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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下

约翰见宣半个身体躲在门后,额前长发间那对眼珠不停打量自己,其身后游戏背景音乐打着激昂鼓点,约翰暂时歇了逗趣心思,拉下嘴角道:“和我们一起玩吗?”

宣心里一恶,抗拒地合上门。

约翰扒住门,不正经地劝说宣打开房门,走出封闭卧室,享受开放心灵后恣情的欢愉。

也许约翰出于好心,但宣选择狠狠关上门。

宣背靠着门,听着约翰在门后大声抱怨,没多久脚步远去,然而那迷幻的音乐并未消失,反而在宣打游戏时仍萦绕耳畔,甚至钻入耳道,敲击他的鼓膜。

情况愈演愈烈,宣也没心思打游戏,倒在床上闭眼睡去。

翌日醒来,宣感到浑身酸痛,更是头疼欲裂,好像昨晚专门跑了十几公里去被驴踢一脚,他摇摇晃晃坐起身,缓了片刻感觉好些才下床洗漱。

宣离开卧室,向客房看去,昨夜虚掩的门大开:窗帘翕开一条亮光,床脚散落着凌乱衣物,贴脸明示昨夜客房内发生的荒淫之事;床上一双小腿也在门框画面之内,那双小腿结实有力,绝非宣和约翰的可比,也不像啦啦队队长的腿。

胸腔里的心突突跳,宣眼前滑过约翰昨夜似笑非笑的面孔,那些似梦般的暗示和诱惑流淌过宣的指尖,冰冷而轻薄。他步伐沉重又情不自禁地靠近,妄图推翻自己的离谱猜测,而当真相落地,他浑身颤抖,别过头逃似的跑下楼梯,试图用肚子饿的借口转移注意力,他看到了厨房岛台上的披萨盒,约翰在其上给他留了便签,上写“给你留的惊喜”。

宣此刻很想打电话骂一顿惹是生非的弟弟,进而他发现自己没有约翰的电话。他无处发泄这份无力和愤怒,顺手把便签扔进垃圾桶,从洗碗机里拿出干净盘子,放了三片披萨,慢慢挪到客房。

宣把盘子放到客房桌子上,弯腰捡起地上衣物,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生怕惊醒床上熟睡的人。

宣收拾一番后真饿了,他端盘坐到床边,认真地吃起第一片披萨,仔细感受食物在口腔中被咀嚼、慢慢滑入食道、稳稳沉在胃袋的感触。

宣第一时间察觉到床上人因为闻到了香味或是感受到了他而开始挣扎,约翰使用尼龙扎带把那人手捆在背后,还戴了个滑稽的眼罩,导致这个被扒得一干二净的人现在像条煮熟的鱼一样扑腾,嘴里含糊嘟囔,看来还没过昨晚的劲。

宣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酒味,顿时明白他浑身泛红又神志昏沉的原因,也难怪瘦弱的约翰能制服跟一头小牛差不多壮实的橄榄球运动员。

宣把一片披萨递到埃莫斯的嘴边,后者愣了一下,张嘴伸出舌头试探片刻,然后咬着披萨尖一点点拖入嘴里,飞快地大快朵颐。

宣帮忙托着披萨边,近距离观察日思夜想的“好友”:这次他们没有发生不快,埃莫斯需要他的帮忙,他们平等了吗?

宣忍不住揭开埃莫斯的眼罩,金发青年闭眼后退,感觉没什么动静后睁开一只眼,继而是再睁开另一只眼,他的脸上没有出现宣预想的震惊和失望,唯有平静和麻木。

埃莫斯用力吞咽下披萨,不舒服地扭动手臂,于是宣走到他身后,指甲扣住卡扣,解开扎带前他忽然问:“打游戏吗?”

