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实地之感传来,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窗外狂暴的雨声瞬间涌入感官,众人已重新立于客舍大堂坚实的地板之上。
雪羽玄鸟周身清光流转,庞大的身躯急速收敛光华,眨眼间便复归为那玲珑可爱的巴掌大小,熟稔地钻回张羽辰的衣襟深处,蜷成一团小小的雪白绒球,因灵力消耗过多而陷入沉眠。
大堂角落,那些惊魂未定的凡人旅客,此刻正瑟缩在一起,脸上交织着极度的恐惧,显然尚未从方才目睹“妖怪真身”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徐远舟目光转向小春:“有劳,让他们安睡片刻,免受惊吓。”
小春默默点头,深吸一口气,那股奇异而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再度弥漫开来。
香气拂过,凡人旅客们紧绷的神经如同被温柔抚平,眼皮沉重垂下,纷纷陷入深沉无梦的睡眠。
“仙长!此乃何意?为何……为何要与这些妖物联手?!”玄明道人满脸惊疑与不忿,快步上前质问。
“道长,”徐远舟语速沉凝,“其中另有隐情,他们并非恶妖,详情容后再禀。眼下追凶刻不容缓,还请道长在此守护众人周全,我等去去便回!”
玄明道人看着徐远舟深邃的目光,又瞥了一眼虽显人形却气息各异、此刻并无恶意的客舍众“人”,虽满腹疑窦,终究还是重重一声:“……罢了!仙长务必小心!贫道在此守候便是!”
“有劳!”徐远舟颔首致谢,随即看向万掌柜等人,语速飞快,“也烦请诸位与玄明道长一同守护此地,护佑凡人安危。追凶之事,交予我等便可!”
说完,徐远舟霍然转身,目光如寒星般锁定大门,对伯子衿、张羽辰断然说道:
“追!”
暴雨停歇,乌云散尽,一轮清冷孤月高悬,将银辉洒遍湿漉漉的山林。
空气清冽,泥土与草木的芬芳混合,唯有泥泞的地面和叶尖滚落的水珠,记录着方才的狂澜。
徐远舟、伯子衿、张羽辰三人呈犄角之势,将金蚩、绯娘夫妇死死围困于一片乱石嶙峋、湿滑苔藓覆盖的坡地中央。
“咯咯咯……” 绯娘掩唇轻笑,眼波流转,在月色下更显妩媚妖异,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甜腻,“几位仙长,好大的阵仗呀。奴家与夫君不过是……嗯,按需取用了几个凡人而已,区区小事,何至于大动干戈?”
她刻意摆出一副楚楚可怜、不解世事的模样,仿佛只是摘了几朵野花般随意。
“吸食凡人精血,修炼邪功,伤天害理!此等行径,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徐远舟手中的寒礼剑染着苍凉月色,寒意凛然,“今日,定诛尔等邪魔!”
“天理?呵呵,” 绯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带着刺骨嘲讽的嗤笑,眼中的媚意瞬间化为冰冷的毒针,“好一个‘天理’啊!仙长大人,奴家愚钝,倒想请教一番,这高高在上、动辄便要诛灭我等的‘天理’,究竟是何物?”
徐远舟目光如炬,直视绯娘,声音沉稳而蕴含大道威仪:“天道运行,自有其律!万物依律而存,众生循法共生。此乃天地之序!你们逆天而行,以他族骨血性命为薪柴,铸自身邪道根基,便是撕裂共生之网,悖逆天地之序!此等行径,岂非伤天害理?岂能不诛?!”
“共生?循法?哈哈哈!” 绯娘笑声更尖锐刺耳,“道长说得冠冕堂皇!可惜呀,奴家只认得那‘阴阳自衡,无为成化’的天道本真!不识尔等口中那套粉饰太平、满是仁义枷锁的‘天理’!”
她艳丽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出几分狰狞,接着说道:“弱肉强食,便是亘古不变的天道!你们人类站在所谓的‘道义’高地上指手画脚,何其双标虚伪!”
“烹牛宰羊,割肉啖血,你们谓之‘庖厨之道’,是‘常理’!圈禁豢养,剥皮取骨,你们谓之‘物尽其用’,是‘自然’!为何轮到我们妖族,遵循同样的天道法则——强者生存,取用身边可及之‘食粮’,便成了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人食兽禽为常理,妖食人亦不过是天道循环中寻常一环!此乃自然法则!你们那套‘天理’,不过是为自身利益编织的遮羞布罢了!可笑至极!”
“妖妇住口!” 伯子衿怒喝道,千机扇的电光更盛,“强词夺理,混淆视听,颠倒黑白!今日便叫你们魂飞魄散,看你的‘天道’能否救你!”
闻言,金蚩面容在清冷月光下剧烈扭曲,左脸那道狰狞如蜈蚣的疤痕随着肌肉抽搐而蠕动,更显凶戾可怖。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咆哮,右手猛地虚空一抓!
“嗡——!”
一柄通体乌黑,布满暗红血纹的三股丧门毒钢叉被他死死攥在掌心。
三根叉尖跳跃着幽绿毒芒,一股混合着浓烈血腥、金属锈蚀与剧毒腥甜的污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目光阴鸷,獠牙毕露:“绯娘!与这些满口天理、虚伪透顶的仙门走狗废什么口舌?!动手!撕了他们!!”
