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们，早上好！欢迎来到English corner，我是今天的播音员——陈君妤。接下来将由我为大家朗读一首诗”
温柔而又不失俏皮的声音从广播里缓缓流出。王妮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包，眼睛跟随手指游走单词本。广播里女声英语发音非常流畅标准，时不时也会跟读一两句。
杜小燕：“刚才你不在，班长说今天下午有社团招新，你去吗？”
闻言
王妮挺停止咀嚼动作，两颊鼓鼓囊囊：“社团？去！我还没见过社团长什么样呢？”
“啊？你以前学校一点都没有开过社团吗？”
她摇头，“没有，我以为只有上大学才会有。”
“我们学校以前开过一两个，非常单调无聊。”
一阵催人神经的铃声响起，王妮喝水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
没一会儿，高跟鞋“哒哒哒”从走廊传来。
英语老师拿着几本教材在前面走，课代表在后面抱着电脑小跑紧跟。
默写是每节英语课一道固定程序。老师问有没有人要去讲台上写，杜小燕余光看到王妮举起了手。
对于这种底子差的学生，只要她态度积极，年凤华很乐意于提携一把，于是将她点了上来。
“第一个，invisibel”
“第二个，potential”
……
总共30个，王妮错了10个。
这是史无前例的，以前上去默写的学生最多只错一两个。
“书写不错，不过这个正确率我不满意。”
黑板上，板书非常整洁，字体内敛里透着些许狷狂。其他同学都在低头检查，王妮刚准备下去。
突然周围躁动起来。
“欧阳凌帆！！？”
早晨第一节课，阳光正好呈暖黄色，散射到空气中每一粒小分子，悬浮又梦幻，一个蓝白色校服影子立在教室门前，站姿十分不端正，敲了敲铁门，声音慵懒随意，不正经中带着几分正经：
“年老师，东哥说他没带钥匙。”
年凤华浸淫教育场多年，向来对这种吊儿郎当的学生十分看不惯。
“好好说话，没大没小！”
底下学生低声议论：
“噗哈哈，年师太又要说教。不过也不看看帆哥是谁。”
“嗳，怎么感觉欧阳凌帆今天格外帅呀”
有女生附和：“怎么校服穿他身上就这么好看呢？”
陈梦妍不服，“也就那样。”
几个女生懒得跟她计较，欧阳凌帆跟二班陈君妤走得近，而陈梦妍与陈君妤向来不和，年级里那点八卦谁不是清楚。
一阵微风拂来，王妮瞥见少年头顶那颗呆毛不住左右摇晃，配合他那副站姿。没忍住笑了一下，年凤华此时正不爽，一个眼神飞过来。：“王妮，你带他去我办公室，钥匙就在桌子上。”
王妮愣住，看向那个站光里的少年。利落的短发，神色慵懒，高傲不可接近。眉峰下一双眼睛仿佛摄着人心也刺痛人心，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到阶级生活带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即使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也不在一个图层。王妮甚至没听清他叫什么，第一次看见一个长得如此好看的异性。这让青春期敏感女孩好不容易重建的一点自信心又瞬间击碎。
王妮推开办公室门，指着最靠窗办公位，：“年老师的桌子在那，你自己进去找吧。”
欧阳凌帆这一路上根本没怎么注意过旁边女生，天刚亮就被李东电话吵醒，头一次迟到登记名单里没有他。脑袋此时还处于待机状态。
女生话音一落，欧阳凌帆不经疑惑抬头看她一眼。非常瘦小的身子套在宽松的校服衣里，像根绿豆芽菜。
眉毛一挑，嘴角微勾，声音慵懒戏谑：“同学，这一大早火气这么大？”
王妮站着没动，自动屏蔽，没有丝毫搭话意思。欧阳凌帆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惹过这姑娘，脑中搜肠刮肚好一番，结论是没有。“嗤”一声，好男不跟女斗，长腿一迈，进去找钥匙。
*
食堂
施要乐端着饭，一坐下开始狼吞虎咽。对面一双雪白纤纤细手捏着筷子左挑挑右选选，一共没几筷进嘴。
“你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会遭天谴。”施要乐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吐槽。
陈君妤翻他一个白眼，：“食堂菜太油了，我怎么吃。一口下去全是脂肪，哪像你！”
女生这种靠露水就可以活着的生物，施要乐表示不理解：“人是铁，饭是钢。我怎么了？一个还在长身体的青春美男，吃这点饭不是很正常吗？”
说话间，瞥见欧阳凌帆提着三瓶饮料从小卖部出来，麻溜让出位置。
“帆哥！快来。”