埃莫斯背对着他,绷紧肩部肌肉,他转过头,几缕金发黏在鬓角和额头,湿润、湛蓝的眼睛掠过不解和茫然,他讷讷张嘴——嘴边还沾着披萨酱料——青年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宣解开了扎带,余光瞥见埃莫斯手腕一圈红印以及健美如古希腊雕像般身躯上的水痕斑迹,他不愿深究那些痕迹是何物,低头吩咐埃莫斯洗澡穿好衣服。

两人打了一下午游戏,宣虽然已经记不清细节,更不记得埃莫斯何时离开,不过他牢牢记得紧靠着那条胳膊传来的温度,在激昂游戏背景音乐下逐渐澎湃的心潮。

那天下午他们玩得很开心,宣找回两人尚未见面前网络游戏联机的快乐。

晚上宣简单加热并吃掉了最后一个冷藏三明治,迷糊但幸福地躺回床上,半夜半梦半醒睁开眼缝瞥到床边隐隐人影,直接将他惊醒,呼吸停了半秒,再凝神看去,床边人影轮廓酷似约翰。

宣假装若无其事地揉揉惺忪睡眼,打着哈欠询问约翰一整天去哪了。

约翰打开床头灯,挑眉直入主题:“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宣思考了几息,捏紧拳头一边打量约翰的表情一边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约翰摊手,不以为意地坦白“罪行”:昨天晚上埃莫斯闯进他和朋友们寻欢作乐的夜店包厢,嚷嚷着为他女朋友讨说法。约翰只不过尊重德累斯顿家族另一位成员的意见,远离了这位麻烦、无趣的金发大妞,谁想到这番举动加速了安吉尔和埃莫斯关系的崩溃瓦解,所以埃莫斯专门来找约翰麻烦。约翰提出以酒论英雄,喝倒对方为胜者,而胜者可以满足对方一个愿望。

埃莫斯急吼吼地想要自己的女友回心转意,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许什么愿望,再加上一副傲慢、急躁和要面子的模样,他不经思考便全数应下约翰提出的规则,哪怕约翰派出座下大将车轮战也绝口不提约翰耍赖——约翰的银舌头也功不可没——最后他理所当然闷头醉倒,不禁让人怀疑他的真实目的是来蹭酒浇愁。

约翰十指交叉,不怀好意地微笑道:“……难道不可爱吗?可爱得我都想吃了他。”

他抱怨昨晚花费了大力气才把喝醉的埃莫斯带回家,手舞足蹈地描述金发大高个结实又不失柔软的**,着重介绍胸脯和臀;绘声绘色地讲述埃莫斯醉时欲拒还迎的骄傲、软绵绵的反击;这家伙虽然醉前嘴硬得不得了,但是身体柔韧而诚实。

约翰意犹未尽地回味片刻,继而低头看向宣,故作惊讶地询问宣莫非没有好好享用他留下的惊喜,劝说宣应该试试这盘名为“埃莫斯”的珍馐美馔,别整日闷在卧室里打游戏,像个小老头。

宣咬住后槽牙,他气恼、羞愧得肝脏几乎要爆炸,但他不可能在约翰面前暴漏自己肮脏的小心思,也不可能像约翰那般心安理得地视人为美食,成为目中无人的罪犯,于是他短暂地恼恨约翰、痛苦地嫉妒约翰。

宣没有在周一校园里看到埃莫斯的身影,但埃莫斯周末于夜店的鲁莽行径一如既往迅速传播。第三天还是没有看到埃莫斯,宣直接找上教导主任,从后者那里得知埃莫斯请假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宣没有片刻犹豫,即刻向教导主任请假。

教导主任答应了他的请假申请并且告诉宣,贝克先生之前致电她关心宣的近况,她关切地叮嘱宣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她。

宣感谢了教导主任的好意,没有放在心上,他按照约翰“好心”给的地址开车找到了几百公里外埃莫斯的家。

埃莫斯一家是农场主,世代继承的农场规模不大,拥有十二只羊、八头牛、七窝鸡鸭、五匹马、一片草场和一片田地。

宣也是第一次知道埃莫斯的家庭背景,因为此前埃莫斯似乎讳莫如深——他的家庭背景确实和埃莫斯的校园橄榄球新星身份格格不入。

宣背着包站在农场栏杆外,看到一位高个子拎桶背光走来,刚举手想打招呼问路,定睛一看,居然是埃莫斯,他戴着草帽,穿着白色背心,脖子围着毛巾,简朴而淳厚,与橄榄球运动员的气质大相径庭。

