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尾的雷霆冲势瞬间消弭，没来得及收回的末梢轻轻拂过小孩的脸颊，冰凉的触感激得贺青崭一哆嗦，就听头顶传来贺晃川冷淡清越的嗓音：“他怎么在你这？”
贺青崭轻哼：“还不是因为你大半夜命人搜宫，给他吓醒了搂着猫不敢睡，照顾的姑姑就把人送到了我这里来。”
“我才没有吓得不敢睡，外面脚步声太大把我吵醒了而已……”贺青屿小声反驳，懊恼道：“都怪姑姑多事……”
嘀咕的动静越来越小，盖因发现贺晃川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贺青崭那种浑身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不说话光盯人的大哥真的好可怕。
“怎么？难道皇兄还怕刚刚那些话被小七听了去？”贺青崭不以为然地轻蔑道：“虽说这小东西被母后惯得确实有些讨人厌，但还不至于吃里扒外，再说他才八岁又能懂什么？”
贺青屿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二哥竟然这么说他，又伤心又委屈，但还怕这两人合起伙来欺负他，于是赶紧道：“我不会把哥哥们偷偷说母后和外祖家坏话的事说出去的。”
贺晃川似笑非笑地看向贺青崭：“谁说他什么也不懂？”
或许是因为打脸来的太快，又或许是因为贺晃川语气中若有若无的亲昵调笑，贺青崭微微红了耳根，撇过头冷哼一声。
眼见气氛不对劲，贺青屿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忙要开溜，却被贺晃川拎住后脖领拽回来，按住他的脑袋道：“或许正因为老七年龄小，有些话由他来说更合适。”
贺青崭：“大哥是指？”
“卫国公府仗着圣恩，连远房庶出家的姑爷都能给寻到看守行宫的差事，实在张狂。”贺晃川道：“但这状若由我跟父皇告来，容易显得刻意，远没有小七童言无忌讲出来的效果好。”
贺青崭蹙眉：“可小七哪有什么机会面见父皇，就算见到了也多半是被抽查功课，怎么才能有机会聊起这些？”
“这倒不用急于一时。”贺晃川道：“此事需得循序渐进，不能光指望这一个把柄就叫父皇对黎家不满，最好是厚积薄发，数罪并罚……但在此之前，先要问这小子愿不愿意跟他两个哥哥同心同劳。”
说着下手揉乱了贺青屿的头毛，后者苦着脸纠结道：“为什么要告外祖家的状啊？”
贺青崭想起刚刚轻视了幼弟心智的事，难得摆出点耐心来，试图对他晓之以理：“皇兄要推行惠及国计民生的新政，外祖却为了黎家的利益百般阻挠，更是自持为历代皇后母家，有妄图挟制储君之心……”
贺青屿呆呆听着，一脸迷茫，甚至逐渐有昏昏欲睡的预兆。
贺青崭额头突出一道青筋，苍白的龙角及龙尾骤然燃起黑色的火焰，阴恻恻道：“我看这小子是在故意和我作对！”
“行了，他八岁能知道询问做事的缘由，没有因为咱们给块糖就欢天喜地什么都答应下来，便已经值得庆幸了。”贺晃川心平气和，同时不着痕迹地多看了燃烧在贺青崭躯体龙化部分的奇特火焰两眼——他前世曾领教过这东西的威力，正是给他腰间留下不可愈合伤疤的咒术。
收回视线，他在迷迷糊糊的贺青崭耳边打了个响指，将人唤醒后，贺晃川却是忽然问道：“小七那日见过靖南王世子中毒的模样吧？”
贺青屿点点头，那个人长得特别好看，所以他印象深刻。
贺晃川编起瞎话来面不改色：“那你可知他其实是为我挡灾才会在鬼门关走这一遭。”
“唔，那大哥应当赏赐他才是。”贺青屿煞有介事道。
“那是自然。”贺晃川道：“只不过当我问及他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他却言说只是想留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贺青崭猛然坐起，却因为起身太急，不由附身一阵咳嗽，搭在床榻边的手掌也因用力攥得指节青白，贺青屿则仰着头目瞪口呆：“靖南王世子是、是喜欢大哥吗？”
“是，而我已承诺不会此生不会负他。”贺晃川紧接着话锋一转，眸色闪烁起来：“但今日他无意间从宫人口中得知我必娶黎家女，为了不让我为难便想自寻了断，幸亏被我及时发现才从水中救起，但终究不能解开他的心结。”
“啊？”贺青屿就像听话本似的，一颗心揪了起来：“大哥你不会出尔反尔吧？那靖南王世子也太可怜了……”
“我当然不想。”贺晃川闭眼道：“但外祖却时刻紧逼，想要我娶你韶光表姐。”
“原来是这样……”贺青屿瞬间理解了一切，握拳同仇敌忾起来：“我懂了！所以我要帮大哥，不能让外祖得逞！”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贺晃川展颜微笑：“小七乖。”
“………”
就这么轻易解决了？贺青崭在旁只觉莫名其妙，他当然不知道前世长大后的贺青屿会成为一个为爱宁愿折寿的情种，但贺晃川提及仇岚的字字句句都让他感到心烦意乱，眼下待贺青屿终于抵不住困意回去睡觉后，他立刻阴沉道：“皇兄方才这些话应当只是在糊弄小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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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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