饮料扔桌上，节骨分明手指往前一推，在炎热夏日浸着水汽的饮料像有了固定轨迹一样，精准在施要乐和陈君妤面前停下来。
施要乐竖起大拇指，“帆哥，还是你会耍帅。”
“当然。”
这脸皮不知刷了多少层。
陈君妤，“喂，欧阳凌帆！今天下午社招你去吗？”
他头也没抬，：“没空。”
陈君妤初中是广播社社长，高一开学她就进入了学校广播站，这广播社她必定是要去会会。
然而不远处。
竹逸晴脸憋得通红，拼命拉住陈梦妍。这时候，她的力气大得出奇，挣脱出来，径直冲向陈君妤那桌。
风暴席卷而来，陈梦妍一巴掌呼上陈君妤。清脆一声，在喧闹食堂都异常清晰。
两个男生一脸懵，反应过来后，迅速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陈梦妍眼里含泪，歇斯底里：“小.贱人，回去告诉你妈那个婊.子，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陈君妤在学校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小仙女，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尤其还是陈梦妍。
“啊啊啊啊啊！你妈才是小三！你才妈是小三！！你有病吧？打我？”说着冲上去非要还了她那一巴掌，否则她会呕死！
欧阳凌帆一手抓着她胳膊，纹丝不动。回头恨恨瞪他，嗓音尖锐：“放手！”
不要惹生气的女人，欧阳凌帆松手，摸了摸鼻子。
气急败坏到失去体面，陈君妤随手拿起桌上餐盘，不顾一切朝着陈梦妍用力掷出去。餐盘砸歪，回弹升空直冲出人群。
飞来横祸可以在一个礼拜里发生几次？
王妮答：两次！
这次餐盘也是精准奔向她脑门，“砰”！王妮甚至感觉到余音在她耳膜里回响。低头看，地上叮里哐啷颠簸的盘子，幸好里面没有饭菜，不然她得回宿舍换衣服。
人群中心，两个女生厮打在一起，有人看了王妮一眼，同情她几秒，然后继续转回去看两大女神撕架，毕竟这有趣多了。
王妮捡起餐盘挤进人群，徒手把两个女生分开，施要乐看准时机立马上前控制住陈君妤，此时她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眼神执着。
王妮把餐盘放在桌子上。
陈梦妍鼻子流血，无差别攻击：“呦，这不是准姐吗？怎么你又要砸人啊？快砸，快砸，就是那个贱人砸的你，赶快砸回去啊！”
王妮转身，看到陈君妤，平静叙述：“你刚才砸到我了。”
陈君妤：“那又怎样？多少钱我赔你？”
王妮没动，几秒后推开人群，走了。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就算曾勇敢为自己发声，让别人另眼相看过几眼，却依然改变不了没有话语权的困境。同样的事情王妮不会做第二次，第一次是勇敢，第二次就是愚蠢。一个圈子围绕什么形成，那么它就是这个圈子话语权的等价物。
欧阳凌帆给完李东发消息。不经意瞥见那抹豆芽菜似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好像有点眼熟，哦，记起来了，那个——臭脸女孩。
几分钟后，教导主任和年凤华匆匆赶来，将所有在场者都拘到了主任办公室。欧阳凌帆一个大高个杵在中间，简直档光线。
教导主任挥手：
“欧阳凌帆你让开点，俩当事人站最前面来。”
欧阳凌帆叹口气，默默移开。这小地方容不下他，还非得把他请过来，当他时间不要钱？
两个女孩到了教导主任跟前，变脸比翻书还快。默契统一口径，各自道歉反思，一套流程下来，轻松解决。
临走时，欧阳凌帆被叫住。
教导主任：“手机拿出来。”
欧阳凌帆停住脚步，高大身影有点僵硬！嘴型夸张，低声咒骂一声“靠！”
早知道不给李东发消息了，他才是这件事里的唯一受害者吧。突然，脑中闪过那个豆芽菜似的背影，哦，是唯二受害者。
不情不愿把手机交出来，非常郁闷地走出教务楼。他堂堂一个有钱有颜的富二代，怎么做上了乖乖学生，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校霸才是。
非常不爽！
*
王妮进了信息技术社团，因为它是唯一不用排队的社团。申请书一交，高二学长当场通知她下周三开会。以前镇上也有几家网吧，但王妮也只在提交综合素质测评时去过一两次。每次去网管阿姨会帮她开好，导致她依然对电脑一窍不通，甚至连开机键都不知道在哪，
今天周末。
王妮攥着自己暑假捡知了壳挣的钱，准备出去逛逛。在清水镇上，还有相当一部分商贩没有被互联网科技席卷，保持着现金交易。把手伸进衣兜里摩挲那两张百元纸币，那天坐公交车看见各位爷爷奶奶微信扫码坐车，可见在这里现金已经不流通了。
她决定，先去找一家银行，把钱存到微信里。
一路上那看看，这停停，步伐逐渐雀跃起来，她很开心。