埃莫斯也认出了栏杆外的外来者,拎着桶一时进退两难。

埃莫斯妈妈扛着钉耙从牛舍大门后走出,嚷嚷埃莫斯磨磨蹭蹭,抬头看到陌生人时立刻警惕地把钉耙举在身前。

宣很快连比带划地向她解释自己此行目的,乐于见到儿子交到城里朋友的母亲热情将宣迎进家门。

宣送上一瓶高档红酒作为登门礼物,埃莫斯母亲双手接过,步伐也变得轻巧谨慎,当面赞叹宣的用心。

宣的脸颊浮上红晕,他很久没有听到来自他人的肯定。

埃莫斯咳嗽了一声,快速推进寒暄步骤,和母亲聊起劳作情形,他如数家珍地描述每头牛的情况,偶尔会和母亲大嗓门地“争吵”一两句,但很快和好如初。

埃莫斯母亲一边和儿子说话一边在田园风格厨房里腾挪身躯,没过多久端出一盘热腾腾的派、一盘圣女果点缀的熟牛肉、一碗薯条和一大瓶柠檬水。

那派由烤箱烤制,酥脆边沿裂开了一条缝,缝里流淌下牛乳般芝士,甜蜜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得人食指大动。

宣抿了抿嘴唇,喝下一口柠檬水,清凉酸爽得一激灵,清醒了不少。

埃莫斯父亲大约一刻钟后回到农舍,他是一位憨厚壮实的中年男人,头上戴着洗得发白的鸭舌帽,面孔晒得红黑,一对碧蓝的眼睛不住地瞧着突然到访的客人,声音跟老牛似的洪亮厚实。

这对夫妻在宣和埃莫斯面前谈笑间互呛了几句,还没等宣反应过来,埃莫斯父亲拉过椅子坐在他的身边,热切地询问埃莫斯的校内表现。

宣能闻到男人身上的农场味道,汗水、粪便、干草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不怎么好闻。

宣求助地看向埃莫斯爸爸身后的金发高个男孩,后者接收到宣的信号,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说别吓到客人。

宣听这话心里有些不乐意:他看起来那么像易碎的瓷娃娃么。

宣猛灌一杯柠檬水,努力模仿能说会道的约翰,描述埃莫斯在怀特雀公立高中多么受欢迎,自己能拥有这么一个好朋友是多么幸运。他特意没讲埃莫斯的女朋友,不对,现在应该是前女朋友——这是他的一点私心——看埃莫斯的神情,他也不希望父母知道并追问他的失败恋情。

天晓得宣竟然开始感激“弟弟”约翰。

宣努力吃完一块派,再也吃不下其他,其他三人分完了这顿丰盛午餐,埃莫斯父母吃完午饭就要出门劳作,临走前吩咐埃莫斯好好陪远道而来的宣逛逛农场。

埃莫斯挠了挠后脑勺,农场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方圆十几公里也没有其他民居。

宣看出了他的窘迫,从背包里掏出掌上游戏机和卡带,邀请埃莫斯来一场惊险刺激的游戏。

埃莫斯眼前一亮,欣然同意。

宣在农场住了三天,这三天也并非全用来打游戏,毕竟埃莫斯还有农活在身,这时宣会跟着埃莫斯,顺手帮拿农具、干些轻松活计,因此宣初步认识了农场里每一只动物,尽管还不能很快说出它们的名字。

宣最喜欢小羊,埃莫斯说它今年夏天刚出生。每次宣走过,那小羊就会追着顶他小腿,发现顶不动就咩咩叫唤;宣一坐下来,小羊立刻靠过来跳上他的肩膀,压得宣差点喘不过气,还好埃莫斯及时抱起小羊,瘦弱的黑发男孩逃过一劫。

宣顺过气,盘腿支着下巴,望向抱着小羊玩耍的埃莫斯,世界阳光灿烂,他的心平静而幸福。

宣离开农场的前一晚,埃莫斯忽然向宣坦白:那天晚上他起初很害怕,害怕自己成为异类,害怕失去万众瞩目的光芒,沦为笑话,但那晚最后他也享受其中,此前他一直在逃避真实的自己,背叛了宣。

宣脑子一片浆糊:他不懂埃莫斯在说什么……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吗,埃莫斯居然认为自己和约翰是一伙的?

