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内讧前我在全横滨最大的医院躺了半个月,依然没有家人来接。那天天气还不错,就是风大了点,把几位老大哥刮进病房,一脸血地冲进来说要带我逃。
不是哥们……咱就这点人你还想去哪,上天吗。
小日子这边□□的道义是祸不及妻儿,但我也知道,对于某些爱好斩草除根的人而言,会选择“我不杀女人小孩,但你的妻子不是小孩,你的孩子更不是女人! ”
我卡了个bug,我是女孩。
刚刚出了车祸还得坐轮椅那种。
我看着为首的那个:
“……你能用剑劈开子弹吗?”
他连连摇头。
我微微一笑,“那你把它给我吧。”
老哥浑身一振后退半步,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在担心我要自刎。
我理解,毕竟这具身体叫鹫峰雪绪。虽然我半个脑袋缠着绷带,但是手机里毕竟还有照片可供参考——黑长直,细框眼镜,平刘海,两侧鬓发在脑后束成一束,微勾的唇角附近一枚黑痣,标准大和抚子式的相貌,就是目光太过沉郁,连笑容都像是勉强。
这□□大小姐谁爱当谁当啊。他们甚至担心我会自刎都不担心我会砍人,毕竟一个爱好哲学、恬淡低调还只能坐在轮椅上的JK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面对困难也就只能拿刀对着自己了。
“那是港口mafia,你们以为是莫斯科旅馆吗。我怎么拿着大小姐的剧本,对面可不是冈岛绿郎啊。”我叹息,在老大哥不解到震惊的眼神中直接拨打了太宰治的电话——是的我有。
毕竟我们可是知己啊,虽然这么说有些一厢情愿。
“喂哒宰,看在我为你奉献下半身的面子上给这几个蠢货一个投降的机会吧。”
“小姐这话可真是让人误会呢,那时候不是小姐主动的吗?”
我咽下了一句脏话,“当时打扰你紫砂真的不好意思了,可是被车撞真的很疼欸,脸上还裹着纱布不知道毁容没有,现在我就算去站风俗街都不一定有客人啦。唯一能交换的只剩笨蛋老爹给我准备的嫁妆之类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还有他们多多少少也算是劳动力吧,在我的允许下投诚可能心理过得去一点。当然,排除掉几个宁愿去警局自首也不愿投降的,反正他们那样对于你们也没什么用处吧。拜托啦,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早登极乐的。”
几个老大哥因为我这番自轻自贱又自毁前程的话纷纷红了眼,“大小姐!”“大小姐不可以!”“雪绪小姐!!”“鹫峰雪绪你在说什么啊!”地炸了一片,甚至有跪下的。
我目光冷淡扫过他们:
“我的诉求只有一个,希望他们活下去。在mafia苟延残喘也好,隐姓埋名去种田挖地也好,监狱里踩缝纫机也好。鹫峰组就此解散,最后的命令就是,活下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传来有些失真的、夹杂着电流音的叹息。
“真是变了好多呢。原本我们是一样的人才对。”
“给个机会喽?”我假装听不见。
“可以呀,但是呢~还有个附加条件。”
我目光如死嘴角勾起,歪到几乎和耳根齐平,完完全全破坏这张脸本来的忧郁气质,声音掐出点笑意:
“说说看?”
