。
简素花抓住妹妹和刘婶的手,低声说道:“这次过来一定
不能手软,得给陈家一点颜色瞧瞧,否则将来就没有刘家和
简家的立足之处,你们想想,陈家三兄弟个个英气逼人,特
别是维先这小子耳廓肥大、鼻正脸圆,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你们知道风水轮流转的道理吗?虽然现在我们家的地气上升,
如果被陈家破坏,衰气就缠绕过来。我们今天就是要破破他
们家的风口。你们两个看我的眼色行事。”
刘婶小声道:“好的,我看你的眼色,船镇还轮不着外姓
人来指手画脚。赶紧走,趁着陈继祖和陈震宇没回来,这是
两个不是好惹的角色。”
简素云嚷嚷道:“怕啥?我们简家从来就不是怕事的,振
强被维先推倒井里,差一点送命,我这个当姑姑的就不能讨
回个公道。”
这时,庄梅春手拿垃圾正好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三人在
门口叽叽咕咕的,就放下垃圾,说:“快进来坐,我给你们泡
茶去。”
简素花跨上前一步,说:“不用了,今天我们是来兴师问罪,不是来拉家常的,你们家维先把振强推井里去了,一失
踪就是三年,我们也从来没有追究,现在维先回来了,总该
有个交代吧。”
庄梅春是个老实人,听简素花的口气,脸色霎时转白,
说话也吞吞吐吐:“你们……你们先喘口气,等当家的回来再
说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怎么办。”
简素云看到庄梅春怕事的样子,知道她是个好欺负的人,
就快步走上前,推了她一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怎么?
怕了,当时你们家维先欺负振强的时候,你就不怕了。”
庄梅春被推得后退了几步,后脚跟碰到石头,差点摔倒,
她定了定身子,哭泣着说:“我代维先向你们赔不是,道歉,
行吗?维先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就放过他吧,求求你们了。”
刘婶紧紧抓住庄梅春的头发,使劲地楸着,大声叫道:
“你是怎么教育儿子的,你是存心害得刘家断后吗?你这个外
姓的杂种,害人精。”
简素花趁乱抓住庄梅春的衣服,使劲地撕扯,只听‘撕拉’
一声,庄梅春的上衣被撕开一个口子。
庄梅春用双手胡乱遮挡着三人的撕打,一张脸被抓破了
好几个口子,她边哭边求饶,“别打了,求求你们了,我给你
们跪下,行了吧?”说着,双膝跪在天井的石板上。
然而,三个泼妇已经打红了眼,庄梅春的哀求并没有使
她们收敛暴行,反而激起更强烈的打人**,三双手肆无忌
惮的的在梅春身上抓、撕、拧。梅春只能用手护住头,哭喊
着,任凭她们的摧折。
简素花边拧梅春的胳膊,边咬牙切齿地说:“陈家是外姓
人,赶紧从船镇滚蛋,土楼人不欢迎你们,哭呀,使劲地哭
呀,没有人会同情你的。”
婶一手揪住梅春的头发,一手使劲拍打梅春的后背,
嘴里骂道:“拿镜子瞧瞧,敢动刘家独苗,是不是不想活了,
想翻天了……”
简素云用长指甲的手毫无章法的乱抓,在梅春的脸上、
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梅春一直哭着、喊着,但是没有人来救她,陈家是独门
独户,哭喊声都消失在暮色中。
陈家后面的山坡上,五个男人正在忙着给蜜柚喷洒农药。
维先虽然年纪小,干起活来并不会输给成年人,只见他提着
农药桶跑上跑下,总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儿。
看看天色已晚,陈继祖对维辉道:“阿辉,你先回家帮你
妈喂喂猪,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咧,爷爷,爸爸,我先回家了。”说着,欢快地一路
小跑往家赶。走到屋后,他隐约听到妈妈的哭声,很凄厉的
那种。“不好,阿姆出事了。”维辉心想,随着迈开步伐拼命
往家里赶。
看到妈被三个女人揪打得不成样子的妈在无助的哭嚎。
善良的妈妈遭受如此毒打,十五岁的维辉把拳头握成钢铁,
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维辉跟爷爷学过太极推手,加上心中有一股救妈妈的愤
气,出手自然强悍。只见他双手抓住简素花的手,暗运内力,
使劲一拉,简素花身子朝后倒去,‘哎呀’一声仆倒在地上。
“走开,你这泼妇。”维辉双手搭上刘婶的双肩,往后一
拉,刘婶的身子踉跄了几步,也仆倒在地。
简素云的手还在抓梅春的脸,看到母亲脸上的一道道血