宣出离愤怒,愤怒化作悲伤和忧愁,沉默似墓园墓碑。

宣忽觉口齿干渴,虚弱地问:“你很喜欢……那样?”

他也许早该想到,埃莫斯和他的前女友安吉尔一样,都是为了名声而不知廉耻、自甘堕落的混蛋,而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徘徊于这个放荡妓子门口,既不舍得面对现实一刀两断,又不敢破坏美好的往昔回忆。

宣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那个大而空的屋子,同之前千百个日子一样。

宣在房子里奔跑疾呼,寻找约翰,农场生活的快乐几乎让他忘记了这个德累斯顿弟弟。

可哪里都没有约翰,客房甚至还是宣离开前整理好的模样,约翰好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宣突发奇想给贝克先生打电话,电话那头果不其然是贝克先生的秘书,后者委婉表达贝克先生很忙,又莫名叮嘱宣节俭花销:前些日子宣时常旷课、请假,而且银行卡流水不正常——那张银行卡里的钱是宣母亲的积蓄——贝克先生注意到了这些异常现象并且打算采取管制措施。

宣赶忙打印出银行流水,然后就发现自约翰搬入他家后出现多笔巨额支出:门票、油费、餐饮费、租金等等。

宣瞪大眼,紧盯着账单某条支出:约翰竟然瞒着他租了一条游艇!

朝夕相处的人疑似针对自己布局阴谋,哪怕仅为浅显猜测也让宣难过了一阵,引狼入室全是他的错。

宣冷静片刻后疑惑约翰如何获得自己银行卡密码,因为银行卡一直在自己身上,而且只有自己知道密码。

宣掏出手机再次意识到约翰没有电话联系方式,点进约翰的短视频应用空间,账号名“约翰·德累斯顿”,最新更新日期在一周前,翌日宣出发前往埃莫斯家。

真相犹如夜晚虚掩房门后走廊上似是而非的光影,猜不透是谁的影子、何处偷窥的光,但至少近在咫尺,只消求知若渴的人打开那扇门。

约翰·德累斯顿(John Dresner),初次聊天的账号名称是约翰·卡贝尔(John Kaber)。

宣记得很清楚,因为姓氏和贝克(Baker)很相近。

相近?

几乎一模一样,仅仅调换了辅音的顺序。

当时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个异样呢?

因为他太孤单了,渴望有人搭理他。

所以,约翰·卡贝尔出现了,顺理成章地同宣成为一个新家庭下的新家人。

又因为他不再孤单。

所以,约翰·德累斯顿暂时消失了,这也能解释宣在农场时没有遭受约翰骚扰。

以上的猜测需要证据,不然只是宣因财产损失而精神错乱的异想天开。

宣鬼使神差地看向客厅里母亲的骨灰盒,在骨灰盒里找到了一部被封在防尘袋里的手机,他摁上指纹,解锁了屏保,熟悉的短视频应用默认登录账号名赫然为“约翰·德累斯顿”。

宣失魂落魄地来到浴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本一头及肩黑发在农场时剪短了不少,倒不像自己,更像约翰,他拿出镜柜里的染发剂,熟练地染上金色。他注视着镜中金色短发的青年,默默遮住眼睛,下意识扬起嘴角。

镜中的约翰对宣说:“好久不见,哥哥,农场玩得开心吗?”

宣沉默许久,问:“你是假的……德累斯顿先生是假的吗,埃莫斯是假的吗,农场生活的三天是假的吗?我的悲伤、快乐、痛苦、幸福……难道都是幻觉?”