“小姐要加入□□。”
“嗯?可是我就快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呢,哒宰。”
沉默。
不光是电话那头,还有我面前这四五个目光无措的大汉。他们平均下来每个人都比我大个一轮往上,为首那个对我直呼其名的是年纪最小的,也有二十七岁。
毕竟谁也没料到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过这只是人生常态而已。
大概是车祸的后遗症吧,我头疼得厉害。
“好吧。好,就这样决定吧。 ”平静的生活已经随着父亲的死离去了,投诚的希望随着代理组长坂东的作死而结束了,满盘皆输,除了打断脊梁求饶本来就没有什么选择。
或许我还应该庆幸自己在对方眼里尚且有利用价值?当然,但才不要给那家伙脸上贴金,哪个组织留住我算他们祖坟冒青烟啦,可惜我一选不了自己出身在鹫峰组,二又没法抛下几个老大哥一走了之。
最后通通加入□□,且在观察期。
由于车祸手术剪掉了一半头发还缠着绷带的我,从背影看上去更像太宰治了。我和他基本上是见面以后会互相嫌弃对方裹绷带手法的关系,不过在很多人眼里,反而是我和新晋首领手下红人亲近的证明。
不是没有听到过组织内的风言风语,但是大多数人和我相处以后发现说什么都无法刺痛我,就歇了心思。
唉,我理解,很少有人见过白眼狼白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甚至boss会给我“心理辅导”,尽管这听上去也太过地狱笑话。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对于这种幼女控来说已经超龄。
在有杀父之仇的前提下还继续效劳,还帮着杀父仇人压榨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们,听上去已经不仅仅是忘恩负义了。他的目光似乎在审讯,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活着吗,你还能为活着感到快乐吗?
我不会去想。
旧部猜测过我是不是为了给他们活下去的意义而这样做,其实并不。
“人生的意义怎么可能靠别人赋予。我做得并不完美,放弃钱财、放弃学业、放弃正常人的生活,只希望能给你们机会,交换你们脱离黑暗。既然如此,还选择跟着我走向这里,无论是出于保护、愧疚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是不愿意脱离苦海,是自讨苦吃哦。”
“明白。”
“从今往后,我越是有价值,他们越会隔离我同你们。我越是无价值……大家离死亡越近。”我曲起指节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所以,离开我的视线后,一定要小心。”
为我推轮椅的是二十七岁的松下,之前叫得最大声,现在他只是沉沉嗯了一声。
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至少还没法站起来,但是双手已经不用再绑石膏。
有礼貌地听完他介绍枪支知识,我挑了最趁手的手枪,再换到□□,再换到狙击步枪,最后再换回情有独钟的□□,回身直接对准了他的眉心,笑意盈盈。
松下额头沁出了冷汗。
“你们真的让我感觉好麻烦哦,我时常想如果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更方便呢。但是考虑到今后还不知道要在轮椅上坐多久,还是得拜托你了,松下。”
他垂下头,身体微微战栗着回应着是。
我知道他不是畏惧,他就是这样能从死亡边缘汲取快感的抖m罢了。
可我真的没有做s的癖好啊,难办。
在十五岁以前,我的确将太宰治认为是知己,初遇报给他的假名是青山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青山,和雪相反的夏。
这也是我现在的常用名,换名字像是掩盖过去,旧部看着我在□□还算站得住脚,也逐渐放下心,一个个或者辞职或者被主动辞职。
都是全手全脚的,太好了呢。
至于我个人,其实并非因为救太宰而瘸,主要是在出车祸之前,腿就已经废了很久,听说是生了场重病导致的,可惜我没有印象。生来缺少太多正常人的快乐。从小没见过妈,父兄混道上对我关怀甚少,加上年纪轻轻不懂事,把书当成救命稻草读太多乱七八糟的,总是迷惘且中二地想着这世界并没有值得之物。