痕,维辉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怒吼一声:“滚开,你们这些
没人性的东西。”
说着,一招‘织女穿梭’打在简素云的面门上,这一击汇
集了全身力气,维辉虽然只是十五岁的孩子,但太极有着‘四
两拨千斤’的巧劲儿,简素云低叫一声朝后便倒,脑袋撞上一
个大石块,鲜血流了一地。
“阿姆,你没事吧?她们为什么打你?”维辉小心翼翼扶
起阿姆,问道。
庄梅春擦了擦眼泪,嘴角颤抖着说:“还不是三年前,你
弟弟维先和振强的事,我们是外姓人,多少就忍几分吧。她
们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只要家里平安,受一点委屈也就算
了。”
维辉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他愤怒地说:“阿姆,她们毫
无人性,把你打成这样子,你还替她们说话。难道天下就没
有道理可讲了。”
“道理,这世道哪里有道理可讲,土楼里都是楼主说了算,
我们虽然是土楼外的人,但她们的家族观念很强,决不能容
忍外族人的侵犯,如果楼主没有担当楼里的事务,被外姓人
欺负,那这个楼主就要重新推选。”庄梅春深有感触地说。
维辉的眉宇扫过一丝怒气,望着远处的一幢幢土楼,眼
里写满困惑的光。爷爷不是说,土楼里充满和善、友爱,人
与人之间互相帮助,没有争斗,没有尔虞我诈,大家和睦相
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阿姆被打的惨状在维辉幼小的心灵
里烙上了一层阴影。
这边是维辉搀着阿姆往屋里走去,那边传来尖叫声:“快
来人呀,出人命了,救命啊……”
简素花只是倒在地上,并无大碍,她看到妹妹倒在地上
不省人事,鲜血流了一地,开始害怕起来,手足无措地慌道:
“刘婶,这可怎么办?啊,刘婶,你——你快拿主意呀,快救我妹妹。”
刘婶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临危不乱,对简素花说:
“快,采些白花草,放进嘴里使劲嚼,先止血再说。”
简素花急忙从路边采了一大撮白花草,放进嘴里大嚼一
通,吐出一团渣,敷在简素云的脑后伤口处,一下子止住了
血。
刘婶拍拍简素云的脸颊,叫道:“素云,醒醒,快醒醒。”
但是简素云的眼睛紧紧闭着,脸色变成了黑紫色。
简素花看到妹妹昏迷不醒,吓得整个脸死白死白的。如
果妹妹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阿爸简和平和妹夫简友才交代。
阿爸简和平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如果知道我为了搬弄是非,
故意惹是生非,致使妹妹丧命,一定会打死我。
简素花摇着妹妹的肩膀,哀叫:“妹妹,你,你不能走,
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呀,老天爷保佑,快醒醒,妹妹,你不要
吓姐姐。”
刘婶推了推简素花,大声叫道:“别哭哭啼啼了,血已经
止住了,应该没事,快抬起素云走,到镇里卫生院抢救。”
简素花从惊吓中醒来,语无伦次地说:“好,快,刘婶,
帮帮忙,医生,快——快找医生。”
两个女人用力抬起素云,跌跌撞撞的朝镇卫生院走去。
简和平正在土楼前的草地溜达,远远的看见女儿面无人
色的被搀扶着。他快步跑过去,翻翻女儿的眼球,旋即飞快
转身,拉来两轮平板车,叫喊道:“快,把素云放车上。”
简和平是个练家子,虽然六十多岁了,身板依然健壮,
跑起路来像一阵风,很快就到了镇卫生所。
急诊室里,主治医生正全力以赴地抢救。
急诊室外,简素花掩面抽泣。简和平来回走动着,严肃的神情很是吓人。他一言不发地走动,每走一步,简素花的
心就抽搐一次,她知道阿爸的性格,她知道说谎的后果会更
严重。她不怕身为镇长的丈夫刘家升,公务繁忙的丈夫往往
没有时间揣摩她的话是真还是假。
简素花唯一怕的人就是阿爸,阿爸是一向说一不二,最
恨不讲道理的人。而且脾气火爆,遇到性子不顺时,皇亲国
戚都没有用。但他是个明事理之人,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一旦发起脾气,可谓天崩地裂,令人胆战心惊。
简素花怕极了,不敢面对阿爸,但又不得不面对,她等
待着阿爸的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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