小摊上摆着各种繁杂到眼花缭乱的耳饰，一个阿姨拉住她问她打不打耳洞，无痛又便宜。王妮摆手，指指自己耳朵。她早在小学三年级就打过耳洞了，那时候还和养父母住在一起。养母取出一根缝衣服的针在烛火下灼烧，把她耳垂揉得要滴血，然后趁其不注意，一秒贯穿，鲜血涌出。打耳洞是清水村每个女孩必经人生路程。
后来，耳洞养好了，养父母也给她送到乡下来了。没有了管束，王妮拔掉耳棒，任其生长。至今仍有一个耳洞的痕迹，只是别人看不出来，其实那个洞早已长满血肉。
王妮推开银行自助机房门，这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以前爷爷的养老金都是她存取。
存好钱后，她钱把充值到微信。
街边飘来一阵板栗香味，勾动馋虫。
来到板栗小摊前，买了最小的一份。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蔓延，满足地眯起眼！一切并没有那么差，只是自己把思想禁锢得太严重。吃饱喝足后，她来到了网吧，没错——是网吧。来看看小镇的网吧与大城市的网吧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
“清静网吧”
店如其名，很安静，只有敲键盘的声音。地板是木制的，踩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声响，灯光呈暖黄色。与其说是网吧，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办公场所。
当然价格也昂贵，30元一小时。
王妮来到前台，掏出身份证。
当然不是她的。
来之前，特地找来来姐借的。
网管抬头狐疑看她一眼，王妮心跳提到嗓子眼，等待她宣判。
“可以了，小妹妹！28号桌，玩得愉快！”，网管美女微笑把身份证递给她。
王妮呼出一口气，“谢谢！”
*
桌上摆着几瓶矿泉水，欧阳凌帆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戴着耳机专注游戏，修长手指在键盘上如流水般灵活移动。
今天本来打算来网吧找找灵感。谁知敲了几个代码后，游戏瘾突然上来了。这“清静网吧”什么都好，就是日常区禁止大声喧哗。这几把游戏打下来，他已经快憋死，要不是最近在跟他爹斗法，怎么可能连一个包厢都开不起。
中途休息，欧阳凌帆摘下耳机，拿起桌上矿泉水一口气灌了大半，施要乐给的糖腻死个人。
旁边位子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人。看背影有点熟悉，不过他也没太管，继续打游戏。
“GAME OVER！”
“操.你大爷！”
没忍住，耳机拿下仍在桌上。双手薅了一把头发。发泄完情绪，从臂弯里抬起头，对上一双眼睛。
王妮蹲在桌子底下找了半天开机键，依然拿这台电脑毫无办法。旁边还有一个暴躁狂，一直说脏话。
“砰”！耳机摔在键盘上的声音。在很安静的空间里，这并不大的一声也显得尤为明显。
怎么是他？有点尴尬。
王妮假笑一下，把头转回去。
继续寻找那个开机键。
欧阳凌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饶有兴趣看着她在那手忙脚乱忙活，然而——什么也没找到。
戏谑道：“……在显示屏下面。”声音染上明显笑意。
王妮一张蜡黄的小脸已经晕然上浅粉，像颗黄皮水蜜桃。越是惊慌越是手忙脚乱，一点要奔着正确答案去的迹象也没有。
欧阳凌帆惊讶，笑：“你不会不知道哪个是显示屏吧？”
王妮顿住。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她从来都不是兔子，脾气被挑上来，脸上薄粉还没消，眼神却冷下来了：
“对啊，我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可以帮我开下吗？”她说着让开位置，挑衅看着他。
欧阳凌帆坐在座位上没动，依旧是那副带着笑意的欠揍样儿！面对她的反击不为所动，存心让她无地自容。
“傻b。”
王妮是个有脾气的人，在村里长大得能指望她有多文明。走回座位，在显示屏底下摸索一阵，屏幕亮了。然后当着欧阳凌帆面再次按掉。然后头也不回去了前台。
欧阳凌帆收起笑，脸都黑了。竟然敢有人骂他？还是个女生？虽然他日常生活里国粹频出，但从来没被骂过。刚刚发生了什么？这莫名其妙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这是一场关于双子的挑逗与狮子的自尊心捍卫之战。
——今日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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