当时一轮椅把他创开,也是奔着自我了结去的,我不为殉情,或许带着点救这家伙一命留下点身后之名的想法(换成别人快被撞我也一样会这么做的),最后还加了一点和他比命短的私心。
在各个部门轮岗了两年,目前在情报部给坂口安吾打下手顺便兼职保镖,虽然从外表上看好像是他保我,但是论体术和枪法,坂口还是很信赖我这个前黑蜥蜴十人长的。年末时我再一次蝉联□□“最爱拜托别人的人”榜首,简称事逼,是最容易被小日子人讨厌的无边界感类型,但也附带着一句忠告:“可以反对青山夏但没必要”。
他们最后总会发现顺着我的建议生存率更大一些。
森首领也习惯我的秉性,大概是感觉至少比我处心积虑残害同僚为组织造成人员伤亡来报复要好,会在我和太宰治的计策里折中。
这一点后太宰治本来就没人性的毒计就愈发没底线起来,他烹饪可真是太有天赋了,还知道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和中也不同,他一把不说怜悯的话但对于普通人相当有同理心,我则是完成任务一般地说些虚伪的言辞,不过首领很满意的啦,他以为是我们搭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帮他立威呢。我呸。
有时候真觉得森鸥外会不会防得太过,不就是杀父之仇吗,早早辞退了我各位叔叔伯伯们就算了,各个部门轮了一遍也根本不给我留直系下属——我甚至没有异能好吧。
我和中原中也碰杯,吐槽起这事。顺带一提,我们是关系不错的酒肉朋友,一般有我在场的情况下他很少撒酒疯。
他有些欲言又止。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嘛!本来就是啊,我一个柔弱瘸子没权没钱没异能,上升渠道全被森先生堵死了,好可怜的。”我打了个哈欠,将脸埋在臂弯里,指尖还搭着杯沿。一向只能接受烧酒和红酒,我喝得挑,但不容易醉。
“你的异能不是器械精通吗,像是身体带着记忆一样……”他是真的醉了,“学什么都很快。哪天你说会开飞机挖掘机我都不奇怪。”
我笑起来:“红叶姐也是这么夸我的,可惜瘸子不会开。”
“也是……不,抱歉……”他按了按太阳穴。
我挥挥手,当作揭过这一茬。他其实说得很接近事实,我的确有肌肉记忆——但这记忆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自己。
本来都要死在十五岁的,然后她穿越到我身上,或者我穿到她身上,融合记忆甚至融合两个世界,只能活一个。好在众多平行世界融合后,形成的究极体非常争气,她把自己拆开,还给了“我们”,代价自然是她从因果线上被抹消。
也因为她,我对□□有感情,超出了对所谓的生父的感情、对鹫峰组的道义之情,我期待活到三十岁,想到时候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最接近死亡的十五岁,在车祸中接受了部分的记忆,看开了不少。或许我已经死过一遍,如果不是因为当时还想留一下几个老大哥的性命我估计不会留在横滨哪怕一刻,去他娘的□□,天南海北管它是哪里我都要逃。
可是一旦进入□□就无法轻易离开,不是说什么天生的黑手党,谁的理想会是做黑手党啊哈哈哈哈……但□□的人和事都像一件不合身却气味熟悉的大衣包裹着我,因为这里是她最后布局时驻足的家园。
我知道她选择这里是因为横滨有一件堪称因果律或者世界线修正器的高维武器,不过没想过要去取得。
无数次,我无数次想要是被她带走就好了。要是被另一个“我”取代就好了。要是让我被世界遗忘就好了。
可是连我都遗忘她以后还有谁会记得她呢。
我一边想快点投入她的怀抱,一边矛盾地执着于让尽可能多的人活着,觉得活着的价值总是大一些,因为这是她的信念。
在我以为会这么混吃等的第三年我终于升职得到了点不痛不痒的权力,直接原因是上司被派到欧洲出差。
我和坂口安吾交情一般,何况他是宇宙级社畜,送行到了机场就不再联系。和倒是中也,不久之后也被派去欧洲出差,一为了给他饯行,二为了加量不加价的破工作,我们又搓了一顿。毕竟人还是得往前看 。
饭间就升职这个话题谈了两句后,他发现我是真情实感在埋怨,于是皱眉“哈?”了一声:“你这家伙,晋升速度已经很离谱了,这方面没有一点自觉的吗?!”
