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野诚不欺人,使出九道轮回的痛楚,他能抗得住,白企歌几乎扛不住了。
比被肖浮严刑拷打还要残忍。
这种招数,恐怕也就只有墨云野这种狠人练得出。
墨云野慢慢走到大殿前的台阶上,喘了几口气,坐了下来。
他身上刚愈合的伤口有几处又裂开来了,染些红晕,嘴角也渗出一丝血来。他啐了一口血水,披着黑衣,从怀里掏出一只酒壶,咬开塞子,皱眉往身上的伤口上浇了几下,接着一仰头,把小半壶残酒倒入喉中。
长舒一口气后,墨云野把酒壶一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接着,径直走进了大殿。
他来到白企歌面前,白企歌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想说什么,但话到嘴巴,却一个字都没讲。
两人就像配合好似的,墨云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解开了白企歌身上的枷锁,然后一下把他的手臂抗在自己肩上,又伸手搂住他的腰,扶着往外走去。
就像在赌气看谁先开口似的,两人都沉默不语。
墨云野从后殿牵了一匹壮实的黑马,把白企歌扶了上去,自己坐在他后面牵着马绳子,驾着马走出血雁门,沿着山路慢慢朝轻尘山归去。
走了几里路,墨云野还是不出声,白企歌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道:
“你是伤了喉咙还是伤了舌头啊,为何不说话。”
墨云野眉目一沉,黑着脸回道:“伤了心。”
白企歌又道:“至于嘛?之前不都是你白天说走,晚上又摸黑回来的。”
“呵,这能一样?”墨云野哼了一声。
“总之,这回谢谢你,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估计是等不来仙盟的救兵了。”说罢又关心地问道,“你伤势如何,刚才感知到你调动了整个金丹之力,怕是之前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伤,又重了几分。要不要我先给你看看?”
说着便转过身来,想要探触一下墨云野的胸口。
墨云野赶紧将胸口的衣襟紧了紧,说道:“大可不必,我救你只是担心你金丹毁了,我又得重练,麻烦。”
墨云野解释道。
“你这意思就是说怕自己养的鸡被别人宰了吃了呗。”
“养只鸡不容易,蛋都没下,就开始咯咯叫着赶人了。”
“你说谁是鸡?”
“你自己先说的。”
两人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一路说到药仙门。
众弟子见到两人平安归来,皆是欢欣鼓舞,但年鹤看见马背上的两人浑身上下皆是血污,立即吓得眼眶欲裂,担心地扑了过去:“师尊!”
白企歌被墨云野搀扶着从马上下来,安慰道:“这些血不是我的。”
几个徒弟更是一个塞一个的高亢:“墨公子!!”
墨云野拍了拍袖口:“这些血也不是我的。”
众人:“……”
只能赶紧将他们接下,扶回后殿休养。
白企歌听年鹤说了遇到墨云野的过程,便问他后来是否去了仙门哨所。年鹤摇了摇头,说墨公子叫他不用去哨所,于是便回来照顾受伤的年洛了。
白企歌松了口气,心想墨云野还算没那么莽撞,要是仙盟知道,恐怕很快就能寻来。但回过神细细一想,又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说明墨云野去之前,就想好了要将血雁门灭门。
但年鹤并不知道这些,很是欣慰,一扫脸上的阴霾,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似的,对师弟们说道:“幸亏遇到了墨公子,墨公子真乃肝胆侠义之士。”
面对墨云野,众师弟虽然一直怕他,但自从那日他收拾了前来闹事的那拨人,加之弟子们大多都是未涉世的小辈,对道义规矩没有那么信仰深刻,所以即便他出手很重,但却让大伙儿极为解气,人心基本都向着他。
因此对于墨云野,药仙门上下没有谁是真正讨厌他的。加之这回更是救师门于险境,自然是将他视作恩人。
当然,这些师门小辈们,是不知道那血雁门上下百号人堆成的尸体以及如川一般的血河。也不知道那拨闹事人的下场。在他们眼里,墨云野是个侠义心肠,只是脾气怪了些罢了。
白企歌也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们墨云野真正的身份,告诉这群小弟子们这个事实,无疑就像是给童年的孩子讲述童谣背后的黑暗真相一般残忍和可怕。
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一出变故,墨云野又顺理成章地回到了药仙门。
但白企歌知道,眼前的风平浪静只是暂时的。
毕竟,血雁门那百号尸首,不可能瞒得住,况且雷仙门与肖浮关系密切,一旦仙盟查起来,估计很快就会寻到药仙门来。
到时候即便将墨云野藏起来,但他作为药仙门的掌门师尊,总是得拿话来说的。
总不可能说天降惊雷,把血雁门劈了个干净,白企歌一脸无辜,作为唯一的幸存者骑着马儿回到了药仙门。这种剧情,他自己都讲不出来,别说让人信了。
但墨云野显然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些事儿似的。
每天该吃吃该睡睡,修炼惹事,一个都没落下。
白天钻师门林子,夜里钻师尊被窝……是因为他半夜老喝醉了钻错窗户。
后来白企歌原来那床便留给他睡,自己去找了间没窗户的旧屋住了。
“你说万一,血雁门的事被人发现了寻过来……”白企歌问墨云野。
“好好养伤,修炼金丹,自己强了谁也不怕。”闭眼打坐的墨云野头都没抬地回道。
“我倒不是怕事儿,我是担心光靠杀人能解决问题吗?”