说完,金蚩眼中凶光爆射,布满神褐色鳞片的双手猛抓住那柄幽暗的丧门毒钢叉,将其狠狠往脚下湿滑的泥地一杵!
叉尖触地的瞬间,一股粘稠如血浆、散发着**腥臭的暗红光芒自叉柄末端狂涌而出。紧接着,三道由污秽血煞之气凝聚而成的暗红邪蟒,自叉尖裂地而出,分别朝着徐远舟、伯子衿、张羽辰三人噬咬而去。
邪蟒过处,月光染浊,腥风扑鼻!
几乎在金蚩动手的同时,绯娘脸上那丝伪装的媚笑瞬间化为毒蛇般的狞笑:“看伞!”
她娇叱一声,手中那把赤玉蝎伞“唰”地撑开,伞面上以金线绣就的扭曲蝎形符咒如同活物般急速游走、亮起,她手腕急旋伞柄……
“咻咻咻咻——!”
一阵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锐响骤然爆发,只见伞沿边缘的赤玉伞骨缝隙中,竟激射出成百上千道细如牛毛的赤红飞针。
在伞面狂暴的离心力与精纯妖力加持下,飞针形成一片遮天蔽日、轨迹诡谲难测的死亡光雨,彻底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直面袭向自己的血蟒与针雨,张羽辰眉心微拧,手中蔚海琉璃笔绽出湛蓝毫光,于虚空疾点。
灵光如游龙走蛇,瞬息间在他身前勾勒出一个深邃湍急、疯狂旋转的深蓝漩涡。
那咆哮噬来的血蟒首当其冲,庞大身躯被无形巨力狠狠撕扯、拖拽,不由自主地一头扎入涡心……
紧随其后,那片铺天盖地的猩红飞针,也如同百川归海般,被那强横的吸力尽数卷入漩涡深处。
“雕虫小技,也敢卖弄!” 伯子衿嘴角噙着一丝冷嘲,俊眉一挑,千机扇“唰”地凌空展开。
他左手掐着雷诀,扇骨随腕轻抖,九道细若发丝的紫电应声激射而出,这紫电并非直取邪物,而是灵蛇般精准交织在毒针最为稠密的空域。
毒针触及雷网,针身附着的妖力立时湮灭,失却动力,簌簌如雨坠落!
面对正张牙舞爪扑噬而来的血蟒,伯子衿右手剑指并拢竖于眼前,一声清叱:“离火·净莲!”
应声,一朵碗口大小、金红炽烈逼人、莲瓣由火焰构成的赤焰红莲凭空绽放,不差分毫地印烙在血蟒额心的怨魂核心之上,血蟒如遭无形禁锢,狂暴的身形竟在空中猛地一滞。
“绽!” 伯子衿指诀一变!
火莲应声怒放,至阳至刚的离火顺着血蟒躯体疯狂蔓延、吞噬!污血邪气遇火即燃,发出刺鼻焦臭,整条血煞邪蟒在凄厉到扭曲的尖啸声中,轰然化作一捧随风飘散的飞灰!
直面噬喉血蟒与漫天毒针,徐远舟眸若寒星。
他足尖于泥泞轻点,身形倏忽如魅,飘忽腾挪间,足下泥泞立凝朵朵晶莹冰莲。
袭至近前的血蟒受其周身凛冽寒气所侵,狂飙突进的速度肉眼可见地迟滞下来,体表迅速覆上一层厚厚的霜。
那些刁钻射来的赤红飞针,刚一进入寒气范围,也纷纷凝霜冻结,叮叮当当地无力坠落。
跃动间,徐远舟手中寒礼剑清吟,剑尖精准无比地点中血蟒额心的漆黑怨核。
“叮——!” 一声清脆如冰裂的脆响。
沛然极寒剑气混合着浩然破邪真意,自剑尖狂涌贯入,那怨核应声如琉璃般炸裂,整条血蟒随即轰然崩散,化为漫天闪烁的冰晶!
“噗——!”
伯子衿离火焚灭血蟒、徐远舟寒剑刺破怨核的刹那,金蚩如遭重锤,身躯剧震,一口腥臭黑血狂喷而出!
手中丧门叉柄的骷髅头骨邪光疯狂明灭,发出裂响,是邪术反噬!
“夫君!” 目睹金蚩受创,绯娘瞳孔骤缩,瞬间癫狂,“我要你们偿命!!”
她双掌结印,悍然贯在赤玉蝎伞之上,精血混着狂暴妖元,疯狂注入伞面。
“赤煞燎原!”
赤玉伞应声爆燃,伞骨熔作烙铁赤红,伞面金蝎符咒在沸腾血焰中扭曲、膨胀、哀嚎!
整把伞瞬间坍缩、重组,化作一柄由痛苦与毁灭凝聚而成的巨刃,无数蝎影在焰火中挣扎咆哮!
“死!”
血焰巨刃映照下,绯娘面容狰狞如狱中恶鬼,倾尽所有,将那焚灭一切的赤红灾厄,朝着刚收离火、气息未平的伯子衿,拦腰横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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