自觉吗,在一直被架空的情况下一个无异能者还能混上来,好像是很厉害?虽然身后还有推轮椅的监视者,在大楼之外行走总会给我配个摄像头,我已经习惯当没这个人了,继续喝到断片昏过去。
不久后Mimic来到横滨,结合他们一个两个都被外派的异常,在另一个世界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我——直接死因是在MIMIC手下救出一个餐馆里的几个小孩后葬身火海。
结合脑海里的信息倒是不难推断那几个小孩是谁家的,Mimic主要找的谁,这一切背后是谁做推手——森鸥外引狼入室让MIMIC和织田作之助死斗,以此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顺便能赶太宰治走最好。
现如今,太宰治和我还能形成诡异平衡的情况下,森先生应该不会因为“a走了缺少人牵制b而挽留a”,反而会“a走了缺少人牵制b所以把b也找机会赶走”。所以织田作之助死→太宰治走→我离开□□。
这不行。
我宛如终于把裹着脑袋影响视野的塑料袋扎破,强迫自己看清了问题关键。
此刻,18岁的我像是一个文盲在纠结要不要考东大一样,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直接取代会影响我留在□□的森鸥外成为首领。
诚然,我知道这实在太天方夜谭了。
但是我是她的一部分。我把有生以来所有的自信都给了她,如果真的有神明,她能握住我的手吗。如果神存在,一切可以被她允许吗。如果神不存在,一切可以被允许吗。
我并不知道怎么做啊,三十。就算现在去找异能者把腿修好,我最多只能从一个不会开挖掘机的普通人变成一个会开挖掘机的普通人。在双黑大战超越者的年龄,我还只能看着你的背影做遥不可及的梦。最喜欢的故事是最破坏剧情观感的机械降神、外星蝙蝠,这样就可以不用动脑子让一切都被暴力破解。
可是这个世界上我能动用的暴力不值一提。
暴力,力量,等等任何东西。芥川龙之介最习惯这一套,每次看太宰治训狗我都一边可怜一边爽,毕竟在芥川外显的直白观念中弱者如蝼蚁。我不讨厌他,因为我也喜欢追着人打。说不上喜欢,因为我不能不管我身后的流水线下属、更不能不管我的命。
或许我嫉妒他。
至于脑力,有人说我是太宰治低配版,这我就不同意了,嗯,我感觉单挑他打不过我,如果他出阴招玩我轮椅就不一样。为什么要在脑力场合提体术?因为的确比不过,但我的脑子是独一无二的,才不想在价值方面承认比他短一截呢。
心慈手软这一点上,托森鸥外的福,所有鸽派建议只采纳了百分之三十,而其中百分之二十九是因为刚好符合他的最优解。
森鸥外老是说要青山不要那么虚伪就好了,他看得清,我做指挥时也并不真在意别人死活,被他否定决策也不会再争取。只是这种表面功夫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而是做给我心中的三十看的。
时间已经很紧迫。
有什么办法能让森鸥外自觉点退位让贤吗,真是的。干脆和以前一样不要脸地去求太宰和他联手,用脚趾想都知道他手里绝对有森先生的把柄。或者直接滑跪到武装侦探社去找天才侦探好了让他帮我想办法。再不行的话引鼠入室可能吗,真是……疯了 。
何况那样的话我就当不上首领了不是吗。
那样的话,往后还是会再受制于人不是吗。
那样就还是无法自由不是吗。
森鸥外下台引起的动荡要怎么办,还留在横滨的Mimic怎么办,这些都得一起考虑,像以前做的千百次策划一样,依赖任何人都没有用。
只有自己做成了,以后才可能继续做成,这是我一直赖以生存的准则。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那样,平刘海,细框镜,嘴角一枚美人痣。我和任何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长得都不一样。或许这张脸就是给我的预警——最终只能走上和雪绪一样的路吧。
我以为那种东西不是野心,却膨胀得比什么都快。原本只是想解决一桩事。欺骗自己也没有用,不是没野心哦。不是不想借所有能借到的力哦。奇迹,要从哪里来。
但换句话说,没有奇迹,难道就不敢去试了吗。
首领给了织田作一份特殊的权力——银之手谕。
我按着心口,感觉有什么想撕开它,急不可耐地。权力?手段?力量?我在盲目渴望着得到那个,盲目自信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
我决定先去接触织田作。
这不是很难的事。
很不可思议的是,直到坐在他对面一口口往自己嘴里塞辣咖喱,呛得泪流不止,我的思想都还是处于极端的亢奋中,但是动作更呆滞了。
“喝点水吧。你和太宰……有点像。”
我木木地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世界。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砸,我知道自己表现得过于像个超龄孩童,但事实上我也的确如此。
能做到以强者身自持,不伤人又处理好自己一切的靠谱成年人,不是只有三十她一个,我面前坐着第二个,甚至这个世界上可能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很多很多!而他马上就有危险。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灵魂在燃烧一般,我要做成一切。不管是什么力量……什么都可以团(利)结(用),什么都好!武装侦探社也好异能业务科也好什么都好……因为凭我自己真的做不到。管他能不能成为首领呢那种事情活下来再考虑吧 !