这是一个没有回应的问题,幻想的约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约翰冷笑道:“呵,没有我,你能再和埃莫斯面对面说话?当时我留了那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珍惜——没关系,我替你尝过了,他嫩得很、鲜得很!哦对了,他还在床上喊你的名字……”

宣双手捂脸大吼一声,约翰的声音不再出现,而他再次陷入静默,犹如被判处终身监禁,那个期限是千百年。

他是自负、傲慢的玩咖,他是厚颜无耻、恣意人间的纨绔,他是万众瞩目、挥金如土的网红,他是控制狂、罪犯、烂人、渣滓。

他羡慕那样的自己。

他嫉妒那样的自己。

他渴望那就是自己。

他希望那就是自己吗?

自卑一面渴望又恐惧自负一面。

他不是约翰·德累斯顿,不是约翰·卡贝尔,甚至不是宣·贝克。

他只拥有“宣”这个名字。

宣紧闭卧室门,缩在被窝里浏览约翰账号里每条私信和留言,注视自己曾经幻想过的“理想”生活,他试图通过消灭约翰存在的痕迹消除自己的错误——从约翰的账号开始。

约翰·德累斯顿粉丝已达几十万,粉丝里不乏奇怪的人,比如每日向他问好、自言自语的人,疯狂发送爱慕之语的人,诅咒、辱骂他的也不再少数,看来约翰懒得搭理,也懒得正确使用软件提供的拉黑功能。

说起来,宣和埃莫斯线下见面后,埃莫斯也没有拉黑他的账号,这是否说明……

宣泄了气,他误解了埃莫斯,离开农场时也没有好好告别,不正常的人明明是自己,他却总在责怪他人,尤其是埃莫斯。埃莫斯可能还不知道宣郁郁不快的原因,可自己又该怎么和埃莫斯解释,而且要不破坏两人“岌岌可危”的关系。

宣决定继续浏览并删除约翰账号收到的私信留言,而一个现已注销账号进入他的视野,对方私信约翰的第一句话是:

“孩子,你要谨言慎行,家族荣耀正系于你一身。”

宣看得一头雾水,当时约翰显然也不明所以,回了一个问号。

“你是否承认你代表了德累斯顿家族?”

约翰承认这一事实,毕竟他又是改名,又是连发几个视频介绍德累斯顿家族,寻常人只当青春期男孩愚蠢的幻想实践,难得见一个较真的人——他是不是不该这么数落约翰,因为约翰是宣自己的幻想朋友、家人。

那个奇怪账号继续自顾自地发言,哪怕再没有得到约翰的回应:

“我代表受你口舌玷污的家族,不日前来拜访。”

宣看了下时间,差不多是约翰结社的时候,他认为对方不过是表演欲旺盛的网络过客——网络更易激发人的激情和**——更何况这个账号已经注销,宣很快将这无足轻重之事抛在脑后,删除了之。

浏览信息让他的认知更加全面,清理错误让他的焦虑暂时歇息。

一束光穿过卧室窗帘,宣眯着眼用手挡住,懵然发觉昨夜不知何时悄然睡去,他伸手拿起自己手机,锁屏上提醒埃莫斯发来了十几条讯息。

“埃莫斯回到怀特雀可是高中体育明星,不再是农场的傻小子,你觉得他会和你说什么,他该和你说什么?”

“一位受人欢迎、备受瞩目,是众人的“国王”,一位无人问津、不受待见,是盘旋的苍蝇。”

“国王会爱上盘旋王冠的苍蝇吗?”

“你难道爱此人,而不爱他拥有的外貌、代表的地位?”

“你这些所作所为幼稚无比,妄想能杀死我?”

“你杀不了自己!”

