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仙君此刻见白企歌的睫毛扇了扇,瞳孔迷茫地乱动,于是笑意里均是心满意足,嘴角露出悚人笑容,甚至,还有一些溢于言表但复杂的欣喜若狂,像得回了遗失许久的瑰宝,失而复得的惊喜烧红了他的眼睛。
然而这样的神情却转瞬即逝,很快就熄灭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的仇视和恨意。
魇仙君捏住了白企歌的下巴:“你终于……苏以年,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只会躲在你那破仙门里,对我避而不见。”
白企歌喉结微微滚动,他拼劲全身力气也只发出了一声呜咽,这让魇仙君更是为之振奋,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拧过他的脸,对向他的眼睛:“别动,你的灵力已经被我封住了,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能跑得掉吧。”
白企歌脸上除了惊愕,抗拒,更多还有焦急。他脑海里除了此刻被一个陌生男人强行钳制的愤怒,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想法——
你封着我不要紧,但我这边还封着一个人啊!
于是白企歌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他无法调用灵力,这也说明,那一头的墨云野,已经蛟龙得水,不受控制,劈波斩浪,轮不到他做主了。
很快,客栈二楼的房门砰的一声,被一道红影震开。
魇仙君打横抱着白企歌,将动弹不得的他扔到床上。
房内光影微弱,暗淡里,魇仙君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好半会儿,仿佛非常享受这种压迫性的视线,看得床上的人一阵蜷缩,才如愿以偿地倾身上去。
白企歌看着魇仙君此刻眼里的玩味和露骨的恳切,自然能想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白企歌怒目圆睁,宛如见鬼,满脸的控诉和威胁,然而他近乎极限地一通挣扎,却一点儿威慑效果都没有,反而还带出一声呻吟。
魇仙君见状,直接伸手,挑过他的发丝,然后恶狠狠地绕过他的后脑勺,揪紧他的头发,逼他抬起脸来。白企歌吃痛,眉头紧锁,然后另一根手指就从他失去血色的脸颊慢慢下移。
“苏以年,又不是第一次了,你紧张什么?”
白企歌脑中激起惊涛骇浪,这是什么意思?
信息量太大了。
他难以置信,看着魇仙君身躯遮蔽了窗外透入的月光,看着他的脸慢慢朝自己贴近,阴影将他整个人包围,覆盖。白企歌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孤高自洁,从来没思考或者说幻想过这种情况,他甚至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尽是旖旎的脂粉与炽热的气息,让人难以呼吸。
月色的薄影里,魇仙君没有更迫切的动作,只是打量,白企歌忽然觉得魇仙君看他的眼神异常怪异,眼角泣血般露出无可遏制的恨意,又有微不可查的小心翼翼。
而他的手指尖,也在自己的脸上微微颤抖。
白企歌不知道苏以年与魇仙君究竟有过什么血海深仇,让他何至于此?
白企歌没有深想,他也看得不清楚仔细,他只觉得遍体生寒,想要脱离束缚。
沉向自己的暗影越来越深,忽然有一道光,比月光更亮一点,在魇仙君身后闪烁。
魇仙君被人断了兴致,神情不悦地转过身,只见空中飘着一道幽明幽暗的金色符篆。
是传音符!
白企歌宛如抓到天赐良机,想冲着那道传音符咆哮,但他一时激动过头忘了自己无法发出声音。看见他极力转向传音符的举动,魇仙君露出一丝讥讽。
“没想到你还有帮手……”
“唔……”白企歌依然是梗起脖子涨红脸,最终只能发出一个单音。
语毕,传音符即刻在空中燃烧,化成灰烬。
而传音符的另一头,是墨云野充满惊愕和暴戾的脸。
他嘴唇动了动,眼里露出一阵寒光之意。
在白企歌走之前,他将墨云野放在一块柔软的蒲团上,才过了半日,仙索就自动松绑了,灵力全数回到了墨云野身上。他以为白企歌临时变卦了,还端然坐在蒲团上,等着对方认错的声音从传音符中传回来。
直到他听到的是一阵他不仅熟悉,还异常深恶痛绝的人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白企歌的一声促狭的呻吟:“唔……”
他无法联想,失去了思考能力。
墨云野从蒲团上站起来,犹如雷霆灭顶,下意识地握拳让他指骨发白青筋毕现,别人要动白企歌,他倒不至于愤怒,救便是了,但唯独落到这个人手里,绝对不可以,因为,这人是个疯子。
“是他……”
前所未有的愤怒出现在墨云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