我已经获得不了自由了,三十,但我想救他。
你已经走了,可是他还活着。
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天下午结束工作后,松下例常替下监控人推着我离开。这是一年中唯一的一天,首领是默许的,我们不会喝酒,也不会去祭拜故人,只是平平常常吃一顿饭,最后我让他带我往海边的方向去。他这些年寡言很多很多,但是看上去精神不错,可笑的原因他也亲口和我承认了:
他认为,是我在背负他和他们的生命之重前行。他已经放弃愧疚,转而享受起来。
“田中哥身体不好,上个月立了遗嘱。他和我说,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放心地恨你。”
“这正是我希望的。审讯部那边,我已经向红叶姐替你请了假,你今晚就走吧。到了,去那边崖上。”我垂眸看着膝盖。
他说很危险,但依然照做。
我笑着点头:“所以只能由你来,其他人,不够信我,不够想我死。现在,推我下去。”
他嘴唇苍白着,似乎要被推下去的人是自己。
我已经闭上了眼。
实际上我恐高、还深海恐惧症、深空恐惧症等,我会怕的东西真的好多。
但是我知道今天这里有【天使】路过。
“有人落水了!!!”
治疗的过程中,我只感觉眼睛很疼,超出了身体一切的感官,稍微强一点的光线就要让我落泪。
“什么啊,原来是你。”
我闭着眼睛,擦了一把脸,将胸腔里的水死命咳出来,双腿很正常地支棱起来,像一个正常行走坐卧很多年的人,没有任何陌生。
路灯惨白,我再一次想盖住双眼,她一伸手非常不客气地拉开了我。
在与谢野晶子的双眼中,长相柔弱到有极大欺骗性的我还在止不住地落泪,像女高刚刚被霸凌。
“一个黑手党泪失禁?”她轻嗤。
“是有点丢人,不过,既然是黑手党就可以不违和地戴上墨镜了嘛。”
“久仰,晶子小姐。”思考了片刻,我再也没有顾虑直接开口,“恩情的事我会铭记。另外……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拜访侦探社。”
不远处,一只三花猫闲庭信步一路过,机敏的双眼却似有若无看着。
十八岁是一个观念波动很大的年纪。
之前还能因为把三十作为目标而激励自己做事,现在又已经下定了决心。追逐着三十是错误的,不仅仅是因为我不如她拥有特殊的力量,还是因为我与她的理念本来就有不同。
我有私心啊,我做不到奉献自己的,哪怕为了拯救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那个从火海中活下来的人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想到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黄昏之时面见另一个自己,逢魔时刻,我真的遇上了恶魔。
在此之前我怀疑自己都没怀疑过我的宿命,没怀疑过我和她们都不像,可能是因为那些记忆本来就不属于我。
我不是同位体中的任意一个。
”你是谁。“
它看着我,镜框下的黑色双眸有如深不见底的潭水,笑容神秘而不怀好意:“你的半身、心魔、路O泽、或者独属于你的可鲁贝洛斯?”
