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告诉我嘿。”谭煦故意绷着脸数落他，“刚刚爸找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多走两步把我一起叫上去，叫一下我都不用一分钟，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
谭煦对**的保护很抽象，一方面很讨厌别人来窥探他的**，另一方面对待他父母和陆烨之又是完全坦诚相待。
可能是还没到有大秘密的年纪，也可能是自信无论自己和他们说什么秘密，他的父母和陆烨之都会无条件包容和理解他，所以谭煦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和他们无话不谈。
对于他的父母，即便谭煦偶尔惹事，事发他会和陆烨之互相打掩护，但也会在事后跑去向他的父母坦白认错，有延迟性的坦诚相待也算是坦诚相待。
对于陆烨之则就更坦诚了，在谭煦的记忆里自己就没和对方说过一句谎话，是连那种随口一说的“没事”也没说过的，有事就是有事，为了不让对方担心而说的没事，根本骗不过陆烨之。
谭煦对陆烨之没有秘密，谭煦认为陆烨之对他应该也是没有的，即便是有，他也能够理解，肯定只是一些小事情。
标准是给自己的，不是用来约束他人的，谭煦从小就懂。
正在对谭煦有了秘密的陆烨之说：“你练习册写完了吗就要一起听。”
“写完了写完了。”谭煦接着想说那个漂亮的落日，还想说陆烨之错过了落日很可惜，还想说陆烨之因为不叫自己而错过了落日是活该，但他一句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心理戏超足的谭煦嘶的一声往旁边倒去，砸在了自己的枕头上，幸好是软乎的，“靠靠靠靠靠…”
陆烨之闷笑了一声，掰过谭煦发麻到动不了的两只脚架到自己大腿上，边笑边揉边抻。
“用点力。”谭煦信奉快刀斩乱麻，这么没劲的力道还不如结结实实锤他两下。
于是陆烨之加重力度。
“轻点！”
“不是你自己叫我用力的吗。”
“没叫你这么用力，适中！适中行不行。”
“……”
谭煦仰躺着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来之后伸手往陆烨之边上一递，“吃。”
陆烨之收回口袋，“就这点？”
“嗯，一颗糖买一个陆烨之。”谭煦也不解释。
“谭少好小气。”陆烨之也不问。
腿使不上劲，谭煦十分费劲地坐起来，“我攒钱给你养老。”
“……”
是句玩笑话，也是真心的，没人会无条件养另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但谭煦会，他一点没觉得不妥，也一点没意识到不对。
换个角度来思考，陆烨之肯定也会同意养他的。
“好吧，那为了让你以后能赚大钱养我，我就再留久一会。”
“什么？”谭煦少有没听懂陆烨之的时候。
“刚刚谭叔叔问我要春季入学还是要等秋季。”确实有说这件事。
啊？所以陆烨之要为了他浪费几个月的时间吗？但是也不算浪费吧，高中很累的，陆烨之多几个月的假期休息也挺好的。
但是陆烨之好像本来不打算休息这么久的，就算是等到春季开学他也还能休息三四个月，何必等秋季呢，就为了陪他中考？不太好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陆烨之的人生还有好久，这几个月陪陪他，也可以再旅旅游放放松不好吗？非得卷生卷死，刚念了半年高三，又马不停蹄去读大学，要累死陆烨之吗！
但是陆烨之好像也不会累死，陆烨之好厉害的，而且时间成本也很重要啊……谭煦的脑子疯狂“虽然但是”。
等一下……
“不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入学？你什么时候申请的！”谭煦才反应过来，国外起码得提前半年申请，现在是十二月，如果陆烨之是要在春季入学的话，那肯定在上半年就已经申请了。
陆烨之沉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送人头了。
“所以你申请的时候没告诉我？为什么？难道我会不让你去吗？干嘛不告诉我？”谭煦以为自己会生气，但没有，他居然保持理智问下去了。
他从陆烨之的沉默中发现端疑，“……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
十八岁的陆烨之不是二十九岁的陆烨之，他开口解释了，于是故事继续展开，“不是故意的，说不了。”
“是不是有危险？”
“有点。”
“那就是有很多。”
内心戏很足很擅长思考的谭煦总会被误认为是吵架的一把好手，因为看起来情绪很不稳定，容易被影响的情绪是恼怒的养分，但他不会令谭煦丢弃自我。
“不能和我说吗？我真的想知道。能不能和我说？”
即便是生气也会好好说话，即便是不理解也会好好商量，在谭煦这永远都没有所谓的把坏情绪留给最亲近的人，他只会把很多爱留给亲近的人，因为接受过很多爱，所以即便天性急躁也总能在第一时间考虑对方的感受和想法。
