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谁最可爱？

下午快两点，九个人才在园区的一家米粉店里重新会合。

店里面唯一一张大圆桌被他们占据了，坐得满满当当。

廖科吸溜完自己的加量粉，敲了敲身旁朱益的碗边：“晚饭寿星你可要管够，我感觉我能吃下一头牛。”

朱益扒拉了一些自己碗里的粉给廖科：“放心吧，我们就没人怀疑过你的食量。”

大家都笑起来，吃完之后聊了一会上午游玩的感觉，又打商量说下午是继续分开还是集体行动。

纪洄突然想到上午女生跟他说的恐怖鬼屋，他没看过恐怖片也不知道自己经不经吓，但就是在心里跃跃欲试。

还有人想法和他一样的，叶竹筠摆弄着相机给大家记录的时候忽然探出头：“要不我们去鬼屋吧，我还没去过呢。”

许庭花很兴奋：“我也想去，虽然每次都被吓得哇哇叫。”

薛梓桐也加入了她们的讨论。

三个女生都这样开口了，男生们更是没什么异议，他们略过怕黑的斐溯，只问了纪洄去不去。

纪洄想说他现在其实也没这么脆弱，只是对有些项目不感兴趣，鬼屋这种他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他下意识看了斐溯一眼。

这人恐高怕黑晕3D都是真的。

斐溯喝了口绿豆汤，在桌子底下用膝盖碰了碰纪洄的腿，做着口势说没事。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排上同样是长长的S形队，于是就不那么愉快地被分成了两队。

站在前面的汤文昌薛梓桐和许庭花三个人拉着强装镇定实则魂归天外的黄鹤跟着前面的人先进去了，剩余的五个被告知还要过半个小时才能进去。

没过几分钟，里面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朱益扶着廖科要笑撅过去：“虽然听不出这声音到底是谁的，但是我们黄鹤可是在宿舍看恐怖片都要塞上耳朵闭上眼睛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他哈哈哈！”

纪洄诶一声：“你们什么时候看的啊，我怎么没印象。”

廖科帮着朱益一起回忆：“我记得是高一上学期快到期末的时候，那几天你没在学校。”

叶竹筠居然也有印象：“我也记得，好像快一周都没来班上，还有人说期末你不来的话就没有断层第一了。”

斐溯站在他们后边安静地听着，那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

纪洄也想了起来，他抿起嘴，往后退了一步，撞进斐溯的怀里，却懒得挪开：“哦，我想起来了，那几天正好得到一个，不算好的消息，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其他三个人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更何况纪洄说解决了那就是没事了，没过几句话就换了个话题。

只有斐溯，眉头略微皱起来，高一上学期期末，大概是十二月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正好从戒同所出来没多久。

是巧合？还是早就已经知道？或许，开学刚见面时发的脾气并不只是初中时候的遗留。

斐溯摸不准纪洄的想法，不懂他为什么开始一点点给自己展现那些本来隐藏起来的东西。

却又有所保留。

鬼屋里其实不算特别黑，只是用各色昏暗的灯光和道具营造出恐怖的氛围，远比不上烘托气氛的背景音乐和朱益廖科的尖叫来得吓人。

但纪洄很紧张他的状态，和叶竹筠一起质疑朱益居然敢嘲笑黄鹤的间隙还不忘拉紧他的衣角。

斐溯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很熟悉，忍不住就想逗他。

在朱益和廖科又一次躲在叶竹筠背后尖叫的时候，他也往纪洄身后躲了一点，幅度不大，纪洄正好能发现。

“害怕？”纪洄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凑到斐溯耳边说的，像是怕前面乱成一团的三个人听见。

斐溯在昏暗的鬼屋里望着纪洄的侧脸，微不可察地点头又摇头：“还好。”

纪洄笑起来，全然将他的反应当作了要面子，于是他非常善解人意地继续肩负起当哥哥的责任：“抓着我的手臂，靠过来一点，就不怕了。”

斐溯照做了，但还觉得不够，于是在前面的人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他一把抱住了纪洄，低头埋在了他的肩窝，眼睛闭上的时候睫毛扫过他裸露的皮肤，有些痒。