“你踏马丘比吧。”为什么还有龙族梗!
好不容易治好了腿,我压根不想再见到任何计划外的东西。
晶子警惕地看着四周,尝试把目光聚焦到她刚刚所在的方向,我才知道这家伙好像只有自己能看见——就是因为它所以眼睛疼?”
“我能听到你的渴望哦。不是因为我而眼睛疼,恰恰相反,是因为眼睛复原了,所以我们的联系也能正常建立。真是的,居然会把那个女人当成自己的未来啊?甚至选了这么奇怪的凭依之躯……脸和心相差距也太大了吧,乍一眼还以为是间桐樱呢。”
它聒噪地说完,已经走到我身边。
“医生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对晶子说,”你身上有没有银饰、糯米、食盐或者十字架?“
晶子小姐的嗤笑和它魅惑又缠绵的耳语在交织,我被后者夺取大多的心神:
“哦,我明白了。无意识选择了和本性矛盾的身体,才能更清晰看清明白自己的真面目。挺聪明啊,我开始,喜欢上你了。”
弗洛伊德认为,人有自我本我和超我。
如果说我一直把三十作为“超我”,而如今就见到了不加掩饰恶劣本性的“本我”。
不不,这么说太割裂了,好像我没有她们就没法是个完整的人一样。
由于她太过生动,我没法把这位心魔小姐当成什么高级智能,但是这样一来我可能就拥有了看不见的爱丽丝——她是异能吗?
“我品尝到你在想那个少年。啊……酸涩甜蜜的单恋,比见到那个橙发时更严苛一些,抑制得如此辛苦。怎么样,要去见见他吗?你的每一次加快的心跳都可以成为养分——我可以帮你完成任何事。比如,对松下的那种程度 ,就能换你现在一身清清爽爽不感冒哦。”
“……你想多了,我酸涩是酸他脑子好用,就算有抑制,也只是抑制自己看到个帅哥就扑上去的兽性而已 ,毕竟我只是个柔弱的瘸——差点忘了现在是健全人。”
这样嘴硬以后还是打了个喷嚏 ,的确很冷。很快,一股茫然席卷了我 ,不仅仅是刚刚提到松下时一闪而过的思绪,还有被揭穿了某些心思的情绪波动,一起消失了 。
捏了捏头发 ,已经完全干透 。
太危险,这个许愿机器可不受什么规则的控制,只是观测到我的愿望就会自主行动?一定,需要抑制的工具。
她咯咯笑着,“那要么,你再见到他时就扑上去吧,试试看?你不是想知道这样能不能让我消失吗。”
我不敢让自己有什么“对不合理的事进行祈求”的想法,默数着数字摒弃杂思回到住所,至少在那里有我生活所需的任何东西,足以保证安全感,希望能支撑到我想出办法。
大概是这一天受了太多刺激 ,在这个注定不眠的深夜推开房门,看到里面瘫着一个坐我的沙发吃我的零食玩我的游戏机的绷带浪费装置,实在没忍住真的扑了过上去——像当初用轮椅把他创开那种气势 。
他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还顺了一下我脑后的发:“小夏的双腿这就痊愈啦,真是了不得的行动力呢。”
“我要生日礼物太宰。”我的神经已经变成紧绷的钢丝,见到拥有人间失格异能的他,像抓到了浮木,强迫自己睁大眼睛 ,可眼角余光里,心魔还在对我笑。
“真是得寸进尺呢,去年不是刚送过吗 ?”太宰治根本不吃这一套。
“我……”我嗓子干涩了一下。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一副失足少女的表情,明明刚刚才脱离了轮椅行列。心魔依然停留在我视网膜里。
为什么会这么说,简直像在撒娇一样,为什么,明明是打算在心里憋一辈子的。
这就是憋着的后果吧。
如果能这样像作弊一样换到愿望成真的话 ,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岂不是一场巨大的虚无之梦?那我之前奉行的那种亲力亲为准则何止是笑话啊。当然最恐怖的还是因为我根本处理不了这个许愿机器,无法估量她会带来什么。
这样的精神冲击让我感到恐惧,恐惧导致我的智商完全退行,把一切交给本能,成了规避烧坏脑子的唯一途径。
“……咦,有点像刚见面的时候呢。”他只有好奇,没有答应,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是敌人作用在你本身精神的异能力,所以无法解除?”
