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两月指挥使就会问一次,武风也很纳闷派出去那么多人,怎么就找不到两个女的,“报告指挥使,还是和之前一样,我和武云在周围几个县城都在暗暗的查访,可是还没有任何消息。半年多以前,那母女两在越县桐树村待一个晚上,后面就没有消息了。”
“行吧,我知道了,明年还是继续私下派几个兄弟继续寻找。今天没什么事了,过年团圆的日子,你早些回去吧。”陶泽垂着眸子,武风武云两兄弟是出了名的探子,如果他们找不到,那一定是她藏的很好。她向来聪明。
陶泽站着这宅子前,仿佛就好像离她更近,离温暖更近。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好奇是谁,谁过年还在路上疾驰。
而且是往这里疾驰,会是想家了的她吗?当真的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不管眼前发生什么事,都会毫无逻辑转着弯也会想到那人。
马车和陶泽一样停在了葛宅大门前,叶可儿拿着一副对联和鞭炮,掀开车门帘,还没下马车,看见站着的那人,就翻了一个白眼。冷冷的语气也不知道对着谁说,“把别人一家都害惨了,还来干什么呢?”
陶泽清晰的听到这话,他不想辩解,可能大家都以为他背叛了自己的养父母吧,他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是他不希望葛冉这么想,不过她,应该恨死他了吧。
叶可儿说完一句就和小厮一起去葛家大宅把对联换了,又放了鞭炮。她不想大过年的和谁闹不愉快,她只想在能力范围内稍微看顾一点葛宅,那么冉冉回来了,知道有朋友一直在支持她,也会开心一点吧。
车内的叶为多少也听闻了一点陶泽是怎么背叛养育他的人,又怎么巴结上曹侯爷,现在是盛名在外的金吾卫指挥使了,而自己还要等着来年的进士考试才能挥斥方遒,他确实是懂钻营的,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朗声对车外的妹妹说,“现在已经太晚了,弄完另外我们就感觉回去,等一下娘要担心你了。”
陶泽看着马车离去。门上贴的新对联,还有刚刚的鞭炮响声都让他很感激葛冉有这样的好友。以前过年葛冉是最喜欢贴对联的了,她从小习得一手好字,过年的对联都是她写的。
贴完对联总是会拉着他一起放烟花。她每次都是去祠堂拿一只最长的香,把香点燃之后,再用香去把点烟花,她说这样她就没有那么害怕,因为隔得远一点。
可是每次拿着香去点烟花的时候,手颤颤巍巍的伸过去,香只是看上去碰到引线,根本没有点到,但是她也会飞一般的跑到他的身后。躲了一会儿,发现什么都没有,才不舍的把香给他,让他去点。
陶泽每次只是笑笑,知道她想自己点又害怕。没有接过她递过来的香,而是走到她的后面然后握住她拿着香的那只手说,“我抓着的你手点,你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点好了,我会带着你跑。”
于是,她就笑着在他怀里一起点,点完两人一起躲得远远的。
她开心地看着烟花,他看着她笑靥如花。
过完年没多久,卫缇和卫赞就拿着考试文书上路了,考试在三月初,现在一月出发是有点早了。不过早点去早点感受考试的氛围也好,到了可以住官府为考生准备的馆舍,也不用花什么钱。
两人一路搭着一个商人的行队赶路,已经行了几乎一天一夜,两人记在一个板车上面,行至荒外,颠簸之中,也没有睡好,卫赞还好。卫缇因为月事疼得实在不得不找个旅店,还好提前用了月事带。
荒野中,一家旅店野鸡嚎叫着,卫赞背着行李,扶着卫缇,走进去要了一间房。
卫赞把人放在椅子上面就去为她整理床,卫缇后背稍稍靠着椅子,头埋低在胸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卫赞铺好床回头一看,那人正要往前一栽,于是赶忙拿着床上的枕头往她栽下的地上一扔去……看见她头栽倒在枕头上,卫赞松了一口气。
把人扶到床上,又准备好热水在桌上,看着她闭着眼睛乖巧的样子,卫赞开口说,“水在这里,有点烫,你小心一点喝。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其实平常他是有点畏惧她的,她努力勤奋又聪明,还,那么好看,而自己却是个粗人一个,站在她身边就像是她的小厮一样。不过,能够在她身边就很好了。
卫缇头也痛肚子也痛,没有听清什么,却还是点点头,大概是一天没休息好,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半夜,睡在门外的卫赞听到里面在断断续续说一些什么,可是又听不清,“阿缇,你怎么了,是要喝水吗?”没有回应,敲了两声门,卫赞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那人被子已经散开,嘴里焦急的念着什么,一只手还在空中乱抓着。卫赞伸手去帮她盖好被子,却被床上那只乱动的手一把抓住。
“兄长,我不敢去,你帮我去点烟花,我不敢,不敢……”卫缇在睡梦中念叨着。
卫缇已经很害怕的说了自己不敢点,可是陶泽还是一直在催她去,作为卫缇十分依赖的兄长,陶泽说自己会握着她的手,点完就跑。可是点完,突然嘭一下,那烟花就炸开了,自己浑身是火。“啊!”一声惊叫,卫缇就醒了。