墨云野从袖口抽出一张符纸,两指一转,符纸冒出黑色的华光悬空转动了两下,墨云野双掌合十,掌中聚集的黑气越来越盛烈,慢慢在他逐渐分开的掌心中,符纸一点点燃烧,而火光与黑气缱绻之中现出的是一把剑鞘的轮廓。
那是墨云野召唤出来的,他的佩剑,咒蛟。
剑刃银光锃亮,却冒着黑色的剑气,锋利凉意稳稳下沉,剑身中细长浮雕是一条蜿蜒盘龙,细缝中染血,盘桓多年,成了擦拭不掉的玄青之色。
是令十二仙门闻风丧胆的咒蛟。
墨云野通常跟人打架都是随手捡的刀具,柴刀,匕首,甚至铁棍,一样野蛮血腥得势不可挡人神共愤。杀戮生涯中极少有出动咒蛟的情况,很少有可以匹敌的对手,为数不多的时候,就是与白企歌仗剑对战万仙殿的那一次。
灌入灵力后的咒蛟,宛如蛟龙出水,剑身龙纹威风赫赫,杀气腾腾,凌厉剑势锐不可当,与墨云野黑衣融为一体,黑气所到之处再无他色。
客栈内,被传音符寻到踪迹的魇仙君似乎并不打算走,当然也没有打算停手。
房内忽然烟雾弥漫,如入化境,脂粉的香甜更浓烈了,熏得人眼角生疼,魇仙君红衣随窗外吹来的风飘摇摆动,白企歌忽然看见魇仙君身上出现了很多道影子。
像是错觉。
“过来……”
魇仙君松开白企歌的头发,将他摆放成一个舒适的姿势,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虚实不分的仇态,只有忽然变得焦急的凝视。也许是吹了风,也许是受了惊,白企歌的脸触手微凉,就是这样,魇仙君的手指没有再在他脸上停留。
而是勾过他的衣襟,腰带,将他身上的衣物扯得嘶嘶作响。
“别怕……”魇仙君仿佛在安慰白企歌,“很快的,就像你之前被我折磨时一样,很快就会失去意识……”
折磨?苏以年之前到底被这人做过什么?而且听他的话来说,还不是第一次。
接着,魇仙君将脸凑近白企歌,从他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浮出,靠近白企歌的脸,接着那东西就像钻进了白企歌的脑子一般,进入了他的神识。
御魂之术?
一种对人的神识进行控制和折磨的邪术。难道苏以年之前被这个魔鬼用这种方式折磨过?
白企歌怒不可遏地瞪着他,眼眶俱裂,怒血攻心,而自己的神识像被人破开一样痛苦难耐,,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大口血来,挂在嘴角。
魇仙君满目殷红,看见眼前惨状,用手擦掉他嘴角血迹,然后越发发起狠来,对着白企歌胸口点了两点,封住他的心脉。
这时候白企歌便发现,自己神形居然亦不受控制,连剧烈一些的情绪都做不到。
正绝望之际,魇仙君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从白企歌身旁后侧了几步,停止了御魂之术。
而此刻,他身上的重影变得更清晰了,白企歌觉得这不是错觉。
被封住神识后,冷静下来,白企歌看得越发仔细。魇仙君的身上就好像叠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除了身体以外,脸上还有一片模糊的阴影。渐渐的,那个阴影清晰了起来,是一个无眉女人的脸,嘴角最大程度的向上翘起,面无半点血色,眼瞳冒着青光。
这是怎么回事?
白企歌被这个画面吓了一跳,很快的,那些重影越来越多,像无数张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样子,不停在魇仙君的脸上切换。有青面獠牙的恶像,也有魑魅诡异的血瞳,那些人脸都非常逼真,与魇仙君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形成一个虚影,但谁也没有覆盖过谁,并存而现,由于交换得太多太密集,不注意看,魇仙君脸上密密麻麻,形容扭曲,宛如长了七八张脸。
“啊啊!!”
而这个时候,魇仙君似乎正被这些重影撕扯着他的脸皮和身体,以至于他脚步不稳,一直朝后退去,双手捂着脸发出痛苦的低吟。
等他放下手时,白企歌发现他半张脸已经被他自己扣得血肉模糊,淌下脖子,与他一身猩红轻纱,宛如被扔进了熔炉里,骨肉被生生剥离。而脸上的重影却丝毫没有减弱,仿佛要将魇仙君的脸撕碎,不断冲撞要从他的脸上破皮而出,于是魇仙君只能抱着头颅挣扎,并发出撕心裂肺的低吼。
这一幕猝不及防,白企歌也不知道魇仙君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走火入魔?被反噬?
而此刻,四周的烟雾越发浓烈,几乎将白企歌淹没,呼吸困难,甚至觉得自己最终也会被这些烟雾彻底吞噬。
就在魇仙君被自己体内不知名的东西折磨之时,只听得“飒——”的一声清脆的剑啸,
一道黑色剑光破开浓烟,带着一个人影从窗外直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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