谭煦明明应该生气，但陆烨之却看出了委屈和失落，谭煦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坦诚且直接的，十年来从未变过，无论是五岁还是十五岁都会记得给他拿奶糖，自己却瞒着他，更可恶的是还没瞒好，导致谭煦现在想东想西，不用想都知道肯定难受死了。
“小煦，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纠结，在猜在想，我没办法和你说，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事好吗。”陆烨之想给他倒了杯水顺顺气，但有想到他刚喝了冰的，不会哄人的他心里是着急的，只是面上不显。
谭煦盯了他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说：“不好也不行，爸不让你说的吧，真的是……够够的…”他说完吧唧一下就倒床上，摆了摆手，“给我拿个冰淇淋，我要香草味的。”
陆烨之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夜色下的蝉鸣被掩盖，代表着热闹与喧嚣的声音交织其中，五光十色的街道上萦绕着热气，每家小摊都各具特色，谭煦正转着，在这香气扑鼻的小吃街上脑子里想的不是吃的，而是炊烟袅袅这词是不是只能用在有灶台的场景。
“想什么呢？”郑北鹭左手拿了一桶三合一，右手抓了两串山楂糖葫芦，与手上保温挺阔的大衣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在想这个雾气怎么说。”谭煦实话实说，眼睛看着两侧的小摊。
“你在说什么？”郑北鹭搞不懂，还以为是四面八方的广播盖住了谭煦的声音。
“我说，这个雾……不是，我说感觉看起来很好吃。”
“哪个？”
“……”
“糖葫芦……我饿了！”
郑北鹭和谭煦也算是发小，牛头不对马嘴的讲话方式仿佛已经刻进两人的DNA，每每这是谭煦总会感叹陆烨之真是太懂他了。
“你哥来接你吗？”郑北鹭插了块鸡柳，嚼吧着说的。
气氛随意且自在，他说的时候没过脑，都忘了自己带谭煦来夜市的目的是因为对方情绪低落，也忘了谭煦情绪低落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陆烨之这个猜想。
郑北鹭头皮一紧，咬下一颗山楂，自认为很隐晦地瞥了谭煦一眼。
“他来干嘛，平时我也是自己回去的啊。”谭煦可没想分享家事给别人，哪怕对方是自己半个发小，有些事也是不能说的，更何况还涉及陆烨之的安全。
“那我送你？”
“司机叔叔双双掉海？”谭煦面无表情。
“这不是想着陪陪你吗，不行吗？”
“呸呸呸呸。”谭煦继续面无表情，补充道：“不是对你哦。”
“哦，是不用我陪是吧，行吧。”走过了最热闹的路段，周围的人肉眼可见的少了，夜市的周围车子进不来，两人得步行去找车，郑北鹭把糖葫芦的签子往垃圾桶一扔，原地蹦了两下子取暖。
十二月的枫市温度骤降，穿着夏季校服加薄外套的谭煦和穿着冬季校服大衣的郑北鹭走在同一条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两栋握手楼之间的小路只有十几米，一眼看到头的小路任谁也想到会出事。
“你们两先出去。”陆烨之推开谭煦，两人几乎是并排站着的，在这过分窄的空间里两人的手脚不可避免地碰触到对方，接着谭煦莫名一抖。
他看了看人数，果断带着郑北鹭离开。
事发的第一时间谭煦就觉得陆烨之会出现，这些天陆烨之一直有来接他放学，只不过是因为天气冷了没下车，所以没什么看见，谭煦也不可能大肆宣扬自己的哥哥来接自己放学这种小事。
随着郑北鹭大衣上的一梭子静电在黑夜里炸开，两人走出了小路。
“没事？”
“没事。”
“那就好。”
看似冷酷的对话实际上是对陆烨之的足够信任，三两个地痞流氓可没本事做什么，他们三留谁都行，但陆烨之作为年长者先担下了责任，谭煦和郑北鹭留下来只会让他束手束脚。
保镖还没来得及进去把陆烨之替出来，对方就先出来了。
谭煦蹲在一颗大树下，茂盛的大树挡住了暖黄色的路灯，阴影底下的少年仰着头盯着小路里走出来的人。
陆烨之穿的是针织材质的薄外套，里面大概率也穿着短袖，浅色的穿搭依旧干净规整，谭煦站了起来。
“怎么来得这么快？”谭煦踢开脚下的石子，十秒内眼珠子换了三个角度，整个人都看起来有些紧绷。
陆烨之靠在谭煦身上，十五岁的谭煦比起陆烨之还是矮了些，陆烨之十分轻易就压制住了他。
“太晚了，怕你们吃多了小吃晚饭吃不下，没想到刚好碰到，也是幸好。”
陆烨之靠着他耳朵说话，有点不舒服，“痒诶。”谭煦推了推身上的挂件，没推动，两人互相搀着往车上走去。
没人受伤，只不过是兄弟两的玩乐。
“郑北鹭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
“哦。”
“……”
“晚上还吃得下？”
“能。”
“刚刚吃了什么？”
“三合一和糖葫芦。”
“三合一是什么？”
“鸡柳，年糕，薯条。”
“糖葫芦山楂的？”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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