角落的心魔走过来坐在沙发末,托腮看着我们。
“证明给他看啊青山夏。我是真实存在的。你未曾出口的妄念,你想保护的东西,证明给他看。”
我干嘛要证明给他看!
可是,如果能这样就交换来奇迹……那种卑微艰涩一辈子也不敢说的感情有什么留存必要啊!
我吻了上去。
没有荷尔蒙爆发,没有被推开,他漠然的视线和我近乎是悔悟的目光撞在一起。
“抱歉。”我呆呆撑着自己起身,挪到沙发另一端离他最远的地方,擦了一下唇瓣。没有任何感觉,刚刚贴一块也只是像在碰一片冷冰冰的生肉罢了,那个会对我温柔一笑的甜蜜幻想已经消失,这个吻也只会让我胃疼。
我像是刚刚念过300遍清心咒 ,感觉自己强得可怕 。
“现在我可以许愿了对吧。我现在最想要的是——”
心魔对我笑着点点头。
“控制你。我要约束你的东西。”我直直看着她。
她先是一愣,继而乐不可支地笑起来,把一个东西甩给了我。
像从另一个纬度掉落下来,穿过一层涟漪一样的波纹,我抬手稳稳接住。
那是一本封面由翅膀和锁链、以及眼眸中的锁孔构成的书。
“醒醒雪绪。许愿是怎么回事?”
尽管是疑问,但他当然看得出来有一些东西的确“消失”了。
”不必叫我这个名字。“我擦去刘海下的冷汗:“刚刚,那只是幻觉而已。至少现在,我可悲的幻觉是可控的。”
“噗,我还以为你刚刚最想做的事情是和我殉情呢~”
“那样的话你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可能会死,可能不知道会掉到什么生不如死的地方去。”我扶了扶额。以后怎么办呢,难道需要发动能力的时候都去找个能引起我兴趣的人啵一个?
“是相当麻烦的东西吧小夏。”
“可能会被森先生压榨到死的那种大麻烦呢,”我苦恼,“帮我瞒一下可以吗?欠你一个人情。”
“可以哦~那有个附加条件。”
我眉头一跳,想起他上次提出附加条件以后,我就加入了□□007996到今天。
“小夏再亲我一下吧。”
我大概表情很可笑吧,他看着我笑出了声。
“什么恶趣味啊……”我的嘴角撇了下去。
我揪起他的领子,试图冒犯一下,发现自己完全下不去嘴。过去那些隐秘的憧憬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别说触碰,连和他对视都感觉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
好怪啊!就像是朝夕相处一起开黑互相发同人文的好基友突然有一天换了一个性别一样,好怪啊!!!
简而言之,我目前,养胃。
太宰很快推断出来我用对他的**换愿望,并且加以证实之后,大发慈悲帮我请假让我在积极探索自己的能力,包括不限于差点成了横滨接吻狂魔——男女不忌,可惜都没有作用。
“显然没有认真找,发动条件是你的**吧,那这些人小夏明明都不感兴趣。行了,我还有事,这几天如果联系不到我就……”
电话突兀地挂断,像写了一半掉进污泥的稿纸。
第三天傍晚,崩溃的我接到了另一条更崩溃的消息。
织田作之助死了。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更先到来。
本章妹和太宰是唇友谊。和首领宰是织田作梦男梦女病友交流大会。至于对其他人的**也最后都会被她典当成力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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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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