约翰愤怒、刻薄的言辞不依不饶地于宣脑海里回荡,看来他搭建的幻想岌岌可危。

宣受不了脑内无休无止的幻想,头疼欲裂得捂着脑袋,心中本就破败的高塔摇摇欲坠,只需一根稻草便可顷刻坍塌,化作名为“宣”的坟墓。

宣跳下床奔跑到镜子前洗了一把脸,抬头看到镜子中明晃晃的金发大叫了一声,他一拳打向镜子,镜子安然无恙,头上的疼痛转移到宣的手上,他表情痛苦地捂着受伤的手,看着镜中金发约翰龇牙咧嘴地模仿他,嘲笑他的自作自受。

宣打开镜柜,拿起一把剪刀,发泄似的将自己染成金色的头发剪得七零八落,跟狗啃似的,接着逐渐清醒的他扶着台盆缓缓跪下,惊恐地看着地上随处散落的头发,满足又后怕——好似剪了金发他就能消灭约翰最后一个存在过的痕迹。

宣爬回卧室,靠着床沿伸手摸到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埃莫斯发来的讯息。

埃莫斯在宣离开农场那天晚上问宣是否到家,回去是否会给他发讯息,然后他借着每日问候希望得到宣的回应,这样的行为持续了自言自语五天。中间埃莫斯回到了怀特雀,他问宣为什么不给他发消息,又关心宣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最新一条信息发送自昨天下午,埃莫斯说要来找宣,看望他。

宣后知后觉他从农场回到家中再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五天,他这五天的记忆浑浑噩噩,能回想起来的事情仿佛同时发生,仿佛又间隔了一两天。

他大约是病了。

约翰是病症,埃莫斯和自己是病因,但他已经痊愈了,大概痊愈了。

他已经杀死了约翰。

是的,约翰不再出现于他的脑海里。

那他大约是死了。

楼下响起门铃声,宣倏地回神,仅着睡衣赤足跑下楼,他兴冲冲地打开门,“埃莫斯”的呼唤尚未出口,他抬头望向门外身材高大、穿着密不透风的陌生人,后者将他击倒在地,进门厅时顺手掩上门,掏出匕首一刀划破宣的喉咙和尖叫,一刀刺入男孩的大腿,再大力拔出。

宣顿时血流满地,捂着喉咙抽搐腿,他瞪大眼迷茫地望向恍若脱轨撞入他家的肇事列车,恐惧已冲过他的身躯,一去不回。

发生了什么?

男孩失血过量,艰难地驱动逐渐僵化的大脑。

他的嘴无法言语,他的感知逐渐模糊,唯留一条眼缝,一丝细若游丝的意识。

男人收了刀,跨过失去行动力的受害者,胡乱翻找柜子抽屉,他在二楼找到一部手机,回到门厅用男孩的指纹解锁,确认是“约翰·德累斯顿”的手机后自后门离开。

门铃似钟声响起,空旷、悠长,宣告某时终结于此。

是半分钟,是一小时?

是今天,是昨天?

宣已无概念,因他已为尸体,已无存在。

不能动,不能说,冰冷,柔软。

同灵柩中的母亲。

混乱中,生命里,他见证。

一对蓝眼睛。

一只流泪的蓝眼睛。

那刻,他很幸福。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早上好!这里是 ‘晨间时光’广播电台,为您带来约尔夏克州最新新闻资讯。

“……

“昨日,怀特雀市某社区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入室抢劫杀人案。根据警方提供的信息,犯罪嫌疑人于昨日下午四点闯入受害者家中,抢劫并残忍杀害一位未成年男性,受害者的同学发现了受害者的尸体并报警。案件发生后,警方迅速展开调查,全力追捕犯罪嫌疑人。在此,我们呼吁广大居民,如发现可疑人员或线索,请立即向警方报案。

“……

“瑞德沃德森林周边居民反应森林地区出现野兽踪迹。据目击者称,这些野兽行动迅速、攻击性强。针对这一情况,瑞德沃德森林区域管理人施瓦茨先生已经增派人手,加强森林地区的安全巡逻。我们在此呼吁广大民众减少前往瑞德沃德森林附近活动,请森林附近民居提高警惕,出行时尽量避免单独行动,不要随意丢弃食物和垃圾;遇到野兽不要惊慌,尽快逃离野兽的视野,向附近巡逻猎人求救,请勿接近野兽并和野兽交流,野兽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最后,请大家保持冷静和理性,不要恐慌,不要传播不实信息。

“感谢您的收听,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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