灯光也像是跟他打配合一样全部暗了下去，只剩下吊着嗓子鬼吼鬼叫的背景音乐，空调带来的习习凉风吹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纪洄了然地往身后看去，一个道具做的尸体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随风左右晃着，脖子上还挂了一圈小红灯，看起来确实有些瘆人。

“还在吗？”斐溯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颤抖，好像确实很害怕。

纪洄乐了一声：“不在了。”

“不信。”斐溯埋得更紧了，呼出来的气息打得纪洄那片肌肤越来越不自在，让他不由得继续怀疑斐溯是不是故意的。

但好像又没有理由。

悬挂的尸体慢慢地收了回去，昏暗的灯光又亮了起来，前面的人又是一阵尖叫，还不忘呼唤他们俩。

“后面的！两个人呢呢呢！”朱益都喊出了颤音。

“我不敢回去，我怕刚刚墙上的手又抓我......啊啊啊大哥你怎么又来了！”廖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忍不了一点了，“我要出去！我先跑了！”

叶竹筠的声音被他们俩淹没。

纪洄拍拍斐溯的后背：“真的不在了。骗你我以后没有荔枝糖吃。”

斐溯埋着没动，闷声闷气地说：“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像小孩子。”

“那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也很幼稚。”纪洄敲了敲他和斐溯一直戴着没取的蓝牙耳机，音乐声从里面响起，随机播放的是斐溯上次暂停的歌，“来吧千古难得一见的斐溯小朋友，牵着哥哥的手，闭上眼睛往前走。诶？还挺押韵。”

斐溯没有接话，只是按照纪洄说的话，将手放在他的手心，眼睛也轻轻合上。

闭着眼睛的时候，其余感官会格外敏锐。

一只手的四根手指被纪洄不松不紧地抓着，明明都没有出汗，接触的地方却有黏黏糊糊的感觉，耳机里面歌的歌词似乎在脑海中自动播放字幕，每一句都清晰可见。

播放到纪洄最喜欢的一部分，他低声地将歌词跟着唱出来，在恐怖的背景音乐中仿佛穿透而出，少年声音清朗，掩饰掉歌词的寂寥。

“你是一座孤傲的岛，有自己城堡。我是上不了岸的潮，只能将你环绕。”

很多歌的歌词总是轻易就能让人产生共鸣。

斐溯一向是一首歌单曲循环很久才会换下一首，这次也没例外，不知道播放了第几遍之后，两人终于看到了写着“出口处”的小门。

在掀开门帘之前，斐溯一直放松的手指往回拽了一下纪洄，好像在这个空间里，他就可以像小孩子那样任性天真，要纪洄回答什么做什么都能有结果。

“为什么有两句不唱？”斐溯其实不是想问这个问题。

纪洄从他的手里抽离出来，角色在掀开门帘的时候发生调换：“因为记不清歌词。”

骗子。

大量的光涌入，刺得人眼睛发疼，斐溯慢慢地习惯过来，眼前的雪白也恢复成世界的万般色彩，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站在一步之远的纪洄。

比他们先出来的三个人和前面四个已经站着等了他们有一会了，见他们出来之后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八卦欲和好奇心。

纪洄还是像以往那样拉着他跟大家随口编几句就轻易地揭过这个话题，不留任何痕迹，也不会让人再继续猜疑。

就像是刚刚一样，是顺势而为的举措，不是任何引导，也不会变成刻意制造的误会。

斐溯想到自己心里蹦出来的那个词，觉得其实是该形容自己，只不过纪洄和他都对彼此太过熟悉，才会下意识地由己及人。

从鬼屋出来之后九个人没再分开行动，排队的时候就聊会天拍会照，时间飞快地就跑了。

主要天气还是太热，人又很多，大家上午高涨的心情到现在就变得蔫巴了许多，直到走进了水乐园。

坐了三次“激流勇进”之后，几个男生挤在一边的人体烘干机里面吹干湿透的衣服，女生们情况没这么夸张，毕竟她们没有人故意撕对方的塑料雨衣，在等候男生的同时，她们站在不远处的池塘边上边吃冰淇淋边拍照。