看着眼前的人在帮自己盖被子,心里想着,怎么梦和自己小时候的回忆不一样。可能要回京都了,距离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乱。
“你做噩梦了。”卫赞看她醒了,端一杯水给她,“你是不是害怕去京都?那是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其实卫赞不是个八卦的人,但是看到别人作恶梦惊醒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许聊几句就没事了吧。他知道做噩梦的感受,他真正的大哥去世后,他做了不少噩梦,醒来旁边没有人的那种无力感,他很不喜欢。
他不希望现在的卫缇,也和他一样做噩梦难受。
喝了口水,卫缇清醒了一点,肚子没那么疼了,“嗯,是有一点害怕,不过我以前住的亲戚家离京都闹市区也很远,所以我不担心遇见他们,就算遇见了,他们应该也认不出我来。”她现在和以前长得确实不一样了。
“嗯,你再睡一会儿,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们在赶路,应该还有一天就到了。我在门外面,你随时可以叫我。”卫赞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两人清理一番,吃饱喝足便又开始赶路。之前是跟着商队的车走,这时找不到商队,就雇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小厮说今天天气好,又看他们是进京都赶考的士子,便只收了一贯钱。任何时代,大家对考生总是要多照顾些。
初春,天气不错,路上人又不多,卫缇卫赞两“兄弟”很快到了官府为学子安排的馆舍。
馆舍的门口招待的何姓主事看上去已经年过半百,不轻不重的身材,脸却有点尖嘴猴腮,瞥见来了两人,看见走在前面的卫缇,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应该是来赶考的士子,心里一时看不清来路,便柔声问,“两位是?”
卫缇对着那官吏行了一个礼道,“在下是祖籍黄州的考试卫缇,旁边这位是我的弟弟,他送我来赶考。请问大人贵姓?”
何主事听完,声音也亮堂了一点,“蔽姓何,是这里的管事。你有文书吗?”原来是黄州那偏远地方来的,那就不用太在意了。本来来这里馆舍住的都是图个方便。如果条件好,近点住家里,远的不是租个宅子就是买个宅子了,或者住旅馆。
卫赞忙上前,在背着的行李之中拿出文书,双手递给主事。
主事一手接过文书查看,又抬头望向两人,“既然你是哥哥,为何要比弟弟矮上几分?”
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暗自庆幸早就在家讨论过这事。
卫缇歉然一笑,“小时候我经常躲懒看书又挑食,而弟弟经常帮母亲干很多活,也不挑食,就个子一直比我高些。”
主事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哥哥比弟弟矮的多了去了,他也就没注意听,把文书递回去,“你们两个就住后院东边第一间。”
“好,多谢。”卫缇行了一个礼就往后院走去。她知道这里有那么多学子,房间肯定是有限的,不可能给他们分两个。不住一起,银钱虽够,可禁不起这么花,但是住一起的话,那也会蛮不对劲的……
按照那人的指使说是穿过大堂和后门,然后通过一个不长的走廊就到后院了,三层的学子馆舍就可以看到。
卫赞跟着卫缇后面走,要是不说还真有点像是她书童的感觉。推开后门,宽宽的走廊上面挂了一些书画,还有两个一胖一瘦的士子站在走廊另一头,看上去别有风趣。那瘦的身穿深红色袍子,在认真听着那一身蓝色的胖子在说着什么。卫缇不欲打扰,便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没想到说话的那胖子一回头就撞到了卫缇。
“你怎么回事,走过来也不吭声。”蓝色衣服的士子愤慨不已。
“可不就是嘛。”那红衣瘦子也附和道。
卫赞刚想上前理论,被卫缇手一挡住,和气的对那两人说,“不好意思,是在下不小心。”
蓝衣士子不屈不挠,“你一句不小心就没事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你就随意的打扰。”,他指了指走廊旁边挂着的书画,“我们在这里对对子,对出来了就可以考完之后,在这边住一年。我刚刚明明都想出来了,却被你打扰了。现在思路全无。”
他身旁人应和道,“就是啊,本来我都听他快要说出来了,你一打扰,什么都没了。”
原来两人是在这里解对子。
卫缇好奇问,“那请问阁下在对哪一个对子呢?”
那蓝衣学子上下打量了卫缇一眼,穿着普普通通,刚刚就看见这人在大堂和主事说自己是黄州来的,黄州那贬谪之地,穷乡僻壤能有什么优秀学子,语气骄傲的讥讽,“怎么你还想对对子?我们这里多少人试了好几天,甚至还有排名前三的举子,都没有对出来,你想自取其辱吗?”
卫缇脸色淡淡的,心里想着以前父亲常常带自己参加苏门雅集,甚至还见过苏门学士点评自己的文采也许有一天能赶上李格非的女儿李清照。虽然这夸奖有点名不符实,带着一些人情世故,可是自己有什么对子诗句没见过?
