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白企歌上了客栈二楼准备休息。
这个季节,果然天黑得极快,太阳落山后天际一片云蒸霞蔚,不过片刻,就彻底黑透了。
天黑后的雨花镇,显得更寂寥阴森了些,毫无声息。白企歌盘腿在塌上打坐,由于他需要一直调动体内灵力,所以也无法真的睡觉休息,只能打坐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声怪鸟似的啼叫,同时夹杂着似笑非笑的人声。
“咯咯咯……”
白企歌手摸向身侧的佩剑,旋即睁眼。
不知何时,房间内的烛火已被吹熄,漆黑一片,但窗户虚掩着,没有风口,也不知道烛火是如何熄灭的。黑得透彻,迷蒙心智。
白企歌御起剑气,一道剑光破开凝滞浓稠的黑暗,只见眼见聚拢着一片白烟。
原来不仅没了光源,房内还冒出了一阵怪烟,这烟无色无味,只能感觉到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有些阴冷,刺得人汗毛直立。
这等怪状,不用说,必是有邪乱作祟。
白企歌倒不慌不忙,通常这种虚张声势的邪物,祛除的难度都不大,所以白企歌念了个咒,手指画符,抵着剑光向外打去,面前一道火光闪烁,顿时烟雾四散,瞬间化成灰烬落地。
白企歌这才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在鼻子前扇了扇,提着剑打开房门。
他担心客栈里别的人出事,便打算下楼查看。
客栈完全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毫无灯火,怕打草惊蛇,白企歌没有御灵火照明,唯一的光就是白企歌佩剑上隐隐所冒的剑气,但照明有限。楼梯年久失修,一踩上去就吱嘎作响,在这环境中异常刺耳。
白企歌下了楼,发现楼下居然人影憧憧,宾客满座,若不是没有光源,没有声音,他都要以为这是一幕多热闹喧嚣的画面。
已经过了辰时,深更半夜,这无声黑暗中,人头攒动的场景着实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白企歌隐隐看去,还是之前的那个掌柜和伙计,此刻他们的脸上都毫无生气,面无表情,脸上落着一片青黑阴影,低垂着头,无力地歪向一边。掌柜做着打算盘的动作,但手里却没有算盘,而伙计拿着一块抹布在擦桌子,动作迟缓僵硬。
其他的客人,都麻木地做着吃喝的动作,但桌面上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一群人姿势古怪,行为诡异。
白企歌觉得,这应该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特别之处。
在这群行尸走肉中,有一个人影,体态轻盈,动作利落,身着一件轻薄的红纱,正在喝酒。这人的桌子上,倒是放置了许多酒菜。这人便是里面,看似最正常的人。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了。
白企歌执起剑,剑尖指向那人,问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嘻……”那人头都没有回,笑了一声,只见那人摸黑吃着桌上的酒菜,但仿若视线没有受阻,在黑暗中行动自如。
见对方没有回复,白企歌再次念咒,但是符刚画到一半,周围所有人忽然就朝他猛扑了过来。白企歌一时间断不清楚这些人是只是被暂时控制的傀儡,还是已经成了邪尸,所以不敢贸然斩杀,只能避让。
那些行尸走肉虽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躯体是凡人,但毕竟人多势众,估计就是一起朝他扑过去,都能直接一屁股坐死他。
白企歌不能使用仙法,只能用剑鞘将那些人纷纷挥退。
忙乱中,他瞥见那个红衫之人依然在饶有兴味地喝酒,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思。
就在这时,白企歌看见红衫之人的桌面上,立着一个稻草扎的小人。
白企歌立即反应过来,这恐怕就是操控行尸走肉的关窍所在,于是他在人群中准确地飞出佩剑,剑光所到之处浑厚的剑势将人群打得溃散,最终剑身插过稻草人,烧出一簇火焰,稻草人烟消云散,而此刻身边的所有行尸走肉,都在一瞬间应声倒地。
红衫之人被人破了术法,并未恼怒,只见他不疾不徐地站起来,点亮了油灯。
“好久不见,苏以年。”
顿时大堂弥散光线,白企歌也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只见那人轻衣流袖,红光透影,脸上略施粉黛,墨发绾起,光看外貌而言,是个纤弱宛如天仙的女子。