纪洄实在不明白这种时候他和斐溯为什么老能分在一块。

两个人在烘干机里面都站不太直，身体微微前倾，几乎又要回到鬼屋的那个距离，可是现在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去给这个亲密的距离。

所以他们只能不尴不尬地面对面站着，试图用说话来转移彼此的注意力，还好在这种时候，总有人从天而降拯救他们间歇性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话题的言语匮乏。

“晚场还要另外买票，我们都没注意这个事。”薛梓桐举着手机过来告知男生们，“刚刚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大型项目其实也玩得差不多了，就不要等晚上再去摩天轮了，玩完大家一起吃个晚饭就回家，怎么样？”

大家先是把目光都投向已经差不多被忘却的寿星，寿星靠在烘干机上都快要睡着，闻言更是大松一口气：“我没问题。说实话，我都怀疑是不是平时在学校锻炼太少了，这一天下来我感觉我随时都能睡过去。”

纪洄闻言打了个哈欠，斐溯跟着他也打了一个，两人张开嘴对视着开始笑，都有被对方傻到。

那边又聊了几句，薛梓桐看着叶竹筠将许庭花往远处带了一段距离，她连忙凑上来，有些紧张地开口：“准备好了吗？”

被询问的黄鹤比她还要紧张，平时就略显腼腆的脸上更是显而易见的害羞和慌乱，词不成句地乱说了几句，众人小声地开始鼓励他，包括薛梓桐和汤文昌在内，大家都没什么经验，但还是给了黄鹤很大的勇气。

排队的时候就连知情人们都看不出什么异样，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镇定下来了，还是早已灵魂出窍。

纪洄和斐溯站在许庭花和黄鹤后面观察着两人的神情，他们身后的女生声音有点大，在讲着和摩天轮有关的传说。

“......听说恋人一起坐摩天轮注定会分开，但是只要在最高处亲吻对方就会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故事说完，斐溯听见纪洄点着前面的人头数，片刻轻轻笑了一声，他低声问他：“你笑什么？”

“你看啊，摩天轮是强制四个四个一起上的，廖科等会要跟陌生人坐一块，竹子和小朱跟小情侣坐一块，他们俩要看他们亲亲诶。”纪洄故意将后面几个字说成拖长音节，在斐溯听来，又是非常像小孩子的语气。

斐溯声音更低了，几乎是气声凑到纪洄耳朵边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跟即将表白的人坐在一块儿。”

纪洄的笑一点没淡，眉眼之间都是狡黠的神情，什么也没多解释，只跟斐溯说了一句话：“反正你恐高。”

斐溯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果然，到了他们四个坐进一个吊舱的时候，纪洄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打开了工作人员关好的门，在摩天轮缓缓转动的速度下，他带着斐溯稳稳地跳上了跳台，又给惊讶的黄鹤和许庭花锁好了门，还不忘眨眨眼表示加油。

在工作人员过来责怪之前，他抓住斐溯的手臂，捂着自己的嘴，一副要吐的样子，工作人员立马成了扶住他另外一边的人。

走到出口处，工作人员询问了几句就走开了，纪洄立马靠着斐溯站直身体，压根就没有任何事情，甚至还亮着眼睛看斐溯，盛满了求夸的念头。

“你可真会成人之美。”斐溯如他所愿地开了口，“整座摩天轮就他们俩是豪华双人包厢。”

纪洄乐了半天，心情特别好：“在游乐园，大家都可以成为无忧无虑无所顾忌的小孩子，当然什么都要最完美的。”

说了一句正经的就开始没个正经：“你看我们文上非，也变得特别特别可爱。”

斐溯轻哼一下，语气很自然：“哪有你可爱。”

sss：谁最可爱？

小溯（指着旁边）：他。

小洄（高高举手）：我！

PS：歌是《只将你环绕》，小洄喜欢的那一段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你

我谁都不要

你是一座孤傲的岛有自己城堡

我是上不了岸的潮

只能将你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