“对不对得上,试试就知道了。”卫缇冷静道。
那人见她怎么坦率,于是指着左边墙上一副字说,“诺,就是这副。”
今世进士尽是近视。
卫缇看了一眼,这个确实难度不小,眼睛低垂,思考着。旁边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连几位主事都站在远处看热闹。
旁边议论嘈杂。
“是不是对不出啊?直接说吧,别耽误大家时间。不要拖延了。”
也有人更加理智,“你这是什么话,这个对子都放在这里多少天了,好多人都不会,他一个刚来的,难道看一眼就会了,想个几天也正常。”
“我想出来了,哪里有纸笔?”卫缇抬头。
马上有热情的学子从自己房间拿出笔墨纸砚,摆在一旁的木桌上面。
卫缇文思涌泉,奋笔疾书,瞬间就写好了。她又低头吹干墨,拿起给大家示意。
那位红衣学子念了出来,“忠诚中丞终成忠臣!好!气势如虹,果然不错。”念完抬头看着卫缇问,“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黄州卫缇。”卫缇又把刚刚自己写的折好,递给了惊讶不已的蓝衣学子,“刚刚在下走路有点急,不小心冒犯到你,不好意思,这是送你的。”
众人惊讶,来这里的大都家境普通,对出这个对子可以在这里免费住一年,她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蓝衣学子尴尬,半天才说话,“刚刚是我小看你了,能这么快对出很厉害,你确定你要送给我吗?”
她当然可以送给他了,她又不需要在这里住一年,这次考试,基本排个30名左右或者中间一点,都没有什么问题,那就肯定有事可做,既然有事做还愁没地方住吗?
卫缇一笑,点头就往自己房间去了。其他人也一边议论,一边散了,那蓝衣学子还惊讶的无所适从,直到旁边人拉他到主事那里兑现这个免费住一年的承诺。
三层给学子住的几十间房,已经住了好些人了。
进了房间,卫缇把窗户推开,一阵清风穿过外面一片簌簌作响的竹子而来,顿时有一种回到了学院的感觉,那时,教室外也有一排竹子,那地也有很多学子,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这里的空房子也将慢慢住满。不过,当下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呢?
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忧,关上门,卫赞小声的说,“你在这边安心住着,我会在京都找一个活干。我……我每天早上会买来早餐给你。”
卫缇听完,没有说话。有活干,那么有一个住的地方也不难,尤其是男子,通常也不会挑,再说自己是来读书考试的,可是他却不是来陪太子读书的,当然要找事做,就算她不需要人养,他的老母亲可总是需要的。
“你不用每天都帮我买早餐,要是忙不赢我自己也可以的。还有你在外面没有梳洗的地方也可以到这里来。”卫缇友好的说。
“嗯,这些天你专心学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找一些粗活干,反正我力气大。”
卫缇看他这一本正经的,突然噗嗤一下就笑了,“好,现在天还没黑,我们去这里的食堂吃饭,再一起出去逛逛看看有什么活可以找。”
说完两人两人就往门口走,卫缇刚刚一打开门走出去,就吓得往回走,退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面。回头看见卫赞那坚定的眼神,还有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怎么了?”瞬间让她稳了下来。
“没什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一同考试倒是不稀奇,他也是之前中了举人,尽管排名靠后。她记得那时陶泽的排名比他还好很多。可是大户之家来这里,不是多少有点让他家里人难堪吧。
不过他是认不出她的,她真的很不一样了。外貌本来就变得不同,她又刻意乔装了一点,现在就算她是女装,未必能被人认出,这还不算,为了改变自己的声音可是和卫赞一起练习了不少他们黄州的地方话,刻意用改了的语音背书,她现在的声音浑厚清亮多了。
只是突然遇见故人,难免要反应过度一点。
“没事了,只是有点突然,我们走吧。”
两人走进食堂,稀稀落落已经坐下了十几人,那人也在,他们就端着自己的饭菜就在那人旁边坐下了。
大家都是赴考的士子,说话的声音也都不大,但还是传到了卫缇的耳边。
“你为何在这里住呢?堂堂枢密使之子不该在家里好好备考,等着下人把饭菜端到跟前吗?干嘛还和我们这些一起在这里磋磨呢?”一位士子不怀好意的笑说。
楚飞自顾自喝了一口汤,“还不是这里人多热闹,有氛围,听说呀,有些闺房中的小姐们会来这里偶遇呢有才气的士子,我也凑个热闹。”说完人就起身走了。
明显的随口敷衍两句,就算有人真的来捉婿,那也得等到殿试之后,三甲出来之时。
看他走了,有好事者开始八卦,“我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而不是在家名师,下人伺候着。”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那说话之人,等他揭示答案。
那人说道,“我听说他是因为一个女人和家里人闹翻了,所以才搬出来的。”
“切,”有人不信,“他这种条件什么女人看不上他?他还需要为了那个费力吗?”
那人带着一点倔强,“不信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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