但白企歌认得他,是个实打实的男人。
不得不说,男人生成这样,的确是过分的美艳动人了,细眉凤眸,鼻尖细窄,唇红齿白。
这个人正是极乐崖鬼仙门的魇仙君。
白企歌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为什么白日里那伙计会说是闹鬼也不是闹鬼,也知道他为什么称呼这人为女流氓了,的确,说他是一般的采花大盗,确实不够恰如其分。
鬼仙门虽也是十二仙门之一,但风格自成一派,靠御鬼与扶乩自立,是唯一一个气宗与异宗同修的仙门,两者相辅相成。
而鬼仙门的行事作风同样的一言难尽,例如什么采阴补阳,合道双修等等。
其他十一仙门别的时候不团结,唯一同心同德不谋而合的一点,就是能不和鬼仙门相提并论,就尽量不要与鬼仙门同时被人提起。
所以别的仙门正传统风气,尊师重道,师门尊长也多称为师尊,唯有鬼仙门的一门之主,给了自己一个封号,称为魇仙君。加上魇仙君品位奇特,骄奢淫逸,好美色,又爱女装,其他两袖清风的师尊对此表示嗤之以鼻,唯恐与他混为一谈。
看这架势,估计是魇仙君闲来无事,将客栈里的人全数制成傀儡,陪他吃饭喝酒。
这类事件,白企歌在仙盟的时候就接到过不少投诉,更甚的还有大闹青楼夜夜笙歌的。
不过这只是鬼仙门中次级的御魂之术,等到天亮自动解咒,那些人也都会恢复意识。
白企歌在仙盟大会上见过他数次,次次出场都先声夺人震惊四座,白企歌硬着头皮回道:“魇仙君……”
“听你这样叫我,倒显得生分了。”
那不然要怎么叫?
白企歌实在不知清风朗月大门不出的苏以年与对方有什么牵连。
正在为难之际,魇仙君已经渐渐朝他靠了过来,带着一阵香甜的脂粉气。
这阵香味轻薄,若有似无,白企歌还发现空气中有肉眼可见的烟雾,还没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就发现浑身动弹不得,体内灵力渐熄,调转不起来。
“你……”白企歌一开口,就吸入了更多的烟雾,猛地咳嗽起来。
这是迷烟!
没想到魇仙君竟然二话不说就对他放了迷烟,白企歌暗骂自己大意,轻易就中了对方的道。
白企因为体内灵气不至于彻底晕过去,但要破解他的迷烟也无计可施,毕竟魇仙君是鬼仙门之首,修为了得,在他之上,自然不是苏以年这副身体的修为可比的。
只见魇仙君沉默着,凤眼高挑,对着白企歌微微眯起,似乎有所打量,但这眼神中也透露出毫无遮掩的不怀好意。
白企歌刚想开口,却发现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下一刻,魇仙君一道封针就扎入了他的后脖颈,他顿时浑身瘫软,失去了力气。
是鬼仙门的夺魄封针,被钉入者灵力即刻涣散,丧失一切行动力。
这人究竟想干什么?
在白企歌印象里,药仙门与鬼仙门素来没有往来,而且苏以年毕竟一门之尊,对方就算态度不敬,也不至于会直接出招。
失去支撑的白企歌,忽然落入一双修长的手中,被人稳稳扶住,魇仙君搂住了白企歌的腰。
下一刻,魇仙君感到白企歌的腰绷紧了,竟然得寸进尺,将脸埋入了他的颈窝,靠在他的耳边,气息喷在他脸上。
然后魇仙君用与他模样不符的低磁沉吟的声音,说了一句:“你的腰,搂起来还是这么带劲。”
白企歌惊得脸色煞白。
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或者说,从未有人敢这样向他靠近。此刻只感到手臂上的毛孔骤然都立了起来,他想避开那些入侵的气息,可他连抬动手指的力量都没有,只能任由那双手在自己腰上游移。
要命是这封针虽然让他无法动弹,但感觉却依然清晰可辩,白企歌脑中登时一片混乱,腰肢颤抖,震惊无比,头皮发麻。
他忽然想起来了,有一次仙盟大会上,苏以年与魇仙君同时到场。苏以年脸色苍白,弱不禁风,他身体不好,众人也见怪不怪了。怪的是,他神情向来淡漠清寒,唯有那次,倒是一脸如坐针毡,似乎这场仙盟大会让他极度的坐立不安,只想快点结束似的。
后来大会结束,白企歌出门送各位尊长,路过万仙殿的回廊时,看见苏以年与魇仙君在谈论着什么。他没看全,就只见零星片段,魇仙君眼里带着讥谑,粗暴地拽过苏以年,力气不小,而苏以年触电似地抽回手,一边受惊似的咳嗽,一边皱起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
当时白企歌还想过去询问,但又想到这两门之间历来互无交往,又怎么会生出嫌隙,一时间也没有多想,任由他去。
白企歌这回没想到,他出来一趟竟还有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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