“杀几个人当然解决不了问题,全杀了就解决了。”
“得,我是在给屠夫讲猪道理。”白企歌摇头,“所谓寡不敌众,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对啊,所以这回把你拉上,不寡了。”墨云野哼笑一声。
“我就想这辈子过过清闲日子都不行吗?”白企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哦?难道你上辈子活得太累?”墨云野挣开一只眼,撇了一眼白企歌。
白企歌赶紧噤声,担心言多必失,只能去锅炉房看烧的药丹去了。
墨云野又闭上眼,接着打坐,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这天晚上,墨云野下午溜出去到现在都迟迟没回来。
白企歌找年鹤询问,不得而知。又遇到养伤的年洛,也不得而知。最后碰到年游,对方也摇摇头。
一般整个师门对墨云野的行踪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白企歌就不得不油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了。
白企歌睡前走到墨云野屋里溜达了一圈,见对方还没回,顺手理了理座椅上随处扔的衣物,便回屋睡觉去了。睡前还把门栓多加固了一下。
距离药仙门外十五里,一处池塘边。
月黑无影,风紧。
一个人影从林子深处疾步而来,而池塘边一人早已等候多时。
那人正是墨云野,身后的黑影没有露脸,靠近墨云野后,单膝跪地埋头说道:
“魔主尊上,仙盟高层已经察觉到您未死之事,虽然并未透露给下面,但已经在计划对尚未恢复力量的您下手。”
“嗯。”墨云野双手抱胸,点了点头。
“不知尊上现在您这边的计划推进得如何,是否需要属下安排人手协助?”
“嗯~”墨云野声音一扬,摇摇头,表示不必。
“那尊上还有什么指示?”
“嗯……”墨云野沉思。
那人犹豫了一下,问道:“尊上今天嗓子不舒服?”
“你等我把这口鸡腿咽下去行不行。”墨云野转过身来说道,接着把嘴里嚼的东西咽下,顺手把手里的鸡骨头一扔,擦了擦手。
“属下该死。”对方赶紧又深埋下头。
墨云野摆了摆手,从怀里又掏出一油纸包,递给对方,“辛苦你了,这个你拿上。”
对方毕恭毕敬地接过,问道:“是密物?”
“是烧鸡,留着路上吃。”
“哦。”对方揣进怀里。
“仙盟那边先不要太在意,我没了原来的金丹,他们一时也察觉不到我下落,等我先按计划夺得极仙门的密宗。”墨云野淡淡地说道。
接着,那人又问道:“那白企歌可有察觉?”
墨云野眉头一动,说道:
“草包一个,还不知道我早就摸清了他的真实身份。”
“尊上这招共享金丹的计谋真是妙,只要对方复修极仙门的密法,尊上自然可以参透极仙门的密宗。”那黑衣人称赞道。
“但他这人打定了主意要闲云野鹤归隐深山,好像这辈子不想再修仙术。”
“那……如何是好?”
“没事,我再勾引勾引。”墨云野咬咬牙说道。
“怎么勾引?”对方好像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这事儿你就不要问这么细了。”墨云野摆了摆手。
“哦……”略有失落地回道。
“行了,仙盟那边你多盯着点,平时没事别亲自来,传音符可比车马费便宜。”
“属下是担心传音信号半路被截,危险。我御剑而来,也不过一日半,不碍事。”
“辛苦了,回去吧,路上小心。”
“那就祝尊上养鸡计划顺利,属下先告退了。”
墨云野点点头,黑衣缓缓退去,消失在密林之间。
墨云野转身又看了看池塘,自言自语道:“养鸡计划……白企歌……明明是养鹅计划。”
白企歌重重打了个喷嚏,忙把身上的被子使劲裹了裹。
暗忖,墨云野这野狗,平时晚归就算了,今晚竟敢夜不归宿?
胆子真大,视我药仙门门规于无物,明天罚他刷锅炉。
不够,还要把积了几日的潲水给拖山下卖了。
还得派个徒弟跟着,免得他拿了钱去买酒。
白企歌这么想着,满意地睡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